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要看见那样的眸子露出难过失落的神色,当然也包括费温。
他吐了一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逐渐放松自己,然后看着那双细闪的眼眸笑着说:“那你也不用总是医生医生地叫我,叫我费温就好。”
“说实话,我有些怕你。”叶宴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直白道,“每次一见面,你就劝我,不要忧虑,不要心急,注意身体,小心孩子。”
叶宴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不再是拘束于等级森严下的独裁者和贵族,而是两个年纪相仿的灵魂,被灯光融在一起,相互拉扯。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我听都听腻了,你呢,看上去好像毕恭毕敬,甚至都不敢看我,但对我的要求却一点都不减,遇到我不想听的时候,你甚至于恨不得掰着我的耳朵灌进去,让我强行接受。”叶宴看着他发牢骚,“我是皇帝哎,这些事情怎么能控制得住?”
眼前的人没有平常那么紧绷,说话时不自觉翘起唇边,像极了在撒娇,费温心底一软:“我是专门来帮你调养身体的,这些就是我的工作,我如果不尽职尽责,你不要我怎么办?”
“你的梦想不是周游世界吗?还会担心没有这份工作?”叶宴好像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费温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以前是以前,现在都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费温停顿,避开他的视线后才说:“我找到了让我倦怠飞翔的巢。”
他的话很隐晦,似乎并不想和叶宴深入交流这个问题,叶宴清楚就算追问也不一定能得到实话,也就将话题停在了这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脚,交叠在一起,相互蹭着,试图取暖,只可惜效果不佳。
费温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挣扎了一会儿后,突然起身,蹲在他的面前,在叶宴震惊失措的视线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包裹住他的脚。
他的外套上还带着体温,暖烘烘的,瞬间驱散了一些冷意,很快,费温将外套打了个结,确定不会散开以后,又找了一件外套搭在叶宴的身上后才坐回到床上:“你现在有身孕,还是要注意保暖。”
叶宴拽着外套,有些羞臊:“谢谢。”
说完,他又笑了,见他笑,费温连忙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叶宴摇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丈夫,嗯,也就是欧文三世阿德莱特。”
费温身体有些僵硬,胸口像是被猛地锤了一拳,不适感遍布全身,他的手重新紧紧攥着,一边压制一边维持冷静,可下一秒,他的灵魂像是突然被抽离一样,就在他要彻底失去知觉前,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瞬间,血腥味遍布口腔。
似乎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旁边人语气变得严肃:“费温,你没事吧?”
费温的眼神一瞬间从轻蔑冷漠变回温和,他的嗓音变得干涩沙哑:“我自从摔下马后经常头痛,夜深了,陛下,我们明日再聊,好吗?”
变化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叶宴没有捕捉到他的异常,他抬眼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快要接近午夜,确实有些晚了:“那好,我们下次再聊。”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衣服,他伸直双腿,轻轻晃了晃,声音软软的:“这个,我明天给你好吗?”
费温起身行礼:“陛下好好休息,如果一个人夜晚睡眠实在不安,可以选择叫人陪伴。”
他说话时有些隐隐的急躁,他瞟了一眼时间后:“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拿着东西匆匆离开了。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午夜的钟声响起。
叶宴皱眉,费温身上的迷题看来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开的,只是这样的话,会拖累他的任务进度,实在是个麻烦。
片刻后,门再次响起,巴顿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脚上缠绕的衣服,眉头紧锁:“陛下,刚刚他走得很着急,很往常有些不同。”
“我知道。”说完,他抽回了脚,重新回到被窝,被抛弃后的衣服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叶宴将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扔给了巴顿,“都洗一洗,地上那件明天还给他。”
巴顿拽着衣服,眼神瞥向地上的衣服,半是渴望半是厌恶,最终只是搭在了另一条手臂上。
看着床上的人吞了药片合上了眼,他也识趣地离开。
巴顿带着两件衣服走到了一间空房,这里是雪莱曾经住过的寝殿,此刻阴冷不已,黑暗对于雪莱而言是恐惧的温床,对于巴顿,却滋养了他的伪装。
他将费温的外套随意丢在一旁,接着走到床边,枕头上似乎还惨留着雪莱独特的体香,淡淡的玫瑰香气让他瞬间血液沸腾,他将脸埋在那件外套上,蜷缩着身体,扯着衣袖向下……
隐秘的欲望此刻得到了宣泄,他沉浸在片刻的欢愉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去而复返。
那人走到雪莱的寝殿门前,毫不犹豫地进入,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紫发美人,他喉结微动,他一边听着声响,一边走到床边,皮鞋的声音那么重,床上的人却只是不安地眼睫微动。
他走到床边,手背蹭过那光洁的肌肤,他的眼神不是眷恋不是暧昧,而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在用眼神品尝着自己馋了许久的食物。
他的手背一路向下最后停驻在他的手腕上,他缓缓抬起那脆弱的胳膊,缓缓靠近,最后在他的凸起的关节上留下一个吻,香味扑鼻,他眷恋地合了合眼睛,口中分泌出黏液,让他只能不住地吞咽口水。
“真是美丽的礼物,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一口一口将他吃掉了。”他拽着那只手,最后张开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咬了一口,“雪莱,还是称呼你为,最后的神明。”
这一觉叶宴睡得格外沉,他没有再做噩梦,甚至一觉睡到天明,直到巴顿提醒他今天马歇尔要回来,他才艰难地睁开眼。
可奇怪的是,明明一夜安眠,叶宴却浑身酸疼,像是散架了一样,尤其是胳膊,火辣辣的刺痛,但又没有显著的痕迹。
叶宴只当是昨夜里受了凉,没往深处想。
梳妆过后,叶宴看着巴顿拿来的衣服,淡淡开口:“费温的衣服干了以后,放在我的房间里就好,至于另一件,你丢了吧。”
巴顿低垂着眉眼,似乎很怕被对方发现什么:“陛下不喜欢那件了吗?”
“衣柜里这些都丢掉吧。”叶宴看着这些衣服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你叫人重新做一些来,颜色的话,不要太过鲜艳的,尽量做得宽松一些,尤其是裤子。”
这些衣服其实新做出来没多久,有好多叶宴甚至都没有穿过,但叶宴最近情绪变化大,早上还觉得好看,晚上就觉得丑陋。
而且或许是费温的药起了作用,叶宴的胃口也好了一些,但毕竟不止他一个人要吃东西,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似乎也有些嘴馋,对着一些甜品什么的就忍不住流口水,但衣服紧绷绷的,没吃个几口,叶宴就吃不下,让他有些不高兴。
这次怀孕和上个世界不一样,叶宴的心态变化很大,上个世界时,叶宴每天都盼着肚子里的东西消失。
在这个世界,一开始他对肚子里的东西也是反感的,但随着时间,闲暇时他偶尔也会不由自主地摸着小腹,想:他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会像自己多一些,还是像阿德莱特,可不能像阿德莱特,要是跟了他有遗传病就糟糕了。
不过叶宴将这种神游归结为自己实在是太孤寂了,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偶尔还会觉得系统有些烦,这个世界没了系统,叶宴倒有些想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这么想着,叶宴不禁叹了口气。
天气逐渐变暖,虽然还有些凉风,但春光明媚,边境战事连连大捷,为了庆祝,叶宴举办了一场马术比赛。
叶宴虽然不能骑马,但还是换上了一身骑马装,站在场地边缘,看着那些气质卓越的贵族男女在赛场上抗衡,叶宴难得地真心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比赛到了一半,突然一个男子骑着一匹骏马冲向了赛场,那匹马看毛色放在现实世界里,估计能够开价大几十万。
还没等叶宴好好观察眼前的马,抬眼时,一张讨人嫌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随着场地里的欢呼雀跃声,马歇尔朝着叶宴高傲轻蔑地行了一个礼:“陛下,我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这场比赛,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可否允许我中途参赛。”
叶宴看见他就烦,笑容都变得勉强,但还是说:“当然。”
马歇尔道谢后又道:“如果我赢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求陛下赐我一样东西。”
叶宴最近身体疲懒,心情不佳,除非必要,都懒得假装,看着欠揍的马歇尔,他也只是应付地说了一个好。
马歇尔骑术精湛,除了成长后的珀金,几乎无人能敌,他来比赛哪是讨赏,分明是明抢。
赛事紧张刺激,叶宴打心底里希望冲出一匹黑马,能灭灭马歇尔的威风,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
很可惜,天不遂人愿,马歇尔最终还是拔得头筹。
宣布他胜利的时候,叶宴的脸色谈不上有多好看,只维持了一个表面礼节。
不过他最后也没有明说要什么赏赐,只是说要和叶宴叙叙旧,叶宴虽然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还是邀他一起回宫。
上马车时,叶宴的手突然被人稳稳支撑,他诧异回头,竟然是安德森。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安德森向来不喜欢热闹,所以叶宴和他说允许他今天可以不用来,安德森也说有些事要处理,所以不打算来。
没想到安德森竟然出现了,而且他的神情没有往常那样沉稳冷漠,眉眼间,叶宴竟然还看出一些慌张。
莫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
想到这儿,叶宴看向安德森一旁的马歇尔,瞬间明了,想了想他说:“老师也一同上车来吧,正好一起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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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宴宝宝孕期脾气也变大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晚上好呀 老婆们
春风和煦绕过山海, 吹散燥热与不安,却带不走掌间的温度。
这是安德森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失分寸,所有人都知道安德森有一个怪癖, 就是很讨厌和人接触,接触过后恨不得洗十次澡, 用尽各种香料去除身上的味道。
而眼前的安德森步履匆匆, 走过人潮拥挤, 略过一个个向他问好的贵族,甚至还推开了一个挡住他的青年, 众人惊奇地跟着他的步伐向前看去,安德森走到一辆马车前, 旁若无人地抬手支撑住带着黑色手套的人。
只见光晕下, 微风荡起淡紫色的发丝, 一双明亮的异瞳里充满了震惊。
这些日子在与雪莱分别时, 他的心尖上总会有一股奇异的酸涩感,晚上也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 那双异瞳像是刻在自己脑海里一样,无论安德森怎么努力都无法消去。
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自己与雪莱经常待在一起的缘故, 所以在他和自己提议说可以不去参加马术比赛时,自己虽然有些失落, 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可今日,他在书房里看书,书页捏在手中许久,等叽叽喳喳的鸟儿在窗口落下,才猛然惊醒,他拿起笔, 笔尖印在书册上,许久,门被敲响,随身仆从走了进来。
他站在一旁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德森只从那句话里捕捉到两个关键字:“陛下。”
他丢下笔,骤然起身,说了句“有急事”,就匆匆离开。
留下随从一脸惊诧:“我话都没说完呢。”
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笔,上前捡起,将笔放置在书桌上,却瞥见页末的空白处有一个小巧的小人像,他好奇地凑上起,一瞬间,瞳孔地震,他猛地后退,慌张道:“那不是,不是陛下吗?”
安德森看着光晕下的人,强光刺眼他有些看不清晰,却意外地不舍得合眼,直到掌间的手微微抽动,旁边的声音越来越杂乱,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做了十分出格的举动。
他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那双眸子道:“陛下可好?”
“我没什么事啊。”叶宴有些奇怪,想问安德森是不是没休息好,看上去有些没精神,但周围盯着他们的人太多,他只好说:“大长老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因为想见你,所以来了。
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安德森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想和陛下商量。”
“很紧急吗?一起上马车来吧,正好同马歇尔叙叙旧。”
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安德森才朝着身旁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身边,马歇尔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安德森阁下,好久不见。”
安德森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我的事情并不是很急迫,还是等陛下和马歇尔阁下聊完之后,我再向您说明。”
说完,他退到了一边,行礼过后朝着自己的马走去。
他走得很快,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手张张合合,想要微风吹去焦躁,但已经晚了,暖意沿着沸腾的血液直达心底。
喧嚣声震耳欲聋,可他却不敢回头看向那个引起骚乱的人一眼。
叶宴虽然莫名其妙,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那个闲工夫猜测安德森抽什么风,只是钻进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马车摇晃,身高腿长的男人钻了进来,瞬间,马车里显得逼仄起来。
他坐在叶宴对面,长腿无处伸展,几次和叶宴的腿相触又分离,叶宴觉得不适,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马歇尔才将腿放开。
等马车咕噜咕噜转起来,叶宴才张口:“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没有别人。”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叶宴近来心情不佳,也不想和他绕圈圈,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他。
马歇尔直来直去,刚刚在外面和他虚情假意也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教养,此刻脸上写满了对面前人的不屑:“是你同意洛兰和那个什么男爵离开的?”
他着急忙慌赶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按照马歇尔的性子,要是他真的发现阿德莱特的死有什么问题,一定会急匆匆质问他,对叶宴充满了怨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意识到费温可能没发现什么有力证据,叶宴松了一口气。
“是我,怎么了吗?”路不平整,马车颠簸,叶宴怀了孕本身就腰酸背痛,此刻放松下来,靠在软垫上,神色淡淡。
“不是亲妹妹就是不着急,你把洛兰随便交给一个男人,就不怕她在外面出什么事吗?”
“我自然是了解过查克的为人,才敢放心让他们一起离开。”
马歇尔不依不饶:“了解?外面那么乱,你拿什么保证她的安全?”
“洛兰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她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她给我的回信里,都是在一些安全的地方。”叶宴不想太过激动,努力平复心情,“马歇尔,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妹妹。”
“我不了解?”马歇尔笑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不比你了解得多?而且大哥在世时,曾和我说,他要我多操心洛兰的婚事,你把她放出去,要是她随随便便和男人私定终身,你负责得起吗?”
“这就是你说得了解?”叶宴被带动起情绪,“洛兰想要什么,你问过她吗?如果她真的想结婚,你哥哥在世的时候,早就替她操办好了,还需要你吗?她喜欢自由,有自己的理想,渴望用自己的双手为罗塔做一些事,她聪明勇敢,作为她的兄长,你们为什么不能支持她实现自己的心愿?非要把她关在这里,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尊重和理解吗?”
马歇尔根本听不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盘算,你不过是想要把这些对你有威胁的人赶得远远的,以免我们日后威胁你的皇位。”
这话说得太伤人,叶宴觉得他好笑,他舒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故,我无法继续当这个皇帝,我一定会把皇位传给洛兰。”
他的话说得太过坚定,马歇尔一时震惊不已:“你,你说什么?”
“如果我出了事,我肚子里的孩子年纪尚小,到时候罗塔需要一个君主,我希望那个人是洛兰。”叶宴没有开玩笑,他之所以放洛兰离开,也是为了帮助她快速成长,等未来的某一天,只要她愿意,叶宴就会把皇位传给她。
至于眼前这个蠢蛋,叶宴可不信他。
马歇尔震惊了一会儿,又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会和我哥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吗?别拿你对付我父亲和我哥那套对付我,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随便你怎么想。”叶宴才懒得和他争执这些没用的问题,他合上眼睛,“你还没说你今天想要什么奖赏,等到时候封赏时我一起赏给你。”
“谁稀罕那些东西?我想要……”马歇尔话音未落,马车突然一阵颠簸,他好不容易维持住身体,抬头却发现眼前的人脸色苍白,他唇齿紧咬,努力克制,但马车颠簸地越来越厉害,下一瞬,竟然朝着马歇尔那边侧翻。
雪莱一个不稳,直接向他倒了过来,马歇尔眉头紧皱,虽然他不喜欢眼前的人,但毕竟他肚子里还有他哥哥的孩子。
想到这儿,他伸手接住了雪莱。
他的肩膀很薄,比他军中的骑士要脆弱得多,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多少重量,轻飘飘的,像是捆起来的花束,因为动作太大,他的发丝散在他的笔尖上,马歇尔再次闻到了多年前那个夜里同样让人迷醉的玫瑰香气。
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喉结滚动了一次又一次,雪莱似乎非常不适,脸色有些发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唇抿得很紧,为了压制不适,他甚至不敢呼吸,马歇尔没有安抚过人,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他的不适,只是僵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拍我。”怀里的人突然张口,声音有力无气,“你想现在谋杀我吗?”
听懂他的内涵,马歇尔有些尴尬,他慌张解释:“我才不稀罕趁人之危,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雪莱皱着眉头,抬眼看着他,接着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嘴:“烦死了。”
换做平常,马歇尔被人这样侮辱,绝对会卸了他的手,但想到眼前人肚子里的孩子,想到他哥哥临死前留给他的信,马歇尔强忍着脾气。
因为生气,他的胸腔不断起伏,他捏住那只手,本想说句嘲讽的话,却感觉到手套上传来的温度,很暖,很小,很软。
这么想着,他竟然捏了捏那只手,听到怀里的人倒吸气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似乎重了一些:“喂,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他觉得别扭:“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我的侄子,他没事吧?”
怀里的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想吐。”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强光照入车内,马歇尔有些睁不开眼,只是说:“快扶他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叶宴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撑着旁边人的手,不住地呕吐。
“陛下,怎么样?”
叶宴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费温。
“怎么是你?”
费温还没来得及回话,从车里爬出来的马歇尔就匆匆走到他的身边:“没事吧?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
费温扶着雪莱,不动声色地将他带向自己的怀里,皱眉看着马歇尔,眼神里充满了反感。
马歇尔注意到扶着雪莱的人是谁,看着他们举止亲密,皱了皱眉头,他拽着雪莱的手腕,想要将他拽向自己这边。
叶宴本来就有些腿软,被他拽着更是站不直身体,他只能半靠在费温身上,努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结果马歇尔越来越用力,甚至低声道:“过来。”
他抬眼看着神色怪异的马歇尔,语气冷淡:“不劳你关心。”
好不容易漏出一些关切就被人打了一巴掌,马歇尔的脸色变得难看:“雪莱,要不是你还怀着我哥的孩子,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坐稳这个皇位?少得寸进尺。”
费温几乎要将雪莱抱在怀里,他眼神冷冽:“松手,你弄疼他了。”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马歇尔强忍着脾气,“他是我兄长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又对着雪莱道:“你这样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对得起我哥吗?还是说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俩就勾搭上了,好啊你,我哥才死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找男人,真是本性不改,和当年一样。”
费温怒不可遏,本想出言教训,却被雪莱拦了下来。
叶宴实在不懂,马歇尔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或许是脾气上来一时难以收敛,叶宴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马歇尔,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吗?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哥,可你也知道,这些根本不是我能选择的?”
马歇尔死死拽着他的手腕嗤笑了一声:“你装什么清纯无辜,当年你给我下药,半夜爬进我的被窝求我给你一个孩子,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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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老婆们[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23章 火葬场的未亡人(14)
叶宴这并不是第一次怀孕, 在他入宫一年后,其实曾经有过一次。
他刚进入皇宫时,阿德莱特并不喜欢他, 虽然不针对他也不会欺负他,只是选择了无视, 可两个人一个重病不能出屋, 一个被下令封锁在屋子里出不去, 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再无视, 也难免碰到一起。
更别提两个人还睡在一张床上,被迫盖着一个被子。
第一天一起睡觉时, 叶宴很害怕, 关灯后他躲在被窝里不敢合眼, 阿德莱特似乎注意到他的颤抖, 第二天晚上时,他特意在叶宴那边留了一盏灯。
阿德莱特背对着叶宴而睡, 即便选择了漠视, 也会在睡前说一句晚安。
可就算这样日子也过不下去,因为一直没有成事, 当时的皇帝,阿德莱特的父亲华登也逐渐坐不住。
在一天夜里绑了叶宴, 强行卸掉他的头饰扒掉他的衣服,将仅穿着一件薄到透明的睡裙的他摁在刺骨的冰水里。
那时是冬天,屋子里点着暖炉都感到寒冷,而叶宴被泡在冰水里。
室内阴暗潮湿,漆黑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低着头的侍从。
华登居高临下地站在水池旁边,看着冻得发紫, 浑身打哆嗦的叶宴,眼神鄙夷且不满:“我和你说过的,到了时间你如果还是没有怀孕,你将会面临惩罚。”
叶宴咬着牙,因为太冷他牙齿都在打颤,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抬头看着他,眼神满是不肯低头的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