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抽出自己被紧握的手腕,过大的力度导致松开后手腕依旧炙热,罗阿响甩甩手,单元门识别到他的面容,“嘀”一声开了,他走进门内。
早上罗阿响如常走进教室,毛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站在后门门口醒瞌睡,罗阿响一拳揍在他肚子上,以报昨日之仇。
“毛毛,哥帮你清醒一下。”罗阿响皮笑肉不笑,毛毛捂住肚子惨叫一声,又毫无怨言地龟缩着回了座位,默默忍受罗阿响的报复。
让罗阿响意外的是,谷肆的桌子仍然整齐摆在他的桌子旁边,本人也端正坐在座位上,只是拿着手机,不停按着键盘,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早。”罗阿响看见谷肆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没有生气,或者说昨晚发生的事故被他自动省略,罗阿响只觉得谷肆是没有分寸感的直男罢了,况且他也没有受伤,以前和毛毛打架都比这严重。
和他的态度截然相反,谷肆有些别扭地说了声早,又埋头看手机。
早读课英语老师早已来教室巡视,罗阿响心不在焉地念着英语课文,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小鸟叽叽喳喳,还有大鸟给小鸟叼来虫子喂食,他看得入神,手比脑子快,回过神来已经在英语书上画下了这一幕。
感觉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肘,罗阿响下意识去摸,却摸到了微凉的手掌。
谷肆递给他一张小纸条,罗阿响去看他的脸,脸上一本正经。罗阿响以为是毛毛或者其他人传过来的,毕竟以前他们也经常做这种事,讨论早餐吃什么,或者一切其他任何琐事。
「对不起。」罗阿响把折了几折的纸条打开,上面的字迹丑得令人发指,几乎没有一个笔画对得上,散装汉字。对谷肆的字迹有深刻印象的阿响立刻反应过来是谷肆写的,他想了想,在上面写下几个字,又还回去。
「请我吃早餐就原谅你」后面还画了一个生气的小表情,谷肆看了后,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也勾出一丝柔和笑意。他终于转过头,用口型对罗阿响说:“没问题。”
自从知道温时是谷肆的妹妹之后,班上的同学对谷肆更殷勤了,买奶茶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虽然谷肆通常全部拒绝,但他和同学们的关系却因为这件小事而好了不少,所以他们也没对谷肆和罗阿响和好追问太多,大概是把罗阿响看作和他们一丘之貉,为了更接近温时才不计前嫌吧。
谷肆这个大少爷大手一挥,请了他们这一群人的早餐,一群兜比脸干净的高中生高兴得吃完饭都多摸了几次树枝。
只有毛毛觉察出不对劲,把罗阿响拉到一旁:“什么情况?”
罗阿响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毛毛“狡诈”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切换,最后附在罗阿响耳旁:“这哥不会是为了请你吃早餐才故意说请大家吧。”
“怎么可能哈哈。”罗阿响敷衍的态度让毛毛更笃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直追问罗阿响,但罗阿响怎么可能告诉他,估计一告诉他,班里又有传谣言的素材了,他可太了解毛毛了。
两人之间的小小摩擦就这样过去,又恢复成以前的相处模式,甚至谷肆的态度更柔和顺从了,几乎是罗阿响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和好几天后,罗阿响躺在床上看视频放空大脑,这时手机显示有消息,他不耐烦地切出去看是谁。
却是温时发过来的。
「温时:你和我哥怎么样了?」
「罗阿响:什么?」
他没反应过来温时在打听什么,甚至都忘了之前和谷肆的摩擦。
「温时:我哥前几天一直问我,要怎么跟人道歉,我和他说了半天。」
罗阿响立刻回想起早读时谷肆一直看手机,原来是在请军师,想来也是,谷肆这种大少爷应该也鲜少有跟人道歉的经历。
「罗阿响:哦哦,没事啦,他跟我道歉了。」
对面几乎秒回。
「温时:怎么道的?」
罗阿响把写纸条的事跟她说了,温时这才停止了追问,只是她好像不太满意。
「温时:谷肆真逊。」
罗阿响不知道怎么回她,犹豫的时候温时的消息连珠炮一样发过来,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温时:我还以为他会正式说呢,就传个纸条。」
「温时:服了。」
「温时:白教他那么久。」
罗阿响反应过来,大概是谷肆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跟他道歉,所以她似乎非常耿耿于怀。
「罗阿响:没事没事,形式不重要。」
两人又叽叽喳喳聊了半天,直到睡觉时间才停止了。
第二天,温时直接来他们教室找罗阿响了,没想到这姑娘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也挺爱八卦的。
罗阿响跟其他人说了声,准备和温时一起去吃早餐。谷肆跟在他身后,想要加入他们,却被温时赶走了。谷肆挺不乐意的,但似乎对温时没辙,只能臭着脸走开了。
温时和他并排走着,路上很多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两人大概都已经习惯了。
“听说你之前跟我哥告白啦?”
尽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罗阿响听见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连这都跟你说啊?”
罗阿响摸了摸头发,有些不自在。
“我追问的,他不乐意说,但他有求于我,只好告诉我啦。”温时言笑晏晏,眼睛跟新月一样弯起来,漂亮极了。
“哦,那个是我误会了——”
温时急忙追问:“什么误会?”
“……那天你们不是在楼梯口聊天嘛,我不小心听见他说喜欢我什么的,那天晚上脑子一热就告白了,结果闹了个大乌龙哈哈!”
温时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那天是我问他的,你估计只听了一半就跑了,他说是朋友间的喜欢。”
罗阿响实在不想再聊这个,他打算翻篇的事被这样追问,即使这个人是温时,他也感觉有些不太开心,急忙岔开话题,变成了两人一起吐槽专业老师的魔鬼程度。
一顿早饭吃得罗阿响有些心累,好不容易和温时分开,到了班里,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又被人叫出了教室。
教室外站的人却是连且,罗阿响面对曾经的暗恋对象还是有些不自在,手抓着校服领子一直往脸上蹭。
罗阿响笑着问他:“什么事?”
这时谷肆正好吃完饭从外面回来,面无表情地从两人之间路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被谷肆狠狠撞了一下。
第32章
连且明显也注意到了,往旁边挪了挪,罗阿响自然也跟着他挪了一下,站在门中间确实容易被撞到。
连且言简意赅:“上次的事,解决了,请你们吃饭。”
罗阿响下意识看向毛毛的座位,那里果然空无一人。想必连且应该是没找到毛毛,所以才转而找他。罗阿响回答得很爽快,他知道毛毛肯定会叫他一起去的,因此他并不扭捏拒绝。
连且离开后,罗阿响越过谷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撑着脑袋在想刚刚温时和他说的事情,他在想象谷肆是怎么把告白的事向温时说的,会像一般直男那样带着炫耀的苦恼语气,还是以绝对厌恶的神情描述?
这时谷肆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打断了他的放空时间。
“温时找你干嘛?”
罗阿响肯定不愿意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谷肆,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谷肆还想说些什么,预备铃却在这时响了,老师也已经走上讲台,在做上课的准备,他只好转过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罗阿响旺盛的好奇心作祟,用手肘轻轻捅了捅他:“要说什么?”谷肆并没有回头,眼睛盯着黑板,一本正经在听课的样子,不知为何,耳朵却瞬间红了。
罗阿响的手不自觉地就想去捏他的耳尖,在指腹触到谷肆皮肤的瞬间,谷肆几乎是弹射着站起来。幸好正式上课铃还没响,老师还没开始上课,只是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你干嘛!”谷肆难得慌乱,坐下后低声斥责罗阿响。
罗阿响自知理亏,爽快道歉:“对不起,但是你耳朵好红。”
经过罗阿响这么一闹,谷肆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彻底被他抛在脑后,脑子里只剩下刚才罗阿响留下的温热触感,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他受到惊吓,但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在想起某些不快经历的同时,竟然没有让他感到厌恶。
直到下课,他才稍微缓过神来,但罗阿响已经不在他身边,他早已跑到周懋的身侧,笑容满面地和对方说着什么。
罗阿响是去传达连且说的吃饭的事,但毛毛欠揍得很,问他刚才是不是非礼了谷肆,否则一向沉静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反应。
罗阿响笑着骂他:“去你的。”
晚餐时间连且和甘冷在教室门口等他们,罗阿响看见他们时立刻用力朝他们挥手,笑容灿烂,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在最短的时间里到达了教室门口。
本来心情不虞的谷肆看着罗阿响跟着俩男的走了,心里更加不爽,不知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知道了罗阿响是同性恋,所以看他和谁都不清不楚,总觉得这个是他喜欢的类型,那个也是他不会放过的对象。
但他并无权置喙,他比谁都明白。
晚上他们没有去小餐馆,学弟们不知道是不是想换换口味,带他们去了一家火锅店,到的时候罗非龄已经点好菜坐着等他们了。
毛毛首先发出质疑:“一个小时,能吃完吗?”
罗阿响十分肯定:“不能。”
这时一直沉默的甘冷开口了:“难道学长们还没翘过晚自习吗?”
虽然甘冷语气并无挑衅,只是在询问事实,但毛毛的胜负欲高涨,立刻梗着脖子说:“看不起谁呢!”
罗阿响无心加入战局,却被毛毛逮住,不许他走,说是赌上高二生的尊严。
罗阿响翻了个白眼:“得了吧,零个高二生的尊严想被你放上赌桌。”
毛毛给了他一下:“帮谁呢!”
“反正不帮你。”
罗阿响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留下陪毛毛了,从小到大这种时候他俩都是一起的,永远是两个人一起挨骂。
最后毛毛是挺着肚子出火锅店的,撑得每走一步都要“唉哟”一声,罗阿响没他那么夸张,只是觉得有点饱。
毛毛并不能吃辣,但在甘冷问他时,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不要鸳鸯锅,不知道在逞什么能,大概是还对之前游戏上输给甘冷而耿耿于怀吧。所以现在他的嘴肿成了香肠,红得跟涂了口红一样,罗阿响看着他这副样子乐了半天。
回教室的路上只剩下他、毛毛和罗非龄,甘冷坐着连且的机车离开的,两个人好像还有其他事要办。
“好吃,太好吃了,我宣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火锅。”毛毛一路感叹,罗阿响和罗非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罗非龄:“别念了,别念了。”
毛毛:“怎么这么好吃啊,不会加了东西吧?”
罗非龄笃定道:“不可能,连且他姐家的店。”
毛毛听了这话,像是挺不满意:“那这算他请么?”
罗非龄反驳:“怎么不算,刚刚他不是给钱了吗?”
三个人吵吵嚷嚷地进了校门,正好赶上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高一教室在他们楼上,正好路过他们班。
这时谷肆从教室门内出来,看见罗阿响身边又换了个男的,直接无视了正在给他打招呼的罗阿响。
罗非龄的眼神黏在谷肆身上,甚至在谷肆走过他们身边之后,还转过头看谷肆的背影,问道:“这谁,这么拽?”
毛毛立刻来劲了:“我们班新晋班草,住在观安园的大少爷,厉害吧?”
罗非龄有些纳闷:“你怎么自豪上了?”
“我和他一个班!”
“哦。”罗非龄似乎放弃了和毛毛争论,毛毛还在傻笑,以为自己赢了,殊不知只是被对方划分进了“不能和他争论的傻子”一列。不过也不是罗非龄成熟,同在四班,高一四班和高二四班简直是天壤之别。高一四班是重点班级,一个班几乎没有人落下过年级前100名。而高二四班,几乎一整个班全是混子,人龙混杂,每次考试总有一个人能包揽年级最后一名的美誉。
罗阿响叹了口气,把毛毛推进了教室,语重心长:“毛毛,别丢人了。”
罗非龄则在门口和他挥手说拜拜,罗阿响也象征性地抬了下手。刚才罗非龄看谷肆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明显是对谷肆感兴趣。
谷肆这是什么吸引同性恋的体质。
他摇了摇头,不过这也和他无关就是了,他一个表白被拒的根本没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
在上课铃响后几分钟,谷肆才进了教室,在罗阿响旁边坐下之后,鼻尖动了动,闻到一阵浓烈的火锅味,他皱起了眉头。
罗阿响看到他的表情,提起自己身上的校服闻了闻,味道是有点大,但也不至于这么嫌弃吧。
看到罗阿响这个动作,谷肆几乎条件反射地响起了下午罗阿响也是这样拉着领子站在别人面前,他眉头皱得更深。
罗阿响只好把凳子往外搬了搬,将窗户打得更开,尽量离少爷远点。
谷肆看见他的动作,心里的郁气终于爆发,将他想问的事情问出口了。
“他是谁?”
罗阿响反应不及:“谁?”
“刚刚的男生。”
“学弟啊。”
“下午那两个呢?”
“也是学弟。”
谷肆哂笑,语气不悦道:“你学弟够多的。”
罗阿响满头问号,歪着脑袋不确定地回答:“谢谢?”
谷肆:“……”
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化,让谷肆感到非常别扭,他并不知道他在计较什么。
晚自习后,谷肆照旧骑着单车来教学楼接人,但没有看到罗阿响,他一抬头,看见罗阿响又跟晚上送他回教室的学弟走在一起。
谷肆一蹬踏板,追了上去,他拉住罗阿响的手腕,把人吓了一跳,旁边的人也很惊讶。
罗阿响不解:“怎么了?”
谷肆直直看着罗阿响,半晌后才幽幽开口:“你不是喜欢我吗?”
这时候罗阿响的大脑一片空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他不敢相信谷肆会在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脑子里冒出一万个想法。新型整蛊?真心话大冒险?还是谷肆故意想让他难堪?
这时谷肆低沉却青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不等我?”
罗非龄抱臂站在旁边,心态由原来的好奇转为了看戏。
“你到底在说什么?”罗阿响不知道一向沉稳冷静的人为什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更没办法理解他现在的操作。
罗非龄像是终于看够了戏,挥手对罗阿响告别:“bye,学长。”说完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抛了个媚眼给他。
谷肆不依不饶:“上车。”
罗阿响脑子还是懵的,迷迷瞪瞪地坐上了谷肆的后座,直到强风迎面而来,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清醒了些。回想起刚才谷肆的表情,罗阿响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楚楚可怜四个字来形容谷肆。
他仍然没能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原来冷静自持的人撒起娇来这么可怕吗?谷肆和撒娇联系起来,太诡异了,他到底在想什么,肯定是错觉。
他把脑袋凑近谷肆,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太确定地问:“刚刚、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谷肆直接刹车,罗阿响的脸撞在他宽阔的脊背上,由于撞击他的鼻梁骨一阵剧痛,正轻轻揉着鼻子呢。谷肆突然转过头,认真地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
“承认什么?”
“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晚夏暑气退散不少,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桂香,昭示着秋日已然降临。在这样的天气里,终于听清谷肆说的话,罗阿响背后渗出细汗,面上一热。
纵然他再八面玲珑,在听见告白对象如此淡然地复述他曾经说过的话,还是感到一阵难堪。面对谷肆不知所谓的责问,一时间他无措起来,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说话。”谷肆一只脚踩着地面,转过身来,灼灼目光紧盯着罗阿响,不停地逼问他。
罗阿响支吾半天:“嗯……我、喜欢你,所以呢?”
谷肆追问:“那为什么刚才在那个男的面前,你不承认?”
一时间罗阿响仍然跟不上谷肆的脑回路,他懵然问:“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承认?”
听见他的回答,谷肆气恼地转过头,用力踩自行车,罗阿响被惯性一甩,差点掉下车。这时罗阿响的脑中灵光一闪,把今天谷肆的所有行为都连在一起,他终于反应过来,谷肆的这种行为,简直就像……在吃醋。
罗阿响伸长了脖子,把脸往前凑了凑:“你在吃醋?”
不知是不是风声过于喧嚣,谷肆没有听到他的提问,只是一味地踩着单车,并未回答他。而这种问题,罗阿响最多只能说出口一次,否则显得他太自恋,自作多情了。
无论是不是他想的那样,罗阿响心中都喜滋滋的,至少谷肆会在意他。
谷肆的自行车停在罗阿响楼下,罗阿响笑着跟他说明天见,谷肆也只是臭着脸点头。有了之前的猜想,罗阿响甚至看谷肆板着脸也很愉悦,只当他在闹脾气了。
这时,罗阿响想起了什么,本来已经转身离开的他又回头对谷肆说:“对了,你等我一下。”
谷肆仍然和往常一样,大剌剌地坐在单车上,还没来得及把住车把,听了罗阿响的话又停下动作,等在原地。
罗阿响快速跑上楼,不到两分钟就下来了。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谷肆:“帮我还给温时,一直忘了还她。”
是他之前从温时那里借来的艺术类书籍。
谷肆接了过去:“没别的了?”
“还有什么?”
谷肆:“没事。”谷肆说完就踩着单车离开了,罗阿响琢磨着转头回家,他寻思也没借谷肆什么东西,有些莫名其妙。
罗阿响快速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发呆。谷肆这几天对他的态度着实诡异,就好像一直在等着他做什么一样。他侧躺着,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之前生病,谷肆站在他床前,看他时晦暗不明的眼神。
想到这,罗阿响终于回想起来了,他好像没还谷肆带他去医院看病时的钱。罗阿响拿起手机,给谷肆转了500块钱过去。
谷肆似乎已经到家了,很快就回复了他。
「谷肆:?」
「罗阿响:之前去医院的钱好像忘给你了。」
谷肆沉默地把钱收了,没再回复罗阿响一个字。罗阿响也不觉得奇怪,谷肆这种性格,对话有来有回才更奇怪。
即使秋分已经过了一个月,太阳被层叠的浓云遮蔽,空气中的燥热依旧,地面散发出热气,让人闷热喘不过气来。
数学课上老沈讲课时偶然提到数学很多附加题用高等数学的解法,会容易理解很多。于是罗阿响课后少见地去了图书馆,查找相关的资料。他们高中的图书馆并不大,更没有多少人有闲心光临这里,此时图书馆里只有罗阿响和图书管理员。
他从一排排书架之间穿梭而过,那些晦涩难懂的书被他一本本收进怀里,表情平静沉稳,和他平时跳脱闹腾的样子完全不同。
晚自习是数学课,他没去教室,提前跟老沈打了招呼,老沈相信他在数学上的专注和用心,放心地批准了。罗阿响也没辜负老沈的信任,在无人的图书室里钻研了一晚上的高等数学,脑子里全是无限有限微积分,他罕有地觉得数学有些可恨,但更盛的是他在数学上的好胜心,最终总算是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把做错了的例题往本子上一抄,打算去问老沈。
图书室在学校人迹罕至的一隅,他刚才完全沉浸在数学里,回过神来,从窄小的窗户里朝外一看,暴雨如注,这时图书管理员也来找他了,说是要关门。
罗阿响应了声出了图书馆的门,怀里抱着一摞书,在图书馆门口盯着被雨打落在地上的树叶子发呆。这时在图书馆另一侧的角落里传来响动,罗阿响下意识防备地退了两步,从门口灯光的阴影里显出了个人影来。
只见那人蹲在门口,见他出来,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反射着微光,他一抬眼,眼瞳贴着他上眼皮,只露出了一半黑色瞳孔,三白眼的特征更加明显,脸上满是不耐。
是谷肆。
罗阿响有些惊讶,为了避免班上的人说闲话,除了老沈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在图书馆,谷肆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谷肆没回答,总算从墙角站了起来,他跺了跺脚,罗阿响定睛一看,他怀里抱着两把伞。
图书管理员从里面出来,给门上了锁,撑着伞悠哉悠哉地离开了,只剩下他俩在图书馆门前跟两尊雕像一样立着。
谷肆把怀里的一把伞递给他,罗阿响蒙蒙的没反应过来,似乎还没习惯如此贴心的谷肆。
这时谷肆已经自顾自撑开了他手中的大黑伞,正准备迈步从图书馆的廊檐下离开。他转头一看,罗阿响还站在门口,表情一脸茫然,谷肆又收回了脚步,在罗阿响面前站定。
外面雨声沙沙响,这场雨收了嚣张的暑气,凉气扑面而来。
谷肆手中的一把大伞把本就昏黄微弱的灯光遮了个彻底,伞下泛着淡淡的光晕。罗阿响似乎还没从高等数学的世界里醒来,他微微一抬头,只见谷肆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抵在他身后的玻璃门上。
“怎么……”带着薄荷香气的凛冽气味朝他侵袭过来,谷肆温热的唇在他脸侧碰了一下,立刻撤开了,快到罗阿响以为刚才是幻觉。
谷肆仍旧是不耐烦的语气:“等不到你确定了,我喜欢你,同不同意,立刻回答我。”
谷肆看见罗阿响惊讶的表情就烦,原本撑着玻璃门的手用力捏住了罗阿响的脸颊,拇指和食指用力掐着他的腮帮子,微潮的宽大掌心恰好贴住他削尖的下巴。
就这一瞬,罗阿响的心跳几乎快在他胸前炸开,整个人像被煮红了的虾子,腾腾冒着热气,让他几乎有些眩晕。
“什么啊?你不是恐同直男吗?”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猝不及防,他双手举起怀里的笔记本,妄图隔开谷肆炙热的视线,把自己整个遮了起来。
原本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谷肆这时却不依不饶,将薄薄的本子从他手中抽走,要求罗阿响正面回应。
“回答。”
罗阿响在他的逼迫之下不停后退,直到他抵上了身后的门,退无可退,才终于抬起眼看谷肆。以往寒潭似的目光此刻写满了偏执,似乎不听到他的回答就不松手一样的决绝,他甚至不敢相信谷肆还有这样一面。
“同意同意!”罗阿响拔高了声音,掩饰自己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