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沈砺买票时，舒明青抬手是想叫住他付款划清界限，可后来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引起沈砺怀疑，而且早些回去也好，以免再碰上他爸，到时候孩子的事，可能也就瞒不住了。
家族雷霆之怒啊……舒明青忍不住闭了闭眼。
坐上飞船后，沈砺将行李安置在悬浮架上，又坐回座位上，一直紧张地盯着身旁的舒明青。
他时常晕车，他怕他再次难受。
这颗心一直悬着。
舒明青眉头紧紧皱着，头仰靠在椅背上，正压抑着喉咙中翻涌着的恶心感。
“舒明青，不然，还是吃点晕车药吧……”沈砺试探着问。
这时，列车员也注意到这里，连忙上前询问:“请问是需要晕车药吗？我们特别准备了特效药，服下后不到一刻钟就能压住呕吐。”
沈砺犹豫着打开光屏想要买一个，可手腕却被人猛然扼住，“沈砺……”
舒明青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却是带着几分愠怒之意，沈砺刚调出购票光屏，腕间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
舒明青不知何时倾身过来，指节深深掐进他的皮肉，染着血丝的眼底翻涌着怒色：“你想弄死你的孩子吗？”
旁边的沈砺手紧紧抓着衣服。
周围乘客投来好奇的目光，沈砺感觉后背瞬间浸满冷汗，指尖在光屏上划出凌乱的虚影。
他这才想起医疗舱全息屏上的警示：温馨提示，孕妇胎儿对药物敏感度很高，请孕妇乘客谨慎使用晕车类药物，感谢配合！
是啊，现在这个阶段，无论什么药物都会伤到胎儿。
而舒明青他不吃任何药，都是因为他肚子里，有个小小的孩子。
他和舒明青的孩子。
沈砺匆忙关闭光屏，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不用了，你上点热水吧。”
那列车员立刻明白，点头微笑离开。
舱内的空气干得令人窒息，沈砺起身走向卫生间，地板在脚下发出冷硬的回响。
冷水冲刷帕子的哗哗声中，他望着镜中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出发前守在飞船站，到此刻悬浮在星际航道，已经三个半星刻未曾合眼。
回到座位时，舒明青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在冷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沈砺跪坐在悬浮座椅旁，用温湿的帕子轻轻擦拭他发烫的皮肤，指腹掠过对方微微颤.抖的眉骨。
当他的掌心覆上那片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感受到隔着衣料传来的细微震颤，像是困在深海里的鱼，在暗潮中不安地摆动尾鳍。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舒明青全程没阻拦沈砺的照料，沈砺把这归于舒明青态度肯对他软化的好兆头。
第二天凌晨一星刻，飞船终于稳稳停靠在飞船站里。
沈砺扶着舒明青到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缓一缓。
“我先送你回家吧。”沈砺道。
“不用，去星际第三医院。”舒明青顿了顿，新鲜空气让他舒服不少，“得做产检了。”
“舒明青……”沈砺浑身一震，望向对方的眼底瞬间亮起光，仿佛荒芜的星球迎来第一缕星芒，“你这是……愿意留下孩子了？”
身旁的舒明青没说话，只用手撑着长椅站起来，“先产检。”
微微别过脸，不再看沈砺，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想多了，上次和舒广济谈过，定期去医院找他检查胎儿状况，以评估具体哪天拿掉这个孽种。
毕竟，舒家的alpha不可能为他人怀孕生子。
到星际第三医院后，二人迅速走到舒广济的诊室门口。
迎着滚滚热潮，舒明青略微抬眸望向前方，烈日阳光打在医院招牌上，闪着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眼睛疼。
舒明青率先一步进去，舒广济推了推眼镜，看到他的一瞬间微怔，随后迅速明白弟弟过来找他是为什么，“这位先生有什么症状？”
“医生，我来产检。”舒明青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舒广济余光扫过他身后的沈砺，顿时心下了然，只怕怀孕一事，沈砺是知道了。
“去床上躺好。”舒广济道。
冰凉滑.腻的液体再次被抹到他肚皮上的时候，舒明青不免还是别扭地挪过视线去，舒广济的手法很轻，但却也能引得腹中一阵轻颤。
检查床粗糙的布料贴着后背，舒明青盯着天花板上闪烁的警示灯，任冰凉的试剂在腹部晕开。
探头滑过皮肤的瞬间，腹中突然传来细微的颤动。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听见舒广济刻意放慢的语速：“胎儿发育正常，不过……”
“不过什么？”沈砺心中一紧，忙上前一步道。
舒广济指了指屏幕中的两个黑点，“两个孩子中有一个发育状况不好，需要再精心养一段时间看看。”
他有意无意地盯着舒明青，解释道:“这次检查发现，你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小一些的胚胎，之前应该是太过微弱，以至于没查出来，以后产检频率要提高到一周一次，两个孩子带来的变故对于……可就多了不少。”
让人可能不明白舒广济的话的深意，可舒明青却明白。
原本检查出来的单胎成了双胎，又说有一个状况不好，只怕期限要延长一些，直到把胎儿养好，才能安全手术拿掉它们。
舒明青瞳孔收缩、指尖蜷缩，暗暗收起心思后，舒明青面上惊讶:“两个孩子？”
沈砺一怔过后，反应过来也欣喜若狂，“医生，你说的都是真的？”
舒广济没回答他，转身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撕下来递给舒明青，“每日一次，对于养护胎儿很有好处，还要搭配营养剂，你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把胎儿健康指标稳定下来。”
舒明青点点头，“好，多谢医生。”
之后的几天里，沈砺往他的公寓跑得次数明显多起来，舒明青不胜其烦，索性直接住在学校办公室里。
“你住办公室？这怎么行？办公室那张床那么小，你和孩子……”沈砺道。
“沈砺！”舒明青喝住，强行打断他的话，“你要叫嚷得全校都知道我怀孕了吗？你居心何在？”
闻言，沈砺才闭上嘴，只要舒明青肯把孩子留下来就好，他也知道舒明青性格高傲，决计是不肯让人知道他身为alpha却怀孕的事的。
但没事，舒明青不想就不想，等日后月份大起来藏不住了，他再想办法给他请长假去产子就好。
当时，舒明青看着沈砺脸上的表情忽笑忽严肃，只摇摇头，看傻子似的离开了。
而此刻，舒明青正坐在办公室，捏着笔，看着办公桌上的一份份检测卷，怒气逐渐翻涌着要破体而出。
他不过离开了一个星期，将课程交给沈砺去教，结果沈砺就这样给他教学生？全部降档降分了！
这个害人害己的混账……
正生气时，肚子突然传来一阵比之前更大的动静，舒明青愕然低头。
如今孩子已经满三个月，原本按照计划，明天就能去医院做手术拿掉它。
可……都是因为沈砺，否则他怎么会怀上双胎。
怒火中烧，导致微微隆起的肚子此刻动得厉害。
果然两个孩子的活动频率会比一个厉害些，而且，隆起弧度也比之前大一些，通俗来讲，已经显怀了。
这导致他最近突然放弃之前常穿的薄衬衫，穿起了稍微厚一些的短款风衣，也能遮住那肚子的弧度。
晚上第一节机甲动力课，舒明青直接接过课程大权，阴沉着脸带着试卷从门口走进教室。
有不明真相的学生偷偷议论:“舒教授怎么突然换风格了？不过这身衣服也挺好看的，尤其穿在他身上，A爆了！”
“我只是一周不在，你们还真能折腾，某些同学再降档降分，我看这门课你也不必及格了！”舒明青重重把一沓试卷扔在讲台上，冷冷扫过每一个人。
“沈砺就这么教你们？！”
“各班班长把试卷发下去，所有人现改错题，全部改对为止，我就在这，亲自盯，改完一个走一个。”舒明青道。
有学生噤若寒蝉，心都凉了半截。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们小命，为什么当初会想不开选这个专业、做舒教授的学生啊？
教室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舒明青肚子里的两个小东西似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动了动，令舒明青注意到门口正要溜走的男人。
“沈砺！你给我站住！”舒明青扶腰闷哼一声，随后阴沉着脸沉声道。
“喊我做什么？”沈砺的桃花眼弯了弯，却没走近，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散漫，“是要问我学生成绩的事？还是要要回这个？”
舒明青的瞳孔骤然收缩，无意识间，指尖掐进掌心，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瓶“营养剂”是舒广济特意调的，标签是普通款，实则加了稳定胎儿状态的成分，为后天手术做准备，一旦沈砺拿去查，打胎的计划就全暴露了。
他强装镇定地别开眼，视线落在教案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全是沈砺的脚步声。
那人正慢慢走近，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像敲在他心上。
作者有话说：
----------------------
好吧，逐渐习惯冷清。
最近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中秋快乐，评论区概率掉落红包[竖耳兔头]
“你从哪拿的？”舒明青的声音发紧。
“在你公寓门口捡到的。”沈砺把营养剂往他面前递了递，目光却没离开他的肚子，用只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最近总忘东西，是不是怀胎太耗神了？”
舒明青的喉结滚了滚，伸手去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沈砺的指腹，那人的手很烫，像是刚揣在怀里捂过。
他迅速收回手，把东西塞进口袋，声音冷得像冰：“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东西自己会收。”
可他没注意，沈砺盯着他攥紧口袋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刚才递药时，他分明看到舒明青的耳尖红了，不是愤怒，倒像是慌乱。
之后，舒明青才暂时松了口气。
还好，沈砺没有怀疑。
既然已经露面，沈砺干脆转身道，“同学们好啊，又见面了。”
“你怎么教的他们？”舒教授确认药剂事件安全后，立刻开始翻旧账，皱着眉头，神色冷得能刀人，似乎下一刻就能把沈砺弄死。
“我觉得，你的教学方法太过严苛，所以我代课的时候就稍微松泛了点，没留过作业，全程自由讨论。”沈砺摆摆手道。
“但是课上学生积极性很高，回答问题正确率也高，你总不能否认这些吧？舒教授？”沈砺道。
听后，舒明青指了指所有人的成绩单，为免沈砺看不明白，他还十分“贴心”地附上前两个月的成绩单。
如果沈砺不瞎的话，就能看出来这个月，他们的成绩明显滑铁卢。
“你来解释解释，为什么实验和笔试成绩下滑这么厉害？是你疯了还是我瞎了？”舒明青气得手快要把光导笔捏碎，将成绩单重重扔在讲台上，愤怒道，“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误导我的学生，我的课你也不准过来！”
岂料刚摔完试卷，舒明青后腰便突然抽痛起来，他下意识扶着桌沿弯腰，风衣下摆掀起一角，露出小腹微隆的弧度。
后排学生没注意，但门口的沈砺瞬间攥紧拳头，迅速抬步走上去。
“师兄，我们只是教学理念不同，怎么谈得上误导？”沈砺笑着上前来道。
他顺势拿起舒明青的光导笔：“师兄手都抖了，还硬撑？这些错题我帮你批，你坐着歇会。”
随后指尖故意擦过舒明青微凉的手背，递上杯子：“里面是新炖的银血燕窝，我叫人加了补气的东西，你刚才扶腰的样子……别让学生看出异常。”
沈砺他居然还敢孩子的事，若非……他扒沈砺八层皮！
“沈砺！”舒明青猛地站起来，“你给我滚出去！”
可他原本就孕期辛苦，猛然站起来又眼前一黑，他下意识扶住讲台，指尖在光滑的台面抓出几道虚浮的痕迹。
沈砺这才发觉他的异样，见他无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抚摸肚子，眸中透露出几分虚弱之感，愤怒之余又流露出压抑不住的狼狈与不甘。
他瞬间泄了气，见舒明青身体不适，又这样辛苦，愧疚和心疼顿时爬上心头，他连忙拉过旁边的椅子放在舒明青身旁，扶舒明青坐下。
“行行行，你说得对，我认输，你别动气，我不插手就是了。”沈砺道。
舒明青喘了两口气，一坐下，肚子的隆起弧度便开始比方才站着更明显，沈砺神色微动，鬼使神差地想伸出手去碰一碰，却被舒明青一把推开。
“滚出去。”
底下学生们无心改题，一直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场面。
果然名不虚传，他俩果真积怨已久。
讲台上两教授说话越来越剑拔弩张，冷气在两人之间凝结成霜，连学生翻动试卷的沙沙声都变得刺耳。
虽然后来以沈教授认输收尾。
沈砺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发热贴来递给他，低声道:“你……别动气，暖暖身子，我下课再来找你。”
“还有，别逞强，我还煮了热姜茶，火候估摸着一会就好，下课送来，对你和孩子都好。”
舒明青愕然，指尖碰到沈砺指腹的时候传来片刻温热，灼热感顺着指尖蔓延，他瞬间一僵，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冷意又渐渐爬上来，他侧过头去，也没接过那东西。
无奈，沈砺只好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原本在沈砺的刻意掩饰下并不显眼，但却在底下某些爱磕cp的学生眼中被无限放大。
“你看到没有，沈教授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还有舒教授害羞扭头别过视线……难道我磕的cp是真的吗？好甜啊……”那女生陶醉着跟同桌说。
沈砺转身缓步离开，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众人只觉得松了口气。
他们终于不吵了。
但一抬头，却见舒明青已经走下讲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此刻正捏着一份试卷。
“沈砺的方法没错，但你们底子弱，和他的方法水土不服，你们几个班从我接手时，基础就是最差的……”舒明青许久才哑声开口。
底下已经有学生皱眉。
“不满？你们大可以自己去和其他班比比，你们的成绩几乎是降过档的水准，想要进步，就要认清自己。”
舒明青继续道:“沈砺因材施教没错，但你们不适合他那种教学方法。”
“下次如果我不在，教务再安排他来代课，你们可提出建议，请学院新聘的褚嘉良教授来教，那是我之前的老师，你们大可以放心。”
舒明青转过身来面对着教室里所有人，“你们在这里一天，我就得负起责任，无论你们毕业后是想继续升学深造，还是参加工作，如果没扎实的知识和实操能力，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我不爱说教，今日到此为止吧，你们好自为之。”他收起成绩单，借着讲台起身，后腰的酸痛如电流般窜过脊柱，他暗暗咬紧牙关，才勉强挺直身形。
“都回去吧，不早了，明天上课前把错题交给我就好。”
众人眸中微微蕴着水光，有些学生已经在自责之前自己为什么那么骂老师，明明舒教授是个很好的老师，很为学生着想。
众人一怔，随即眼底燃起兴奋的光：“谢谢教授！”
“别谢太早。”舒明青转身时，后腰又开始抽痛，他不动声色按住门框边缘，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下个月五号模拟考，纳入最终成绩，不及格的——”
他扫过满堂欲哭无泪的面孔，“我亲自给你写留级申请。”
此言一出，前排女生的笔尖啪嗒掉在地上，后排男生直接趴在桌上哀嚎。
“……啊？”众人哭嚎，“不要啊！”
舒明青没理会他们。
下个月九号……
他默不作声地抚了抚肚子，旋即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完美化在空气中的叹息。
走出教室门时，拐角却与沈砺撞见。
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门口不远处，似乎一直不曾离开。
那刚才他同学生说的话，沈砺他是不是全都……
一贯冷若冰霜的舒教授突然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却被沈砺上前一把握住手心，“累了吧？后腰还酸不酸？我扶你回办公室。”
沈砺的拇指按在对方腕骨内.侧，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不必，沈教授和一个可能的杀人犯在一起，恐怕也会招致闲言碎语。”舒明青冷声道。
沈砺愕然抬头，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走吧。”舒明青慢慢直起身来径直离开，“你想得没错，我就是那种怪物，所以我随时可能弄死你，滚远点。”
可沈砺却再次上前，舒明青皱了皱眉，瞳色瞬间锐利起来，一把伸出手抵在沈砺脖颈，“沈教授。”
沈砺只是一愣，并未挣脱，喉结轻轻滚了滚，垂眸盯着他那双骨节泛白的手。
指尖还在抖，明显是撑着劲，沈砺又抬眼看向舒明青的脸，眼底藏着点没说出口的疼，却任由舒明青掐住自己的脖子。
舒明青静静感受着沈砺脖颈处的血脉流动，温热在他素来寒凉的手心滑过去，沈砺许久未动，须臾，也只是张了张口，“手酸了吧？”
闻言，舒明青才回过神来，缓缓松开手，默默后退半步，便要转身离开，手里却被人塞入一个杯子。
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里面是他煮了半小时的姜茶，加了双倍的红糖，红糖的甜香似乎都要隐隐透过瓶子传出来。
“闹什么？”沈砺并没再提刚才的事，只是盯着他皱了皱眉，有些愠怒地滑开视线，太阳穴微微跳动了一下，无奈又道，“给我安分点。”
他张了张嘴，想说“谁要你扶”，低头却看见沈砺袖口沾着一点姜茶渍，登时顿住了。
看来是他在厨房笨手笨脚煮茶时溅上的，舒明青喉咙突然发紧，所有反驳都堵在了舌尖。
回到办公室后，沈砺直接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转身，却见舒明青正古怪地盯着自己。
“你办公室温度开得太低，对身体不好。”沈砺解释道，他咂了咂嘴，“怎么？怪物那也怕冻死啊。”
舒明青刚想说些什么，手上光屏突然亮起来，他扫了一眼“哥”的备注，神色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华，随后戴上耳机，对着沈砺道:“我接个电话。”
沈砺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了。
“喂，哥，怎么了？”舒明青接通后，即刻询问。
终端里传来舒广济的声音:“一个好消息，我这边根据你的体检报告估算，下个月九号，就能做手术拿掉胎儿，不能再拖了，我给你联系了知名教授mark来给你做手术，会很安全，不用担心。”
“下个月……”舒明青的瞳色略微黯淡一瞬，手指无意间抚摸肚皮，“好，这段时间我该做什么？”
“营养剂按时用，胎儿现在还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要养好，之后做手术才没有后顾之忧。”舒广济道。
舒明青刚想回答，目光扫过办公桌腿处，原本空无一物的瓷砖上，忽然出现一小盆被捏碎的多肉，如果敏感的话，还能闻到淡淡的抑制剂的味道。
他的手瞬间僵住，目光死死盯着那东西，像被定住了一半，指尖微微颤.抖，瞳孔霎时收缩。
“明青？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了？”舒广济那边还在问。
舒明青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家里……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对面沉默两秒:“家里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总之，你尽快拿主意。”
闻言，舒明青垂眸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战栗的指尖被他一点点攥紧，像是一点点握住锋利的刀尖，拉着刀往心口上戳。
他刚挂掉通讯，视线扫过桌上的日历，才站起身来推门而出。
他换了身全黑的西装，又去甜品店买了些荷花酥，慢慢走到一家医院面前，他抬头望着那医院的牌匾，似乎有什么难以忘却之事。
荷花酥被他放在一处长街边，他慢慢蹲下来，拿出一张照片，望着里面的女人出神。
原来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风席卷而过，舒明青不自觉地打了个颤，也令他看清那处地方已经在他来之前就放好了两盒荷花酥，除此之外还有安息香。
母亲的死如今就连舒家人都刻意遗忘，只有他对此耿耿于怀不肯忘却，还会有谁记得她？
一件衣服被人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带来一阵微薄的暖意。
舒明青回头望去，沈砺少见地穿着一身沉稳庄重的黑西装站在他身后。
“你……”
沈砺摸了摸鼻子，“那个……我正好有点小毛病，来医院看看。”
可舒明青却心里门清，沈砺这厮的理由可谓极其蹩脚，且不说他刚刚体检过，报告显示他壮得跟牛犊子一样，当年因为“少年舒明青车祸撞沈母”的事，沈砺再也不肯踏足这间医院，他如今怎么可能专程过来一趟。
沈砺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只有鬼信。
“原来这些年的荷花酥和安息香，都是你送的。”舒明青淡淡道，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眸中已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触动。
沈砺刚想回答，却突然有个通讯过来，他接完电话后，神色大变，沈砺急切道:“褚老师意外摔伤了，我得赶紧去他公寓看看！”
“什么？老师受伤了？严不严重？”舒明青蹭地一声站起来，“我也去。”
“你……”沈砺本来想不带他去，毕竟他还怀着孕，本不该这样操劳，但耐不住舒明青强硬，才最终松了口。
二人紧赶慢赶才赶到公寓，一进门，就见老教授跌到在地，腿.根本不能动。
“老师！”舒明青连忙跑过去，蹲下身想扶起褚嘉良，可一蹲下，肚子就与双腿碰撞着，让肚子里的两个小东西更不安地动起来。
见他有异样，沈砺连忙绕过他，声音哑得厉害，“你别碰，我来！”
他把褚嘉良一只手搭在肩上背起来，“我们这就去医院，舒……教授，你戴上口罩，我们坐悬浮车去！”
作者有话说：
----------------------
舒教授本来就是狠人，我看看谁把这事忘了？
“好！”舒明青急忙回答道。
悬浮车上，舒明青戴着口罩闭目养神，沈砺悄悄递给他一块橘子皮，低声道:“放在口罩里、鼻子下，能好受些。”
舒明青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接了过去。
到医院后，沈砺背起褚嘉良，又回头看了一眼，刻意拖住舒明青的腰，低声道:“你慢点，别抻着。”
舒明青瞬间僵住，悄悄摁住微微发疼的小腹，面上一点不显，只皱眉道:“不用你管，赶快送老师去医院。”
见舒明青惯性嘴硬，沈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由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