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男青年没说话,他眼神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一会,最后挪开。
短短两天,我来了两趟鳞渊境。
还是熟悉的水汽和熟悉的入口,龙尊雕像远远伫立,我眼前是起伏的海浪。
昨天扔下去的那七个龙师还没爬出来吧?
波月古海里的水哗哗流淌,悄悄淹没投入当中的一切。
那边一队小黑点应该就是龙师他们,我想了一下,单手摸到兜里的手机盲打。
【阿那克萨戈拉斯:丹鼎司的云骑军撤出来了吗?】
景元正在和腾骁一起处理战争后续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喝水的空档看见了这条消息。
他回忆了一下丹枫发的一串信息,在群里回复:
【景元:撤出来了,司鼎似乎毫不意外。】
对方没回。
可能是在药王密传热火朝天地卧底。
景元喝完水接着奋笔疾书地写批注。
龙师领头的是涛然,头上还有拿秘法长出来的一截细小的龙角。
残次品加失败的实验。
我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后退一步把舞台让给药王密传来的两个人。
龙师们的消息显然灵通得多,涛然看到那张脸后表情立马沉了下来,先发制人指责道:“你为什么要带一个和龙尊走的近的外人?”
老头呵呵两声,不甘示弱地怼回去:“干你屁事,要知道可是你们持明族有求于我们,还敢对我们神使大不敬。”
涛然身后的龙师跟他一个嚣张样子,接话把问题踢回去:“怎么,你们的入会资格还是我们搞来的,而且这个外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由腾骁邀请到仙舟的,我们难道没有资格去过问一句吗?”
腾骁邀请我来的?本人怎么不知道?
刻薄男青年嘴巴突突突地输出:“你们接触不到人家就别乱酸了好吧?自己没那个能力去求寰宇的大人物来求我们帮忙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装给谁看呢,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老脸长什么样子,要我说你们就是长得丑想得美,你们龙尊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下面的龙师听不懂人话又丑丑的。”
这人说话有一种好熟悉的既视感。
我听着那边舌战群儒,盯着那个黑色后脑勺思索在哪见过。
那边的龙师气的脸皮涨红,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强忍怒气谈正事:“行行行你说的对,那你们的药准备好了吗?”
等结束就把锅甩给这群药王残党。
老头嘲讽了两句才接着说:“还以为你们这么嘚瑟是能自己做到呢,当然准备好了,等到时候直接冲进去就行。”
这么说你很勇哦。
涛然似乎有急事,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临走前还放了句狠话叫他们老老实实跟着计划走别作妖。
我只觉得很迷茫。
你们难道都这么随便,腾骁的担心感觉放错了地方。
这群龙师好像完全没注意到通往建木路上的小石子全被清理了,难道你们还分工合作,一部分负责跟药王密传交涉,随波逐流的那几位负责布置。
什么层层外包套娃进行。
龙师一走两个人好像是懒得装了,整个人都开始松弛起来。
老头骂骂咧咧地啐了两句龙师心眼子又小屁事又多出手还抠门的很,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
刻薄男青年拿着手机打字,看看我的脸又低头疯狂输出。
?看我干什么,脸上有花?
老头骂完,收敛了一下表情后摸着胡子装模作样:“唉神使大人,叫您见笑了,每次都是这样的。”
我:“那你们叫我过来干什么。”
何意啊。
“当然是确定了一件事,”老头表情一变,忽然感动涕零激动不已,“原来组织还没忘了我们吗,我都在这破烂地方呆到高层了。”
“你是仙舟安插的?”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放弃检索。
药王密传的下层们知道高层里有一半都是内奸吗?
“对,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老头激动地把自己胡子扯掉两根,龇牙咧嘴,“总之我算得上这个组织的元老,那群人对上头盲目崇拜盲目自信,我让他们别和外界随便接触他们真的没关注。”
这下知道为什么整个药王密传都透着一股封闭的气息了。
我看向旁边那个低头的黑发刻薄男问他:“所以刚刚屋子里的一圈?”
老头忧愁地叹气,又摸了摸着胡子回答:“那个和我针锋相对的司鼎也是卧底进来的,我和她表面上针锋相对让其他人放下戒心,不然我们两个的势力合起来会让他们心生忌惮。”
“至于这个是我捡到的家伙,可能说话比较难听,您多担待。这小子一直想跑但是没找到办法,最后忍辱负重靠着学的生物知识一路扶摇直上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哦,所以这也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老头接着解释:“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龙师会鼓捣出来诱发龙尊龙狂的东西,他们脑子可能进水,没有龙尊的功劳哪里有他们今天的地位,其他那几个还赞同这个提议。”
“最后司鼎和我一起演戏吵了一架,她去找那三个人绑龙尊,他们三脚猫的功夫肯定会被发现抓出来,然后被搜身找到药丸。”
司鼎给出的理由是虽然这三个人鬼鬼祟祟技术不行,但是大隐隐于市,能靠着人群的隐蔽进行任务。
“我当时装作被气走的样子没听到后面,总之是她说服大成功,其他人同意了。”
我想起昨天丹枫在群里怒气冲冲发的信息,沉思片刻后提问:“那丹鼎司的事情她知道吗?”
那几只大香炉里香料的问题。
老头表情瞬间不好起来,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很抱歉,等她发觉时已经没办法挽回那几位云骑军的性命了。”
能坐上高层除了才华,手段也相当阴毒,那群人报废了数个暗桩强制调换香料,司鼎当时被各种事情缠身没来及。
大概交代完这些事,老头准备先回去看看手底下的人又搞出来什么幺蛾子,临走前他表情尴尬地解释:“对了,那个什么丰饶神使之类的是我瞎编的,不过因为在这些人嘴里*流传太久他们可能信以为真了。”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能理解,毕竟没办法解释我的空降。
老头表情更尴尬了:“然后他们问你的外表,我的解释是你当年的脸被烧毁恐怖不堪,得到赐福后想要换一副更好看的壳子,就在星网上随便挑了一张好看的照片对着捏的。”
我缓缓打个问号。
啊?这你们都能信的?
“你要知道,他们脑子都不太好,连带着给神使也带了一层滤镜。”
老头飞快地解释完,光速离开鳞渊境。
“我留下的这个虽然说话难听但是做事还行,脑子转的也快可以帮忙。”
他溜了。
我远远看着老头身形灵活地登上星槎,只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太颠了。
或者说仙舟吸引癫子。
药王密传天天念叨着什么药王慈怀给自己洗脑洗成傻子帮派了吧。
老头说这个留下来的是个绝命毒师,手里种着一堆毒花毒草负责当毒药供应商。
顺便一提昨天那个空气里伪装的毒药气味也是他做的,只是给其他三个本组织人装个样子。
我转过身准备问问他走不走,反正本人是要离开,他想蹲在鳞渊境喝西北风就任由他去吧。
黑发刻薄男严肃地伸手打断:“你先等等。”
在我有点不解的眼神里他掏出手机,以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谨慎态度正对着我的脸对比了一下。
干什么,你也想看看这张脸真的假的,不会又一个被老头那套理论洗脑的吧?
片刻,他把手机揣兜里,然后一个滑铲冲到我面前,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刷一下跪地双手抱着我的大腿开始哭。
“导师你快带我回真理大学——我再也不要出门取材了呜哇哇哇哇——为什么,为什么被抓去打白工,甚至他们之前不让我联网玩手机报备,学校里的实验对象肯定全死完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合着你就是群里那个一直不发言的学生六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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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章,看我什么时候写完吧(心虚)
我低头看着他哭唧唧的表情,终于明白之前应星看工造司众人的绝望感。
这是一种你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他还在哭哭啼啼,感觉马上要脱水了。
我不想在这里陪他演深情相认的戏码,无奈屈服:“起来,这么跪着算什么。”
学生六号活像失去阳光照耀的向日葵,脸色灰白表情僵硬,难怪之前混在那群高层里毫无违和感。
这人已经快被吸干精气了。
“呜呜呜呜呜导师,我错了,下次出学校我一定要报备好回去时间。”
学生六号还在哀嚎,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我单单以为这是个招工组织会发实习证明,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个搞传销的,他们甚至毫无人性地逼着一个生物专业的去造高科技装置,还拿生命威胁我,我只能现场学。”
我:“……”
沉默震耳欲聋。
你知道自己进的是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黑心组织吗,他们上哪里给你变出来一个实习证明。
他还在哭,感觉能直接脱水了:“甚至在那个据点呆的我都快要变成植物了,他们都不愿意让我出去买仙人快乐茶,我和世界失联这么久,什么谷子都没买到,什么东西都没享受到。”
“我的,我的限量通贩谷子——”
学生六号越哭越伤心。
听到限量通贩谷子的停下扯出腿的动作,低头安慰了一句:“节哀。”
我懂,因为我也曾经因为实验没有时间抢到大地兽限量版周边。
你问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帮忙,我只能说其他人同期都在开课题,唯一有空闲时间的万敌当时没联网。
跪在地上太有损脸面,我们两个转移阵地到不夜侯,学生六号自己点了一杯仙人快乐茶安慰受伤的心灵。
黑发刻薄男一边吸溜一边哭:“我现在都只能种毒草,感觉变成绝命毒师转职不回去了,那我的实验我的课题怎么办——”
我嫌弃地后仰,提醒道:“你别把口水溅到我身上。”
收一收表情,太夸张了。
倒霉学生吸溜完奶茶也差不多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那老师,我的实验……”
怎么办,肯定早就死掉了。
我:“……”
我肯定道:“你可以接着当绝命毒师,继续研究那些毒花毒草。”
多有天赋啊,靠着这手种植技术混上药王密传高层,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
“真的吗,那我干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动作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
“我忽悠他们说这是种植相关数据打出来更保险,没想到那群人真信了。”
我看着那堆早有预谋的数据,抬头看他:“我问个问题。”
学生恭恭敬敬:“您说。”
“那个灵感菇接头暗号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
我就知道:-D。
学生据理力争,慷慨陈词:“您不觉得这个歌词朗朗上口旋律轻快好记吗,很适合那些记不住正常暗号的人。”
你是指那十六个字?
我不信。
老师怀疑的目光太过明显,倒霉学生辩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默默低下头说出真相:“其实那天我们都吃多了菌子。”
眼前是彩色小人在跳舞,意识蘑菇了,接头暗号是……是灵感菇!
不出所料。
“停,我想问你到底怎么落进传销组织的。”
我提前制止他张嘴开唱的动作,把话题拉回来。
旁边人纷纷投来担忧的目光,好像在说拯救失足青年吾辈义不容辞。
学生哽了哽,试图挣扎:“真的要在这里说吗?”
他对面的老师微笑,冰冷的话语和美丽的脸成反比:“当然,让我听听你的辩解。”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学生摆出姿势开始追忆,我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打断他酝酿情绪:“说重点。”
别瞎扯。
“呜呜,好吧,其实就是我出来找实验素材结果没钱吃饭路遇好心人,结果饭里有毒,我被药翻了然后一睁眼人就到了传销组织。”
旁边人投来的视线更同情了,感觉他们要不是迫于我还在这里坐着肯定会上来吃瓜……啊不,慰问。
听完我都无语了。
这没得喷,这真是清澈愚蠢的学生。
“所以那个黑色台子也是你做的?”
我想起屋子里那个据说能检验照片真伪的装置,随口一问。
倒霉学生点头,又变成蛋花眼:“呜呜,不止这个,他们还逼我一个生物专业的做信号屏蔽器,还说什么长得像树枝和我学的东西搭边,他们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我编程什么的全都是现学的!”
?合着工造司那个无人发现的黑色信号屏蔽装置也是你做的啊。
那你还挺有天赋。
我回忆起那天工造司的小弱智们和冲天火光,真心实意地赞叹:“我感觉你选生物专业才是屈才。”
你应该去隔壁学院。
“导师你不能放弃我啊——”
学生又泪奔了。
“我在那暗无天日的组织呆了好几个月,不想再呆了!”
他呜哩哇啦哭成小喷泉,我掏出手机查了查时间,感觉能对上。
“停,等五天后回学校,正好能赶上校庆。”
我示意他收住,安排好接下来的时间。
“明天你要来吗?”
那个庆功宴过完大概时间就差不多了。
他吸吸鼻子,抽出一张抽纸擦眼泪,声音含含糊糊:“来,我们都来。”
药王密传高层会全上桌。
倒霉学生死活不愿意回去,他说自己现在对那个据点有心理阴影,一会去就会想起当年埋头苦读陌生专业书籍的痛苦感。
我说服失败,他也选择了住同一家客栈,给出的理由是贴身保护神使大人。
你保护丰饶行者,真的假的?
然后那群药王密传真信了。
就不该对他们的脑子抱有期待。
这人拿到开门的条形码时还愣了愣,吐槽了一句“这不是学校食堂刷的吗”。
药王密传问倒霉学生神使跟着你那人家怎么进入宴会,他们没有多余的邀请名额,我说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们瞎操心,喜提一堆彩虹屁。
老头卧底的那些年到底洗脑了多少人才这个神使身份被牢牢坐实。
我这么想,问旁边的那位现任高层。
他想了一下,肯定道:“起码传了得有十年。”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行,天人活得久,区区十年。
——但是为什么天人会显出一副老人的外表啊!
直到我躺倒床上都在想这件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混乱的一天,浓缩起来只有一段话。
又幻想了,幻想我们药王密传能拳打仙舟脚踢公司成为寰宇第一势力,然后丰饶星神引我们为豪,赐下祝福给予永生。
哦对,龙师同上,把丰饶星神改成不朽。
场面过于混乱我一个人的视角有限,因此暂时开启第三视角描述。
当时一切都在正常进行,腾骁将军起立端着酒杯大声赞美了一番前线战士后宣布宴会开始,每个人不管真心实意脸上都带着笑。
直到将军宣布这些周围的机巧鸟是未来将会投入运营的快递好手,大家可以随便参观。
——之后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不知道谁摔了一只挂在杆子上的鸟,那只脾气很大,被压到直接爆炸炸出一个大坑,然后引发连锁反应所有机巧鸟开始启动自毁程序。
涛然领头站出来怒斥腾骁是不是故意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没等将军说话他情绪上头开始大爆特爆,呜哩哇啦把自己的计划全说了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不诱发龙尊龙狂,染指建木,在工造司安插内奸导致造化烘炉爆炸,太卜司高层也有他们的手下所以才能布下大型迷阵让工造司付之一炬。
岁阳侵蚀情绪的能力放大了他内心的野望,混乱的场面壮大了他的胆量,等说完涛然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在场的其他人面色阴沉沉地盯着他,恨不得当场把龙师全做了。
在交代的罪行完全是受害者身份的饮月君则是被大家拿同情的目光安慰。
丹枫头顶不停冒出井字,眼神如刀恨不得当场让涛然身首分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机巧鸟的爆炸声渐渐远去,涛然感觉一阵耳鸣,世界开始旋转。
他刚刚说了什么?到底是谁在搞鬼?
没等在场的云骑们动手一波浩浩荡荡的死士突然冲进来,嘴里喊着什么什么“为了慈怀药王”开始和云骑军兵戈相接。
腾骁表情凝重高声宣判:“龙师和药王密传勾结试图陷龙尊和仙舟于不义,按照律法剥夺其权利,押入幽囚狱等待发落!”
将军宣判的话音落下,金戈声不停歇地响起。
直到整个场面都混乱起来,每个人都揭开面具露出真实身份,涛然才恍然发觉。
这个宴会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局。
药王密传的死士们悍不畏死,那几个高层高声喊着“只要过上几分钟你们就会被空气中的毒诱发魔阴身失去理智”,气定神闲地坐着。
他们面前就是拎着支离剑的镜流,对方红色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两分钟后,镜流毫无失去理智的前兆,那把剑的剑尖已经抵上他们的喉咙。
这三个人才开始慌张起来:“不可能,怎么会没效果!”
“当然是被替换了啊。”
率领医者们姗姗来迟的司鼎微笑着看他们表情开始扭曲,不无怜悯。
“你们可真是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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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预估错误,明天才能写完庆功宴的场面
我就知道我会往谐星方向一路狂奔,已经对自己无语了
镜流没跟他们废话,一剑废掉这三个人的行动能力,把他们交给云骑军听候发落。
三个人被摁在地上脸贴大地,艰难地在云骑军的钳制中转头朝另一头的绿色身影喊:
“神使大人!快降下神威惩罚他们!”
这一嗓子把所有视线都引到腾骁身边,在看清人是谁后又全都扭过头干正事。
被喊的我眼都没抬,闪过死士刺来的短匕。
降下神威前提是真的,哪怕是真的丰饶的神威是干什么,把在场所有人治疗一遍吗?
那三个人看着神使大人漠不关心地杀掉死士,终于意识到什么事实。
他们的高层,还有神使,全是卧底。
倒霉学生紧紧闭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砸到对面脸上。
先别说姿势很狼狈,你就说有没有阻止对方进攻。
庆功宴附近被应星叫来的金人司阍层层围住,那群龙师见势不妙眼一闭心一横,高声喊着“按照仙舟律法你们不得无故伤害持明”。
丹枫懒得听他们狡辩,一枪捅过去:“你们所犯下的罪行足够被从仙舟除名流放境外,还在以这个名头自居吗?”
司鼎指挥自己带来的医师们从包里掏出药粉洒到四周,接触到的死士们迅速倒下,无声无息地失去意识。
我就动手杀了一个直冲面门的,之后一直待在宴会最角落看着这场混乱剧目。
总有一种不可能这么轻易结束的预感。
景元旁边的那只叫气球的龙也在帮忙,在地上偷偷召唤树藤下绊子。
每个人都很忙,将军在语速飞快地和后来的判官们解释,白珩跟在镜流身后负责绑人,丹枫忙着和龙师们对线,应星在指挥金人封锁所有逃跑路线。
就连我那个倒霉学生都偷偷混进了丹鼎司的下毒队伍,看他样子乐在其中。
我只觉得脑仁疼,想到之前交上来的那一沓论文更头疼了。
【阿哈来也!】
熟悉的嘈杂笑声在我脑海里响起,我居然有一种释然感。
果然会变成这样。
欢愉星神的面具似乎同样住在我的大脑里,祂一张嘴就跟几百只鸭子一起在叫,甚至叫声都对不齐,各自有各自的节奏。
【哎呀,果然会有乐子看,只是似乎不够呢?】
【哦!阿哈有一个好主意!】
【——揭幕表演!】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往更边缘的地方靠了靠。
谢谢,请别牵扯无辜人士,我来看热闹,不想变成热闹。
“啊哈,堂堂加入!”
一个顶着巨大面具的黑色人影突然骑着车冲进会场,周围环绕着不停炸开的小礼花。
标志性的红色大笑面具挂在小黑身上,有一种不伦不类感。
没人敢指出来,这位星神自带的,令人精神震颤的笑声席卷整个宴会,似乎有千百张假面在围着你歌唱。
“别愣着啊,阿哈是来加入你们的~”
“让我看看,龙的后代怎么现在这么狼狈,居然被庶子压着欺负?”
“唉,你看看你们仙舟,将军和龙尊都能被一个残次品踩到头上,看来岚也不怎么在乎你们,要不然加入我的酒馆,保证让你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欢愉星神完全不在意冷掉的场面,自顾自地转了一个圈,最后停到冷汗直冒的龙师们面前。
小黑人的眼睛是两个亮亮的窟窿,没有瞳孔,也没有外表。
“按照我们的老规矩,嫡子是可以发卖庶子的,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我:……
你怎么也在玩我的梗,你玩了我玩什么。
嫡嫡庶庶实在太有标志性,丹枫震惊地看过来,像是在说为什么星神也会知道。
我摊手表示与本人无关。
谁知道阿哈当时在哪里偷偷听着,把这个理论拿走就为了在现在这个场面玩。
罗浮仙舟是一艘巨舰,能够承载上亿人生活的地方不可能小,但是和旁边巨大的红色影子比起来还是太渺小了。
阿哈本体围着罗浮转圈,快乐地在巡猎星神底线上蹦迪:【哦耶哦耶,岚和药师的追随者打起来了,龙的嫡子要发卖庶子,好玩!】
巡猎星神没说话,但是从祂攥紧弓的动作能看的出来怒气槽爆表。
碍于阿哈旁边的仙舟,岚最终没有动手,只是忍着怒火和阿哈交谈:【你要干什么。】
别对仙舟动手。
阿哈无辜地眨眨眼,怀里的面具跟着一起眨眼:【当然是看乐子啊,阿哈还帮你收拾了内鬼呢,你居然不感谢我,巡猎果然没有幽默感。】
岚看起来忍不了了。
我想说,常乐天君,欢愉星神,阿哈,你没挂电话。
祂双开,这边在嘲笑龙师,那边在气巡猎星神,而我的脑子现在被两道笑声占据,感觉像个马戏团。
阿哈的那个巨大自行车就直接停在宴会正中间,小黑现在骑在上面大张旗鼓地宣告:“总之,我只是路过看一场好戏,谢谢各位出演!所以我要给演员们一点奖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