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段怀英察觉到他的紧张, 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有我呢。”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别墅前。
楚颂抬眼望去,别墅的外墙爬着新栽的开着花儿的不知名的藤蔓, 还没完全扎根,门口的花池里种着几株桂花树,现在过了季节不会开花了,但显然是刚种不久。
金瀚海已经站在门口等了,穿着件熨帖的米白色家居服,围着藏青色的围裙,却在看到楚颂时, 眼神里还是藏不住的紧张:“颂颂,你们来了。”
他快步迎上来,目光先落在楚颂身上, “外面要起风了, 别站在门口啊, 快, 快进来。”
楚颂跟着他往里走,客厅的水晶吊灯足有一人高,灯上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彩光。
真皮沙发后面的博古架上摆着些古董摆件,看不到一丝尘埃, 显然常有人打理。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最显眼的是沙发旁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相框,应当是刚刚被人拿出来放在这里看的——里面是年轻时的楚颂妈妈,抱着一本书坐在桂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
“这张照片是我回国后,从以前的老邻居那里找到的。”
金瀚海注意到他的目光,语气带着点怀念,“你妈妈从前就喜欢桂花,我特意在门口种了几株,可惜现在开不了,要等明年天气热了。”
他也不是不能盖个暖房改变温度让这花儿开了,只是,好像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以前老院子里的桂花树,秋天开花时,整个院子都是香的。”金瀚海的声音低了些,“这房子是我回国后才买的,本来想……想等找到你们,就一起住进来,种上她喜欢的桂花。”
楚颂没接话,只是看着照片里妈妈的笑容,心里难受极了。
他从来没见过照片中这样的妈妈,年轻美丽,只觉得好像有记忆开始,妈妈就已经头上有白发了,更不知道妈妈和金瀚海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
“不说这些!快坐吧。”金瀚海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招呼他们坐下,又对佣人说,“把准备好的水果端上来,颂颂,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准备了,你喜欢就告诉我,之后我专门多买。”
段怀英握着楚颂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别紧张,他只是想对你好。”
楚颂点了点头,身体还是有些许的僵硬。
没过多久,金瀚海就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盆番茄牛腩,佣人跟在后面,很快就把餐桌摆得满满当当——糖醋排骨、清炒四季豆、烧茄子、玉米排骨汤,算下来七八个菜。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照着你妈爱吃的做了些。”金瀚海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做饭,让厨师帮忙弄了点,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但是你尝尝这个,”他特意把牛腩推过来:“这个,我亲手做的,一点儿没用别人帮忙,尝尝!”
楚颂夹了块牛腩,入口鲜嫩,味道不错。
他点了点头:“很好吃,谢谢。”
金瀚海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个得到表扬的小孩儿,连忙给他盛了碗汤:“那就多吃点,汤里放了早上采收的玉米,我特意让厨师少放了盐。”
吃饭时,金瀚海和段怀英聊起了国际金融局势。
金瀚海放下筷子,语气沉稳:“最近海外加息,新兴市场的资本外流压力不小,金氏在东南亚的几个项目都受到了影响,你们是怎么应对的?”
段怀英擦了擦嘴,从容回应:“外汇对冲,联合当地的主权基金做了反向操作,同时减持了部分高风险债券,把损失尽量控制降低。”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长期来看,那边的市场的矿产资源类项目还是有一定的潜力,我们在和当地的矿业公司谈并购,法务已经在起草跨境投资协议,会重点规避汇率波动和政策风险。”
业务没有重合点,跟他说说也没什么,更何况,他看了一眼正在和碗里的排骨做斗争的楚颂——金瀚海现在的身份可不只是金氏集团的总裁。
金瀚海点了点头,眼底带着欣赏:“你们的反应速度很快,比我预想的要稳。”他又问,“跨境并购中的税务问题怎么解决?当地的法律变动频繁,很容易就踩坑。”
段怀英:“我们找了当地最顶尖的税务律所,结合双边税收协定,设计了‘控股和项目公司’的双层架构,同时预留20%的风险准备金来应对。”
楚颂坐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他听不懂什么“对冲”“并购”,只看到段怀英说话时,眼神锐利而沉稳,和平时他见到的判若两人。
而段怀英虽然在和金瀚海讨论业务,注意力却始终没离开楚颂——楚颂碗里的排骨快吃完了,他会不动声色地夹一块过去;楚颂皱眉揉了揉眼睛,他会立刻让佣人把客厅的灯光调暗些;甚至楚颂不经意间碰倒了水杯,他都能第一时间递过纸巾。
这些细微的举动,金瀚海都看在眼里。
他端起茶杯啜饮,掩去眼底的笑意——段怀英说他对儿子的在意,不像是装出来的。
吃完饭,金瀚海提议去院子里散步。楚颂跟在他们身后,走到门口的桂花树下时,金瀚海停下脚步:“等桂花开花了,我就摘点给你做桂花糕,听说你爱吃甜品。”
听说?听谁说的?他回头看段怀英,对方冲他点了点头。
好啊,早就开始出卖我了。
“好。”
楚颂抬头看着桂花树,突然觉得,这株刚栽不久的树,好像也没那么陌生了。
金瀚海:“颂颂,我想问,我是说有可能的话,你之后能不能搬回来跟爸爸一起住?这样我也方便照顾你。”
搬过来?
楚颂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还没等楚颂回应,段怀英便开口:“您给他点时间适应吧。”
天色渐暗,楚颂和段怀英准备离开时,金瀚海叫住了段怀英:“怀英,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楚颂识趣地先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到金瀚海和段怀英站在桂花树下,不知道在聊什么。
“颂颂走了,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段怀英看着他,语气平静。
金瀚海叹了口气:“我就是想问问,段家那边……不会反对你们吗?我知道你们段家是传统家族,恐怕很难接受这种事。”
“确实反对过。”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也不想回忆,至于其中的细节,段怀英是断断不可能告诉金瀚海的。
如果说楚颂知道真相会伤心,那么如果是金总知道,只怕段氏无论好坏,所有人都要被拉下水。
段怀英现在就是走在钢丝上,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根本无法确定金总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后的极端后果,自然是一丝一毫都不能透露。
好在,金总的人没有查到这些。
他必须承认,这才是他和楚颂之间最大的隐患。
段怀英的声音很轻,随即眼神坚毅:“但现在,颂颂有您这个后盾,段家就算再不满,也不敢轻易为难他。而且依照KS现在的规模,我想,我根本不需要依靠段家的资源,我有能力保护好颂颂。”
金瀚海点了点头,眼底的担忧终于散去:“好,记住你的话。颂颂从小缺少父爱,我对不起他,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他。”
“您放心,我会的。”段怀英的语气很认真,“我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金瀚海:“等等,虽然我从他身边离开了这么多年,但我到底是楚颂的父亲,我想以父亲的身份问你,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段怀英:“不瞒您说,其实,我还在追求他。”
金瀚海:“你和颂颂不是情侣?”金瀚海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搬回去?”
段怀英没说话,只是任由金瀚海盯着自己。
金瀚海:“好小子,你对我儿子耍手段。”
段怀英:“您知道,我没有任何恶意,而且您也看到了,我实行了对您的承诺,颂颂目前,至少不排斥我。”
金瀚海:“废话。”如果有恶意,他现在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金家大门口了,“你和我儿子怎么认识的?”
段怀英:“……同学。”
金瀚海:“行了,走吧走吧走吧,看着你就来气。”
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的宝贝白菜儿子,结果告诉他,有头猪已经盯了好多年了,还不吃,一直扒拉白菜,给白菜营造一种白菜和猪是好朋友的错觉。
看着段怀英上车的背影,金瀚海还气哼哼的:“混小子,别让我知道你对我儿子不好,别落我手里。”
段怀英上了车时,看到楚颂正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们聊什么了?是不是说我的坏话?”
段怀英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哪敢说我们颂颂的坏话?你爸爸就是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
车子驶离别墅区时,楚颂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别墅的灯光亮得温暖,后视镜里,门口的桂花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
他转过头看段怀英突然开口:“段怀英,我觉得……我好像可以慢慢试试,接纳他。”
段怀英愣了愣,低头看他:“真的?”
“嗯。”楚颂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些沙哑,“不是因为他有钱,也不是因为他是金氏的董事长。”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从小就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开家长会时有人陪,受委屈时有人撑腰。妈妈去世后,我就更觉得孤单了。”
他抬起头,看着段怀英的眼睛:“今天看到他为了我,特意种了妈妈喜欢的桂花树,努力做我喜欢的菜,甚至紧张得手足无措,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也不是故意要缺席我的人生的。他只是……来晚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跟这个光鲜亮丽的父亲比起来,他身上没什么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如果一个人不因为你有价值还会对你好,那他对你的感情大概就是真的,金瀚海如此,段怀英也如此。
段怀英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心疼地伸手摸了摸楚颂的发顶:“颂颂,永远都要记得,你的感受是第一位的,你开心就好,你开心,我就会开心。”
楚颂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他知道,接纳金瀚海需要时间,需要慢慢磨合,但他愿意试试。
一份真诚的父爱,是他一直想要的。
而现在,他好像只要往前迈一步,就有可能会拥有了。
段怀英低头,在他的发顶轻轻印了个吻,声音温柔得像夜色:“我们回家。”
“好。”楚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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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金瀚海:姓段的别让我抓住你对我崽不好的小辫子!
车子驶进熟悉的地方, 楚颂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窗外的路灯昏黄,映着树的影子,和金瀚海别墅的璀璨灯火截然不同,却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段怀英停稳车, 没急着熄火, 而是侧过身看着他:“还在想什么?”
楚颂转过头, 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怔忡:“在想……我妈妈如果知道我见到他了, 会不会高兴, 有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段怀英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会的, 她一定希望,你得到自己想要的。”
楚颂点了点头,鼻尖有点发酸。
段怀英没再说话,只是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吧,晚上外面冷,咱们回家说。”
地库的电梯坏了, 两人从出口走过来,楚颂才发现门廊灯是亮着的。
“让物业提前打开了。”
楚颂看了看他,他喜欢这种回家的时候有灯的感觉。
进门, 段怀英换了鞋, 第一时间就把楚颂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手怎么这么凉?”
“不知道, 没事的, ”楚颂笑了笑,看着段怀英熟门熟路地去厨房,“你要干嘛?”
“给你煮杯热牛奶,加两勺蜂蜜, 睡前喝了助眠。”
段怀英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玻璃杯碰撞的轻响,“今天也出门了一天,肯定累了。”
总归在金瀚海那里楚颂是没什么归属感的。
楚颂没阻止,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静静等着。
少顷,段怀英回来,捧着牛奶递给他,然后把楚颂的拖鞋拎过来给他穿上,楚颂总是习惯进了门就光着脚,近来天凉了,这样不行。
牛奶的甜混着蜂蜜的香,在齿间蔓延开来。
楚颂:“我不冷。”
段怀英半跪在地上给他穿鞋:“不冷也不行,受凉会生病。”
楚颂笑了:“相比起那个人,你倒像是我爸。”
段怀英:“颂颂还有这么年轻的爸?”
楚颂看着他的脸:“年轻,长得好看,真想把你这张脸拿下来折吧折吧放兜儿里。”
可以说是对这张脸相当满意了,只是好像不成,犯法。
段怀英起身,在他身边坐下:“喜欢?”
楚颂大颜狗,还用问吗,这张脸要是长给自己就好了。
段怀英近乎蛊惑:“有个办法,能让你慢慢拥有这张脸。”
楚颂:“嗯?”
段怀英:“接吻,经常接吻,两个人就会越长越像的。”
真的吗?怪不得那天肖清和见到他说自己长得好像变好看了?
楚颂想到了什么,赶紧捂住嘴巴:“不对啊,不行不行,你要是越长越像我那不坏菜了?”这不是双向的吗?
他好像听到段怀英轻笑了一声。
楚颂:“你笑什么啊!”
段怀英:“没什么。”笑你对自己长得好不好看这件事没有正确认识。
楚颂:“不行,你必须得告诉……”
话音未落,段怀英吻了上来,楚颂一时不察,杯子脱手,被段怀英一心二用地迅速抓住握在手里,放在茶几上,人却没离开楚颂一点。
段怀英:“先别说话。”
客厅的暖灯十分懂事地变成暗光,段怀英的呼吸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头时,额头抵上他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
“颂颂,”段怀英的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瓣,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蹭得楚颂心痒,“别动。”
楚颂的耳尖瞬间烧得滚烫,却没躲开,反而微微仰头,主动把唇凑得更近了些,段怀英低笑一声,俯身吻了上去。
楚颂闭着眼,睫毛轻轻颤着,伸手勾住段怀英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笨拙地回应着。段怀英被他勾得心头一软,舌尖探进去,没受到什么阻力,与楚颂的舌尖缠在一起,全都是牛奶的甜味儿。
楚颂的呼吸渐渐乱了,整个人软在段怀英怀里,手指攥着他的衬衫领口,防止自己失去支撑。段怀英的手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滑,停在他的腰上,轻轻摩挲着,带着点安抚的力道,却让楚颂更觉得浑身发热。
吻渐渐深了,段怀英含着他的唇瓣,细细碾磨,仿佛在品尝什么珍宝。
楚颂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还有脖颈处温热的皮肤。
他忍不住往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在寻求什么安慰。
段怀英察觉到他的依赖,吻得更温柔了些,指尖轻轻拂过他的额发,在他唇上啄了几下,才慢慢退开。
楚颂的唇瓣被吻得泛红,喘着气靠在他肩上,眼睛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格外软。
“还想要?”段怀英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指尖捏了捏他的脸颊。
楚颂没说话,只是往他颈窝里埋得更深了些,一声不吭。
段怀英低笑出声,没再逗他,只是低头在他的发顶、眉心、鼻尖上一一落下轻吻,最后停在他的唇上,又是一个浅而温柔的吻。
“乖,”段怀英抱着他,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能亲了,不然等下该睡不着了。”
楚颂的脸颊更烫了,轻声反驳:“什么意思,谁想亲了!”
段怀英:“我,当然是我想。”小朋友都是要面子的。
吻罢,段怀英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明天,我陪你去趟你妈妈的墓地吧,把见到他的事告诉她。”
楚颂的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当然。”段怀英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同意就可以。”
楚颂没搞明白,这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啊,为什么还要自己同意才可以,又不是什么坏事。
等等,段怀英他是什么身份跟自己去的啊!?
段怀英见楚颂好像意识到这一点了,笑得很克制,怎么连发呆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楚颂连忙补充:“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只是太远了,我没有司机,不是故意想要带你去的。”
“我知道。”段怀英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小孩,“我就愿意给颂宝当司机。”
“累了吧?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楚颂“嗯”了一声,却没动,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
什么意思?再抱会儿?
段怀英自然不会拒绝,就这么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客厅的钟摆“嘀嗒嘀嗒”地响着,窗外偶尔传来晚归的猫叫,一切都安静又温暖。
过了会儿,楚颂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段怀英低头一看,发现他居然睡着了,手还攥着段怀英的腰带。
他失笑,小心翼翼地把人托起来,往卧室走,楚颂睡得很沉,头靠在他的肩上,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今天累坏了。
段怀英站在两间卧室的门口,只犹豫了一瞬间,就转身抱着熟睡的楚颂进了自己的卧室。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段怀英的脚步灭了,只剩窗外漏进来的月光。他抱着楚颂进入卧室,怀里的人对此毫无所觉。
段怀英抱着人,几乎没发出声音,只有怀里人的发丝偶尔蹭过他的颈侧,带来点微痒的触感。
他把楚颂放在床上,没急着松手,而是半跪在床上,俯身凝视着他。
月光落在楚颂的脸上,把他衬得像个精致的白瓷娃娃。
段怀英指尖悬在他的脸颊上方,顿了很久才轻轻落下,指腹蹭过他的睫毛——很软,像蝴蝶的翅膀,让他心里涌起一股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起身,扯过自己的被子。
他把楚颂往里抱了下,将被子覆盖上去,从肩膀到脚踝,不留一丝缝隙,像是要把人牢牢锁在自己的气息里。
“这样颂颂就跑不掉了。”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沿,又看着楚颂。
这次的目光不再掩饰,是带着贪婪的、近乎病态的专注。
他看楚颂的眉眼,看他红嘟嘟透着健康粉色的唇,看他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想起白天金瀚海看楚颂的慈爱眼神,想起那个叫尤郁的画家对楚颂的欣赏,指节攥得死紧,渐渐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些人都想靠近楚颂,可颂颂只能是自己的。
段怀英的指尖再次落在楚颂的颈侧,轻轻摩挲着他的锁骨。
温热的,脉搏跳动的,鲜活的,他的。
他俯下身,鼻尖凑到楚颂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是颂颂的味道没错。
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领地。
他贴着楚颂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是我的。”
楚颂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哼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下。
段怀英立刻停住动作,不对,他好像有点犯病了。
之前的洁癖、强迫症,在那四年里,又多了一条偏执性障碍。
是一种以多种“妄想”为核心的病症,那四年,他太想他了。
平时还好,一到深夜,这样的感官和情绪就会被他无法控制地放大。
不能做出任何伤害颂颂的事情——他对自己说。
段怀英去单独的楚颂没见过的医药箱找药,吃了药,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
激烈的情绪消退些许。
他拿起手机,给金瀚海发了条消息:【金总,明天我陪颂颂去看他妈妈,您要是有空,可以一起来。】
没过多久,金瀚海回复:【好,我准备些她以前爱吃的点心,一起带过去。】
段怀英回到楼上,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楚颂,把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怀里的人很软,带着暖,和他身上的冷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把手臂收得更紧,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总觉得,触碰到楚颂的时候,刚才那些药似乎又白吃了。
“别想离开我。”
他说,这次的声音埋在楚颂的发里,“永远别想。”
月光渐渐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段怀英睁着眼,看着怀里的楚颂,眼神里交织着温柔与阴暗,像潜伏在黑夜中的猎手,无声地守着自己的猎物,用被子和怀抱,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张网里,只有他和楚颂。
最好,永远都只有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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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睡不醒:段总你真的,你别犯法!我很难做的!
第二天清晨, 楚颂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窝在段怀英怀里,身上盖着段怀英的被子。
我的天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关键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呀?!什么情况!
看着面前闭着双眼的段怀英,楚颂疯狂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就是在沙发上, 然后……睡着了?
他没对段怀英干什么不该干的吧!
“醒了?”
段怀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顶, “再躺会儿?去墓园不急。”
楚颂摇了摇头, 坐起身往旁边蹭了蹭:“睡不着了。”他顿了顿, 小声问,“你……昨晚没睡好?”
段怀英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显然是熬夜了。
“没事。”段怀英笑了笑,没提自己半夜起来吃药的事,“给你做了早饭,去洗漱吧。”
楚颂“嗯”了一声,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段怀英的睡衣,宽大的袖子晃荡着,裤腿比自己的长一截, 垂到脚面。
楚颂:“不会是你……”
段怀英:“是我换的。”
楚颂脑海里霎时劈了一个雷。
都是男的,都是男的,都是男的, 默念三遍就告诉自己, 没事。
可这个男的是自己前男友啊喂!!!
不是, 这种情况, 你们大少爷不都应该说是管家换的吗?!
不讲武德!连个管家都没有,什么破大少爷!
他红着脸跑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着点羞意,楚颂自己并未察觉。
早餐是清淡的白粥和小菜, 段怀英坐在对面,一边给他剥鸡蛋,一边说:“等下去墓地,穿厚点,早上风大,让你爸看见,又要说我没照顾好你。”
“我爸!?”楚颂喝着粥,想起什么,“他,他也会来吗?”
“嗯,”段怀英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他碗里,“他早上发消息说,已经在准备你妈爱吃的糕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