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赵逐川的邀约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不仅如此,今晚空闲的那张床上还摆放着明天一大早两个人要穿的衣物,尽管是干净的,但在这个时候,怎么看怎么像从两个人身上脱下来,扔到——
纪颂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大大方方从浴室那边走出来。
半裸就半裸吧。
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手忙脚乱地在雾气氤氲的卫生间里就把睡衣穿好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要维持表面纯洁的关系,就不能露出马脚。
一听见卫生间有响动,赵逐川才抬头望过来:“洗完就过来睡觉吧,明天一大早你还有一场戏。灯我打开了,小心别滑倒。”
既然要睡觉了,灯应该开夜灯,可赵逐川知道他有点夜盲,特意留了最亮的一盏吊灯,等着纪颂来了再关。
纪颂用毛巾擦擦头发,穿上干净内裤,朝床这边走来:“你呢?你明天也去?”
赵逐川应声:“去。”
“你可以在酒店睡懒觉的,”纪颂在床边坐下来,“我拍完了给你打电话叫你。”
酒店离片场步行差不多三公里,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他明天七点半就得出门,赵逐川完全不用那么早起床陪他一起去。
“我也是第一次进组,觉得有意思。”赵逐川合上书页,转过头来,手臂撑在床上,床单被按得微微塌陷下去一个小窝。
他问:“你觉得拍戏有没有意思?”
纪颂已经上床了,规矩地守着自己的另一方田地,还是觉得床窄,又没办法,满脑子都在想要不要提出再把床拼起来,至少赵逐川不会被他挤得掉下床去……
一听赵逐川这么问,纪颂愣了一下,说:“对我来说,还是坐在监视器后面更有意思。”
赵逐川眉心微蹙,一副很不解的表情:“你演《无尽夏》的时候也这么想吗?”
“演……”
纪颂喉头滚了滚,他在这一刻听见了一支飞羽刺破云层的声音,“拍《无尽夏》的时候,当然还是在镜头前更有意思。”
“嗯,我也是。”赵逐川不作别的回答,靠着床头躺下来,伸出手臂去关灯。
动作迟疑,他问:“要不要开个小夜灯?”
酒店的夜灯一般都在床头柜的底部,总会有些影响睡眠。
旁边有人,莫名的安全感漫过纪颂的心头:“不用了。今晚不会怕。”
什么叫。
我也是?
纪颂心跳的节奏被拨乱了,这三个字在他理解来和“我也喜欢你”没什么区别。
但他知道自己容易发散思维,也许对方并没那个意思。
四周陷入黑暗,他侧着身体躺得有些别扭。
其实他平时在宿舍裸睡惯了,全202四个人大大咧咧不害臊,就只有赵逐川一个人睡觉会穿背心,但今天赵逐川没穿。
纪颂反而把带来换洗的T恤穿在了身上。
这件衣服面料不算软绵,水洗标硌在他侧腰影响了睡眠,他自嘲像豌豆公主,无奈换了个姿势平躺,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赵逐川的手。
黑夜中,任何肌肤相触都会被放大存在感。
赵逐川没有避开,纪颂也没有。
1.35m的床瞬间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狭窄,似乎需要亲密无间的相拥入眠才能换来足够呼吸的氧气。
“颂颂。”赵逐川突然开口喊了他一声。
纪颂被喊懵了。
印象中,无论班上那群二货怎么一天天“颂颂”这样叫,赵逐川从来没有跟着喊过,一直都是很淡地两个声调,叫他纪颂。他叫人总是疏离,一般都连名带姓地喊,或者说他很少主动去搭话。
“嗯?”纪颂动动手指。
“谢谢你。”
“为什么?”
赵逐川用腿将掀开的被子搭上纪颂的小腿,皱眉道:“你先把被子盖好,空调风口是对着这张床吹的。”
他口吻淡得像说完一句很无关紧要的话,伸手为纪颂掖好被角,才继续话题:“我从小就挺怕别人拿镜头对着我的。来集星之后,我发现好像被别人拍也没那么难受。”
纪颂被裹得很严实,还是热,偷偷从床的另一边把脚伸出去,小声提问:“那你会和同学们拍毕业照吗?什么小学、初中毕业照之类的。我记得我初中毕业拍毕业照那天,天气特别热,有同学都快中暑了,我们一个个穿着校服拍了一节课才搞定,总有同学在乱动……”
黑暗中,他听见赵逐川沉默的呼吸声。
“毕业照是一定要拍的?”赵逐川问。
纪颂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压根没拍过毕业照,连忙找补:“也不一定啊,可拍可不拍,我小学毕业就有同学考完试就去香港玩了没来拍呢……”
“这样,”赵逐川很平静,“我转学转了很多次,对班上感情不深。但是我从小就不喜欢拍照。”
“不喜欢?”
“因为不希望被定格,”赵逐川提供了一个纪颂从未思考过的角度,“时间就该流走。”
纪颂哑然,没想到上台表演从来不怯场的赵逐川会对黑洞般的镜头有恐惧感,“所以你以前爱躲我镜头?”
赵逐川说:“嗯。所以今天在片场拍戏,还多亏有你带着我。”
“我带着你……”纪颂记得两个人都没什么台词,光往那儿一站就应付了事,好像自己反而是因为赵逐川站在身边才觉得干什么都有底气。
“有你在,”赵逐川坦然,“我才放松了很多。心里特别踏实。”
“那你怎么感谢我?”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巧的笑,很沉,像片羽毛低低刮过纪颂的耳骨,他听见赵逐川问:“你想要什么?”
“你再叫一声,”纪颂说,“叫我。”
“颂颂?”赵逐川毫不费力,还额外赠送了几次,“颂颂,颂颂。”
纪颂屏住呼吸,失笑:“你好像在叫家养的小狗。”
“我没养过宠物,从小到大都没有,”赵逐川难得多说了些有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但我妈妈家那边房子的海边有小鹿,四季都有,漫山遍野都是,胆子特别大,还不怕人。”
纪颂觉得新奇:“小鹿?”
“对。”
赵逐川已经有些困了,声音低沉好听,“其实,如果在我们第一次动物表演合作之前,我有仔细观察你的眼睛,我一定会让你演小鹿的。”
纪颂不是傻子,他知道赵逐川是在夸他眼睛长得好看。
被长得好看的人夸好看实在是令人大脑一片空白,无异于刮了一张彩票中奖后又中了更大的奖。
纪颂没忍住朝旁边瞄了一眼。
他原以为刚关灯之后是什么都看不清楚的,可是他忘了赵逐川的脸太近,近到都不需要人眼去适应黑暗,只需要没完全拉拢的窗帘露出一点缝隙,外面高楼大厦的灯光就将这张他本就再熟悉不过的侧脸还原出每寸轮廓。
这世界上好看的人很多,他也见过不少,况野好看,薄炀好看,林含声也好看……
可第一次有人让心跳得这样快。
他忍不住又一阵深呼吸,稍稍向反方向偏头,想要冲击力来得更小一点。
一张床并排放两只枕头还是稍显拥挤,纪颂需要不断调整脑袋的位置才能让自己的后脑勺不陷进枕头之间的细缝里去。
赵逐川的胳膊从他后颈揽过来,垫在后脑勺往下的空隙。
那揽住纪颂的手腕再朝内收了收,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相触的手臂再次贴紧。
“你再往旁边靠,”赵逐川的呼吸近到无法忽略,“就真的会掉下去。”
作者有话说:
颂颂: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嘎嘎动!(伸手顶开小赵的帅脸)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真的睡不着不要用脸当武器对大家都好。
小赵:……睡一起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办。
颂颂:以后?[害怕]
今天晚了一点点^^抱抱大家!
近日高温太难熬了,要注意防暑哦!
他已记不清房间原本的模样。
不知道看了多久, 人眼逐渐习惯了黑暗,顶灯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纪颂有点分不清是他突然想起来了天花板长什么样子, 还是他真的能看见。
眼前夜静更阑, 身边人的存在感加强。
他又朝旁边飞快地扫了一眼, 赵逐川还是侧着, 半边脸向纪颂这边倾斜,鼻梁与眉弓连接成起伏有度的山峦,呼吸声安稳而均匀, 在深睡时的样子总算不再那么气势逼人。
今年夏季漫漫长。
哪怕九月的第一场雨已然在凌晨落下, 连续不断的高温天气仍强行延续着八月未说完的故事。
空调开到24度依旧闷热, 纪颂翻了个身, 把大半个身体都露在被子外面,曲起手指试了试赵逐川脸上的温度, 微凉的,于是他把被角拖到赵逐川小腹处掖得更严实点。
纪颂半眯着眼。
想要再借着光线看久一点。
可白天身体消耗太大,又摄入了酒精助眠, 他在困意中浮浮沉沉, 最后还是往赵逐川的肩头上靠了靠……
睡着了。
早晨, 纪颂在闹钟响起之前十多分钟醒来。
他总是有这样的习惯,一旦第二天有什么很重要的大事情他都会提前自然醒, 好像潜意识里就没有睡好。
赵逐川睡觉很规矩,几乎没怎么动, 睡前和现在还保持着同一姿势。
纪颂不一样。
他从小到大一个人睡惯了,爱乱动,昨晚把右腿搭在赵逐川腿上,身体小幅度地侧着, 像抱安抚玩偶一样抱着赵逐川的胳膊,脸颊紧紧贴了上去。
等他在迷迷糊糊间睁开眼时,看见赵逐川紧实的胸膛随呼吸起伏,眉心也因为纪颂的动作而皱起,像是快醒了。
纪颂在赵逐川醒来之前松开了手。
他知道不该再继续看了,目光却还是没忍住留在赵逐川脸上。
最开始,他只是想把这张脸放进取景器里的,怎么现在一睁眼就看见了?
克制啊,克制。
纪颂翻了个身,选择背对着赵逐川。
紧拧的眉心缓缓舒展,那双眼睛睁开了。
赵逐川眼神游移,在纪颂脸上停留了几秒,又闭上眼,抬起胳膊单手把纪颂揽近一点儿,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顿,脸快埋在纪颂背上。
他说:“昨晚捞了你好几次。”
睡醒后的男音裹挟着一股惺忪睡意,旁人很少能在赵逐川身上捕捉到这种柔软。
“真的?”纪颂想不起来了。
他记忆力很好,阅片量和阅读量有时可以用超群来形容,可对深夜睡前发生的对话、事情总是难以记住。
赵逐川垂下眼,看纪颂不太自在地扣紧了肩膀。
在纪颂圆润的耳廓内,耳垂上,扎了有一段时间的小孔早已消肿,再往下,少年人脆弱又倔强的脖颈像蒙上一层晨雾,朦胧得让人看不清肌肤的纹理。
赵逐川闭了闭眼,说:“不然你现在应该是在地毯上,而不是在我床上。”
纪颂彻底醒了。
“我床上”这三个字咬字发音很重。
这还没完,赵逐川还说:“这样睡觉还挺舒服的,可惜宿舍没有双人床。”
纪颂莫名:“你在家睡觉也要抱东西?”
两个人上半身贴在一起,下半身却隔着堆积的被褥,都是青春期的男生,自然知道在规避什么样的情况。
“嗯。”赵逐川哑声,“还必须抱个身高差不多的,长条形状的东西。”
“为什么?”纪颂一时还真信了,脑袋稍微偏过来些,“抱着会好睡一点?”
“是啊。但是侧睡容易长纹,我平躺睡更多,”赵逐川说,“你也试试?”
纪颂的大脑还属于开机了但没完全启动程序的状态,下意识以为赵逐川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身去,也就闭着眼,很轻声地打了个哈欠。
他说:“那你转过去嘛。”
耳边在应:“好。”
纪颂往赵逐川那边像毛毛虫一样往前拱去。
直到他撞入那温热的,足够将他包裹的怀中,才反应过来赵逐川压根儿没有转身,而是用正面在等着他。
赵逐川笑了一声,顺势用手臂抱住他的脑袋。
再拍拍他的后脑勺,“睡吧,什么都不用想。还没到起床的时间,等闹钟响了我再叫你。”
那天早上,纪颂只记得他蜷缩在赵逐川怀里,没有动,没有说话,也没有睡,就那样两个人彼此安静了十多分钟。
直至闹钟响起后的好几十秒都没人先放开对方去关闭铃声。
像全世界再没有什么能够打扰。
南方的夏季并不会因为八月的收尾而结束。
纪颂最近进入灵感枯竭期,身上的T恤还是黏糊着皮肤,闷得像一道屏障将他包裹。
以前他上李欲的课都很有劲头,下课也不会离座,要么扫一瓶矿泉水喝,要么趴在座位上构思要发给宫雪的故事梗概。
宫雪看他紧张,还说你要不然最近多去读读日本的俳句,找点儿那种轻盈、简单的感觉,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最近因为晚上想事情睡不好,他白天总是犯困。
课前刚喝完林含声带来的冰美式,上课后五分钟就睡着了。
李欲拿粉笔扔醒了他一次,走过来拍醒了他一次,直接点名问“你干脆回宿舍去睡”一次,一共三次。
以至于晚上睡不着觉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他也说不清楚。
脑子里就是一些场景和人脸,跑马灯似地在变动——
有时候是赵逐川,有时候又是京北某些地方。
他梦见拍戏那天,风吹起窗帘挡住了镜头,赵逐川俯身亲了他。
他还梦见去剧组客串当群演那次,在自己睡着之后,赵逐川轻轻在他耳边叫他好多次“颂颂”。
他对于大学的期望,对于未来的想象,都在那里了。
理智告诉他现阶段节奏太快,根本不是想情情爱爱的时候,但是本能又让他不得不去在意……
想要为了不喜欢而保持距离?
按他直来直去的性格,压根没可能。
他现阶段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喜欢变成一种习惯。
上头就上头吧,怕什么,上头是很难得的体验,至少是他还有力气去拥抱万事万物的体现。
有勇气面对,以后才能无坚不摧。
他们帮老师当群演拍的那部小成本电影到底什么时候上,也没人知道。
出了片场,所有人坐车回到集星,这场短暂的梦就像是结束了,像没发生过。
只有耳朵上的那一枚耳钉在提醒他,这两天的忙碌并不是一场梦。
离开片场时,纪颂还发了条朋友圈,内容全是这几天他拿相机拍的剧照花絮。
有他和集星同学们穿校服一起做鬼脸的。
有他满头大汗蹲在地上,赵逐川在旁边面无表情给他用小风扇散热的。
有他可怜兮兮地站着,吃冷掉的盒饭。
纪颂卖起惨来很是生动,皮肤平滑的脸皱巴成一团,live图只有几秒,他脸上却能快速地闪过好几个表情,最后再眼巴巴地盯着镜头展示他——还没掀起来就被赵逐川出声制止的露腹肌行为。
“喂!”这是live图最后一秒赵逐川的声音。
纪颂记得,自己随后就笑了,说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吃不饱,肚子扁的!
赵逐川冷笑,你吃饱了肚子也是扁的。
纪颂故意说不可能,下次给你摸摸。
有赵逐川站得很远,仰起头,下巴和脖颈线条分外凸出,阳光正好,穿蓝白校服的少年不知道在看哪棵参天大树的树冠。
还有一张,赵逐川坐在他那张小板凳上,脸用一本书挡着,手指按在书封上,整个裸露在外的手臂线条青涩而性感,眼睫合拢像是睡着了,书还是那本看了很久都看不完的《演技六讲》。
也不知道看了几讲了?
纪颂很怀疑他是在书里悄悄玩儿贪吃蛇。
文案配字:你居然还没看完啊?
就像猜谜一样的,除了他和赵逐川,没人看得懂。
底下评论又开始跟队形:
【拜拜了林:???出去玩了不起是吧?】
【美少女小檀:了不起。】
【死水微澜:了不起。】
【野:了不起。】
三个字跟了七八条。
直到一句【1101:没看完。】杀死了比赛。
考虑到赵逐川对露脸的意愿比较回避,纪颂自觉将这条朋友圈分了组,只有集星的老师同学能看见。
晚饭时间才跑完步,纪颂又没认真吃饭。
他只吃了个水煮鸡蛋和几颗水煮西蓝花,算是对他才品味过夜宵啤酒的惩罚。
赵逐川为此还安慰他,龙虾也是虾,不会长胖的。
头一回发现你还挺会安慰人啊?
纪颂笑岔了气。
没办法,运动健将小纪满面愁容地扶着腰走了两三百米。
跑完步后,纪颂去集星教学楼的卫生间抹了把脸,微湿的碎发被风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林含声拿着改完的稿件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尽头远远看见纪颂和赵逐川一起走过来,冲赵逐川打了个招呼,对纪颂说:“哇,颂颂,我隔这么远看到你,你都瘦成一片儿了。”
等凑近点,林含声又苦口婆心道:“在宿舍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还是……”
“你不也一样吗?为了上镜,连最喜欢的蛋挞都不买了,”纪颂观察林含声比起开学时小了一圈的脸,“你刷卡都可以用下颌线了。”
林含声委屈回答:“没办法嘛,在模拟演播室上镜的时候,陈老师和洪鸣老师都说我现在的状态最合适,减下来容易,保持难啊。”
“我长点儿肉明哥要说我,现在太瘦了又要说我,”纪颂仰起脸笑,“我都拿不准了。”
赵逐川停下脚步,认真道:“以前好。现在太瘦了,脸上都没肉。”
“就是啊!啊——”
纪颂被捏住脸颊,龇牙咧嘴,“疼疼疼!”
一向强势并且对外宣称“我妈都没打过我”的纪颂这会儿叫归叫,却没伸出手把罪魁祸首往外推半分。
林含声抖了抖打印纸,饶有兴致地看向两人。
他“啧”一下,小声道:“你俩别在这儿打情骂俏了行不行……”
他在赵逐川扫过来的眼神威压下噤声。
纪颂被那个四字词语惊得无法反驳。
赵逐川完全当林含声不存在,松开了手,看纪颂脸上都没被捏出红印,说:“我下手很轻。”
“快刷你的题去!”纪颂推他,“最后一周,刷完就解放!”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了愣。
为什么是解放呢,因为他自己潜意识都觉得,晚自习看不见赵逐川完全像是在坐牢。
可赵逐川在,他就没心思看文化课的题。
这段时间,纪颂学得很认真,把之前刚来集星时耽误的复习进程都捡起来了,这一次的文化成绩摸底考试又蝉联第一名。
上文化课的老师还说,就算纪颂进不了top艺术大院,以他的成绩,在全省联考过个线,再通过文化高分进一个双一流综合类大学应该没大问题。
明哥最近看出有些学生懈怠,在形体上抓得紧,还找过纪颂,说你们班主任跟我说了你是学导演的,文化成绩好,让我对你要求别那么严格,但只要上我课的学生都要按照的表演考试的要求来学舞蹈,不然表演联考你去跳广播体操别说是我的学生。
纪颂不得不隔三差五就多跑几圈。
明哥的话让他感到迷茫,有点摸不着天上的顶在哪里了。
晚自习又是上晚辅文化课。
金姐说等九月份开始文化课就不上了,要专攻艺术,这两个月的文化课只是强化记忆,怕你们把高中学的东西全部扔到一边儿去。
看完今天的题,纪颂忽然有点累了。
他喝了口薄荷水,放瓶子回抽屉的动作迟疑了几秒,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小腹。
为什么半点感觉不到饿
他其实不只是节食和锻炼得多,最近压力特别大,就总感觉想写什么写不出来,拍也拍不出来。
眼前明明被太阳照亮的路突然就变黑了,路灯也没了,只有天上还挂着月亮,很高很远,摘不下来。
晚自习下课后,纪颂跟着赵逐川争分夺秒地回到宿舍。
因为今天完全没留够拍钟离遥作业的时间,形体教室一直被表二班拖堂站着,另一间教室锁门了,只能回宿舍拍作业。
就算是时间这么紧,纪颂也在宿舍楼下晃悠了会儿,说要去男生宿舍楼后面的墙边拿个外卖。
赵逐川看了眼时间,把手机熄屏,“买什么了?”
纪颂眼神乱瞟:“便利店的东西。”
“好,我等你。”赵逐川停下来,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三确认,“晚饭没吃饱吗?”
“吃饱了!”纪颂面对着他,边走边后退,“我马上回来。”
白天在班里上课,每个人都在认真看着老师,都在构思自己的作业怎么回,根本没把心思放别人身上。
现在只剩四个人了,况野才注意到他们两个人耳朵上并不惹眼的小耳钉,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说:“咦。你们什么时候买的?”
纪颂说:“拍电影那天晚上逛夜市买的。”
况野:“怎么我没有啊?”
纪颂解释:“只剩最后一对了,就我俩一人一个咯。”
林含声刚洗完澡出来,吃了块安神的补剂,先是看了赵逐川一眼,再给纪颂解围,拍了拍况野的肩膀:“你那长相,带小金耳环才合适。”
“也对,”况野浑然不觉,“对了,后天钟离遥的点映礼,我们怎么去?”
一提首映礼,纪颂总算来了点儿兴趣,沉寂已久的眼眸发亮:“金姐说是坐车去!不远,就在市中心的影院。”
林含声适时插话:“我能去吗?”
纪颂和况野几乎同时:“播音班的闪开。”
那是钟离遥担任女三的一部院线电影,制作不大,但也绝对不是叫不上名号的。
制作班底在开拍时就已经有一定热度了,因为男女主都是一线演员,男主还自带流量,关注度非常高,听说女主和本片导演也会参加这次点映。
参加这次点映还是金姐去找钟离遥争取的机会,说是在考试之前多让班上小孩儿接触接触这样的场合,说不定能让他们激起更大的兴趣和斗志,也积累一点经验。
但是去不可能全去,钟离遥就选了回课回得最积极的几个学生去。
况野脱掉上衣准备洗澡,随口道:“我看网上说黎意也来?
作者有话说:
【反早恋观察团】
檀妹:……好想翻进颂颂的相册里看他们拍的live图。
颂颂:等以后有机会总会发出来的,吧?
小赵:你想发现在也可以(戴墨镜[墨镜]
作为播音生, 林含声不太了解娱乐圈的弯弯绕绕。
但黎意的名号如雷贯耳,他这种不爱看影视作品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