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作者:蒲中酒  录入:10-16

邢鸣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加上对方微微攒起眉,看上去已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直视他的一双眼睛因为那点不悦情绪而生动得惊人。
就像是点睛之后从画中走出来的精魅。
“你故意不信我,是想向我炫耀丰富情史吗?”
邢鸣活生生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怎么可能?!我没谈过恋爱好吗?谁在学校造我谣?!”
“哦。”
辛禾雪唇角牵起一个弧度,笑意很漂亮。
他对我笑、笑是什么意思啊?!
邢鸣的喉头上下一攒,视线不知道该往四下哪里放。
然而那个将少男心事随意像毛线团一样玩弄的人,只是转动了眼珠,瞥向窗外。
缓声补充了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喜欢说话不吵的,也不会在身上喷橘子味香水的。”
邢鸣刚飘飘然插上翅膀的心,又“咣当”掉到谷底。
他很吵吗?好像有点。
但他没有喷香水啊,谁那么装,出门旅游还喷香水。
所以辛禾雪指的不是他吧?
“下一把,下一把!”
邢鸣压低声音,不耐地说道。
松川雅人全然不觉被同专业学弟套上“装货”标签,听见辛禾雪说不喜欢橘子味香水时,一直挂着在脸上的温和笑容终于凝滞。
他的领口和袖边都喷洒了一种薄荷主调的男士香水,有人形容气味像是炎炎夏日在山中静默的修行地,周围森林环绕着中间的青金色水潭。
但尾调是夹杂烟熏、绿调的柑橘。
回去之后在账号上发表一篇新的香水测评吧。
松川雅人的海蓝眼珠压下一缕阴霾。
恰在此时,绿色玻璃的啤酒瓶口,指向他。
他重新扬起周围人熟悉的和煦笑容,“我吗?那就真心话,和禾雪一样。”
后一句有意无意地提及另一个人的名字,又拉近了一步距离。
有个男生忽然“嘿嘿”笑了一下,誓要撕破学长斯文的形象,阴险地问:“最喜欢哪个动作片演员?什么姿势?”
“动作片?”松川雅人想了想,“x小龙吧,他在国际上很著名,我看过他的很多武术影片。”
“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吧?”一开始提问的男生坚决反对,“松川学长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哇靠你们男生问的问题好咸湿,注意下影响行不行?”
“有什么关系,成年人诶?!”
“小心我叫阿sir来拉人了!”
“奇怪,好像手机没信号了。”
“抱歉,如果你说的是那种片……”松川雅人对着那个男生,犹豫而善意地劝道,“我觉得成年人要精力旺盛需要发泄的话,最好还是出门运动,我一般会选择打球,回去洗个澡,整理一下到实验室帮忙,效率也会提升很多。”
“不愧是松川学长……感觉我整个人都罪恶起来了。”
男生败下阵来,灰头丧气。
听说学长父亲的松川家在J国经营一家私人银行,母家在G国世代从医,母亲是私立医院的院长,某大学荣誉教授。
该说不愧是财阀公子吗?
他们系内都调侃,未来松川学长的孩子将会在小学就手握六篇一区top论文。
不知道是不是辛禾雪点背,那酒瓶子转了两轮,又悠悠地在他名字的部分停下了。
“大冒险!大冒险!”
当即有人起哄。
“上一次都选了真心话了,总该大冒险了吧!”
辛禾雪叹了一口气,“好,大冒险。内容是什么?”
“我们想想……”
“选在场的一个人,坐在ta腿上,坚持一分钟,怎么样?”
乱糟糟的车厢里,不知道是谁先提出了这个大冒险内容。
静了一瞬,又恢复了乱哄哄的一团。
“哇要玩这么大?”
“哈哈哈总不能选女生吧,选男生的话,好兄弟坐一下腿怎么了?又不是晚上盖一张被子睡。”
罗亮明适时维护同盟的玩家,“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没关系,游戏而已,况且车上也没什么大冒险内容可选择。”
辛禾雪缓缓出声。
他转头看向松川雅人,随意道:“那就按照就近原则,学长你介意吗?”
松川雅人的下颌一压,与他对视时摇头,“当然不。”
来自另一个人的重量覆盖上来,及膝百褶裙和羊皮裤叠着压到一起,夏日里,源源不断地滋生热气。
松川雅人眼眸定了定,发揪扫到他面前,有些痒,又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香气,是辛禾雪用的洗发水味道吗?
他很想问这个问题,这个带着一点私密性质的问题。
喉结极为缓慢地滚动一次,咽下话语。
刚刚那个男生提问的真心话,松川雅人没有如实回答。
只是单纯说姿势的话,他做的春天梦境里,就把辛禾雪抱着草。
那些人已经不放过一分钟时间,又开始了新一轮游戏。
松川雅人垂眸,手臂抬起,右手是一个虚虚环住的动作,左手停在半空,接着,缓慢地弯曲指节,他从辛禾雪衬衫的胸袋中,夹出了那张身份卡。
尾指擦过,隔着单薄面料,触感温热且软。
似乎猜到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松川雅人僵住身形,左手的半边身体麻痹了。
一个激灵顺着辛禾雪脊骨打溜滑下尾椎,如果有尾巴,那么他的尾巴也将炸立毛发竖起来。
他及时反应牢牢攥住松川雅人的手腕,用力到修剪齐整的指甲都将要掐进对方皮肤里。
“你干什么?”
辛禾雪夺回身份卡。
周围的同学由于他们这边的小摩擦,统统转过来看,“怎么了?”
辛禾雪把身份卡攥在手里,塞进书包中。
松川雅人重新镇定下来,对辛禾雪道:“对不起,我只是很好奇,你的卡片是不是和我的一样,我也很喜欢收集那款零食的卡片,集齐就可以兑奖。”
松川雅人肯定看见了身份卡。
辛禾雪明白他话中有话,朱吉月和罗亮明显然也发觉了。
后者两人打着哈哈回归游戏。
上山之后的道路不那么平坦,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空与林内阴暗,雨刮器持续运作着。
辛禾雪抵了抵侧额,脖颈有些不适,他仰了仰头,反复抻抻脖子活动,眼角余光瞥见最前方的挡风玻璃。
泥泞的山道上,突然灌木林里爬出一个小孩,肢体以奇异的姿势直挺挺站立起来,冲向汽车。
前面的司机却没有半点减速之势,像是没看到一般,直直向前开。
辛禾雪蓦然半站起来,大声道:“刹车——!”
“嘭!”
一下闷而大的响声。
所有人都被急刹车惯性带着往前,没系安全带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我头都要炸了!”
“怎么了怎么了?!”
辛禾雪在松川雅人怀中睁开眼睛,对方在紧急关头及时抱住了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
“地震了?”
一道白光划破阴灰天空,延迟了不过两秒,轰隆隆巨响,震彻耳膜。
辛禾雪倏地撑起身。
他们撞到人了。

电闪雷鸣后,车内有一瞬间令人不安的静默。
雨却越下越大了,倾盆一般哗哗泼下,难以想象他们一小时前待在镇子上时还是艳阳天。
辛禾雪的心跳不断地加速,到了一种不适的程度,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厚膜膨胀地笼罩住他的耳朵。
要怎么形容这个声音……
像是胎儿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鼓荡羊水。
前面副驾驶的张老师解开安全带,打破寂静,“同学们,我下去看看。”
辛禾雪蓦然用力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他抽了背包侧袋的伞,及时从后一排挤出去,“老师,雨伞。”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下车。
山道没有修建起平整的水泥路,只是一条坌实的土路而已,宽度也仅仅能容纳一辆汽车单行通过。
晴天还好,只是尘灰多,一到大雨,道路就泥泞起来。
两旁是茂密的林子,地势西高东低,雨水汇聚成溪流从西边的坡地淌下来,哗啦啦流过土路向东侧下去。
辛禾雪撑开伞,他穿的白色板鞋,从后车门绕到车前,几步路鞋底下就粘上了泥。
车前一滩血水,赤红的颜色被大雨稀释了,变成淡淡猩红,一直蔓延到辛禾雪脚下。
“天呐……”
有人惊呼,惶惶捂住了嘴巴。
心跳声如影随形,他仿佛能够听见羊水里胎儿伸手、抻脚,鼓动他的耳膜。
辛禾雪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一步,状态如同被魇住了。
“没事的,撞到的只是一个白瓷娃娃而已。”
松川雅人搭上了他的肩头。
在车前的地上,躺着的确实是一个破碎的白瓷娃娃。
只是尺寸比寻常玩具模型要更大些,立起来应该能够到汽车底盘,所以在刹车不及时的时候被冲力撞到地上,磕到石头撞碎了。
身体部分的瓷片破裂,一块一块地躺在这滩血水里。
它还有一张灿烂如晴天娃娃的笑脸,点珠眼睛,画了刘海,和小辫子。
车子没有撞到人。
这只是一个遗失在道路中间的玩具。
辛禾雪神不守舍,恍惚道:“但是……我明明看见了,从那边窜出来一个小孩。”
他抬手指向一边的灌木丛。
松川雅人撑着伞向前走了几步,在白瓷娃娃前停驻,屈膝蹲下去,捻起两块裂片观察。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身形修长,米色系羊皮裤被雨水洇湿,皮鞋边缘沾着血红。
“土路下的岩石突了出来,这个娃娃正好撞击到上面,看起来像是血水,其实是赤铁矿岩石表面风化层被雨水溶解了。”
“因为是氧化铁矿物,所以看起来颜色是暗红的。”
北岛高温多雨,这一边都是富含三价铁的红壤区,铁铝氧化物富集,这样说来赤铁矿很常见。
从科学角度上似乎说得通。
大家拍了拍胸口顺气,“这样啊,原来是自己吓自己,没事的……”
但是,谁会在路上放一个白瓷娃娃呢?
这个在逻辑上显得异常的问题,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当时张老师在假寐,后座的同学在沉浸地玩游戏,一种心底产生的恐慌直觉告诉他们,还是不要细究为好。
然而,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当即腿一软,“我看见了,这个同学说的小孩……”
“****!”这个中年男人恐极反怒,泄愤地踢了一脚轮胎,“早知道就不淌这浑水!三百块,就想收我的命?!”
路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二,怎么也不能这样就返途。
张老师加价到八百,司机才咒骂着答应继续向前开。
众人乱哄哄地下车,又乱糟糟地重回车上。
轮胎旋转,红泥四溅。
把原地白瓷娃娃脸旁的那一块碎片溅红了。
他们扬长而去,并未看见,在车尾气荡起之后。
晴天娃娃般的笑脸,瞬息垮下来,变成雨天的悲伤哭脸,嘴角挂油瓶般向下撇。
由于斜风大雨,车窗拉紧,车内空气就窒闷起来。
没有人再提起刚刚的事故,但这些年轻人们显然也没有了再玩乐的心情。
随着钟表上的时针转过,每个人脑海中逐渐都绷紧了一根弦。
滴答,滴答,滴答。
无形的指针转动在他们心中。
“那个……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有人惶惶不安地出声。
原本还剩下半个小时的车程,结果从下午三点到现在傍晚四点,还没有到南湾村。
入目皆是莽莽榛榛的山林,面前只有一条迂回的土路,窗外雨声大得人心慌,密集的雨线像是快鞭打牛一般催促着行程。
“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一直在往前开,怎么会重新来过?”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鼓足呼出一口郁结的气,故作放松地说道“肯定是因为山路上的景色都一样,大同小异。你看,都是差不多的路,差不多的树……”
说着说着,她的嗓子眼里如同塞了一块海绵,迅速膨胀阻塞了话语。
邢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定定看向前路,“怎么又是这个鬼东西,阴魂不散?!”
前路是一只白瓷娃娃,不同的是,它重新立起来了,但从裂纹走向和熟悉的笑脸可以判断——
这就是他们之前撞碎的那一只白瓷偶。
它像是路标一样站在那里,欢迎所有去往南湾村的客人。
一直处于巨大精神压力之下的司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吼一声:“啊——!老子不信了!什么鬼神,老子撞死你!”
一脚踩死了油门!
笑脸白瓷偶顷刻“噼里啪啦”地破碎,被远远地抛在了车后。
辛禾雪手搭在座位上转回去看。
“怎么了?是害怕吗?”
松川雅人关切地问。
辛禾雪摇头,没有出声回答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目光穿越了白色雨线之后,好像能够感知到那只白瓷偶的情绪。
很生气,但更多的心情好像是……
好难过。
奔涌而来的陌生情感,不属于他,但郁结在他的心脏中。
辛禾雪难以呼吸一般,攥住了胸襟的布料,蓝丝带蜷在他指缝中。
他转回来,脊背如同拉满的弓一样佝起,衬衫下脊椎线条突起形状。
小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正所谓母子连心,它也能了解到辛禾雪的心情。
【妈妈……】
【开心。】
【妈妈开心。】
它的语言能力竟然已经取得了惊人的突飞猛进,摆脱了从恩格尔系数百分百的饿言饿语和小狗国甲等普通话,开始探索人类的情绪表达。
果然被爱会挣扎地长出智商。
【嗯。】辛禾雪对它道,【妈妈没事。】
松川雅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很难受?要不要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辛禾雪敛眸,坐直起来,“嗯。”
他们在这条山路上已经持续行驶了三个半小时,从下午两点出发到现在傍晚五点半,雨一直下。
静默让这个车子像是一潭流动不出去的死水。
司机甚至想过往回开,但这条路只容一辆汽车单行通过,根本没有掉头的空间。
这意味着,只有到达南湾村,才有掉头离开的机会。
南湾村,无论是进还是出,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还是说……
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肯定有应急掉头的地方,不然之前那个房地产老板是怎么半道掉头的?!肯定有的!”
大家已经不再想什么民俗调查,什么旅游,什么面朝大海了。
恐慌和绝望在车厢内肆意蔓延开来。
他们想给亲人发条消息说遗言,连一句妈妈我爱你都发不出去,因为进山到深处之后,路上的信号消失了。
有两个女生抱头一起哭,男生望着车顶,咬着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
“老师,”松川雅人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您不是说在网上找了一个南湾村本地的人当导游,联系好了到时候接我们?”
坐车太久,张老师的脸色已经有些青了,他维持镇定地道:“是,但我们约定的是在村口等,他带我们去找村长落宿。”
村口……
别说南湾村,他们坐车到现在,连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越是去想,越是绝望。
松川雅人:“您和他约定了具体的钟点吗?”
张老师受到提示,立即回答:“对!我上车前和他说了,说下午三点半左右能到。”
松川雅人:“所以说不定他能发现不对,及时来找我们。”
无论如何,有本地人指路,至少一定能开进村里。
张老师点头,“对!同学们,不要灰心!”
有人哽咽地擦干了眼泪。
张老师为了让全车人放松精神,介绍道:“我在网上找的这个人,是唯一一个考出南湾村,从这边考到北岛大学,也是你们前几届的师兄。”
“说起来他的经历也很有意思,少年时离家出走,一路走到镇子上,正好镇中心学校初中部有市里的游泳教练来挑苗子,他在渔村长大,游起泳来浪里白条一样,阴差阳错就被进游泳队了。”
“后面就成了北岛大学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在外不习惯。毕业后又回老家了,正是借着这层关系,我才打定到南湾村调查民俗。”
南湾村的原生态文化保留程度是一方面,这个学生就是另一方面了。
毕竟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尤其是大山里,有时候不是你花钱就能够摆平突发状况的。
听说十几年前有个教授带着项目小组去实地考察,女学生差点被迫留在大山里生孩子,男学生差点被驱使当苦力,众人千方百计才脱逃出来,当时还上了社会新闻。
那种闭塞到公权力机关都难以插手治理的穷山恶水,还是得要有信得过的本地人,多一重保障。
否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变成未来陈年杀人案里记载的尸体了。
他们正说着,精神也由于话题的转移而稍有放松下来。
但下一瞬,前方的道路又出现了那只白瓷偶,令人汗毛直立。
好在此次峰回路转,没等车子撞上,一个高大男人身形出现在路中,向汽车上的众人做了一个停车的手势。
这一次司机及时踩了刹车,整个人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瘫在驾驶座,喘着粗气。
那个男人看着二十来岁,剑眉鹰目,上身穿着一件深蓝短褂子,下身是宽大黑裤,裤腰上拴着银链仿佛是船只上牢固坚韧的缆绳。
肌肤晒得棕黑,有一种野性生态的健康,宽肩窄腰,手臂肌肉外露着,隆起如青山,又像是起伏的海。
男人站在车前,指向车里,意思是让他们下车。
随后,他摘下了腰间磨得发亮的弯刀,掂在手里。
众人有些不安起来。
邢鸣忍不住问:“老师。你确定你找来的人是师兄,不是山匪吗?”
辛禾雪凝眸,定定地盯着前方的男人。
周辽也能考上大学了?
他简直要为周家祖坟的人流眼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无声无息地停下来了。
原本用来开道割芒草的弯刀,临时用作了铲子,刀背一下一下,在地上掘出了一个小土坑。
众人或站在一旁,或还待在车上,看着那个男人将路中央的裂纹白瓷偶捧起,谨慎地放入土坑中,一捧土一捧土,掩埋起来。
雨后土腥味有点儿重,泛着赤红色的水流落进坑里。
终于那张晴天娃娃的笑脸藏进泥巴里。
男人像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找到他们这里,黑筒裤宽大的边沿沾着草屑,“野外埋尸”之后,他站起来,又向山林里走,学生们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见他要走,立即就跟上,却发觉人家只是找了一处奔流的泉眼,抓一大把草攥在手里,就着泉水搓干净了那柄弯刀。
刀锋摩得雪亮,让人看着就害怕,生怕不慎手掌擦过就被剐下来深深一片肉。
“那个……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南湾村一路走过来的吗?”
有人提问。
周辽回头看他。
一双鹰目,很亮,像是野生动物会在夜里反光的眼眸。
张老师说的这位师兄,动物性保留得相当明显。
但他看过来时,就有一种被狼锁定的强烈感觉,驱使着人们本能逃离。
一开始提问的男生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双手举起来,“不方便回答的话,当我没问。”
周辽皱起眉头,他的左手摊开,右手做出虚空握笔写字状,然后看向这些学生。
显然,他是一个哑巴。
“噢噢我明白了!”
那个男生松了一口气,送上手机。
“师兄,没带纸笔,你在输入框打字应该可以吧?”
【周辽。】
他将他的名字给对方看。
“噢!周师兄,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去到南湾村吗?”男生如释重负,坦诚说,“我们在这里已经转了好几圈了,车子和鬼打墙一样原地打转。”
【你们让它生气了,这是那孩子的恶作剧。】
周辽目光平静,看着他们。
他打字的内容令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是孩子?
为什么用它?
“孩子是指刚刚的白瓷偶吗?”张老师用纸巾擦了擦虚汗,“这个瓷偶是你们村子的小孩落在路上的玩具吗?”
周辽点头。
不知道肯定的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大家只能猜测他的语言表达系统带着孩童的天真,将类人的白瓷偶当做小孩子看待。
玩玩具扮家家酒的时候,不也会给玩偶赋予人格生命吗?
【你们迷路了。回村的岔路被野草挡住,我已经割除。】
【你们跟着我。】
张老师说:“这样,你坐副驾驶指路吧,我到后排和同学们挤一挤。”
周辽正要将手机还给原主人,从短信输入界面退出来时,却错点到了相册。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那个男生,指着照片里的一个人,眼睛亮得出奇,神态像是找到宝藏的龙。
那是他们临出发时在校门口拍的集体合照,还拉了条横幅。
至于周辽指着的人……
“你要找他?你认识他吗?真奇怪,车上也没听他提起过……”
周辽终于见到了人。
青年坐在后座上,不知道是不是旁边的年轻男人说了什么富有趣味的笑话,让他轻笑出声,脸庞素白清丽,笑花溅到眼尾,荡漾着一颗小黑痣。
周辽站在车门外,心鼓如雷,急促的呼吸引起了对方注意。
辛禾雪轻飘飘地向他睨了一眼。
周辽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来。
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辛禾雪愉悦地翘起小猫嘴。
松川雅人的眼镜压在高挺鼻梁上,“禾雪,你和他认识吗?”
他们原本没留意到的地方,果真有一条岔路。
周辽告诉他们,南湾村最近两年不怎么和外界往来,雨季降水量大,真正进出南湾村的土路被野草长满阻塞了。
他们只在同一条道上打转,因为雨势,没有注意到野草挡住的路,所以一直重复地绕回原点。
周辽从副驾驶转过头来,他用手语向辛禾雪比划,双目殷殷。
在场除了辛禾雪,没人懂手语。
辛禾雪不回答,周辽恳切而担忧地,再比了一次。
“我很好。”
他回应道。
周辽点点头,目光扫过他和他身边坐的松川雅人,眼神灰暗下来,低着头重新转回去,只看着前路。
“他刚刚问你什么了?”
邢鸣有些好奇地问。
朱吉月惊讶道:“禾雪你还懂手语?”
“以前学过,我家里有人是聋哑人学校的老师。”辛禾雪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才回答邢鸣的问题,“他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推书 20234-10-15 : 雾清—— by逢春》:[近代现代] 《雾清》全集 作者:逢春柚子【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4.7.28完结6.67万字8.20万人气1,129海星  简介:  外冷内热Alpha攻X外热内冷Alpha受  第一次见面:  贺卿:“被人打了?要送你去医院吗?”  邵璟:“关你屁事,滚。”  第二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