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姨。”
小孩看起来安安静静,还有礼貌。
换了路阳迎上窗口,呲大牙乐,“阿姨,我要加饭,多多的肉。”
阿姨手一抖。
“什么时候食堂换个特大号的勺子。”
路阳坐到位子上,嘴里咕叨着。
辛禾雪把肉挑给他,路阳掩着饭盒,“给我了你吃什么?”
辛禾雪说,今天的肉有点肥,他不爱吃。
一会儿他去楼上五年级找哥哥要饼干,不用担心他饿肚子。
午餐吃得肚饱溜圆。
路阳身高有了往上窜的苗头,又重新打了一趟饭,才闷出一个响嗝儿。
辛禾雪吃完自己的饭去找庄同光了,没跟他待一起。
下午上课前,被预备铃声赶着,路阳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在走廊上走。
想到下午重新排座位就高兴得要跳起来。
那个孙吴吴,跟辛禾雪当了半学期同桌了,他看不顺眼很久了!
不过,等他换回和辛禾雪同桌,他会原谅全世界的人。
路阳一挑视线,发觉教室门口立着两个人。
“林鸥飞,你刚转过来,下午正好重新排座位。”班主任问,“让你和辛禾雪一起坐,可以吗?他是班长,有什么困难可以和他说。”
林鸥飞:“我没意见。”
作者有话说:
路阳:我有意见
第214章 钟情妄想(12)
搬动笨重的木制桌椅,桌脚拖拽在水磨石地板上发出吱嘎刺耳声响,整个班都在进行大迁徙。
路阳真想绑住辛禾雪一起迁徙到火星上去。
这样除了他,就不会有人类和辛禾雪当同桌了。
不行,万一火星上有外星人怎么办?
地底呢?
听说有地心人。
藏到海底两万里都逃不过。
路阳对这个世界很失望。
孙吴昊早上请假没来,早不来晚不来,下午换位置来了。
“路阳同学,我会好好帮助你学习的。”期中班里排第二的孙吴昊同学一本正经道,他戴着上午配的眼镜,“老师说了,要让好生帮扶差生,辛禾雪之前也拜托过我,所以我一定会监督你,不让你抄同学作业。”
“我会抄同学作业?”路阳惊怒,“不是辛禾雪的作业,我不抄。”
他宁愿不写、不交。
别小看了老路家的铮铮傲骨。
路阳坚持不懈地盯着前面第三排的一桌人,简直要把辛禾雪的背影盯出花来,可惜他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并没有回头给他一个眼神。
旁边那个林鸥飞,不知道说了什么,辛禾雪对他笑了!还笑得那么好看!
那个卑鄙小人,到底说了什么卑卑鄙鄙的笑话?!
路阳肘击新同桌,“喂,你觉得这个转学生怎么样?”
孙吴昊捂住受重伤的手臂,“转学生?噢,我听说他是从省城实验转来的,听说在原来的学校就排过年级第一,还在什么火箭班……那可是省城,一听就很厉害。”
附小都是平行班,路阳从来没听过什么火箭班,问:“能送他上火星吗?”
比起他和辛禾雪一起上火星,还是把这个新来的送上去比较简单。
他可是忍辱负重考了倒数第一,这个姓林的一来就捡现成,什么意思?
比起路阳,孙吴昊有更沉重的烦恼。
“唉,期末考试要是跌出班级前三,回去我妈就得唠叨了。”
或许是背后有目光太过热切,林鸥飞回过头,在一群萝卜头当中找到坐在第六排的路阳。
林鸥飞淡淡压着眉眼,倾身向辛禾雪靠过去,手臂一揽,放在椅背上,从后边看,就好像是把人环住了一样。
他瞥向路阳,唇角扯起嘲讽的弧度。
只有他才能和辛禾雪勾肩搭背!
他可是和辛禾雪过年拜过关公的好兄弟!
路阳出离愤怒了,牙齿都要咬碎了。
“我有饼干,你吃不吃?”
孙吴昊没发觉路阳的异常,好心分享。
“辛禾雪给我的。”
路阳脖子咔咔响地转过头,眼睛窜着熊熊火焰光。
“你、说、什、么?”
辛禾雪余光里看见林鸥飞的动作,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鸥飞收回手,面色如常,“我的橡皮好像掉到你那边过道了。”
明明昨晚看了天气预报,菱州市今天是晴天,结果下午最后一节课外头天空乌云密布,云脚长毛。
一到放学时候,立即下起秋雨来。
凉爽的风吹雨,卷入屋檐下,让秋老虎残余的暑气无处可藏,一扫而空。
风横雨斜,班上有几个同学在等雨停,或是等家长来接人。
不过辛禾雪向来是细心地在书包两侧各放一个水杯,备一个雨折伞,反倒是林鸥飞,面无表情地盯着雨幕不前。
“要借雨伞吗?”
辛禾雪撑开了自己的伞,一把黑色的伞,上面还有白猫图案,以前去商场的时候庄平给买的。
他说:“我们顺路。”
“不用了。”林鸥飞回绝,“下雨天我妈下班会来接我。”
“嗯……”辛禾雪有点儿不明白,他想到电厂的下班时间,“可是这样你至少还要等半小时。”
他把雨伞柄塞到林鸥飞手里,扬起笑容,“伞借给你。”
辛禾雪不笑的时候,唇角既不上翘也非下垂,颜色粉润,等他笑起来,眼睛乌亮亮,嘴唇绽开笑意,就像是春樱盛放一样。
林鸥飞盯了他的脸两秒,攥紧了伞柄,“不走吗?”
撑着伞,林鸥飞补充:“……反正顺路。”
辛禾雪眨了眨眼,盛大的笑意烟花般散开来,冲林鸥飞身后的走廊招招手,“路阳!”
他跑到刚留堂出来的路阳身边,“老师又训你了吗?”
“这次没有。”路阳也觉得稀奇,他一边撑开伞,一边说,“班主任居然和我说,叫我今晚写入队申请,下周一升旗礼宣誓。”
“今天下雨,我不用训练,你教我怎么写入队申请书吧。”
蓝格子的大伞,像是童话里的巨大蘑菇,空间能够装下三个人。
林鸥飞看着他们在伞下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他低下视线,凝视屋檐下黑黝黝的水潭。
[笑起来好像会发光一样。]
[……]
林鸥飞抬脚踏入水潭里,踩碎水镜中自己阴沉的脸。
收起的伞淅淅沥沥地坠落雨水,她将黑色的雨伞倾斜着靠在大门外贴了小瓷片的白墙上,半墙瓷片都是碎点花纹,五彩斑斓。
“真是的,怎么鞋子都湿完了?”林母刚回家,看着玄关的鞋子,叹了一口气,“不是让你下雨天没带伞就在教室写作业,等妈妈去接吗?”
“我撑了同学的伞回来。”
卧室的门开着,内里传来林鸥飞的冷淡回应。
“路上有积水。”
林母松了一口气,“身上没淋湿就好,洗澡了吗?”
林鸥飞:“嗯。”
没过多久,林母端着一盘水果进房,“饭还没好,这是妈妈的朋友寄来了的酥梨,尝尝,先垫着肚子。”
削了皮的酥梨,切好了一瓣儿一瓣儿,黄色果肉瞧着酥脆无渣。
“晚饭后给邻居也分些,你送过去。”林母还记得隔壁同一天搬家的邻居,“隔壁的孩子是不是和你一个班?妈妈中午去了趟学校,特意和找你们班老师说了,最好把你们分一块坐,帮助你尽快适应。”
林鸥飞拿着积木的手一顿,“嗯。”
林母诧异地发现儿子今天居然没有准时地坐在书桌前,而是在地板的垫子上搭积木。
“你的作业都做完了吗?那些课外的题目练习呢?小飞,你只是换一个环境学习,虽然这里的小同学没有省城的那么优秀,但不代表你就要和他们一样,你从小都是不用妈妈担心的孩子……”
小颗粒塑料积木散乱在垫子上,包装盒与说明书放在一旁,彩色纸盒印着蓝色塔楼、吊桥和骑着马的骑士,角落标黄色logo。
积木搭建的建筑已经初具雏形。
由于捏着塑料块的手指用力,在皮肤上印出了米粒大小的凹痕。
林鸥飞将插杆极细的小红旗装上城楼顶端。
母亲的话在耳边当做旁白,他稍许满意地看着这座城堡。
公主的家。
林母:“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
“嗯。”
林鸥飞收拾着地板上还有些没用上的积木块。
“妈妈给你在菱州市找了新的家教,这里居然小学三年级才开始学习英语,实在太晚了,上课内容太基础,妈妈请了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周末会来家里上课。”
林母瞥了一眼门后的篮球,弯月眉细细皱着。
“换了新学校,就不要再加入篮球队了吧?耽误功课,而且也容易受伤……”
林鸥飞将城堡放到书架上,拉上外层玻璃,“知道了。”
“妈。”他转过头,“这个积木是爸送的。”
仅仅在省城才有的涉外商店里,摆放着这样的积木套装。
林母:“这样……”
她拿起包装纸盒,后面贴着昂贵的价格,三百元,够得上她数月的工资了。
从数字里,她才能衡量出丈夫对她和孩子的爱。
“小飞,爸爸肯定是爱你的,你要多争气些。”林母说,“妈妈的家庭条件和你哥哥外家的比不了,只有你自己刻苦些才能追赶得上哥哥。”
台灯亮起,卧室的门轻轻掩上了。
林鸥飞搁下笔,吐出一口气,侧目看向墙边被他擦干净的雨伞。
伞面上的小白猫看向他,弯着尾巴。
林鸥飞在更小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小白猫,在他生物父亲的红木办公桌上,不知道是和谁通了电话,辛禾雪的照片和资料就出现在那里。
林鸥飞偷听到的电话内容,有提到什么户口问题。
这是他父亲在小家之外的小家?
林鸥飞比照了生日,怀疑这是他的弟弟。
但他觉得辛禾雪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父亲,也或许是遗传自母亲居多。
否则他父亲为什么会管别的小孩闲事?
林鸥飞对兄弟没有好感,对这个弟弟更是。
周六,九点四十五。
英文授课告一段落,家教老师说:“好,先休息十五分钟。”
早晨下过雨,现在已经歇了。
林鸥飞打开尚且留着雨痕的窗户,新的空气流入,驱散了室内的窒闷。
筒子楼底下传来嘻声笑语。
中秋节过了,现在是桂花的季节,筒子楼后面有几棵桂花树,虽然不算香闻十里那样夸张,但花盛时,左右邻居都浸润在桂花香里。
林鸥飞看见了,站在桂树下的公主。
辛禾雪拽了一下庄同光的衣角,指挥道:“哥哥,用力摇。”
淡黄的、金黄的桂花,于是扑簌簌地落下来了。
像是金色的香雨。
辛禾雪在地上铺了篾簟,用这种竹编的席子接桂花。
桂花雨淋了他满头满身。
好像看见了窗户前站着的林鸥飞,辛禾雪仰起头,淡黄的小花顺着柔软乌发滑落,冲他摇摇手打了个招呼。
像小天使。
林鸥飞下意识地也跟着抬起手,举到半空,又缩回去。
他关上了窗户。
“嗯?”
辛禾雪觉得这个邻居蛮奇怪的。
庄同光拣去小枝小叶,双手一捧一掬,把桂花盛进笸箩里,看了眼弟弟,“怎么了?”
“没事。”辛禾雪摇摇头,“哥哥我来帮你。”
等到晴天的好天气,把桂花晒干了,可以收集起来装进铁皮罐子里,用来泡茶。
剩下还有充足的材料能够用来做桂花米糕。
辛芝英对此很拿手,趁着休息的日子,和两小只一起做了糕点。
“叩叩。”
复古绿的木质大门敲响。
林鸥飞打开门。
辛禾雪端着一盘桂花糕,“姨妈让我来送米糕。”
作为酥梨的回礼。
林鸥飞有些僵硬地接过来。
林母放下拖把,地板革水亮,擦了擦手,她从厅内出来,“小飞,是谁来了?”
“小雪?”林母眼前一亮,“这是辛姐做的米糕吧,真是太客气了。谢谢谢谢,快进来吧,正好阿姨做了蝴蝶酥。”
辛禾雪就被留下来一起吃下午茶了。
房子收拾得非常干净,纤尘不染,后面阳台上侍弄了花草,大大小小红色的盆,五彩缤纷开着。
圆形檀木桌子铺着细白纱线勾花的桌布,林阿姨从满玻璃橱柜的精致茶杯中挑出了四个白瓷烫花杯。
辛禾雪跟前的那个杯沿攀着一支鸢尾花,深褐色液体从咖啡壶嘴倾泻下来,在杯中旋出小小的热涡流,鸢尾花那抹蓝色仿佛在微微颤动。
再依次加入方糖和鲜奶油,她捏着淡粉的贝壳勺,贴杯壁搅动了几圈,推到小客人面前。
辛禾雪掀起眼睫,被这套流程弄得有些拘谨,“谢谢。”
桌上摆着金黄的蝴蝶酥和曲奇饼,还有辛禾雪不认识的糖。
他小心地抿了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好苦。”
苦得睫毛都要掉下来。
林母被他逗乐了,笑着道:“苦是对的。”
“阿姨,这个是什么?”辛禾雪问。
林母说:“这个叫咖啡。”
辛禾雪想起来了,书上讲过,不过他周围都没有人喝。
“正好你过来了,下午和小飞一起听听课吧?”
林母道。
辛禾雪正吃着蝴蝶酥解苦,酥脆香甜,闻言怔怔地抬起头来,恰巧对上林鸥飞的眼睛。
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他嘴角沾糖渣了吗?
辛禾雪揩糖渣的功夫,林鸥飞又移开了目光。
答应了林母留下来,但林鸥飞上的课辛禾雪根本听不懂。
他这个学期才开始学英语,林鸥飞家的家教却是全英文教学,林鸥飞居然从幼儿园就开始学英文了。
上完课之后,他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单词。
林母说,以后每周末辛禾雪都可以过来和林鸥飞一起听课。
辛禾雪摇摇头。
林鸥飞出声:“他讲得太啰嗦,我可以教你。”
他吞咽了一下,嗓子不那么干涩,对辛禾雪说:“从音标基础开始。”
附小和附中有个毛病,附小的老师不教音标,上了附中,老师说你们肯定小学学过了,于是也不教,学生拼读都费劲。
而且,辛禾雪他们班上的英语老师老家是东北的。
说起英文来,东北腔浓得锅包肉一样。
辛禾雪带来了一盘桂花米糕,回去的时候拿了一碟蝴蝶酥,还有一提英文绘本。
林鸥飞盯着他,“……明天见。”
“等等。”辛禾雪叫住他,“林鸥飞,我的伞你还没还给我。”
“哦。”
林鸥飞回到卧室里拿伞,把伞交到辛禾雪手上。
“这不是我的伞。”
辛禾雪苦恼地皱了皱鼻子,看着手中崭新的伞。
他比划着向林鸥飞形容,“我的伞是黑色的,上面印花是白猫。”
“伞骨断了,那天吹风,很大。”林鸥飞解释,“伞坏了,赔一把新的给你。”
辛禾雪抿唇,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新伞也很漂亮,看起来比他原来旧的要贵,所以他递回去,“还是不用了,你把坏的伞还给我吧,我让姨父看看能不能找人修。”
林鸥飞说:“坏了的伞当然丢了。”
[当然不会还给你。]
“难道我会用来收藏吗?”
对方的心音和话音重叠在一起。
辛禾雪眼中有点迷茫。
第215章 钟情妄想(13)
总之,虽然旧伞没有拿回来,但辛禾雪每周末下午抽空到林鸥飞家里补习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辛芝英知道后,给林母封了个红包,但被林母再三推拒推回来了,只好送了些辛禾雪姥姥寄来的特产做答谢。
辛禾雪也不是每个周六周日都去林家,因为更多时候他在和路阳一起玩,但没多久,体育老师安排了篮球队周末加训,辛禾雪说,周末就不陪路阳去训练了。
路阳当然没意见,球场太阳可大,他怕给辛禾雪晒迷糊了。
这样一来,每周末的下午他都是在林家度过的。
但是补习这件事,辛禾雪没有和路阳提到过,他和林鸥飞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放学辛禾雪都是和路阳一起走,看起来他和同桌的关系很冷淡。
只有在周末下午,两个人才会坐在垫子上,脑袋和脑袋凑在一起读绘本。
“《The Three Little Pigs》你看完了吗?”
林鸥飞问。
“看完了。”辛禾雪把绘本从包里拿出来,搭在膝盖上,“但是好多单词不认识。”
“我一会儿教你。”
林鸥飞从垫子上起来,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词典,“这个你带回去。”
辛禾雪翻了翻,厚厚的一本儿童英汉图解词典,配了黑白手绘插图,似乎用得很爱惜,虽然有一些标记,但是没有折损也没有像普通小学生课本一样被涂灰涂黑,干干净净。
林鸥飞重新坐下来,平淡道:“送给你了,反正我也不用了。”
他书架上还有更厚的一本词典。
“谢谢。”
辛禾雪冲他笑。
林鸥飞对上那双眼睛,凝滞了一瞬,又低下头,“不客气,没什么大不了。”
辛禾雪觉得这位邻居很不坦诚。
他翻开词典的扉页,空白一片的地方写了林鸥飞的名字,辛禾雪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辛芝英给他报过少年宫的书法班,练过一年字,写起来比同年龄的毛头好多了,已经能够看出笔走游龙的飘逸趋势。
林鸥飞,辛禾雪。
不同的字迹并排在一起。
林鸥飞紧紧将唇抿成一道线,盯着那一行的名字。
“我会好好珍惜这本词典的。”
辛禾雪笑盈盈着说。
“都送给你了。”林鸥飞拿过绘本,书页翻得噼啪响,“随便你怎么用。”
辛禾雪抱着词典从隔壁补习回来,庄同光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爸爸下班带了一条鲫鱼回来。
他想了想,说想吃鲫鱼豆腐汤。
庄同光的手艺继承了辛芝英,已经能够做得一手好家常菜,“好,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柠檬汽水,放在冰箱第一层里。”
“谢谢哥哥。”
辛禾雪拉开冰箱,果然有一瓶正广和的柠檬汽水。
汽水咕嘟咕嘟地滚过喉咙,辛禾雪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被臭着脸坐在他床上的路阳吓了一跳。
路阳气得头发都要倒立竖直了,“辛禾雪,你居然背着我和姓林的偷情!”
“你背弃了我们在关公面前许下的海誓山盟!”
辛禾雪被汽水呛到,“……咳、咳咳!”
他把东西搁到书桌上,严肃地说:“路阳,你以后语文课不准睡觉。”
谁教他这么用成语的?
辛禾雪:“还有,偷情也不是这么用的。”
偷的哪门子情,兄弟情吗?
辛禾雪打心底认为,林鸥飞这个朋友不错,会教他英文还给他送书,但远没有他和路阳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关系铁。
“别转移话题。”
路阳已经认定辛禾雪背叛了他们的桃园结义。
辛禾雪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无奈地说:“路阳,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发明了一种东西,叫做门吗?你可以把它打开,然后穿过它,走进房间里。”
他语重心长:“你没必要每次都爬窗户。”
路阳说,如果不是他趴在外边的管道上,他根本不会知道辛禾雪竟然背着他偷偷和林鸥飞交朋友。
他一说起来话真多,辛禾雪拿一瓶讨厌的桔子汽水堵住了他的嘴巴。
路阳咕嘟咕嘟。
他愤怒地跑了一条街回家,和朱翠风说,妈,孟母都为了孩子三迁了,我们家也要搬。
朱翠风拿起擀面杖,说小赤佬我看你是想岳母刺字,给你背上开花了。
路阳夜里仰望星空,悲伤地想。
他的家离天堂太远,离他妈太近。
菱州电厂的附小和附中靠在一起,只是左右门的区别,中间共用一个大的自行车棚。
下雨天的时候,水泥道路两侧的草坪泥泞,自行车轮转过的一小汪水潭,要在放学许久之后才会恢复平静。
现在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点,两个附中的学生狗狗祟祟地弓着身,蚊子在积水潭旁边的草垛里嗡嗡。
他们才刚开始团伙作案。
“老师,就是他们。”
一声清润嗓音响起,戴着两道杠袖章的少先队中队长从天而降。
辛禾雪指着两个肇事者,身后是附小的老师。
从手臂上蚊子叮出来的小包,能看出来是早就故意蹲守在这里,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附小的老师大吼一声,“你们是初中哪个班的?之前几次拔自行车气门芯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你们班主任叫什么?把你们家长叫来!”
烦扰附小和附中几个星期的拔气门芯案,终于以当场捉获两名肇事者归案收尾。
“感谢热心同学辛禾雪的举报。”
老师和他握握手。
辛禾雪笑了笑,亮起扣着的二道杠袖章,“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学期清洁区轮换,轮到他们班清扫自行车棚,之前辛禾雪卫生巡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正好看见这两个人狗狗祟祟地从自行车棚离开。
今天同一个时间点,跟老师提前了十几分钟蹲守,果然捉到了这两个以拔人家自行车气门芯为乐的学生。
这两个初中生的班主任劈头盖脸地对学生骂了一通,要等家长过来将孩子领回。
辛禾雪抓着书包带,告别道:“老师,我先回家了。”
两道阴毒的视线追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小测验。
路阳坐在椅子上和有针扎似的,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转笔,左看右看题目写不出来。
突然,来了思路,他眼前一亮,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咬了一下笔帽。
哦,冒号别忘了。
路阳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前排,辛禾雪已经停笔了,坐在椅子上像是一颗挺秀的小白笋,正在认真检查。
不愧是公主!
另一边的林鸥飞站起来,铅笔放回文具盒里,直接将测验的卷子交上去了。
检查都不检查,一天天装什么呢!
路阳唾弃,诅咒林鸥飞抱个大鸭蛋回家。
不过现在看来,他回家吃凉拌皮蛋扫帚的可能性更大。
路阳瞥见林鸥飞不知道和讲台上的老师说了什么,从前门出去,身影很快走过后门。
路阳高高地举起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班主任生硬地微笑,“去吧。”
卫生间分布在每层走廊的尽头,直行是女厕,旁边拐弯道进去的是男厕。
墙角是蓄水池和两根歪倒的拖把,看来值日的班级学生并没有将它们整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