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刑拷打,还是逼迫质问,估计围绕的都是差不多的话题。
他是怎么逃走的,他背后的组织有什么企图,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无论哪一个,都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然而黑色长发的男人端坐沙发,开口却莫名其妙。
“告诉我——我的项圈,去哪里了?”
乌镶月:“……”
要不咱们还是谈谈背后组织的事呗。
在短短十分钟内,乌镶月使用了各种话题,想?要转移视线。但巫庚简直像咬死?了就不?松口的蛇,无论为什么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重心只有一句。
“我?的项圈去哪里了?”
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那项圈是什么顶级宝石打造,贵重得一刻都不?能看错。
等?等? , 有些炼金材料确实也和宝石的价值不?相上下,难道说……
“那个项圈很贵重吗?”
巫庚盯着他, “当然。”
“那我?找人?赔你。”
乌镶月大大松了口气,只是要求对等?的价值,完全可?以用金钱赔付。虽然他没有钱,但这趟来帝都,摩菲·戈尔德说可?以申请经费, 也就是任务必须的花费。
现在项圈的消失威胁到他生命,自然算是任务必须的花费!
“我?不?需要你赔偿, 我?需要的是,告诉我?项圈在哪里。”
巫庚郑重其事的态度,终于让乌镶月感觉出一丝不?对。
“那个项圈,不?是所谓的限制行动的项圈吗?”里面还加了奇怪的药的那种。
“如果真的是, 你以为现在还能好端端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这倒也是,乌镶月一噎,“所以你找项圈为的什么?”
“那是用来抵挡一次必死?攻击的炼金物品。”巫庚敲了敲桌面, “毕竟逄星洲还没出来,我?不?能让你随便死?在别?的地方。”
原来不?是弄死?他的啊……但乌镶月满脸尴尬。
“额,我?不?知道它是用来做这个的。它被我?的药剂师拿走研究了。”
为了取下来, 费了好大的劲儿。
至于研究的是怎么把那种药拿出来,下给巫庚这种事,就不?要说了。
巫庚皱了皱眉,表情像是被人?抢了老婆,很不?好看。
乌镶月甚至从中读出一点杀气,他记得炼金术师在对待自己的作?品时会很小?气,连忙道,“我?可?以叫人?去拿,然后还给你。”至于是不?是全尸就不?一定了。
“你如今讨好我?也太?迟了。”
然而巫庚不?为所动,目光冷淡地宣布,“我?马上会将你送给劳·蜜尔娜。”
乌镶月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话题怎么就转到这里了?
不?对,劳·蜜尔娜什么时候和巫庚有了联系?之前调查到的资料里完全没提过。而且又为什么就他的事达成了交易?
巫庚倒也没有隐瞒,简要将他们之间的交易说了。
包括他发?现替身,去拍卖会以及见到劳·蜜尔娜的全过程。
巫庚知道,劳·蜜尔娜是乌镶月的敌人? 。无论他的目的为何,和敌人?联手,立场上就已经算是敌人?一边的了。
如果乌镶月要为这件事指责他,埋怨,或者咒骂他,都是正常的。
但事权从急,巫庚不?后悔。
黑发?少年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却说。
“我?知道了,带我?去见她吧。”
“你……不?害怕吗?”
巫庚以为他们应该是敌人? ,如果不?是敌人? ,怎么会又是陷阱,又是追杀,还说有什么陈年旧账要算,甚至说要让乌镶月的身份被抹去。
他不?清楚乌镶月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结合上次逄星洲的判断,加上这次乌镶月又被劳·蜜尔娜说是冒牌首领判断,估计是替身。
替身有很多种,有些是单纯长得像,用来装装场面,有些则是代替职责,处理原主无法去做的事。
他认为乌镶月是后一种。
被加卡托兰的首领,那位无相甩到明面上的替身。
但凡替身,立场上天然就不?好过。
劳·蜜尔娜或许是不?容许替身玷污正主光辉的那一种,才说出那种要求。
“你都不?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黑发?少年俏皮地眨眨眼? ,又指了指空荡荡的脖颈。
那是在暗示被拿走的项圈,也在暗示,巫庚有必须保住他性命的理由。
巫庚挑眉,“你知道炼金术里有复活术吗?”
“知道。”乌镶月依旧平静,“但那是禁术,而且……你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但凡踏入这个领域一步,巫庚就别?想?再拥有自由的生活,也别?想?脱离贵族的掌控。毕竟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死?的,可?不?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
巫庚认真看了一眼乌镶月。
他发?现,有时候乌镶月确实是狡猾的,这种狡猾不?是多大的智慧,而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许久,后期磨炼而成的性格,带了点过分机敏的感知。
所以他不怕无法动手的自己,不?怕恪守骑士道的逄星洲,甚至听完劳·蜜尔娜的行为后,突然也不?害怕了。
“你发?现了什么?”巫庚忍不?住问。
“你说什么?”
乌镶月疑惑看他。
“你是不?是从劳·蜜尔娜的行为里发?现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要主动见她。”
黑发?少年微笑起来,“劳·蜜尔娜是个大美人?呢。想?见一见好看的人?,也是人?之常情吧。”
巫庚才不?信这么烂的理由,还想?再问,门外传来敲门声? 。
仆从汇报说,有自称劳·蜜尔娜的人?物来了。
“竟然主动来了。”
巫庚不?喜欢对方不?请自来的态度,脸色不?太?好看,却发?现乌镶月一脸若有所思。
他拧眉,先对仆从吩咐,“将对方请去会客厅,我?稍后就来。”
然而靠近乌镶月,将一个手环套到他的胳膊上。
“这是什么?”
一回生两回熟,乌镶月对这位帝国最?强炼金术师的行动都有些免疫了,对方只要不?在他面前一边跳脱衣舞,一边说他不?当炼金术师了,他都能当做平常事对待。
“让你别?死?得太?难看的东西。”
巫庚松开手,又烦躁地看了一眼?黑发?少年的脖颈,显然对丢失的项圈耿耿于怀。
“我?们该走了。”乌镶月转移话题,“对方可?是一分钟赚千金的大商人?,等?久了可?不?好。”
“哼,你倒是急切。”
之前吓得逃到山里的,也不?知道是谁。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快速去了会客室。
一打开门,劳·蜜尔娜已然落座,听见响动,正抬起一双银色的眼?眸,望了过来。
乌镶月上次见到这双眼?睛,还是被当做拍卖品的时候。那时对方高?高?在上,他对这双眼?睛里的傲慢与审视印象深刻。
“按照约定,先处理我?和这位之间的事情,巫庚大人?,就不?必参与其中了吧。”
蜜色皮肤的女人?一开口,便是驱逐宅邸主人?的话。
巫庚皱紧眉头? ,却没有反驳。
“我?会遵守约定,因?此,此次交谈,我?只旁观。”
“抱歉,”劳·蜜尔娜对巫庚微微一笑,“这不?是能被旁人?随便听的话题。我?想?,对这位来说,也是一样的。”
她瞥了眼?乌镶月。
巫庚转头?也去看乌镶月,出乎意料,乌镶月点了点头? ,也拒绝他在这里陪同。
“你看,”大商人?的笑意更深了一点,“并非我?们不?识好歹,但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事,还请给我?们留些隐秘。而且,我?相信,堂堂帝国最?强的炼金术师,也不?会做什么窃听的勾当,对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巫庚没了理由留下,更没了做手脚的机会。
他看了眼?劳·蜜尔娜,冷哼一声? ,又对乌镶月颔首,说了一句“我?在门外”,便退了出去。
会客室门关上,内部只剩下两个人? 。
劳·蜜尔娜还没开口,就见黑发?少年从容坐到了她的对面,神色平静地开口了。
“开出你的条件。”
“什么?”劳·蜜尔娜顿了一下,又笑,“我?本来想?装一会无知少女,可?惜气质不?符,而且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和巫庚合作?了。”
乌镶月言简意赅地甩出了最?有利的证据,“而且你找上门来,简直把提示明明白白摆在我?面前,叫人?难以忽略。”
他原以为,劳·蜜尔娜是想?杀了他。
或许这也没错。无论是拍卖会上,还是后来寻找的举动,都是想?杀了他,但不?是指这具身体,而是指他披着的“无相大人?”的假面。
听了一通巫庚的话,他却找出了盲区。
既然要叫他身败名裂,又何必这么曲折。他不?是无相大人? ,劳·蜜尔娜或许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只要随便做一个局,逼得无相大人?出现,就有机会揭露真身。
可?是她没有,她反而选择了颇为复杂的办法。又是引诱他出现,又是要拍卖他,又是追杀,最?后还和巫庚合作? ,要抓住他。
再加上主动前来,而非逼迫巫庚将人?送去。
种种手段,比起赶尽杀绝,更像是在……
“你在测试我?,对吧。”
黑发?少年直指核心,一句道破天机。
想?要让他陷入绝境是真的,但想?看看他有何种手段,也是真的。
劳·蜜尔娜眉头?轻挑,依旧是看不?出情绪变化的微笑,没有表现出一丝他说的对或错的倾向。
乌镶月并不?气馁,重复道。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谈条件吗?又知道,与我?谈条件,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劳·蜜尔娜终于收敛了笑意,银色的眼?睛一扫,威严与凌厉便沉沉压了下来。
“我?确实不?太?清楚。这世上很多人?都说,和你谈条件,要么被吃得尸骨无存,要么被嚼得渣都不?剩。”
黑发?少年语气轻快,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似的,与她对视。
“但我?知道,你不?止是举世闻名的大商人?,操控人?心的谈判手,也是……我?们加卡托兰的七星之一。”
“劳·蜜尔娜大人?,我?不?知道你如何看穿我?不?是无相大人?,但为了得出这个结论,你恐怕得知了不?少关于我?的消息,无论是假扮之前,还是假扮之后,我?的所作?所为你一清二楚。我?猜,正是如此,你才会给出这样留有一线生机的'考验'。”
“作?为考验,自然是成功有奖赏,失败有惩罚。惩罚是死?亡,而成功……”
乌镶月端起面前的茶杯,对她笑了笑。
“成功的话,我?就拥有了,像现在这样,和你聊一聊的机会,对吧。”
或者说,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必须穿着男装,不敢露出真?容,做一些投机倒把生意的小摊贩。挣到的钱,除了供养自己?与年幼的妹妹,所?剩无几。
帝国虽不反对女性?经商,但对女性?商人总多几分轻视。
倘若年纪尚幼, 更是连敷衍都?不掩饰,只当她是个冤大头。
劳·蜜尔娜因此用深色脂粉遮盖轮廓,用布匹勒紧胸口,又操起?一口粗粝冷淡的少年嗓音,才得了正常商人的待遇。
她日日亲自穿行?在底层,却时常观察更高级的店铺生意,对市场风向极为敏锐,几乎贵族们刚兴起?什么物件,她便找了相似的仿造,在底层贩卖。
风向一直是从上往下吹的。
那时,劳·蜜尔娜没有什么依仗,每每靠着先机挣了一笔钱,还?未等生意扩大,周围便会继而连三冒出相似的商品。
甚至比起?她带来的仿造品更加精美, 更加便宜。
生意快速跌落,最后不得不低价贱卖, 挽回微薄的损失。
那些抢走生意的商贩讥诮:“做生意还?是得老实一点,靠一点小聪明抢了别人的,还?不是得乖乖吐出来。”
劳·蜜尔娜掐紧手心? , 面上笑意盈盈地认了。
“是啊,总得摔一跤。”
她并非没有愤怒,但愤怒改变不了事实。做生意向来是你多吃一点,别人就少吃一点,蛋糕就那么大,不争不抢便一口也吃不到,说是你死我活的丛林也不为过。
于是她改换策略,找价格最优的原料商合作,自己?带人制作。
成本尽量压低,质量提高。
这回他们没法?做出价格更低的商品,也没法?保证更好的质量。
于是,他们直接纠结人手,掀翻了她的摊子。
花费三天? ,熬得红血丝都?出来的卖品摔了一地,被粗暴踩碎,眨眼间,变成毫无价值的垃圾。
劳·蜜尔娜被堵在角落,看着一切快速发生,又快速结束。
“滚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们临走前啐了一口,浓痰飞到劳·蜜尔娜的脚边,正好淹死了正欲起?飞的小虫。
有贵族撑腰的本地商贩,根本不怕赶走一个外地商人。周围的人或怜悯或漠视,司空见惯般,说着“真?是倒霉”。
劳·蜜尔娜一言不发,将摊子收了,又掏出仅剩的钱财,数出几块,买了块甜糕回去。
“这是……那里来的?”
面对妹妹欢呼雀跃又小心?翼翼的神色,她微笑,“姐姐挣了钱。”
是的,她总能挣到钱,她绝对不会输。
她凭什么认输?
她会赢的,赢过这该死的“运气”,直到有一天? ,再也没有人敢来抢走她的生意。
在那个时候,那个一点也不光彩,也不深刻,灰扑扑的叫人作呕的时刻。
劳·蜜尔娜遇见了无相。
对方打?扮得古怪,大白天?还?一身黑袍,面容挡得严严实实,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行?为也奇怪,像是来市场上闲逛。
目光注视的方向却很奇怪,不是停留在商品,而是摊主的脸。
不像是来买东西,反倒像是来找人。
彼时思考如何?开展新?的商业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晃眼的功夫,这个奇怪的黑袍男人,就站在了她面前。
“有什么事?”
劳·蜜尔娜压着粗粝的声?音,手已经摸向短剑。
黑袍男人的视线在她脸上顿了一会,忽然问,“你愿意成为我的下属吗?”
“……什么?”
彼时惊愕异常的她,还?不知道对方会是未来大名鼎鼎的人物,只觉得荒谬。
这人自称无相,说自己?手下有一些人,如果她愿意成为他的下属,他可?以提供帮助,让她发展自己?的商业。
无相,也是个奇怪的名字。从头到脚,都?在诉说着可?疑。而且实在是过于巧合。
前脚正烦恼该怎么办,后脚便有人说要给她机会,简直像是一个美味至极的陷阱。
她该拒绝的。
可?一个不敢冒风险的商人,与困于浅滩的鱼虾无异。
她说,“好。”
后面的事超乎想象的顺利。
她跟着无相去了所?谓的加卡托兰,挑走了一队人作为她的下属,建立了基础的联络,还?得到了一笔投资。
从零开始,发展新?的商业,却又不是真?的从零开始。
有了帮手,又有了情报,再加上对市场的敏锐,从底层到中层,再到攀上贵族的事业,开拓市场,占据先机,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火热。
数年间的辛苦不必多说,她不再需要穿着男装得到认可? ,那时她穿得再随意普通,也没有人能再无视了。
钱在这世上如果不够万能,一定?是钱不够多,一定?是钱代表的权势不够大。同行不叫她“该死的家伙”、“食腐的鬣狗”,而是恭恭敬敬喊“劳·蜜尔娜大人”。
但即使是后来,劳·蜜尔娜想起?这段往事,也对无相大人的行事风格感到困惑。
当年如她那般的小商贩,他从不了解,只凭一面之缘,竟然毫不见外,将手底下的人分出去。
还?真?就不管不顾了好几年,除非需要钱,才叫摩菲·戈尔德发来信件。
否则,完全是任由她分权独立的态度。
对下属的能力与忠心? ,亦或者是对他看人的眼光,信任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步。
这或许是属于首领的气度,也是对方能够支撑起?庞大组织的原因之一。
劳·蜜尔娜这般认为,但在成为帝国闻名的商人之后,这变成了她权衡的理由。
一开始她是借着加卡托兰的势头壮大起?来的,这份势头在前期给她带来帮助,又在后期成为阻碍。
帝国对加卡托兰这个组织,终究持反对态度。
明面上,帝国不会接受与加卡托兰有关的东西,只会接受偷换概念后,所?谓劳·蜜尔娜商会的东西。
帝国方面很多商会都?和她谈过,随着加卡托兰势大,帝国的态度逐渐变得微妙。
如今或许她的商品还?卖出出去,但倘若有一天? ,加卡托兰真?的与帝国全面开战,帝国即使自断手脚,也会先遏制她。
是的,身为组织的钱袋子,劳·蜜尔娜如今是除了无相之外,最有暗杀价值的人。
这是在暗示,也是逼迫。
帝国贵族的手段从未变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无相是对劳·蜜尔娜有知遇之恩的人,给了她最初的机会与支持。
帝国则是有可?能杀死她,将她辛苦建造的商业版图毁掉的一方。
如果选前者,是报了恩,但她恐怕会遭遇数不尽的刺杀,还?需为一个与商业无关的组织兢兢业业,不断将钱花在这不知尽头的反叛事业上。
如果选后者,背弃了恩人,但她不会死,还?有机会将商业继续发展下去,在帝国的支持下,完全有可?能更进一步,实现她的愿望。
这是个简单选择。
劳·蜜尔娜难得沉默,许久,选择联系无相大人。
然而,没有回信。
往常那位大人即使不经常出现,也不关心?她在做什么生意,似乎只把她当做好用的钱袋,却不会长达一月都?不回信。
或许有什么变故,劳·蜜尔娜清楚帝国的手段,让在加卡托兰的部下探查情报,搜寻线索。
探查回来的消息却叫人意外。
部下说,无相大人没有失踪,不仅如此,还?接连参与作战,大败帝国军。
在这份描述里,展示出了一个她前所?未见的无相大人。
劳·蜜尔娜有自己?的情报网,作为组织一员,她不可?能忽视首领的动向,对方这些年做了什么,怎么做,她都?算得上熟悉。可?这份情报里的行?动,完全不像是那位能做出来的。
她让部下再探查,得到的情报让她越来越困惑。
假如那是无相大人,为何?不回复她的信件,又为何?做出如此多反常的行?动?
假如不是,对方这么做又有什么原因,什么意义?
困惑很多,直到最后在战场上无相大人与逄星洲的一战,传到了她的耳中。
劳·蜜尔娜彻底确信,那不是无相大人。
起?码不是她知道的那个人。
事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可?对目标明确的商人,这件事又不复杂,关键只有一个。
——她是否还?有继续待在加卡托兰的理由。
劳·蜜尔娜很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以自身为陷阱,布下了棋局。
她第一次在拍卖场望见那位冒牌货,心?头不可?遏制划过失望。
瘦弱、普通、莽撞……她想不通这人能够扮演无相大人的理由,也想不通颜诡与摩菲·戈尔德为何?没有看出其真?身。
难道多年不久,所?谓加卡托兰的智囊与耳朵,也都?坏掉了吗?
她端坐在高高的观赏席,等待这一出无聊的戏剧落幕,再见见帝国的财政大臣。
结果,第一个意外出现了。
拍卖品逃走了。
原来这位冒牌货,还?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蠢。
劳·蜜尔娜稍微提起?心?神,却认定?对方会被抓回来,结果没多久,见到了第二个意外。
帝国最强炼金术师,特地来找冒牌货了。
对方背后的势力,想过拉拢她。但这个人,却是个恃才傲物的。
据她所?知,冒牌货才来帝都?没多久,没有建立任何?有效人脉。巫庚为何?会帮他出头?
于是她提出合作,安插眼线,也决定?再观察一次。
归根结底,她不认为这个冒牌货有资格担任加卡托兰的首领,也不认为他能从被追杀被出卖的惊惧中冷静,看清她重重杀机下留下的生机。
再然后,冒牌货闯过故布迷阵的杀机,冷静地坐在了她面前。
“……现在,我获得了一个和你对谈的机会,不是吗?”
在黑发少年的眼睛里,劳·蜜尔娜看见与曾经的自己?相似的东西。
——野心?蓬勃。
于是她微微笑了。
“你做得很好。”
安静的会客厅里,传来了清脆的鼓掌声? 。
劳·蜜尔娜放下手,银色的眼眸映出少年的倒影,仿佛第一次正视了他。
“看来比起?直接杀了你,和你谈谈的价值更高。”
黑发少年举杯以对,“我的荣幸。”
看着倒是有那么一分大组织首领的样子,但她并不打?算降低自己?的要求。
“既然你有觉悟,我就开门见山了。”
“加卡托兰于我已经无用,今后我不打?算再支撑加卡托兰的一切活动,也不会再给予任何?资金,更不会担任所?谓的七星。”
乌镶月心?头一紧,他料想到劳·蜜尔娜或许会选择背叛,但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
没有了钱财支持,加卡托兰根本就是个空架子,很快就会完蛋。
那他努力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紧绷的神经里,蜜色皮肤的女人颔首,一字一句道。
“除非——你向我证明,我更需要你,以及你背后的组织。”
“在三天?之内。”
“话说到这里?,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提示,再多下去?, 就要超出游戏规则了。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说罢,对方优雅起身,如来时?那般突兀地,离开了会客厅。
“她走了。”
返回的巫庚皱着眉,打量乌镶月的表情。
他刚刚将人送出去? ,言语机锋没能?打听?出来什?么,只听?出来对方还愿意再等一等。
“我知道。”
乌镶月垂着头,深吸口气,“她还丢了个难题给我。”
“难题?”
“嗯,不过和你没有关系, 你不会想牵扯到我们的事里?来的, 帝国最强炼金术师大人。”
刻意咬重了那个称呼。
巫庚眉头隆起,他不喜欢乌镶月总一副将他排除在外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