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手套完好,没有破损,林早这才放下心来,再次抬眼,看向傅骋。
傅骋仍旧维持着,被他打了一巴掌的姿势。
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只有眼珠子转着圈,瞧向林早所在的方向。
见他这副模样,林早不由地抿起唇角,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不……不会吧?
傅骋被他打坏了?
丧尸都这么脆弱的吗?
林早低下头,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傅骋本来这么强壮的一个人,被他一巴掌就……
下一秒,傅骋抬起双手,扶住头颅。
他的动作迟钝又缓慢,像磨花的碟片一样,一卡一卡的。
只听见“咔咔”两声。
头颅转动,骨头摩擦。
傅骋把偏到一边的脑袋,摆正了!
和林小饱的可拆卸玩具机甲一模一样!
林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
他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摸摸傅骋的脖颈与头颅。
傅骋察觉到他的意图,上前两步,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随意触摸。
可就在林早的指尖,即将再次触碰到傅骋面庞的时候,林早倏地回过神来,收回了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不能再把手伸进去了!
万一傅骋又咬他怎么办?
别看他现在一副乖顺听话的小狗模样。
其实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引他上钩的!
只要他把手贴上去,傅骋就会忽然暴起,张嘴咬他。
林早捂紧双手,打定主意,不再上当。
傅骋却不明白,抬头望着他,神色不解。
怎么了?
小早怎么不摸他的脸了?
小早刚刚摸的那一下,特别舒服。
毛茸茸的手套,划过他的面颊、下巴和脖颈,最后把他的脸推到旁边。
他很喜欢。
傅骋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做过什么。
或者说,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
他喜欢眼前这个青年,青年的手闻起来很香。
心里的本能驱使着他,张开嘴,咬一口。
有哪里不对吗?
为什么要把手缩回去?
傅骋定定地望着林早,神色纯良,眼神无辜。
他试探着,迈开长腿,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
下一秒,林早扬起手,大声呵斥——
“不许过来!”
傅骋没听懂,但是他看得懂喜欢的人。
眼睛瞪得圆溜溜,腮帮子气得圆鼓鼓,手握成拳头,高高举起,看样子是要打他。
表情凶巴巴的,说话恶狠狠的,显然是在生气。
于是傅骋停下脚步,不敢往前。
林早指着他的脚,命令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再过来了!”
听不懂。
但是好凶。
见傅骋又做出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林早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刚就是被这个表情蒙蔽了!
林早再次举起手,梗着脖子:“你还装?”
“不许再装了!不许再装乖,也不许再装可怜!”
“难得今天你没装睡,结果竟然学会装可怜了!”
林早语气坚定,态度坚决。
“傅骋,我已经看破了你的诡计!”
“不要再引诱我,不要再奢望我会把手伸进去。”
“在你学会不咬人之前,不要再妄想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
还是听不懂。
不是不想听,也不是不认真,是真的听不懂。
傅骋站在原地,紧紧盯着林早张张合合的嘴巴。
林早被他吓一跳,嘴巴反倒有了点血色。
红红的,软软的,看着就很好咬,应该还是甜的。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尝尝味道。
“爱咬人的魔鬼,不知悔改的混蛋——”
“你自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我走了!”
“哼!”
林早最后丢下一句狠话,重重地关上窗户。
他跳下长凳,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林早余光一瞥。
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静静地立在长凳上。
这个是……
饭,早饭。
他要送给傅骋的早饭。
林早愣在原地,挠了挠头。
怎么还在这里?他没把饭送进去吗?
——“骋哥,我又回来了。”
林早第三次站上凳子,打开窗户。
傅骋站在原地,循声抬头,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
“忘了把饭给你。”
林早朝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不许扑过来,我把饭送了就走。”
林早解开挂在窗扣上的绳子,拽着绳子,把塑料篮提上来。
他一边拽绳子,一边抬着眼,时不时看一眼傅骋。
目光警惕又戒备,生怕他忽然扑上来。
见他这样讨厌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傅骋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心脏像被林早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玩弄。
傅骋垂下眼睛,神色落寞。
“傅骋!你又开始了!”
林早无奈地拖着长音。
“我都生病了,都病得下不来床了,想着你还饿着,眼巴巴地来给你送饭。”
“看你今天没装睡,又这么可怜,我就想摸摸你的脸,安慰你一下。”
“结果你呢?你想咬我,咬不到我还委屈!”
“我才应该委屈呢!”
傅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不是的!他不是因为咬不到小早才难过!
他是因为……
就在这时,林早把篮子提到窗前,又把保温桶放了进去。
“不管了,反正我把饭送到了。”
“今天吃线面,是隔壁张爷爷煮的,有点多,你分两顿吃。”
“我生病了,需要休息,所以中午就不给你送饭了,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地,塑料篮也落了地。
林早也不管傅骋到底听懂了没有,抬手把窗户关上。
这回他是真的要走了。
林早离开的瞬间,傅骋猛扑上前。
不是的!他不是因为咬不到小早而委屈!
他是因为小早生病而发疯,因为小早生气而难过。
他因为小早讨厌他、嫌弃他、远离他而委屈!
虽然他一直很想尝尝小早的味道,但要是小早不愿意,他也不会像其他丧尸一样,扑上去直接咬的!
他是守规矩、懂礼貌的体面丧尸。
他会改的!
老婆说的他都改!
傅骋嗅闻着熟悉的香气,顺着墙面,一直追到了门后面。
没有路了,他出不去了。
林早上楼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傅骋低下头,额头抵在门板上。
他又惹老婆生气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膝盖忽然软软的。
傅骋难受了一会儿,走回窗下,抱起林早送来的保温桶,反手拧开。
线面的味道扑面而来,傅骋只闻了一下,就反应过来。
这是别人做的。
不是小早做的,他不吃。
傅骋把保温桶盖好,原模原样地放回去。
他走到墙边,在地上坐下,拿出自己捡来的螺丝钉,熟练地在墙上刻字。
经过几天几夜的训练,这已经是他的肌肉记忆了。
他一面刻字,一面在心里默念。
横横竖竖,是一个“早”字。
横平竖直,是无数个“早”字。
另一边,林早上了楼。
“小饱,爸爸送饭回来啦。”
“你怎么这么慢?”
林小饱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
面前是小小的菜盆,手里是张爷爷送的紫苏叶。
爸爸下去送饭,让他在楼上择紫苏。
只要把叶子择下来就好了,很简单!
林小饱摘完最后一片叶子,回过头,脸上是不太符合年龄的成熟。
“爸爸,你是不是和大爸爸腻腻歪歪了?”
聪明的小饱饱,早已经看破了一切!
林早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抓了一把林小饱择出来叶子:“这么多,小饱真棒!”
林小饱一脸认真,语气严肃:“爸爸,你不要转移话题。”
“没有啦。”林早叹了口气,“大爸爸现在不认识我了。不仅没有腻歪,他还想咬我。”
“什么?!”
林小饱震怒,“哐”的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大爸爸怎么能这样?”
“对呀对呀。”林早连连点头,“很可恶吧?”
“爸爸,别担心,我这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林小饱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要去找大爸爸算账。
“诶诶诶!”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抱住他。
“小饱,你打不过他的!”
“我不怕!”
“他现在谁都不认识,跟怪兽没什么两样。而且爸爸反应很快,没有被他咬到!”
“那也不行!他怎么可以欺负爸爸?”
“哎呀,小饱!算了算了!你这么小,他一拳就能把你打到天上!”
“啊?这样啊。”
林小饱在林早怀里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他握紧小拳头,下定决心。
“好吧,那就放他一马。等我长大一点,再去找他算账!”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
林早拉拉他的小手。
“爸爸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还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要生气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说,“大爸爸受伤了,作为温柔的老婆、善良的小崽崽,我们就不跟他计较了。”
“好吧。”林小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作为家里的小顶梁柱,没有教会大爸爸最基本的文明礼貌,我也有责任。”
林早惊讶地看着他:“啊?小饱,你……”
林小饱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大爸爸装可怜,你就装成熟,真不愧是亲生的。”
林早一手端起紫苏叶,一手抓住林小饱的小熊帽子。
“走了,过来煎药。”
“噢。”
紫苏叶可以治风寒感冒。
林早听说过,但没尝试过。
张爷爷说要用水煎,那应该就和煮姜汤差不多。
林早架起小锅,放了半锅水。
等水开了,他就抓一把林小饱洗干净的紫苏叶,丢进去。
“爸爸,张爷爷还说,可以加点姜一起煮。”
“好。”
正好林早昨天熬了姜汤,汤喝完了,姜还在。
老姜就是越熬越辣,越煮越呛。
林早直接把姜块捞起来,丢进去。
大概煮了十多分钟,林早觉得差不多了,就把火关了。
紫苏没有什么味道,就是老姜很呛。
林早把小锅挪到旁边,慢慢晾着,又拿出大铁锅,架在炉子上。
他还有半碗线面没吃完,热一热就能当午饭吃。
但是林小饱把一整盆线面都吃完了,中午没饭吃,得给他做一点。
正好昨晚,大米饭做多了,还有一碗。
林早往碗里敲了两个鸡蛋,加点盐,让林小饱搅和搅和。
他自己则打开冰箱,拿出冰凉的大米饭,还有昨天熬的猪油。
剩饭当然不能直接吃,所以他准备做一个蛋炒饭。
猪油已经凝固,奶白细腻,像冰淇淋一样。
挖半勺猪油,丢进锅里,底下炉火正旺,油很快就化开了。
油热下蛋,蛋液瞬间凝固,边缘处还鼓起了泡泡。
快速把鸡蛋划散,大米饭倒扣放进去。
用锅铲把米饭压散,和鸡蛋碎混合翻炒。
炒得差不多了,再加一点生抽。
给小饱吃的,味道不用太重。
饭粒散开,粒粒分明,被咸香的生抽包住。
光是这样,还有点单调。
于是林早又拿出昨天做好的猪油渣,丢了几块下去,继续翻炒。
炒的时候,用锅铲把米饭压平,稍微烙一烙,烙出香香脆脆的锅巴。
“好了。”
林早弯腰关火,把蛋炒饭盛出来。
“中午先简单吃一下,晚上爸爸好点了,再做新菜。”
林小饱摇摇头:“唔——”
“怎么了?”林早疑惑,“不想吃蛋炒饭吗?”
“嗯——”
林小饱拖着长音,继续摇头。
“不简单!爸爸做的蛋炒饭,一点都不简单!”
原来是这样。
林早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走吧,吃饭了。”
林小饱强调:“爸爸,我感觉我每天都在吃大餐!”
“知道啦。你是在夸爸爸,对不对?爸爸收到啦。”
“嘿嘿!”
林早吃线面,林小饱吃蛋炒饭。
林小饱吃了一口,惊为天人!
他拿起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带着猪油渣的米饭,送到爸爸面前。
“爸爸也吃一口。”
“好,谢谢小饱。”
吃完午饭,林小饱就催促林早回床上躺着。
林早拿出保温杯,把紫苏水灌进去,就跟着他上楼去了。
父子二人盖着被子,并排躺在床上。
“小饱,爸爸睡不着。”
“不行,病人必须睡觉!”
“可是爸爸真的睡不着。”
林早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把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开始计算。
“爸爸昨天晚上,八点多就睡了。”
“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十点。”
“八点、九点、十点……”
林小饱从被窝里爬出来,震惊地说:“爸爸,你才睡了三个小时!”
“啊……”林早也很震惊,眼睛都睁大了,“啊?!”
林小饱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爸爸病人,你的睡眠严重不足,必须马上睡觉!”
“不是……”林早试图挣扎,“小饱,大爸爸不是教过你算数了吗?”
傅骋是怎么教的?
文盲!大文盲教出来的小文盲!
“小饱。”林早抱住他,“时间不是这样算的,重算一下。”
“是晚上的八点,到早上的十点。晚上的八点,就是二十点。你看——”
“二十一点、二十二点、二十三点……”
林早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教他数。
“是十四个小时啊。”
“爸爸像小猪一样睡了十四个小时。”
“爸爸的睡眠时间已经严重超标了。”
林小饱皱起小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怎么会骗你嘛?”
“好吧。”林小饱想了想,“那爸爸可以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他赶紧补充:“但是不许下床!”
“好。”林早想了想,环顾四周。
有什么事情好做呢?
教小饱认字?和小饱一起玩玩具?
或者……
林早抬眼,目光落在眼前的电视上。
“小饱,我们看电视吧?上次放的过年烟花碟片,都还没看完呢。”
林小饱站在电视机前,撅起屁屁,凑近一点,认真研究。
他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同时按下电视机和DVD机的按钮。
电视屏幕亮起,是黑白的雪花屏,声音也是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林早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伸手接过林小饱递过来的遥控器。
按下两个按钮,屏幕闪了两下。
紧跟着,傅骋的背影,出现在画面里。
“大爸爸!又是大爸爸!”
林小饱指着屏幕,惊喜地喊出声。
“对呀,是他。”林早掀起被子,“快过来,小宝宝不能离电视这么近。”
“好。”
林小饱应了一声,听话地转过身,却没把脑袋也转过来。
也就是——
他的身体,正对着爸爸。
他的双脚,正朝着床边,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前挪。
可是,他的脑袋,还对着电视!
他的双眼,还牢牢地黏在电视屏幕上!
他不想错过一分一秒的画面!
“小饱?”
林早又喊了一声。
见实在是喊不动他,干脆直接掀开被子,张开双手,猛扑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过来吧你!抓住啦!”
“哎呀!”
林小饱忽然腾空,使劲蹬了蹬两条小短腿,扭动身体,试图挣扎。
“爸爸,你是坏蛋!”
“爸爸不是坏蛋,爸爸是抓鱼的,抓住一条肥美的小饱鱼。”
林早把他抓到床上,放在旁边,用被子和枕头压住。
“坐在这里看,不许凑那么近。”
“知道啦。”林小饱抬起头,“爸爸,可不可以往前调一点?”
“为什么?”林早疑惑。
“你刚刚把我抓走,害得我有几秒钟没看到!”
“几秒钟而已,没关系的。”
“有关系!”
林小饱从棉被山和枕头山里爬起来,双手叉腰,站在床上,义正词严。
“爸爸上午还去找了大爸爸,可是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大爸爸了,我必须要多看一点!”
“好,帮你调。”林早抿了抿唇,“爸爸保证,不让你错过一丁点大爸爸的画面。”
“这还差不多。”林小饱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爸爸休息一下,有力气了,就带你去楼下看大爸爸。看真人,怎么样?”
“可是我那么矮……”
“爸爸抱你啊。”
“不要。”林小饱摇头拒绝。
“这又是为什么?”
“大爸爸说过,爸爸力气小,不能让爸爸做重活。”
林小饱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在床上掂了一下脚。
嗯,有点重。
所以他也是“重活”。
直到现在,林小饱说起来,林早才恍然想起。
他天天给傅骋送饭,天天都能见到骋哥。
不管傅骋是装睡,还是装可怜,他都能看见。
可是小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大爸爸了,他肯定会担心的。
是他疏忽了,没有考虑到小饱。
“没关系。”林早抱住他,“爸爸是大力士!”
林小饱摇摇头,纠正他:“爸爸是‘小力士’。”
“先看电视里的大爸爸吧。”
林早拿起遥控器,把录像往前调了几分钟。
元宵节那天晚上,他和小饱一起看这张光碟。
结果还没看到一半,林小饱就睡着了。
光碟还在DVD机里,没拿出来,打开就能继续播放。
他们上次看到,一家三口正要出发,去人民广场看烟花。
镜头画面一转——
傅骋把摄像机交给林早:“老婆,帮我拿着,我要开车。”
“知道了。”林早应道,“一定会把你开车的潇洒英姿拍下来的。”
“好。”傅骋笑了笑,转身打开后排车门,把林小饱抱上去。
傅骋开车,林早坐副驾驶。
林小饱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
一家三口,终于出发。
车窗外,风景飞速掠过。
林早拿着摄像头,拍摄傅骋专心开车的侧脸,也拍摄林小饱跟着儿歌手舞足蹈。
电视外——
林小饱捂着脸,转身钻进爸爸怀里。
“爸爸,小时候的我也太傻了!”
“可是你现在也不大啊。”
“我现在很成熟的,比幼稚的爸爸、大爸爸成熟多了。”
“这样啊。”
林早好笑地附和他。
没多久,电视里的一家三口到达广场。
林早赶紧拍拍林小饱的肩膀:“快快快,你爱看的烟花要来了。”
林小饱抬起头,回头看向屏幕。
林早记得,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
没等多久,烟花表演就开始了。
就在这时,镜头上移,两朵红色烟花,在屏幕上绽开。
DV机的画质不算好,拍烟花这种发光的东西,就有点失焦。
但林小饱还是看得很认真。
紧跟着,烟花声音传来——
“吼!”
“吼吼吼!”
“嗯……”林早察觉到不对,转头看去,“嗯?”
怎么回事?
烟花不是这个声音吧?
林小饱也听见了,抬起头:“爸爸……”
“你留在房间里,爸爸下去看看……”
林早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床。
应该是附近的丧尸,又来找傅骋了,用鞭炮赶走就行了。
林小饱却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不行!爸爸生病了,不能下床!”
“爸爸只是下去看一眼,看看是什么东西,没关系的……”
“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林小饱大声说,“是外面的怪兽!”
林小饱坚持:“爸爸不许下床,张爷爷会把它们赶走的,大爸爸也会把它们赶走的。”
林早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们上午也来了啊。”
“什么?”林早惊讶,“上午也来了?”
“早上的时候,它们在外面乱喊乱叫,就把我吵醒了。”
“它们怎么没把我给吵醒?”林早更震惊了,“我睡得这么沉?”
“因为我给爸爸戴了耳机啊。”林小饱理直气壮,“爸爸在生病,要多睡觉,我就把耳机给爸爸戴上了。”
昨天早上,爸爸就是这样保护他的。
所以他有样学样,为了让爸爸多睡一会儿,也这样做了。
林早低下头,掀开枕头,果然在底下找到已经没电的耳机。
“那……那后来呢?”
“后来,是张爷爷帮了我。他从家里拿出一团沾着鸡血、鸡屎,还有鸡毛,丢到围墙外面,把怪兽引开了。”
“这样?”
是了,张爷爷前阵子在家里杀了鸡,肯定有这些东西。
丧尸又喜欢血腥的东西,所以会被引走。
“下次不许这样了。”林早一脸严肃,“下次要把爸爸喊起来,不许给爸爸戴耳机。”
“知道了。”林小饱点点头,继续说,“再后来,它们又来了一次。”
“又来了?你怎么办的?还是请张爷爷帮忙?”
“不是。”林小饱摇摇头,“这次是大爸爸大喊一声,把它们赶跑了。”
“大爸爸?”
“对呀。大爸爸喊得可大声了,就像这样——”
林小饱站在床上,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展示给他看。
“啊——吼——”
与此同时,楼下同样传来一声怒吼。
“吼!”
楼上和楼下,林小饱和傅骋。
父子二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林早再也顾不上这么多,赶紧跑下楼去。
他来到二楼客厅,从后窗往下望。
果然,楼下杂物间外,又聚集起一群丧尸。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来了。
比昨天多得多。
杂物间里,接连传来傅骋不耐烦的吼叫。
“吼!吼吼吼!”
——走开!全部走开!
我老婆都生气了!
我老婆都不来看我了!
我老婆都不给我做饭了!
烦都烦死了……烦活了!不要来烦我!
隔着窗户玻璃,林早惊奇地看着楼下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