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正站在阳光最好的地方发呆。
他时常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幸福得不真实:能上学、能保护身边的人、有想象未来的权利……
七岁躺在小巷里被人拳打脚踢的时候, 他再怎么努力睁眼，也看不到这么好的阳光。
然后诺亚拿开放在膝盖上的本子，凑过去，说了句能让他更开心的话。
“明天晚上我们偷偷出宫去玩吧?就你、我和劳埃德。”
如果七岁的伊桑没有被诺亚捡回来，那如今十二岁的他应该由人鱼族抚养，名字后缀上人鱼族在人类地盘创建起的家族“梅雷迪”的姓氏，在更久的以后，奉威妮弗雷德为主。
遭到抛弃的开端和报复人类的结果，足够概括暗杀者的剧情线。
因此，很多人忘记了，让伊桑决定报复人类的原因是——贵族的派系斗争烧毁了收养他的福利院。
恰好人鱼救起了绝望投海的孩子，这才诞生了之后的一系列故事。
诺亚的本子上，在“伊桑”两个字下，除了培养计划，最近新加了一条。
【阻止火灾，拯救福利院】
他在十岁的时候就派劳埃德去打听过福利院的消息，但派系斗争、大火都没有像剧情里那样发生。
直到最近唐冬晚一步回宫，诺亚才得知了剧情偏差的原因。
又是因为他。
“陛下有意培养您、放弃诺兰公主的消息，最先是由两位亲王传出去的。”唐冬成功和其中一位亲王的独女搭上了线，自然问出了事情的原委，“如果没有您和诺兰公主……他们两个也是有帝国继承权的，可两位殿下魔素天赋出众，只能早早断了心思。”
问了亲王的具体名字，诺亚一下就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导致福利院失火的贵族名字，只在暗杀者成年后重新调察火灾时，提过一句。
他很庆幸自己记住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和诺兰依旧是没有魔素天赋的废物皇子，野心渐起的两位亲王会推动派系斗争在两年前准时发生。
唐冬：“没想到，最近有些人的心又脏了起来……竟然想靠支持继承人，建立派系，未来操控您，当无名有实的国王。”
“殿下，王宫的新年晚宴……您可能又要被骚扰了。”
诺亚当即了然。
“又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拿捏的。”
面对把继承人话题弄得满城风雨的始作俑者，他不打算放过。
诺亚决定找一个介入双方较量的入手点，最终得出了结论。
阻止火灾，并且把是自己阻止的消息放出去。
要让两位叔叔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自己并非看不见。
而且，他还有一些私心……
具体的纵火日期无法得知，诺亚只能让劳埃德每天注意着，没想到很快就找到了有人准备动手的行迹。
回忆剧情，他记得火灾是在半夜发生的。
于是诺亚在傍晚扯了个“去圣堂为父王的病情祈祷，要过夜不回来的理由”，带着伊桑出宫了。
没关系，出事就让埃利斯兜底。
诺亚还是乔宴的时候，在福利院待过。
所以在他哄哭闹的小姑娘时，伊桑问他为什么这么熟练，他若有所思，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做过很多遍当然熟练了。”
小姑娘很快被哄好，拿着新的玩具熊准备睡觉了。
哭完人总是会感到疲惫。
伊桑觉得诺兰殿下这么粘诺亚殿下，不是没有理由的。
离开孩子们睡觉的房间，院长苏珊女士还站在外面等候。
她感激的表情好不作假：“福利院已经很久没有足够的资金为孩子们添置新玩具了，谢谢您，殿下。”
“是我该感谢您，拜托您帮忙，不带报酬我会过意不去。”诺亚说。
“您拜托的只是小事，”院长怀里抱着两套破旧的衣服，“院里像您和这位这样年纪的孩子不多，我从柜子里也只找出两套合身的衣服。”
伊桑主动接过了衣服。
诺亚点头：“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您去休息吧。”
接下来，他们两个要伪装成福利院里的孩子。
院长原本就要转身离开，还是不安地多问了句：“今晚真的会出事吗？”
她没想明白，自己经营着这家福利院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事，是什么样的理由会把一群无辜的孩子牵扯进去。
诺亚看着苏珊女士的眼睛，答道：“放心，今夜一定会平安无事。”
会出事，但是他在。
两人找了个无人的空房间。
从伊桑手里拿过衣服的时候，诺亚问他：“你对这位苏珊女士有印象吗？”
原剧情里，是苏珊把他捡回福利院的。
伊桑干脆地摇头，说自己没印象。
苏珊女士给的衣服是两件宽大的脏棕色衬衫和仅能超过膝盖一点的裤子，诺亚换前拿在手里和腰部比划了一下，最后还找了两根绳子当腰带，才让他和伊桑成功换上装。
伊桑看着诺亚把劳埃德喊出来，叫他为自己施加伪装的魔法隐去金发和紫瞳。
等诺亚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黑发黑眼，他终于忍不住：“好奇怪……”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诺亚捕捉到了。
“奇怪吗？”劳埃德从空间里为诺亚取出一面镜子，他看到镜子里的脸，只觉得顺眼，“我觉得很好啊。”
最好再找点灰，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一点。
这样就更像小时候的自己了。
“走吧，我们去找那个孩子。”
游戏里并未详解，诺亚也是通过劳埃德的调察才知道，原来福利院里有其中一位亲王的私生子。
恶魔在找到他时用了画面传送，诺亚看到了他和伊桑一样，是个黑发黑眼的孩子。
在贵族崇尚金发的情况下，这样的孩子确实很容易被抛弃。
恶魔变成了一只蝙蝠，停在诺亚肩头为他指路。
“三楼走廊左手边的第三间……对，就是这里。”
“这个孩子今年九岁，平时睡得晚，现在应该还醒着，您要直接进去吗？”
诺亚没多想：“进去吧，早点待在他身边，出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带他逃走……”
他抬手，指尖和门把手只剩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有人从后方扯住了衬衫手肘部位的衣料，阻止了他的动作。
是伊桑。
“您救下他，是也想要把他养在身边吗？”他问。
诺亚和他肩上的蝙蝠一起愣住了。
良久，他才问出了一个问题。
“伊桑，你是不是跟穆尔和埃利斯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不够明天补
伊桑已经很久没有脸红过了。
但这会儿在昏暗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只能庆幸福利院资金不足，晚上点不上几盏灯。
他太缺乏安全感, 又寡言，好不容易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立刻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伊桑松开抓着诺亚衣服的手：“我的意思是……”
“啊, 不对, 是我说错话了。”
诺亚突然打断了伊桑。
他思考的时候总伴随着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 手指戳了两下脸侧：“他们两个是没救了, 你不一样。”
“放心，我就捡你一个。”
而且阻止火灾的私心之一，也有想弥补你的遗憾。
他一直在想, 其他角色是否会对原剧情保留记忆, 试探伊桑是否记得苏珊院长也是为了这个疑问。
虽然询问结果告诉他，角色不会记得，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
让已经变得幸福的结局更圆满一点吧。
伊桑听到了诺亚说的话，但词句超出了可怜孩子的理解范围：“我不一样吗……”
诺亚：“是的是的, 我们快走吧，不要再往后退了。”
诺亚抓住了伊桑的手腕, 防止他远离自己, 推开门。
“打扰。”
和劳埃德说的一样, 里面的孩子果然还没睡觉。
一推开门, 房间内外的亮度差就刺得诺亚眯起了眼睛。
等视线适应环境, 他看清了房间布置的全貌。
去给别的孩子送玩具时, 到的几个房间都只能勉强称得上干净整洁, 墙壁、家具上随处可见陈旧的痕迹。
而这间不一样。
白漆平整地刷在家具上, 桌上的花瓶和茶壶不是高档货、却也和其他孩子用的破茶杯完全不再一个档次上, 装潢程度和低等贵族相差无两。
也难怪苏珊女士说不能给这个孩子多和其他孩子接触。
吃穿用度相差太多，他可能会被孤立欺负。
“你们是苏珊老师说的新室友吗?”
见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坐在床上的孩子先是往里缩了一下。
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礼貌，又努力展开蜷缩起是身子，向门边的两人露出友好的笑容。
他每天只能看起福利院的小朋友玩耍，却鲜少有机会参与进去，晚饭时苏珊老师告知他终于被允许和其他人住在一起，紧张了一个晚上。
孩子见两人没有进来，以为自己给他们留下了坏印象，慌忙摆手:“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往后退的……”
伊桑向来是个不善言辞的，如果把他单独和眼前的孩子放在一起，两人大概半小时都说不上一句话。
好在当中有个诺亚。
他装出一副被漂亮房间震惊到的样子：“好干净的地方……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当然！”孩子就怕新伙伴不进来，急得抱着童话书下了床，“床就摆在里面，东西都可以随便用！”
“等等……我能问问你肩上的东西是什么吗？”
诺亚拍了拍蝙蝠毛茸茸的小脑袋：“会飞老鼠造型的玩偶，可以固定在肩上，很酷吧？”
劳埃德开始装死。
更难搞的小女孩诺亚都能轻松哄好，这个攻略难度更低的孩子他自然不费工夫就能轻松搞定。
几句话后，诺亚手里多了一杯热茶，坐在小男孩的床边。
“我叫艾克，来福利院已经有七年了。”艾克想把所有能说的都告诉新教的朋友，“平时的爱好是看书，如果我们以后能一起玩游戏，那游戏就是我最大的爱好啦！”
诺亚的手又开始发凉，只好握紧杯身。
他瞟了一眼还是不肯说话的伊桑：“可以呀，我们明天就一起玩游戏，书今晚就能一起看。”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伊桑。”
伊桑欲言又止，最后选择再往墙角缩一缩。
玩起了扮演游戏的假“伊桑”继续套话：“不过我没有姓氏，就没办法告诉你了……你有姓吗？”
艾克没想到“伊桑”会问这个问题，表情微怔：“……有的，但父亲说，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亲王是霍华德陛下的手足兄弟，他和他的儿子艾克也姓霍华德。
也就是说，坐在一起的两人实际上是堂兄弟关系。
诺亚很喜欢骗单纯孩子的话，因为简单：“你有父亲，那为什么还会来福利院呀？”
三两句就被套光老底的孩子哑口无言。
他觉得自己要被人讨厌了。
福利院的大家都没有父母，只有自己，父亲不但会来看他、还给他提供了优渥的吃住条件。
他果然是活该交不到朋友……
“好啦，逗你玩的，我不告诉别人，”诺亚看艾克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会交到很多朋友的。”
他好像有读心术，说出的话却不会让人有想法被猜到的厌烦感。
艾克睁大了眼睛。
“主人。”
诺亚的脑海中响起了劳埃德的声音：“有人在靠近房间。”
他问艾克：“平时晚上还有别人会来你这里吗？”
艾克说：“只有苏珊老师，她还会来给我送一次水果。”
“不，不对，”蝙蝠趁小男孩不注意，爪子偷偷往诺亚脖子边挪近了一步，“来的是个挡住了脸的男人。”
诺亚喝了口茶。
他的猜测马上就要到证实阶段了。
艾克父亲的敌对方想在福利院对他的私生子下手，光纵火是无法保证精准度的。
原剧情的伊桑不就好好地从福利院幸存下来了？
但如果放火只是为了更好地消除证据，而真正的目标早在防火前就……
诺亚喝不下去茶了。
门外响起几声急切的敲门声，艾克听出这和平日里苏珊老师的敲门方式不太一样，声音都小了不少。
“谁？是苏珊老师吗，是的话直接进门就好，门没锁。”
门从外面被人缓缓推开，响起“吱嘎”一声。
诺亚把茶杯塞给了艾克：“拿好。”然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艾克：“唉？”
覆盖在眼睛上的手因握了许久的茶杯，温暖又柔软。
艾克的身体先是因身边人突然的靠近僵硬了一瞬，又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福利院的孩子，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么细腻的手。
他想问诺亚，却又开不了口。
“伊桑”不是来和他当朋友的吗？
诺亚这会儿没空安慰孩子，只当他是突然被捂住眼睛有些不安，于是抽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门缝里，最先弹出来的，是一只裹在黑手套里的手，和一个托盘。
盘子上没有给艾克的水果。
只有一把匕首。
如果成年男人面对的只是一个孩子，他今晚一定能顺利完成金主的任务。
很可惜的是，房间里的匕首，不止盘子上这一把。
诺亚肩上的蝙蝠振翅起飞，而伊桑褪去了刚才的脸红，冷下眼神。
早说啊……殿下原来不是真的带他出来玩的。
但即使这样，他也很开心。
门被彻底推开，诺亚凑到艾克的耳边：“接下来的画面，我的好朋友就不用看到了。”
不得不说，这个伊桑的同行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诺亚和劳埃德把艾克带出了一片狼藉的房间，放伊桑单独去追那个男人了。
算是让他练练手。
将艾克交给已经带着其他孩子在室外集合的苏珊院长后，诺亚和劳埃德重新回到楼里，去找是否有起火源。
他们在堆放木柴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简易的延时装置。
破坏掉装置，劳埃德以为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只需要等伊桑抓到他这个月的业绩就好。
没想到诺亚对着散在地上的木柴思索片刻，突然问：“上次在沃尔加森林里你就创造了大火的虚影，这次能再弄一个吗？”
劳埃德从蝙蝠变回了人形，忽略掉忘了收回去的山羊角。
穿着合身西装的他站在诺亚身边，像一位尽职尽责的执事：“能问问您是要？”
“只是想让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更令人记忆深刻一点罢了。”
他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在原来世界的童年生活，也是他的第二个私心。
劳埃德难得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激烈起伏，将所有疑惑撇开，一心为他想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虚影的话，假火灾的事情很难解释，您倒不如弄一场在您掌控范围内的真火，正好，也给孩子们换一个新家。”
诺亚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
他的手心出现了一团浑浊的魔素。
“现在的我不差钱了，重建一个福利院而已，不难。”
这样的决定，注定会让步入新年氛围的王城比往年更加热闹。
半夜，安静的氛围以福利院为中心被大火打破。
老师和孩子们的尖叫声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注意，很快就有人自发提着水桶来救火，但他们只是白跑一趟。
有人在火势伤害到别人前，冻住了危险。
水元素魔法的变种、冰魔法是超出一年级学生的内容，但凭一己之力拖快三个种族培养计划的人类皇子对此已经能熟练运用。
最最污浊的魔素，变成了纯洁剔透的冰晶，一如他的创造者。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将福利院围得水泄不通。
最后还是夜间值班的骑士队接到了消息，连夜赶来善后和维持秩序。
不过，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一个人。
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他一眼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抱着艾克失声痛哭。
冻成冰雕的福利院在月色下闪闪发光，本该站在人群中心接受赞美的小王子站在暗处，看着那对拥抱的父子。
他的眼睛和发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身上还穿着破旧的衣服，在入冬的晚上释放大型的冰元素魔法，身体开始无法自控地颤抖。
诺亚在想，要是现在诺兰在他身边就好了。
恶魔站在他身后，用手扶住主人的肩膀借给他力量站稳。
“殿下。”
诺亚回头，看到了伊桑。
“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清瘦的少年手持滴着血的匕首，他的另一只手还拖着一个男人的后领。
毕竟是体型比自己健壮的成年人、还是个老手，饶是角色天赋再高，身上也出现了不少伤痕。
他看到伊桑脸上有一道细小的血口子，叹了口气。
“殿下？”
伊桑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叹气，事情不是很成功吗？
“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家。”
诺亚让伊桑把人交给劳埃德，自己用冰冷的手和对方伤痕累累的手相握。
“你看，我不捡别人，就带你回去。”
伊桑弯起眼睛，“嗯”了一声。
今晚和殿下玩得还是很开心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穆尔:幸好我不在，不然肯定和埃利斯打一架
埃利斯:朋友，你针对错人了，有人偷跑
第31章 不合作
事情后续的发展如诺亚预想, 伯莱妮借着骑士团调查的名义揭发了派系斗争的内幕，福利院的事故让真相暴露在群众眼前，谈论的声音很快压过了两位继承人之间的比较。
诺亚在民众间的声望水涨船高, 所有人都满意这个有英雄出面伸张正义的结局。
除了一个人。
埃利斯在定好进宫给国王治疗的日子和诺亚碰了个面。
“陛下的心情不大好，他和我聊到了您的事，”埃利斯颇为无奈, “无论我怎么变着法子夸您, 他都对您的举动不满意。”
“觉得一国皇子亲自下场蹚浑水救人, 显得多管闲事又心软。”
诺亚扮演着一个关心父亲的好儿子, 他守在寝宫外和坦纳先生聊着国王的病情，治疗结束又说亲自送圣子离开。
一走到没人的地方，他就变了脸：“他不满意能怎么样？除掉我捧诺兰, 还是娶新王后再生个孩子继位？”
“娶新王后？”埃利斯听到这个, 竟然严谨地思考了可能性，“不可能。”
“否定的这么果断？”诺亚只把上一代的事当乐子听，看埃利斯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奇。
“嗯, 因为国王还留着王后的画……框？”
“啊？”
即使对儿子有意见，霍华德陛下也定好了要让诺亚出席和谈会议。
皇子会出席的消息已经通知到了精灵族, 无法撤回。
和谈当天, 病了许久的霍华德陛下终于在坦纳的搀扶下走出寝宫。
他拿起了帝国权杖, 披上暗红色天鹅绒的披肩, 尽量让病中的自己看起来精神。
诺亚提前在会议室门口等候着, 见到父王时, 他行了礼, 和坦纳先生说可以让他来扶父王。
忠心的侍臣感觉不到父子间的隔阂, 自然没有意见。
国王将没有拿着权杖的手放在王子骨骼尚小的手中, 诺亚能明显察觉到他动作里的厌恶意味。
但王子依旧维持着好脸色，问候、推门、服侍父亲落座、禀告自己的学习近况，样样尽心。
等国王板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些，女仆也端着宴客用的糕点盘和茶具进来了。
为首的女仆是莉莲。
诺兰在听说兄长救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后，自告奋勇也想帮忙，今天和唐冬一起出宫探望去了，莉莲得了空，过来帮忙。
霍华德陛下对这个女仆的脸有几分印象，看到她后，问了诺亚一句：“诺兰最近还好吗？”
诺亚很想骂他，写信贬低诺兰的时候怎么不问自己的女儿好不好？
“她很好，学习努力，性格温和，礼仪、乐艺和其他贵族小姐比也是顶尖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诺亚看到莉莲在听到“性格温和”四个字时，摆盘子的手抖了一下。
“是吗。”
霍华德陛下好像在盯着面前的花瓶看，又好像透过花瓶在看更远的地方。
“你们两个都不像艾莉。”
艾莉．霍华德。
诺亚在地狱查到的，王后的名字。
他在心里暗暗嘲讽，当然不像。
自己不是真正的诺亚，而诺兰是被他养大的，和这对夫妻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像他们。
“为什么不出声？”
诺亚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被国王瞪着眼睛怒视。
他小心地回答：“以前没怎么听父王提起过母后，不知道母后是什么样子。”
“这样……”霍华德陛下又熄了火，“也是。”
“不要紧，只是一会儿精灵族也要带着他们的继子来，你别再像这样呆，免得给人类丢脸。”
“是。”
半个小时后，精灵族准时到场，第一次和谈正式开始。
诺亚看见了跟在哈珀长老身后的自家小号，和藏起了海蓝发色的人鱼小姐。
玩游戏的时候，诺亚想象过双方的交涉有多不愉快，才会相互拉扯了五年，最终落得个战争的结局。
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想象力匮乏了。
整间会议室里，和“接待客人”搭得上边的只有桌上的茶点、插花和站在桌边假笑的小王子。
霍华德陛下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坐在对面的外族人已经和人类开战了，而且还打进了王城。
哈珀长老多次强调要求无果，只能再做最后一次挣扎：“人类的王，我希望您能听清楚我们的意见，只是重新加固沃尔加森林和王都间的分界线，再在法律中明确添上可供人类狩猎的地狱、时间和一年的量！”
他拿出了留影石和两张记录表，放在桌子上。
留影石里面记录下的影像是伪造的猎人过度猎杀非魔化生物的场景，而表格上是沃尔加森林里今年的物种统计。
作为森林之主，精灵族每年都会统计各个森林种族的物种数量，忽略误差不计，可以清楚了解种族的繁衍情况，方便对自然的平衡做出保护。
今年和去年的计数对比，各个种族生物数量都有明显的减少。
摆在桌上的证据充足，国王却视若无睹，甚至冷笑了一声。
他突然站了起来，椅子差点掀倒，诺亚手忙脚乱地扶了一把才没让会议室里响起“哐当”一声巨响。
但诺亚也因低头扶椅子，错过了桌面上的“精彩”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