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块,比刚刚更大?一些。
守卫面色扭曲,按了下疼痛的?后脑,声?音高了许多,“到底是谁?你们不说,明日都别想进来了!”
目光狠戾扫过,被看到的?人都低下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但?就是没有人供出来。
“怎么回事?”
守卫的?同?僚问他。
“这里有贱民敢拿石头砸我!这些人还包庇他!”他忿忿。
同?僚便也皱了眉头,这事可不仅是一个人被砸,而是以下犯上,有损威严。他视线在平民们身?上转了一圈,在一对母女身?上停下,重点是那?清秀的?小女孩。
于是他走?近几步,一把将那?小女孩拽了过来。
“妈妈!”小女孩惊声?尖叫,被牢牢掐住肩膀挣脱不得。
“大?、大?人,您这是干什?么?!”那?母亲惊慌地想要把孩子捞回来。
于是同?僚便冷冷一笑,“我见刚刚是她做的?,将她带回去受罚。”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贵族们喜欢豢养小女孩,尤其是清秀的? 。
“说得对,就是她!”
一个眼神?过来,守卫立刻明白了同?僚的?意思? ,眼底划过一抹得意。
这群恶心的?平民敢砸他,就要付出代价!反正这里没有证人,抓到的?人任由?他们处理,上头也不好说什?么。
“不,不是她,她什?么也没有做!真的?不是她!”
那?母亲倒在地上,发着抖磕头,一声?接一声? ,撞得咚咚响。
“我们、我们不进城了,大?人,求您,求您将她还给我吧!”
嘶哑的?祈求毫无用处,反而引得小女孩大?声?哭嚎,一个劲喊着妈妈。
沉默的?气氛在平民中蔓延,他们注视着这一幕,眼底升起一簇小小的?微弱的?火焰。
守卫一脚将人踹倒,大?声?咒骂。
“都给我闭嘴!再吵统统抓起来!”
那?母亲头磕在地上,流出血,小女孩的?尖叫更加尖锐,“妈妈!”
“晦气东西。”守卫呸了一声? ,要把人带走? 。
“是我干的?!”
忽然有个声?音冲了出来。
那?一声?不知从?何处起,也不知道从?何人来。
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便又有一个声?音喊,“不,是我砸的?!”
“好啊,是……”
他正待发怒,便听见许许多多个声?音响起。
“是我!”
“不,是我做的?!”
有低沉有响亮有颤抖有沙哑,有男有女,好似突然之间,所有平民都在呼喊,传遍了整片郊外。
“怎么回事!”
城门?才关了四分之一,这动静终于引来了守卫队长的?关注。
他从?来不在乎下属如?何对待平民,他自身?也不觉得这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在这座帝都里,平民的?命还不如?贵族们的?痰盂贵重。
守卫脸色铁青,指着那?群不知何时冒头的?人,粗声?道。
“反、反了!这群贱民反了天!他们……”
纷纷扬扬的?石头雨,打断了话头。
守卫队长猝不及防被砸中,顿时头破血流,他摸了把血,怒火中烧,“你们找死!都给我上!”
其他守卫正躲开石头雨,刚抄起武器,就眼前一黑。
“咚!”有人如?炮弹般扑了过来,三五个成群,很快困住了一个。
然后再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
守卫们没有放在眼里的?平民,竟然全部咬着牙冲上来,以身?体为盾,像是集结成团的?蚂蚁,死死咬住了蚂蚱的?后腿,拦住了他们的?攻击。
守卫们引以为傲的?武器被夺走? ,赖以生存的?武力被镇压,还有的? ,嘴巴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上。
然后,便是拳脚落了下来。
一拳又一脚,力气不大?就牙咬,次次都打在脆弱之处。这是他们平时最喜欢踢打的?地方,现在,全数还了回来。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一开始还有人威胁,但?根本没人停下,脏兮兮的?拳头抡过去,鼻青脸肿,脑袋嗡嗡作响,咒骂也变了哀嚎,祈求。
“别打了,别打了!”
但?没有人听,就像他们的?祈求无人听闻。平民们恍惚之间发现,原来这些人和?他们一样,肉/体凡胎,挨打会痛,受伤会死,并无不同? 。
一时之间,城门?口混乱起来。
“快进去!”
不少人在这片混乱里,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快速往城门?内冲。
关城门?的?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接二连三闪过身?影,拉架还没拉开,脸上就挨了一下,再然后就见这些平民往里冲去。
上方瞭望的?士兵顿时警醒,吹响了哨子。
哨音嘹亮,传向四面八方,追上那?些趁乱窜入的?平民。
也传到更多人耳中。
“城门?乱了?”
劳·蜜尔娜看着刚收到的?情报,眉头微蹙,吩咐,“静观其变。”
下属领命离去。
她目光停在纸张上,还在思?考,这件事是不是加卡托兰的?手笔,如?果是,到底打算怎么做。
灯火摇晃,某一瞬间,风吹而过,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劳·蜜尔娜眸光一顿。
她放下情报,银色的?眼眸目视前方,对空无一物的?地方,语气轻缓。
“没想到,居然是你来这里……暗杀者阁下。”
话音刚落,一个漆黑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 。
面对极有可?能被派来暗杀自己?的人, 劳·蜜尔娜不慌不忙,嘴角含笑? ,平静地望了过去? 。
寇五走近两步,手中似有银光一闪而过。
“我遵从命令而来。”
他回答得简单,却已经将意思表达清楚。
劳·蜜尔娜挑眉, “原来你?已经投诚,这下我倒是好奇,那位到底许诺了什么条件,竟然让你?这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狗,换了个主人。”
这话?不掩讥讽,一方面是她不喜欢对方不请自来的作风, 另一方面也没说?错。
寇五在组织里,名号响亮,以前偶尔出?现,总有不少人都想?讨好他,借此一步登天,也有单纯想?打好关系,方便以后工作的。无论哪个,这人全都视若无物,目下无尘似的,傲慢得很。
连劳·蜜尔娜的人也没能讨到好。
现在想?想? ,当初乌镶月这个假首领能够那么快从拍卖会逃走,多少借了寇五的力量。
寇五无意解释,只又近了两步。
“看在同为七星的份上,你?可?以选择配合,或者不配合。”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后者多吃一点苦头。”
劳·蜜尔娜定定打量他一会,眯起眼,“现在杀了我,对那位大人有害无利。”
寇五冷淡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劳·蜜尔娜知?道,她不过想?借此推断一些?东西。
“那你?应该也知?道,单纯将我绑走,是不可?能的。”
她意有所指,摸了摸耳垂上闪烁的宝石,“合作是前提条件的。没有皇室的允许,我出?不了城。”
这是炼金术衍生的契约。如果要离开?这座城,必须得到皇室同意。
在没有签订合作契约之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寇五的目光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动摇。
劳·蜜尔娜心下了然。
她站起身,在暗杀者的注视下,快速将书房里的重要文件收拾出?来,又把不重要的统统聚在一起,用药剂销毁,才对寇五说? 。
“走吧。”
寇五瞥了眼她贴身带着的文件,手指微动。
劳·蜜尔娜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紧不慢道。
“这是你?的那位大人会想?要的东西。我可?以配合你?,但也需要一些?保证。”
于?是寇五收敛了杀气,一个闪身击晕了她,又将她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昏过去?前,劳·蜜尔娜心里暗骂一句。
狗东西,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明明有药剂,非得来这么一下。
肯定是为了报之前拍卖会的仇。
寇五对其的想?法一无所知? ,即使知?道也不在意。
他带着目标人物,从窗户往外,几个轻跃,就隐没了踪迹。原本想?偷偷跟着后面的劳·蜜尔娜的几个手下见此,个个咬牙切齿,恨恨骂道。
“鬼一样,之前就没抓住,这次又跑了!”
“别提上次了,连茅坑都找遍的经历,我想?起来都要吐了。”
“劳·蜜尔娜大人吩咐过,追不上就算了,回去?吧,该启用备用计划了。”
城门口的骚动慢慢扩大,传到了负责首都军队调遣的贵族耳中。
“平民?”
他露出?厌恶的神色,一挥手,“随便叫点人镇压下来,实在不行全杀了。这种?贱民,不见血就胆肥。”
“明白,那趁机闯入城中的那些?……”
“区区平民,敢闯进来,全部找出?来杀了!”
“可?是他们早已混入人群,怕是不好分辨……”
“没用的东西!要是没法分辨,那就找到一个算一个,管他是不是闯进来的平民,只要没有依附的贵族,谁也不会找上门来。”
“是是,大人所言极是,我这就将他们全抓起来杀了。”
本来要说? “是”的贵族一顿,忽然想?起来,前两日有个贵族随意杀死?平民,被巫庚那个神经病找了好一通麻烦,最后还被贬到乡下去?了。那神经病还说?什么这几天他心情不好,看见贵族随意杀平民就烦。
都是贵族出?身,享着好处,装什么众生平等。
他啧了一声,换了副口吻。
“算了,全部赶出?去吧。抓到差不多的人数赶走,然后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不遵守规则的代价!”
“啊?那之前说要杀的……”
“杀什么杀,关起来等着受刑!”
下属一愣,被瞪了一眼才喏喏下去?了。
抓捕队很快在城里行动,到处抓捕没有依附贵族的平民。
也不听他们解释,抓了就算人数。
一共打算抓三十个人,这是之前城门那些?兵报上的数字。
平民们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发现是抓人,便恍如惊弓之鸟,纷纷藏了起来。
抓捕队伍抓了半天,抓了二十九个,还差一个,正烦躁着,就见一个女?人穿着陈旧麻衣,灰头土脸躺在地上。
这肯定是逃窜的平民!
“抓住她!”
抓捕队长大喜,一声令下,就有两人把那女?人推醒,塞到了队伍中。
“这里是……”
被抓住的女?人有一双罕见的银色眼睛,睁眼的瞬间,气势异于?常人。
惹得旁边的平民离得远了点。
她也不需要别人回答,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就明白了情况。
她被当做了平民。
人数凑齐,抓捕队也不耽误时间,一行人便推推搡搡,朝着城门而去? 。
先前在城门口捣乱的平民不见了。
并非被关押带走,而是在支援的军队到来前,就逃走了。据当场的士兵说? ,他们当时似乎跟着几个人,有目标性地外逃,说?不定这次引发混乱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民众。
“可?能是某些?恶意组织。”
士兵振振有词,前来支援的军队小将也点了头。
尽管他不觉得有组织支持的人只会逃,但将账算到恶意组织上,就免了他们来迟的过错,何乐不为。
他们匆匆而来,简单出?城找了一圈,又匆匆返回。
得出?相同的结论——有组织,有预谋,有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就交给更上面思考、决定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闯城门行动,最终只有那几个守城门的士兵受了伤,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为了挽回颜面,抓捕队逮到的这些?平民就尤为关键。
他们特意带着人一路走到城门,还在有人的地方,大声宣读这几人的罪行,表明他们都是想?不交入城费,闯入首都的不法分子。
不明所以的围观者一看,多少会产生畏惧。
在充分震慑普通人之后,抓捕队来到城门,将他们抓住的人一个接一个往城外推。碍于?之前的事,城门迟迟未能关上,这个时候倒是方便。
一个接一个人被推到外面,三十人里,有的辩解说?抓错了,有的一言不发,有的哭泣祈求。
只有最后被抓到的女?人不同寻常。
她表情镇定,看着平民愁眉苦脸被送走,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你?不害怕吗?”
有默默流泪的女?人问她。
她摇摇头,“我愿意出?去?。”
那人颇为不解,来到首都的都是为了挣口饭吃,出?去?容易,进来难,她怎么反而想?出?去? 。
随后她听见这人又说? 。
“但我出?不去?。”
劳·蜜尔娜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联合寇五出?现的情况,以及她现在的样子,就猜得到。
那个冒牌首领,恐怕想?了个办法,引发了城门口的混乱,让不少平民逃了进来。
然后又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易容变装,想?让她趁机逃走。
能想?到借用贵族看不起的平民,以及贵族目下无尘的行事风格,让她蒙混过关,确实有几分聪明。
如果是正常情况,将她塞到平民队伍里,说?不定还真能悄无声息离开? 。
可?惜,她呼出?口气,感知?到胸口灼烧般的疼痛。
离城门越近,这份疼痛越加明显。这是契约的作用。她不能违背契约,也不能在未经皇族允许下,擅自离开? 。
而且即使她真的硬生生熬着这份疼痛,违背契约的那一刻,承载了契约的器具,就会发出?声响,提醒另一方,她的违规举动。
一旦被发现,她面临的恐怕就不是简单的惩罚了。
之前劳·蜜尔娜愿意跟着寇五走,是以为冒牌首领找到了什么能接触契约的办法。虽然她从未听闻,但对方不是与巫庚有关系吗?似乎还是颇为亲密的关系。
看在这层关系上,她选择相信一回。
可?是现在,违背契约的灼痛蔓延,劳·蜜尔娜得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即使是帝国最强的炼金术师,也不能随便破除契约。
作为一个商人来说? ,这是件好事,不用担心签订合同的另一方肆意妄为。但作为现在打算违背契约的一方,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问旁边的女?人。
“这支队伍在我之前被抓的人是谁?”
“啊?”对方不明所以,但还是指了个人,离她们不远,隔了两个人。
劳·蜜尔娜谢过她,径直走到对方面前。
那人一副平民打扮,面容枯瘦,与其他人并无不同,看她的眼神很是戒备,似乎是完全陌生的。
劳·蜜尔娜不为所动,“你?是送我来的那位的手下,对吧。”
“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解释什么前一个最有可?能引路的事。我来是想?说?,别白费心思了,强行送我出?去?没有用,那位大人和巫庚关系好,为什么不问问违背契约会发什么?”
她一口气说?完,看见这人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随后似乎脚下不稳,突然冲她撞了过来。
但没有撞上,只擦过她耳边。
还留下一句话? 。
“那位大人知?道。”
“他既然知?道……”
劳·蜜尔娜正待说?话? ,却听见了守卫们谄媚的声音。
“居然发生了意外?幸好各位大人没事。”
“不过真是巧,今天城门还没关,大人们就回来了。”
“不不不,不晚,哪里晚了,都是沾了大人们的福,恰好的事,我们这就再拉开?城门,这就开?!”
三辆马车停在城门外,车厢华贵,车门勾画繁复的徽记,一看便是贵族出?行。
守卫们涌上去? ,对马车上的人点头哈腰。
劳·蜜尔娜想?起之前从下属那里听来的消息,今日有贵妇约着出?行,所以她们是现在才回来?
正常来说?不该这么晚,所以,这又是动了手脚?
没等她理清楚这之中的必然联系,就见冒牌首领的手下,眼神一变,从一群惴惴不安的平民中突然冲出? ,对马车大喊。
“大人们,求您发发善心,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什么错都没有犯,只想?留在帝都混口饭吃,求您行行好,让我们留下吧!”
“你?做什么!”
守卫们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抓着他后退,不让他冲撞贵人。
新调来的守卫队长,又对第一辆马车上的人赔笑?解释,“大人不必在意,这些?都是今天犯错的平民,我们受命将他们赶出?去?。”
马车上的人似乎问了句什么,守卫队长听了一会,点头,“是的,他们不服管教?,还……”
“不!那些?大人们一定会留下我们,我不信,我不信!”
被守卫们擒住的那人又开?始挣扎,甚至拿马车上的贵人作筏子。
守卫队长脸色黑了下来,“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快滚!”
又转头赔罪,“您不必在意那些?胡言乱语,其实……诶?这……好,您说?的是。”
平民们个个心惊胆战,看着那个撒泼打滚闹着不走的人,生怕他连累自己? ,但想?想?车上坐着很有权势的贵族,心底又生出?些?期盼。
万一,万一那些?贵族,有一个真的愿意为他们说?话?呢?
这份浅薄的期待,在守卫队长趾高气昂出?现时,碎了一地。
他说? 。
“奉皇妃殿下命令,你?们都给我滚出?帝都!”
刹那间,平民们失望的眼神里,劳·蜜尔娜睁大了眼睛。
这几乎和她?平时的冷静从容相?悖, 但事情进展极快,环环相?扣一般就到了?这一步,她?多少有些恍惚, 更加不可思议, 这一下?便免不了?带出些过?去的性情。
守卫队长不耐烦地看她?一眼。
“当然包括你, 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能逃过?吗?”
劳·蜜尔娜胸口一松。
桎梏她?不得离开的东西, 好似一瞬间,消失了? 。
她?几乎怀疑这短短半天发生的事, 是否是个她?午后?休憩所做的梦境。可胸口残留的痛楚,粗糙扎手的衣衫, 都在提醒她? ,这是真的。
喜悦之情刚刚升起,便被现实的困境击垮。
劳·蜜尔娜皱了?皱眉。
契约失效,尽管她?不再被阻拦,但这件事会引发炼金术师关注, 马上会有人来抓捕她? 。
但现在还不是绝望逃走的时候。
劳·蜜尔娜随其?他人一起被赶出了?城,走了?一段路,离开帝都瞭望塔的范围,见?到了?一辆马车。
旁边站在刚刚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那个人,对方没了?之前的无赖样,朝她?一颔首,比了?个请的动作,绅士得像是从小在贵族跟前的管家。
她?顿了?一下? ,也不害怕, 上了?这辆陌生马车。
然后? ,一抬眼,见?到了?气定神闲的黑发少年。他靠坐在马车里,手肘压在窗框上,似乎之前在看外面?的风景,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响动,才转头看过?来。
墨蓝深邃的夜色里,黑发的俊秀少年朝她?眨了?眨眼,微笑的模样,温和沉稳,颇有上位者的气定神闲。
“三天不见?了?,劳·蜜尔娜大人。”他含着笑意? 。
劳·蜜尔娜捏了?捏手指。
是啊,三天,区区三天时间。
三天前,面?前的少年刚刚脱离追杀,再怎么强作平静,周身也带了?点落魄仓惶。
三天后? ,仿若地位颠倒。
高高在上、占据主动权的人,变成了?乌镶月。
一身狼狈不得不等待条件的人,却是她?了? 。
劳·蜜尔娜不觉难堪,银色的眼眸反而微微发亮,像是一泓清亮的月光。
她?一开始定下?这个天数,绝不是期待这个冒牌货能够做出什么实绩,相?反,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如此短暂又紧迫的时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明显的为难。
即使是加卡托兰的谋略家和情报专家,这三天也不一定能办成这样的事。
帝都与其?他地方不同? ,无论居住了?多少普通人,终究是权贵的天下? ,倘若没有周旋、利用贵族的能力,倘若没有能够勘破棋局、打破规则的眼界,或许连一件小事都难以办成。
可如今,三天内,这个她?之前仅仅愿意?施舍一点儿机会的人,居然真的做成了?这一桩事——将她?从帝都带了?出来。
这背后?可以推测的东西,太多了? 。
“我这桩生意?,倒是做得一点不亏了?。”
明明穿着再朴素不过?的衣服,还在七零零的易容技巧下? ,打扮成面?色蜡黄普通的女性模样。
这一刻,劳·蜜尔娜的表情,却好似还是那个一挥手间,掉落珍珠黄金,任人哄抢的大商人,立于世间的财富顶点,任何境地都无法打击她? ,改变她? 。
乌镶月微微一怔,心生敬佩的同?时,也努力挺直腰板,做出严肃的表情。
起码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输了?气势。
“既然如此,劳·蜜尔娜大人,现在还打算离开加卡托兰吗?”
这算是他们的赌约。
劳·蜜尔娜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马车外。夕阳渐沉,这片树林却是比其?他地方先一步暗下? ,此时此刻,那更深处宛如漆黑的巨口,静静等待着旅人的踏入。
“或许,你知道,契约之术,会在失效的同?时,被其?炼制者察觉。”
她?几乎是不含任何负面?感情,平铺直述地介绍了?这类契约的问题。
她?说这番话,倒不是真的要?介绍这种?东西,而是存了?点试探。按照炼金术师的反应速度,再过?一会儿,那边来抓捕她?的人就该到了? 。
面?前这位冒牌首领,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故弄玄虚,很快会见?分晓。
黑发少年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才突然问。
“劳·蜜尔娜大人,您之所以不信任我,不认可我,是怀疑我行事不够周全?,眼界不够开阔,也没有足够的识人本事,无法承托起加卡托兰这个庞大组织吗?”
这是乌镶月之前就有过?的顾虑。
尽管勉勉强强当了一段时间的无相大人,但他越是了?解无相?大人,越会产生一种?拍马不及的感觉。
那位大人属实做了很多神乎其?神的事,他自认,是难以做到那种?程度的。
连他都会怀疑自己,那么作为精明能干的商人,作为一个下?属,作为首领之下?的掌权者,劳·蜜尔娜会产生不信任,很正常。
劳·蜜尔娜果?然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