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r！wer！”
脚下传来小比焦急的嚎叫声，叫声突然刺破空气。
舒明青抓东西的举动一停，猛然向下望去，只见小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肥肥的小爪子不住地抓着他的裤脚。
舒明青放下砸人的书本，强行压下心头的羞愤，“沈砺，我警告你，别在孩子面前发疯！”
他弯腰想抱起小比，却被沈砺直接握住手腕，“孩子？哪个孩子，是你肚子里的，还是这只狗？”
再次被提及他不想听到的事，舒明青气得想一拳打过去，却还是生生忍下两分来，“你好好想想，我刚才有没有答应我爸要去结婚！”
“你以为我想联姻？”舒明青道，眼中泛起血丝，“舒家继承人的身份，从出生起就是枷锁，你们又有几个真正听过我的意愿、不违背过我的意愿？！”
从小到大，不得不风雨兼程去上的家族管理课程他没有一天落下、暗室里关上一天一晚逼出研究金奖各类奖项，还有依照父亲继承人培养计划里，生死不论的体能拳击，他也从没懈怠……
另外，还有那件事……舒明青一想就浑身一寒，重瞳险些又被勾出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暗暗压下去，用平常的神色稍作掩饰。
自始至终，家族培养、父亲教导，他都谨慎完成，任教之后，教导学生勤勤恳恳，有多少考上最高学府的学生是他亲自带的？又有多少研究项目是他带头做的？
他自认问心无愧，可他沈砺凭什么这么欺压他？
他凭什么？
随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抱起小比就转身离开。
回到卧室后，他沉默许久，将脸埋进掌心。
窗外的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玻璃，小比发出几声呜咽，像是察觉到主人们方才是在激烈争吵。
舒明青垂下眼帘，随后拿出备用光屏。
双胎在腹中不安地踢动，他下意识按住腹部，指尖却在触到柔软弧度时猛地一颤。
父亲最后那句“Omega必须尽快怀上你的孩子”让他突然滞住。
“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
沈砺的喊声也在他闹钟回荡着，他又看向镜中自己明显隆起的小腹。
这两个小生命却已经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躲也躲不掉。
他沉默许久，才给舒广济发去消息:“哥，人流手术还能提前多少天？”
对方很快回复:“最快也就四五天，怎么了？”
舒明青强压下刚才的愤怒感，指尖僵硬地敲下几个字:“帮我安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以前三催四催你都不带来的，如今怎么转性了？”舒广济疑惑着问。
“我爸要来，瞒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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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长点心吧，再心大媳妇孩子都没了，本来你老婆就自毁型人格
这话让舒广济一怔，“叔父要来？什么时候？”
“他没细说，但他此次来是为治病，应该是越快越好，所以，我没几天时间了，他如果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能看出我怀孕了。”舒明青道。
“你爸向来严厉。”对方缄默许久，才缓缓道:“但你的身体还没养好，按原本的计划，下个月九号就是最合适的时间，提早那么多……”
“没事，安排吧。”舒明青道。
“那你明天来医院一趟，我给你开些养身体的特效药，多少能有点用。”舒广济略微思索后道。
“好。”舒明青深深压下颤.抖着的气息，“谢谢你，哥。”
那边传来舒广济的一声无奈的叹息，与以往的恨铁不成钢和疾言厉色不同，这次竟带着几分温和之意，“一家人，不必言谢，你按时来就好，沈砺那边……”
“瞒着，如果让他知道，这事成不了，我这几天尽量对他温和些，陪他演演戏，打消他的疑虑。”舒明青舒明青攥紧手机，指节泛白，随后沉声说。
“嗯，你考虑周到，就这样办吧。”对面的舒广济揉着眉心，眼底满是担忧，许久才回答出一句话。
“对了，你……最近还在抵抗反应吗？”舒广济沉默许久又问。
听者神色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收拢起来，眸中隐隐有下意识的回避之色。
“我知道家族这个计划很惨绝人寰，甚至有点违背道德底线，但那东西已经注射进你的身体，甚至已经强行改造你的身体并影响着你的精神状态。”
“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身体紊乱的产物……家族里的人都渴.望你成为高智冷情的优等人，来领导舒氏，你应该知道强行抵抗会有什么样的痛楚，你会死的！”
“没有。”舒明青咽了咽干涩的话语，“我没有在抵抗了。”
他不自觉地捂住手臂上平日里强行抵抗时留下的注射针孔，仿佛只要一松开，自己就会彻底变成那个随意抛弃任何东西、虐杀活物的……无心无情的怪物。
更不想失控下，会亲手掐死重要的人……
听他这么说，舒广济才松下一口气来，关掉了通讯，然后给赵云善打去了电话，镜头出现那张温婉的脸时，他才笑出来。
“过两天我得回舒家一趟，有点药物制剂研究方面的问题……”舒广济道，他笑着道，“云善，等我回来就去找你。”
对面的赵云善听到某个字眼时神色一顿，却又迅速隐匿起来，沉默了一会，喉咙中似是有什么事滚了几遭，“好……”
挂掉电话后，赵云善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一言不发，身后电视的黑白色光线交织着投到她脸上，映出睫毛下、鼻底、唇底一片阴影，霎时间半张脸没入阴影中。
关闭通讯后，舒明青摁了摁酸疼的眉心，又看向地板上跑跑跳跳的小比。
备用光屏上忽然闪过一条消息，舒明青点进去，才发现是褚嘉良的消息:“明青啊，你们什么时候得空也来看看我，顺便让我看看学生们怎么样了，我这心里总挂念着。”
他缓缓敲下几个字发过去:“老师，我这就过去。”
他打开衣柜打算换身衣服，但衣柜里除了衬衫就是衬衫，基本遮不住肚子，无奈，他只能又穿上那套风衣。
他推门准备出去，却见沈砺仍旧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明青的手动了动，转身关上门，从他面前走过，“现在，起来，跟我一起去医院，看老师。”
沈砺闻声抬头，目光扫过舒明青刻意拉紧的风衣下摆。
舒明青别开眼，余光瞥见对方攥着抱枕的指节发白，语气却刻意平淡:“医院离得远，你开悬浮车。”
这句话让沈砺瞳孔微缩。
往常舒明青从不愿让他碰自己的车钥匙。
“舒明青……你这是！”沈砺望着他，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雀跃来。
可舒明青收拾好东西就抬步利落地离开，“五分钟，你再没收拾好，就不用劳驾了。”
一路上，舒明青都没说一句话。
因为他上车就闭目养神，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
沈砺递过去一块橘子皮，“不吃药的话，用这个缓解一下吧，能好受些。”
闭着眼睛的舒明青许久未动，再睁开眼睛时，那双淡色的眼睛里尽是冰冷之意。
他盯着那东西许久，也不曾伸出手接下来。
沈砺的手微微收紧。
还是不肯接受么……
“专心开车。”
橘子皮遽然被抽走，沈砺愕然望过去，舒明青已经将橘子皮放在口罩下，继续闭目小憩了。
舒明青捏着橘子皮的动作极轻，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纹路，柑橘的清香透过口罩渗进鼻腔，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雨幕中悬浮车的灯光划出光轨，映得他眼底的冰冷却越发清晰。
最终的流产日期，就在这几日了。
而架势位上的沈砺微不可查地轻笑一声。
这人终于肯对他软下来了。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透过玻璃车窗，沈砺能看见路边的树被雨打得不住地往下掉落树叶。
【各位市民请注意，由于暴雨天气影响，各大悬浮轨道路段正在加急维修，各位不要乘坐悬浮车出行，另外，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请谨慎出行，感谢您的配合！】
沈砺猛地停下来，令舒明青猛然往前一栽，幸而有安全带，否则要直接撞上前面。
舒明青摁了摁肚子，一番刺.激令这两个小家伙不安地轻轻动着，他伸出手去摁后腰，想缓解后腰的一阵酸疼。
“怎么了？舒明青，你别吓我！”沈砺也察觉道他的不对劲，连忙凑过来问。
“没事，是孕期反应，先找地方把车停下，我们另找地方歇脚。”舒明青蹙眉道。
“好！”
最后沈砺弯弯绕绕，在一家便利店面前的停车位上把车停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舒明青下车。
瓢泼大雨倾倒而下，将二人的衣衫迅速打湿，沈砺脱下外套挡在舒明青头顶，待着他跑到一旁的小旅馆楼下避雨。
“舒明青，你没事吧冷不冷？”沈砺焦急地询问道。
“滚。”舒明青皱了皱眉，“你怀着孕淋一身雨试试。”
“那我们先进旅馆休息一会，把你送上去后，我再去给你买套干净的衣服。”沈砺道。
舒明青没有反对，微微点头。
旅馆的老板看着本月账单直叹气，耳机里传来的暴雨新闻更让他的旅馆生意雪上加霜，“这叫什么事啊……”
“老板！开一间房！”沈砺突然从门外进来，喊道。
那老板立刻站起来，“唉！好嘞！您二位感情真好，我们旅馆有最好的情侣房间，包您满意！来，拿好房卡，二楼205！”
老板手脚极其麻利，沈砺刚把身份证件交过去，即刻就把房开好了。
情侣套房……
沈砺回过头去打量舒明青的表情，可舒明青只是悄悄摁着肚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并没明确反对。
“也行，那就这间吧。”沈砺接过房卡道。
那老板只是看了一眼舒明青，就笑道:“您太太怀孕了吧？看模样有四个月了？您放心，我们套房都有按.摩浴缸，怀孕的人用着最好了，能缓解不适。”
舒明青抬头时，唇色已经有些泛白，他极快地抬眼看了一眼沈砺，又迅速垂下眼帘。
那老板立刻冲了杯红糖水递给他，“这怀孕可不能马虎，你们还年轻没经验，无论如何，肚子可不能受凉。”
舒明青盯着那热络的老板，微微颔首，接过那红糖水，“谢谢。”
红糖水下肚之后，孩子的折腾仿佛也平息下来一些，他无意识地抚摸上小腹，才惊觉雨水把他的衣服全然打湿，此刻肚子的弧度的确有些明显。
不能受凉，养胎，孩子。
他又闭了闭眼。
只是，这两个孩子终究不会来到世上，又何谈其他。
舒明青点头:“嗯，有四个月了。”
那老板又看了看他的肚子，“不对啊，我老婆怀孕到这个月份的时候，肚子也没你这么大啊？”
一旁的沈砺轻声回答道:“是双胞胎，两个孩子。”
“双胞胎好啊！你们这真是有福气，旁人想求还求不来呢！”那老板道。
沈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扶着舒明青上楼去。
推开门后，他将舒明青扶到床上坐着，“你休息会，我去给你买套衣服。”
房门关上的刹那，舒明青猛地捂住嘴，红糖水的甜腻在喉间化作胆汁的苦涩，他踉跄着扑向卫生间，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风衣敞开着，四个月大的孕肚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腹中的胎儿突然同时活动起来，像在抗议他掌心的冰凉，胃里一阵翻涌，吐出来的却只有酸水。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突然冷笑一声。
真狼狈啊。
“舒明青！我跑了两家店，只买到这个，你看可不可以。”沈砺突然推门回来，交给他一套衣服。
舒明青垂下眼帘，将情绪都隐藏起来，“你来给我换，我动不了。”
演戏就得演全套，哪怕每一秒都像在凌迟。
“这……”沈砺惊讶，有些犹豫，“你真的肯？”
“沈砺，你不肯，就算了。”舒明青道。
“没，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以前从不让我……”沈砺踟蹰道。
得到舒明青的允许后，沈砺凑近他，开始解他的风衣扣子，等把风衣脱下来后，只剩里面被打湿、贴身黏在他身上的衬衣。
他将衬衣的扣子解开，露出来的是光洁的、带着雨珠的呼吸起伏的胸膛，再往下，是已明显隆起的小腹。
舒明青偏过头去，没再看他，也没再看自己。
失神中，沈砺已经把他的衣服全部脱下来，一把抱起他，将他放到盛着温水的浴缸中。
“沈砺！”舒明青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老板说，这个对你有好处。”沈砺解释道。
沈砺的手掌覆在舒明青小腹上，能清晰感受到胎儿的踢动，温热的皮肤下是生命的震颤，与他指尖的冰凉形成刺痛的反差。
“舒明青，它们动了！”沈砺高兴道，“它们在回应我，你看！”
舒明青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笑。
回应么？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而后，沈砺戴着澡花的指尖擦过舒明青后腰，舒明青又绷紧全身。
那处皮肤下，结痂的针孔正隔着薄茧刺着沈砺的掌心，而舒明青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差点出声。
“怎么了？”沈砺的声音带着关切，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那片异常的凸.起。
“水……水太烫。”舒明青别开眼，默默挡住那特效营养剂注射后留下的针孔。
窗外乍然响起一道惊雷，将舒明青慌乱的心跳掩盖住，外面街道的混乱声响渐渐大起来，风雨愈发肆虐，几乎都要把树折断。
泡完澡后，沈砺将他抱出来，用毛巾轻轻擦干。
沈砺指腹的温度擦过他的皮肤，微凉渐渐温热起来，灼烫着每一寸肌肤，舒明青的呼吸频率逐渐快起来，他拼命压抑着颤.抖的气息，倏地扼住沈砺的手腕，“别擦了。”
见舒明青异样的脸色，沈砺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他并没有甩脱舒明青的手，“舒明青，你没有那么排斥我对不对？你也是爱着这两个孩子的对不对，你心里是不是还有……”
还有我。
舒明青强行压下那股异样，再次偏过头去，“把衣服拿来。”
沈砺闻言收回手，压下心头的苦涩起身。
擦身而过的瞬间，舒明青手腕上的光屏弹出来一条消息:
【舒广济:时间确定了，后天上午八星刻，mark教授亲自操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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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上没有伤痛该有多好
刚才舒明青收手腕的动作太急，像藏着什么。
浴室暖光映着对方后颈的水珠，而那截苍白的手腕上，光屏的蓝光还没完全褪.去。
他拿着衣服走回来，试探着问:“是什么消息？看你脸色一变，是有什么事发生？”
舒明青摁灭光屏，往后坐了坐，“没，家里的事。”
听他如此说，沈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着衣服折返回来，却在走过来时鞋尖踩到什么，身体摇摇欲坠不受控，直接向前栽去。
舒明青一惊，却已经躲闪不及，反应过来时，沈砺已经撑在他上方，那人的还蹭着他的肚子，此刻已经有些灼灼。
抬眸看过去，却撞入沈砺那双专注的眼睛里，“舒明青……”
他的手再次被沈砺十指扣住抵在床上，舒明青的手一颤，沈砺却紧紧盯着他，“你一直抗拒我，但身体反应不会骗人，舒明青，你是不是……”
“沈砺！”舒明青突然喊道，“你压我肚子了！”
这话令沈砺方才如梦初醒，飞一样窜起来，连忙去看他的情况，“没事吧？”
舒明青借着他的力缓缓坐起来，“死不了。”
“别说这个字！”沈砺的手微微收紧，“听了让人害怕。”
他站在舒明青身旁，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先给你换衣服吧。”
舒明青点点头。
给他系上扣子时，沈砺又抬眸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脸色还是发白，“你脸色不好，真的没事？”
“没事。”舒明青道。
空气在之后陷入许久的沉默期，谁也没率先开口，空调流动的风仿佛都停滞不前，分外尴尬。
“这个场景，还挺像少时我们一起闯祸之后的样子。”沈砺为活跃气氛道。
“那次是你砸了校长的办公室大门，彻底惹怒你爸妈，为他们打你打得轻点，才拉上了我。”舒明青毫不留情地撕开真相。
“啊……这……”沈砺抿了抿唇。
“沈砺，你真的从小就令人厌恶。”舒明青突然道，“尤其是少时能量不稳，时常变成本体形态时……尤其你还是个跟同族不同的、一脸蠢样的狼。”
沈砺抿了抿唇，咽了口唾沫:“那个……是银灰狼，原来你知道啊。”
“那你……”沈砺喉结滚了滚，张口似乎想问什么。
“但我也明白，你父母工作繁忙，你一直想跟他们见一面，你不写作业、不做实验、考低分，甚至惹事，也是想得到他们的关注。”舒明青忽然低声说。
“我……”沈砺嗫嚅着嘴。
“沈砺。”舒明青又喊出他的名字，“其实你这个人，成年后也没那么令人讨厌，有时候，人也还可以。”
“没想到你还记得。”沈砺道，“那些混账的日子，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沈砺。”舒明青望向沈砺，轻声道，“今天起，我们休战吧。”
“我得到消息，我爸明后天就会到，但我必须得去产检，脱不开身，如果让他现在发现孩子的存在，一定会逼我打掉，但月份大了之后，他也就没办法了。”舒明青缓缓道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舒明青问。
他这一番话无疑是直接点亮沈砺早已熄灭的心火，“我明白，你愿意留下孩子，我肯定会同你并肩作战，这两天，你爸那边我来对付，你安心产检！”
看着他欢喜的神情，舒明青慢慢移开目光，尽量掩饰住埋在心底里最深层次的心思。
只要沈砺拖住他爸，流产手术这事就能安全进行。
最终，他只是压住心绪，低低道:“你……要不要摸.摸孩子？”
他没抬头，自然看不见沈砺欣喜的神色，“好！”
沈砺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小腹，男人轻笑着，把耳朵贴在他的肚皮上，“宝宝们，我是爸爸，等你们出来后，我们就能相见了。”
舒明青只是闭了闭眼，双手撑着往后靠，并没多作反应。
毕竟也是最后一次，让沈砺碰到他的孩子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沈砺温柔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尊敬的各位市民，目前轨道与道路修理工作已经加紧完成，预计在明日中午重新开通，感谢各位的配合！】
旅馆的播报声将舒明青的思绪拉回来，人也愈发清醒，他哑声道:“沈砺，我困了。”
沈砺连忙起身，扶着他躺到床上，“那你睡吧。”
卧室的灯被骤然关上，沈砺为他拉上被子，随后耳畔传来那人的轻音:“晚安。”
舒明青在不安和焦虑中缓缓入睡，身畔的沈砺有时会趁着他睡去，偷偷去摸他的肚子，而后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笑声。
他的指尖触到舒明青紧绷的肌肉，疑惑地停顿了一下。
奇怪，舒明青的身子怎么这么僵硬。
是因为怀孕不舒服吗？
黑夜里，舒明青紧紧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沈砺他……真的很期待这两个孩子。
可是他一闭上眼，就会重复起之前的噩梦——
梦里，他来不及躲，被撞了个正着，圆滚滚的肚子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他听见父亲压抑着的愤怒。
与从前不同，父亲是真的想将他就地正法。
身后围着的是对他失望的祖父、祖母，还有族中各位长辈，“alpha被人弄怀了孕，也是不知羞.耻，家族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熟悉的鞭子径直狠狠抽在他后背，“今日我就打死你个混账！”
火辣辣的疼在后背绽开，他甚至能感受到皮开肉绽、鲜血蜿蜒而下的痛痒感。
“！”舒明青猛然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光芒照进他的眼睛里，他连忙抬手去挡，方才发觉已经天色大亮，他的意识渐渐回笼，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日光和煦、暖阳普照。
沈砺察觉到他醒了，连忙起身，“醒了？”
“星轨重新通车了。”舒明青盯着外面悬浮在天上的星轨轻声说。
“我爸会坐飞船过来，约莫就今明两天。”舒明青道。
“我明白，我一会把你送到医院，就去星际飞船站等着他。”沈砺道。
舒明青点点头。
吃过饭后，沈砺就将房退掉，同舒明青一起出去开悬浮车。
一路上，舒明青没再睡觉，只是一直盯着窗外看，目光不曾移动。
一旁的沈砺道:“等这事过去，我们去给孩子买些东西吧，然后再商量商量置办婴儿房的事。”
副驾的舒明青却始终没有反应。
“舒明青？”沈砺试探着喊着。
“嗯，都行。”舒明青回神，淡淡地回道。
沈砺以为他还在担心舒父来访这件事，便劝道:“没事，我一定能拖住你爸，你就放心吧。”
到医院后，舒明青扶着车门走下来，并没回头看一眼，只径直往医院门口走。
身后传来沈砺的喊声:“你放心！”
待走进医院后，舒明青许久才回头看了已经飞走的悬浮车一眼。
随后打开光屏，叫来一辆出租悬浮车，“去京郊，意和医院。”
但指尖触发光屏时，小腹突然一阵抽痛，像是孩子在抗议。
是在……怪我吗？
但舒明青只迟疑一瞬，还是踏上了那辆车。
悬浮车静静行驶而过，舒明青始终盯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在想些什么。
“先生，到了。”司机突然说。
舒明青点点头，付款之后，才推开车门下车。
舒广济身着白大褂，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进来吧。”
他闻言手指微微蜷缩，但还是抬步跟着舒广济进去医院里面。
踏进医院门之前，他又回头望了望星际飞船站的方向。
沈砺他大概已经在等他爸了吧。
“坐。”舒广济将他带进办公室，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这里是我朋友开的私人医院，保密性很高，我也是向第三医院请了一天的假才能赶过来。”舒广济说，“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你听好。”
“手术贸然提前这么多天，对你身体的损伤起一定会有的，流产之后，你还是得静养，你想好怎样跟你爸说了吗？”舒广济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