少年回头望by罗再说

作者:罗再说  录入:10-07

随后一整天,剧组都在拉着十个学生走戏。
赵逐川只需要当背景板,站在走廊上挺直腰背就行,所以他一整个上午都在原地站着没怎么动。
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纪颂给他留了一把小椅子。
“我顺来的。”纪颂对他笑,“你先坐着。”
有露脸戏份的况野表现得太紧张,导演喊咔他演戏,导演开机他NG。
一条很简单的戏过了好几遍,况野才终于调整好面部表情,和纪颂一起一遍过了。
纪颂丝毫不恼,只在中午拿盒饭的时候踹了他两脚。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他就是被保护得太好,看起来什么都会,其实什么都得偷偷学才行。
班上都说他是天赋怪,可留得住灵气就是个难关。
“哎,你,”况野躲开,“怎么这么爱踹人呢你。”
“就躲在办公室门口往里面看的戏,你都演不好,”纪颂戳戳米饭,“下午还要跟主演拍个长镜头,你真得好好准备一下,别掉链子。”
况野点点头。
纪颂瞥一眼赵逐川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了然:“不爱吃?”
“吃不下,油和辣椒太重。”赵逐川说完,纪颂已经伸筷子过来夹走了他一块回锅肉,得逞后的眼眸笑得弯弯的。
笑够了,纪颂才把那块肉放进嘴里,又很不自然地拧开矿泉水灌下去一口,“我去给你买个汉堡?”
“哪儿有?”
“路口。刚才坐车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赵逐川拒绝了:“不用了,太远。”
纪颂下午还有戏,但他没有了。
他知道,跟这种抢时间的剧组真枪真刀地拍戏,纪颂估计又要累一下午,现在抓紧时间小憩才是要紧事。
“不远,我跑几步就到了,”纪颂凑近他一些,“作为报答,你下午就守着这根小凳子,帮我拿外套和小风扇,怎么样?”
赵逐川看他眼底微微闪动的光,还有笑起来会跟着摇晃的头发,突然很馋他买回来的汉堡。
他轻笑道:“好。”
一整个下午,赵逐川都守在纪颂的片场边。
纪颂戏份很少,只需要适时露脸,但他干得很起劲,也认真,好几次头发都乱了,又站在原地闭眼,让剧组的化妆师给他喷了点发胶。
他喊热,赵逐川就过来,按开小电扇给他吹风。
纪颂会闭上眼睛,仰起脑袋,大方赞许:“好爽!”
赵逐川看着他,突然就联想出了纪颂小时候盘腿坐在电风扇前对着扇叶“啊——”的顽皮样子。
他肯定这样过。
“想什么呢赵老师?”纪颂凑近他,伸出食指在赵逐川眼前晃了晃,“那边有工作人员在偷拍您,您帅得有点太过了。”
拍他的都是些年轻工作人员,有男有女,赵逐川对这样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从他们的表情就看得出不是抱有目的性的。
小风扇的风吹得纪颂睁不开眼。
赵逐川也微眯着眼看他,似乎对“偷拍”两个字免疫了,重点完全抓错:“赵老师?”
纪颂气定神闲:“我听他们喊演员都这么喊,什么龙老师,韩老师……”
赵逐川刚想逗他一句“纪老师”,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串没备注的号码。
赵添青打来的。
才当上私人助理没多久,赵逐川不得不临时向他的小老板请个假,打了个手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接电话。
赵添青压着火:“听说你去给别人当群演了?还是什么低成本悬疑片?”
“谁说的?”赵逐川平静道。
“思芮说的,这个你放心,”赵添青追问,“导演是谁?”
赵逐川朝监视器那边打望一眼,想了想,报出名字。
“是这边本地的导演。”
电话那头的赵添青才松了一口气。
赵逐川又说:“我没露脸,就过来看看。”
“看什么?好奇?”
“嗯。”
赵逐川垂眸看向正如火如荼的摄制现场。
这么多年,赵添青带他去过的剧组,在他印象里不过一两个,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她的工作环境。
赵添青突然就没有想要发火的意思了。
她说:“那等你回京北,我……”
“等以后再说吧,妈,”赵逐川压了压凌乱的思绪,肩背绷成挺直的线,“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反早恋观察团】
金姐: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会安排你们俩晚上睡一间房呢,我算助攻吗(邀功
野子(已看透版):金姐就算你没有安排他们两个人睡一起到最后也会睡到一起去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望天
颂颂:明明你这时候就还什么都不知道![白眼]

拍到晚上八点, 需要学生群演的戏份终于拍完80%。
导演是95后,年轻,和他们这群高三生能打成一片。
他鼓掌赞许了这群后起之秀的表现, 还说让他们去吃点夜宵, 补一补, 他出钱, 他是过来人,知道这群即将艺考的小孩儿们几乎都不吃饭的。
当演员很新奇,他们一天忙下来也不累, 反而充满干劲。
夜戏收工后, 集星一群人登上剧组安排的车回了酒店。
负责统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就二十来岁, 了解这个阶段的他们最需要什么, 按照导演的意思,大手一挥:“点烧烤, 买酒,你们自己行动!找我报销!”
那就没有送到嘴边的夜宵不吃的道理。
正好金姐不在,何雁平时温言细语也管不住他们, 偷偷回房间吃点夜宵不算过分, 明后天少吃点消水肿就行, 全靠自觉。
表一和表二班始终是竞争关系,两个班之间也不太熟, 大家在走廊上站着商量了一阵,决定分开吃夜宵, 不然十个人挤在酒店房间里也没法儿坐。
尽管都很克制,表一班的六个人还是点了三百多块钱的烧烤,啤酒是男生们直接打电话叫外卖送的,度数很低。
而且说好一人两瓶, 不能耽误明天的拍摄进度。
孟檀也想尝尝,但被况野拒绝了。
“哎,你不能喝。”
“看不起谁?我老家酒城的,就算没你能喝,那我也比颂颂强,”孟檀朝纪颂看过去,“颂颂,你有点上脸哦。”
纪颂点头:“喔。”
他用手背试了试脸颊的温度,是有点烫。
最近的学习强度和压力都上来了,他胃口不好,也不太吃饭,睡觉睡不好,身体虚就更容易醉。
一口小甜酒下肚,孟檀抬起胳膊搭到同班另一位女生肩膀上:“我觉得,我们真能考上。起码都有……”
她竖起食指,“一个,两个吧。”
“才两个?”况野不满,“怎么说都得上五六个吧。”
“竞争真的很残酷,”纪颂说,“要是集星能一年每个班都上一半,那得被全国各地的学生踏破门坎了……”
“檀姐,”宋微澜终于借着酒劲问出心中所想,“你为什么不去京北学呀?你条件这么好,长这么漂亮,京北的机构你随便进的。”
孟檀想了想,抿了口酒,说:“一开始吧,我只是想来试试我到底能不能学这个。现在我觉得集星氛围好、老师和同学也好,那我自己努努力,要真有天赋和运气,说不定我能考上……万一呢?而且我爸妈不赞同我走艺术,他们觉得学了表演出来没什么用,以后要么去演儿童话剧,要么就是去做主播。所以,连来集星都要说服父母,更别说让他们拿钱送我去京北了。”
赵逐川坐在旁边认真听着,掌心捏了瓶苏打水,戏服还没脱下,一边袖子捋起来,轻轻贴着纪颂的肩。
宋微澜抬手打了个响指:“那你呢,川哥?”
赵逐川拧开瓶口,仰头喝一口苏打水。
他用手背很轻地抹了下唇角,才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语速说:“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京北学?”
此话一出,桌上每个人都把注意力挪了过来,几双眼睛都望着他。
赵逐川静默了好一阵子。
静到所有人面面相觑,酒醒了一大半,看赵逐川还把手里的易拉罐捏扁了点儿,都以为说错话了,正在想着死脑子快说说什么缓和气氛,很意外地听赵逐川开了口:“我和孟檀相反。”
“怎么说?”纪颂低头正在从烤串上撸肉下来。
“我是单亲家庭,归我妈管。我妈对我期望大,希望我能走这条路,我自己对未来没有太大的规划和兴趣,所以就来了。”
纪颂一愣,单亲?
他对赵逐川家庭的了解少之甚少,今天终于抓到一点关键信息,没想到是令人胸口发痛的。
他接话道:“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吗?”
他自己是对所有目标都非常明确的人,唯独在对赵逐川产生超出友谊的感情这件事上还拿不准方向。
“现在知道了,”赵逐川看他一眼,“说句特别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以前觉得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
反正不能被人看到。
现在,因为纪颂,因为集星——
他心态不一样了。
“怎么会没用呢?”纪颂说,“你长得好看,肯定是有价值的,大家一看你脸就享受,都会想看你。我也会想看你啊。就像有时候,我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我一见你就高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眼神闪躲避开赵逐川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彼此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其他人没有察觉。
为什么会高兴?
看到别的好看的人,你也会这样高兴吗?
赵逐川看纪颂眉飞色舞地形容,看他额前垂下来的碎发像新生的柳条拂过眼睛作湖面。
一个人或许会孤单。
但一群人一起走,就一定会找到自己该去的方向。
“檀姐,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父母宠着长大的。”况野说。
“是宠我呀,但是他们会给我规划一些他们觉得好的,比如考师范当老师,读文科以后考公,我觉得挺好,但是我不喜欢,就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趁着年纪小,才能抛开现实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这是颂颂教我的。”孟檀看向纪颂。
纪颂指了指自己:“我?”
“嗯,你很有冲劲儿啊,”孟檀说,“还什么都敢做。”
况野叼了一串牛肉,不满道:“我也一样!”
孟檀笑起来:“对,你也是!我就是很喜欢集星这种大家都敢说敢做的氛围,真的,一路以来给了我很多勇气……最开始老有男同学对我吹口哨,开我玩笑什么的,我还觉得特别扭。现在就觉得无所谓了呀。一旦自己内心强大起来,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是难以应对的。”
她别过脸,笑容对着况野,梨涡盛着房间内昏暗的碎光。
“况野。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演员,大明星。”
她说得很认真。
况野愣了片刻,拍拍胸脯保证:“是啊,我爸妈付了钱的,咱们好歹试试看。”
“但是嘛。不走这条路也没什么,”孟檀低头吃东西,“古话不是说了么,时也命也。”
“就是,”纪颂仰头喝下一口,“谁规定的十七八岁就一定要确定终身理想?”
别说一辈子,就算是将来到二十来岁,也可能不会理解今天的自己。
“万一以后我成了大明星,我还得天天在横店拍戏,那边的菜好吃吗?我还没去过江浙。”
况野顺势往后仰躺在床上,手扯了下床单,和宋微澜胳膊贴着胳膊,没有半点不自在。
在他们眼里,“宋微澜喜欢男的”,只是同窗身上一个很稀疏平常的标签。惊讶是肯定有的,但慢慢接触之后,只会觉得宋微澜不过是一个,更温柔细腻、更娇气些的秀气男生。
“还可以,甜口的。”赵逐川搭话。
宋微澜头枕着手背,笑道:“你吃过?”
赵逐川说:“很小的时候,我去过杭州,最好吃的菜是西湖醋鱼。”
纪颂难以置信:“你确定?”
况野还沉浸在想象中,长叹一口气:“但成了大明星肯定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到时候我要搞一辆房车,再招一个助理专门给我准备饭菜,我要吃全世界最好吃的减脂餐。”
“不是吧,你怎么都当男明星了还想着吃啊!”宋微澜大笑。
况野:“民以食为天嘛。”
孟檀愁了:“就是啊,如果真的要保持身材,我们基本上与美食无缘了。我现在考个试就一天天什么都不能吃,以后当了女明星肯定更不能吃了。”
宋微澜安慰她:“你以后要是当了女明星,你就招我给你当助理,我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
孟檀捂住嘴笑了,说:“那是不是还要经常带你去看男明星?”
“男明星?”宋微澜很夸张地做了个四处打望的表情,“看我们颂颂吗?还是川哥啊?”
孟檀笑着报出了几个当红男明星的名字,宋微澜也笑得脸颊通红,说都可以,他不挑。
纪颂抿了口酒,冰凉沁喉。
他突然想,其实喜欢男生,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
“哎,几年后我们还会记得今晚聊了什么吗,”况野鼓掌,“畅所欲言啊。”
宋微澜:“异想天开。”
纪颂:“大展宏图!”
赵逐川:“或许真有那天。”
是的,在这样一个连月亮都籍籍无名的夜晚,天空挂起繁星充当幕布,只有他们在演他们能看懂的话剧。
纪颂想起宫雪发的话剧选段,在《麦克白①》里就有这么一句话——
我从未见过如此光明又阴郁的日子。
等吃完烧烤喝完酒,纪颂看了眼被坐得乱糟糟的床单,又像小老虎巡视自己的山头一样扫了一圈浴室卫生,觉得这家四星级酒店实在太老,还是得下楼找超市买点一次性用品。
其他人都回房间休息了,他和赵逐川住一个标间。
两张床原本是分开的,却为了坐下六个人,被他们齐心协力拼成了一张床。
况野当时浑然不觉,还开玩笑说,哇,旧情人还睡一起?
纪颂作势要去拉床垫。
况野马上装手疼,腰疼,肩膀疼,说赶紧开始吃夜宵,别折腾了!
酒店楼下没有超市。
纪颂打开导航,去最近的超市要穿过一条小巷。
这附近有学校,小巷自然成了夜市,现在夜里23点,还有小摊位没有收摊,静候下一拨客人的到来。
夏夜,暖烘烘的风迎面吹来,纪颂酒醒了不少。
他晃晃脑袋,抄着胳膊往小巷口走,和赵逐川一起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位前悬挂一面镜子,他原本是想在镜子里看自己潮红的脸。
他瞥见一对摆放在显眼位置的耳钉,拿起来:“哎,真好看。”
款式最简单的银色小钉。
旁边立了张小纸条:可试戴,还贴心地放了酒精消毒棉片。
纪颂偏着头,撕开棉片擦了擦银针,没试戴,只把单只耳钉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赵逐川拿起剩下的一只,也把耳钉放在耳边比了比。
守摊的老板五十来岁,进货款式都简单新潮,对摊位上有些什么货品也不太熟悉,像是在代儿女守摊。
她急忙忙地送走上一位顾客,一看这两个年轻小伙子都有购买意向,赶紧再摆出来一面小镜子,说:“你们俩谁戴都好看,可惜我女儿进货只进了几对,这是最后一对啦……”
赵逐川按了按口罩横条:“钛钢的?”
老板连忙介绍:“针是925银的。”
赵逐川“嗯”了一声,眼神落到纪颂耳垂那点点光晕上,手指捻住了耳饰固定卡的边角,突然问:“要不要试试?”
纪颂顺着话接:“试试什么?”
“我们试试,”赵逐川停顿,“戴一对。”
作者有话说:
①《麦克白》:是英国戏剧家威廉莎士比亚创作的四大悲剧之一,大约写于1606年,以苏格兰历史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关于野心、欲望与毁灭的故事。
这几天多了好多新追更滴宝[星星眼]感谢!

两个人在夜市没买到一次性床单。
纪颂看了眼软件上附近外卖的配送时间, 放弃从外卖买床单,只能和赵逐川一起上楼。
房间里,两张1.35m的单人床是拼在一起的。
纪颂弯下腰, 手扣在床边, 和赵逐川一起把床垫分开。
他阖眼, 因为两个人身体过于近的距离, 鼻息间再次铺开赵逐川身上的气味,纪颂晃晃脑袋,整个意识中仍是那句——
戴一对。
耳钉就是一对一对卖的。
赵逐川这样说, 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三个字压根不受控地不断重复在耳边。
刚才吃夜宵用的小桌子摆在靠内的床脚, 原本齐整干净的床单已经被况野他们坐得一团乱, 床单面料皱巴巴的, 一层一层褶子像波浪,用手怎么也弄不回原状, 床脚的被单还不小心泼上了饮料的痕迹。
“我床有点脏了……刚才灯光暗,肯定是他们没注意。”纪颂突然不想躺上去了。
他们一开始入住就分了床的,纪颂靠内, 赵逐川靠外。
因为靠内的床头有两处插座, 纪颂要充他的小平板, 等着明天返校路上看看片儿。虽然他坐车容易晕,每次都斗志昂扬要看点什么抓紧时间积累, 到最后都会统一变成看风景。
“确实不太干净了,”赵逐川抬头平视他, 抢先一步,“要不然今晚你睡我的床?”
纪颂:“那你呢?”
赵逐川瞥他一眼,压平被褥褶皱的动作仅迟疑一瞬,“一起啊。”
纪颂瞬间僵在原地。
他们俩早在一两个月前就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 现在拒绝的话,会显得很奇怪……为什么刚认识还能一起睡,现在熟悉了,倒不能一起睡了?
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而且同性而已,将就一晚上没什么大不了。
他脑子里另外一个卡通小人却一边跳舞一边说:
但你喜欢他啊。
这单人床说窄也不太窄,其实两个男生挤一挤能睡得下。
只是对于他们两个如此身高体重的男生来说实在是拥挤,但是没办法,局是他组的,烧烤是他订的,这种小团体活动只能在房间里搞。
纪颂多问了句:“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赵逐川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声线平直,“怎么睡都会影响的。”
纪颂立刻说:“我睡觉不打呼。”
“不是这个意思。”赵逐川答。
他假装没看出来纪颂的犹豫,直接做了决定。
他走到衣柜去把拖鞋拎出来,将两双都摆在床脚,对纪颂说:“床小,你的被子我就不帮你抱过来了。”
认命地闭了闭眼睛,纪颂一动不动地看赵逐川认真铺床,赵逐川还两只手各拎了一只椅子挡在床边,怕纪颂睡觉不老实,翻身掉下去。
纪颂一屁股坐在他那已经脏得不能睡人的床上。
赵逐川拆了其中一双拖鞋的包装,把拖鞋放在纪颂脚边,站起身,塑料包装袋在他掌心中揉得哗啦直响。
他起身将室内灯光从明亮模式调到柔和模式,光线暗了些,只剩靠窗的吊灯和床头灯带亮着。
赵逐川的脸瞬间沉浸在夜色的阴影里,浅淡的额黄色光晕攀上他的侧颈。
纪颂听见赵逐川在问他:“枕头有两种,你要乳胶枕还是羽绒枕?”
“羽绒枕。”
“洗漱用品都带了吗?”
“啊,我只带了牙膏和一次性洗脸巾。”
酒店配备的牙膏都小小一只,纪颂很少用,一般都用来在退房之前刷刷鞋。
“那就是牙刷用酒店的?”赵逐川绕到洗漱台那边去,用玻璃杯接了水放好,拆开牙膏放上去,“水接好了,牙膏你自己挤。”
纪颂下意识问:“那你呢?”
赵逐川说:“我先去洗澡。”
刚才的对话太过事无巨细,纪颂都快怀疑自己是需要大人照顾的三岁小孩儿。
随后,他听见窸窸窣窣响声,是赵逐川用手掌按下腰带,正在脱速干裤的声音。
夏天身上出汗比较多,赵逐川带的便装裤子面料轻薄,走起路来会有轻微声响。
他抖了抖裤子,抚平褶皱,将裤子搭在脏衣篓边,再捏住T恤下摆开始脱上衣。
戴一对。
这三个字仍然像窜上天空的特制烟花,仔仔细细地漂浮在眼前。
够了,别想了。
纪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赵逐川斜着侧对纪颂,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酒店房间干湿分离,卫生间区域的廊灯开得透亮,洗漱台正对着卧室这边,立起来的镜子遮挡了赵逐川的上半身。
最后再是脱掉内裤。
但洗漱台已经把下半身挡完了。
所以……
纪颂只能看见那具熟悉的身体在镜后若隐若现,几乎是晃了几下,赵逐川就转身打开浴室门,走进淋浴间洗澡。
这时候,纪颂才回过神。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迅速眨眨眼睫,头顶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叶片中吹出来拍到他脸上,眼睛有点干涩了。
可他一转过头,淋浴间雾气氤氲,正面对着床的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赵逐川的影子。
纪颂马上低头看手机,胡乱地打开某个App刷首页,点了几个帖子看,耳边水流砸到地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等再回过神,他完全不记得刚才看了什么帖子。
深吸一口气,纪颂抬手把上衣脱了,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走去镜子面前准备拿才买的卸妆湿巾擦妆。
今天剧组化妆师给他抹的粉底很淡,薄薄一层,到这个点也不泛油光,眼尾用灰色加重了阴影,并不浓郁,只把他的眼睛画长了。
粉底色号很白,擦了也和他脖颈的肤色差不多,完全像走个过场。
他朝临时牵起的晾衣线那边看了一眼,赵逐川刚才已经动作很快地把他们两个人今天汗湿的戏服洗了。
酒店空调开得足,校服质量也够差,晾一晚上能够干透。
夜里十二点,纪颂也洗完了澡。
他赤脚踩上铺在地上的毛巾,随手扯了浴巾下来系在腰间,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赵逐川在干什么。
赵逐川正斜靠在床边看书,不是他那些名字特别长的表演书籍了,而是文化课用的习题册,他那点小癖好又来了,两指之间夹了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
他手边的桌面上摆放着才从夜市买回来的耳钉。
谁也没有先戴上——
又或者说,要洗澡,还都舍不得戴。
至少纪颂是这样想。
像是谁先动手对着镜子拧好了这枚耳钉,谁就默认了“戴一对”这样的模式是正常的。
女生之间相约着用相似的物件,一起买什么东西用,好像是很常见的行为,纪颂也经常看到云朵和孟檀会穿一样的鞋子,用同一主题的手机壳,但是男生没有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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