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贺宏义想起那个锋刃般的眼神。不由又有些怀疑。
“大舅——”
“父亲,”贺思众的声音压过?贺思远,“我听?到小道消息,今年开始血晶要按功勋分配。”
“怎么可能?谁提的?”贺宏义皱眉。
“议会。虽然结果还未定?,不过?,万一是真的,父亲,我们正需要这种杀才……”
楚云棋一路紧赶快跟,才跟上“杀才”贺琛的步子。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他气喘吁吁钻进贺琛的飞车。
“殿下?跟着我干什么,一起投胎?”
放屁!楚云棋也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干什么,反正,贺家那地方他也不想待。
“你那时候,真的回来过??还听?见——”楚云棋迟疑了下?,还是问。
回答他的,是一道极强的推背感。“艹,这是飞车不是飞船,你开慢点?!”
贺琛并没有减慢,飞车转眼间跨越小半个星都城,停在,一家疗养院前。
“这是哪儿?”楚云棋蹙眉。
“我要办事,殿下?去哪儿,可以叫人来接。”贺琛说着,晾着楚云棋不管,独自下?车,看着疗养院的大门,站了站,大步向里走去。
楚云棋并没有叫人来接,贺琛越不理他,他对?贺琛这个人越好奇。
他跟着贺琛下?了飞车,看着贺琛进疗养院前台办了什么手续,又跟着贺琛,走进一栋大楼,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拐进一间病房。
“还睡着呢?”
楚云棋站在病房门口,听?见贺琛说,然后看着贺琛洗手,在病床前坐下?来。
不出声地坐了一会儿,贺琛开始,给病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人按摩。
边按边絮絮叨叨:“昨天回来的,今天就来看你了,不晚吧?”
“乐言也回来了,就是津哥的孩子,下?次带他一起过?来,不过?你最?好给个面子醒一醒,别吓着小孩儿……”
“咳。”楚云棋忍耐不住,问了一嘴,“植物人啊?”
贺琛开始没搭理他,过?了一瞬,还是扭回头来,给他介绍:“我好朋友、也是战友,徐临。”
说完又给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介绍楚云棋:“徐临,这是三殿下?,你应该起来打个招呼。”
徐临当然起不来,也没打招呼。
楚云棋感觉怪怪的,怪不是滋味:“他这样,多久了?”
“三年。”
三年,那不是……楚云棋住嘴了。他站在门口,看看贺琛,又看看病床上的男人。也许,有些事情并不是原来他想的那样……
艹,好烦。
陆长青走进餐厅时,贺琛正握着一支触控笔,在铺满桌面的虚拟屏上比划什么,一副投入的模样。
贺乐言坐在他旁边,小脑袋和他手臂挤在一起,也很专注,不时指指屏幕,说着什么。
陆长青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迈步走过?来:“你们早到了?”
“不早,也刚到不久。”贺琛抬头,看向陆长青,视线顿了顿。
可能是因为在外就餐,陆长青穿得?稍微正式,肌理细腻、色调深邃的高支羊毛西?裤,同色系贴合身型的衬衣,贺琛不认得?材质,就觉得?色泽温润,既不失利落,又内敛从容——一看就很矜贵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迎上他视线,陆长青问。
“没有。”贺琛盯着人家的嵌宝袖扣又看了一眼,琢磨一颗能卖多少钱。
“这是在画什么?”陆长青这时平稳接住向他扑来的贺乐言,娴熟抱小孩儿坐下?,把他放在自己腿上。
“是房子!”贺乐言抢先报告。“爸爸买了爸比隔壁的房子,我们要跟爸比做邻居了!”
“是吗?”陆长青看贺琛正收起的户型图一眼,确认那的确是他隔壁的房子,平静收回视线,“别饿着肚子说话,先点?菜。”
陆长青招呼贺琛和贺乐言点?菜,等到点?好,侍者带贺乐言去选开胃甜点?,贺琛眼睛不离贺乐言,嘴上询问陆长青:“这家餐厅靠谱?一个人都没有。”
“一晚只接待一桌。”陆长青解释,解释完看一眼贺琛盯着贺乐言神经紧绷的样子,又多说一句,“我开的,人可靠,不用这么紧张。”
“……您业务真广。”
陆长青很好脾气:“你呢,哪里来的钱买房子?”
“我本来也有钱。”贺琛下?意识说。
“是吗?我的情报不是这么说。”陆长青语气淡淡。
“……师兄连这也查?”
“我喜欢知己知彼。”
说话间,陆长青让侍者给自己倒了杯酒,却亲手给贺琛斟了杯茶:“你在暴动期,不要碰酒。”
说罢,他发了一张照片给贺琛:“明面上能查到的,夏景鹏跟向恒接触过?。”
“夏景鹏,谁?”
“贺思远妻子夏雪的堂哥。”陆长青答。
贺思远?贺琛手指紧了一瞬。
“夏家在娱乐行业扎根很深,向恒唯一的妹妹向芷八年前进入夏家旗下?娱乐公?司做练习生,六年前出道。”
“这事我有印象。”贺琛说着,面露思索,“当时我们还恭喜他,可是他看起来却不是很激动……”
贺琛皱起眉。
他回忆起更?多细节,向芷出道前,向恒明明很在意这个妹妹,他不是爱炫耀的性格,却也不自觉会以宠溺的口吻谈起妹妹,但向芷出道后,他再未在人前谈起过?她。
“所以,是夏家抓了向芷什么把柄,用来威胁向恒?”贺琛眼神冷肃下?来。
虽是问句,答案他基本已能确定?。
“初步判断和这个有关?。再细的细节没那么快能确定?,我让人继续查。”陆长青说。
“好,谢谢。”贺琛答着,人却在出神,不知想到了哪里去。
陆长青看他一眼,又推了一纸文件过?来:“你心头的大事我暂时不能帮你做到,这个作为补偿。”
“是什么?”贺琛说着,低头看去,看了两行,本来不在意的神色郑重起来,“这个,当真?”
陆长青点?头。“只需要你签字,汉河基地今后就是医科院的试点?合作单位,基地伤残和病退官兵的后续治疗,都由医科院接手。”
“可是——”贺琛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这会花很多钱。”
“医科院不缺钱。”
“如果其?他基地知道,你会不会难做?”贺琛下?意识问。
“那是我的事。”
也是,闲得?他操这份心。
“如果贺家怀疑——”
“我会打消他们的疑虑。”
“怎么打消?”贺琛打破砂锅问到底。
“现在收治的重病人,我打算迁移到汉霄星去。”陆长青答。
嗯?这倒是个完美的借口。
那些人随时有暴动风险,呆在星都核心之地,本来就许多人腹诽,不过?碍于?陆长青,不敢多说什么。
医科院主动提出把这批病人迁到荒僻的汉霄星,没人会阻拦,医科院跟汉河基地的合作也就顺理成章。妙啊!
“如果迁过?去,可以跟汉霄星的汉河疗养院合并!”贺琛眼睛明亮。汉河疗养院,是他安顿手下?伤兵、正快支撑不起的那家疗养院。
陆长青看了一瞬他眼睛,点?点?头,递了一支笔给他。
"谢谢。"贺琛接过?笔,也看了眸光温润的陆长青一瞬,低下?头,很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他看着陆长青收回合同,手指敲敲桌面:“那个,师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嗯。”贺琛喝了口茶,润了润唇,“说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文医生他,是单身吗?”
陆长青平静折叠合同的手顿了一瞬。
他抬起头来,看向贺琛:“为什么这么问?”
第26章 你不想要?
贺琛这么问, 当然是有他这么问的理由:“咳,我是听说文?医生还没成家,如果他没什么牵挂的话, 能不能安排他到汉河去, 代替邵医生驻点一轮?”
“乐言一直很想念文?医生……和?你们?, ”贺琛说,“我想如果文?医生能去汉河长驻, 乐言会很开心。”
“只是为了这个?”陆长青握纸的手腕松弛下来?。
“不只。”贺琛低声说, “我还希望, 过段时间解决掉麻烦,能请文?医生做乐言的教?父。”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贺琛没说:他想让文?毅去汉河,是为了避免文?毅真?履行跟崽的那个“一月之约”——这事儿文?毅刚说出口, 监听的人?就报告给?他了。
刚到汉河那几天,他好几次看到小孩儿偷偷数日历。
虽然只要贺琛坚持,文?毅肯定带不走乐言,但贺琛不想让小孩儿伤心,让文?毅去汉河陪乐言,在贺琛看来?两全其美。教?父的事, 是美上加美。
陆长青静了一瞬, 问:“为什么想让文?毅做乐言的教?父?”
“文?医生人?很好,很会引导乐言,乐言跟他也?亲近, 他又是高阶治疗师, 是真?的能帮乐言稳固精神力。我今天——”贺琛忽然顿了下。
“你今天去找他治疗,是专程验证他的能力。”陆长青神色淡淡,替他接上话。
贺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说不上验证, 我挺信任文?医生。”
陆长青抬眸看他一眼:“验证结果如何,文?毅的治疗让你很舒服?”
嗯?贺琛觉得这问题有些怪,还没回答,陆长青已经转开话题:“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贺琛愣了一下。
“到汉河建分?院、把重病号转去那边,这事我要亲自过去坐镇。星都这边,我需要文?毅替我管理。”
“至于教?父,”陆长青提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慢慢看一眼贺琛,“你说过,让我不要惦记乐言。”
贺琛怔了一下,这话他确实说过——对L,他没忘,他不解的是陆长青为什么提起?这个来?:“所以呢?”
“原因?是什么?”陆长青问。
“因?为我不想乐言为哪个家族、哪方势力效劳。”
“你初心不改?”陆长青又问。
“不改。”贺琛抬起?头来?,神色认真?。
陆长青沉默一瞬:“那文?毅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贺琛皱眉,“我查过,文?医生出身平民家庭,并不归属任何势力!”
“你查漏了。”陆长青淡然看向他,“培养一个高阶治疗师要耗费多少,哪个平民家庭出得起??文?毅早在五岁崭露头角之前,就已经获得陆家全额资助。”
“你们?——”贺琛没往这里想过,一时怔住,半晌才说,“你们?这不是「资助」,是「投资」。”
“这么说也?没错。”陆长青并不反驳,“总之文?毅是我的人?,用或不用,你慎重考虑。”
贺琛抿紧唇。
他没说如何考虑,反而看向陆长青手边那纸合同:“师兄真?正的目的,是方便到汉河基地行事对吗?至于给?我的好处,只是顺带。”
陆长青又沉默一瞬,摊开那张合同,略狭长的眼淡然挑起?:“你不想要,现在就可以作废。”
“别!”贺琛急忙伸手护住那张纸。
他错了,管他顺带不顺带,算计不算计,好处是实打实的!
“你们?在干什么?”贺乐言不知何时走回来?,看看贺琛,看看陆长青,又好奇看向他俩放在桌面上的手。
贺琛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按着陆长青的手。
“抱歉!”贺琛触电般松开,然后盯着陆长青那双玉一般的手不急不慢从纸上移开,这才快手快脚又小心翼翼把那纸合同叠起?来?,推给?陆长青,小声且老实说,“我想要。”
陆长青手指轻捻:“想要就好。”
他说着,敛眸把那纸合同收起?来?,声音不疾不徐:“这好处不是给?你,是给?汉河基地。那些伤兵,我怕你把他们?养死。”
“……”
贺琛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陆长青已经转头看向贺乐言:“吃过点心了?几块?”
“一块……”贺乐言说着,跟陆长青对视上,小手抓挠了下,“两,两块?”
陆长青不说话,看了眼侍者,侍者默默伸出四根手指。
好小子,还敢批评他撒谎?贺琛一笑,暂且收了旁的心思,看一眼脸红红的贺乐言,好心给?他递台阶:“乐言来?坐。”
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贺乐言犹豫了下,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屁股一歪,坐了陆长青那边。
贺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傻子似的笑笑:好歹崽还犹豫了一会儿呢!
等贺乐言伸出手来?,把一块小点心推给?贺琛,贺琛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给?我的?”
贺乐言点点头。
“谢谢乐言!”贺琛嘴角快扬到天际:只有他有!
陆长青忍不住看贺琛一眼,又不做声收回视线,拉过贺乐言的餐盘,把他盘子里的嫩牛排切出来?一小半,挪到自己碗里。
贺乐言眼睛始终跟着他的刀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牛排飞走一小半,小嘴唇抿了又抿,却一直没敢说话。
可怜死了。
贺琛从自己餐盘里切了块肉,补回贺乐言盘子。
“乐言脾胃弱,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陆长青淡淡开口。
……贺琛默默又把那块肉切走四分?之三,给?贺乐言留了个意思。
“上午楚云棋跟你回过贺家?”贺乐言弄脏了手,趁侍者带他去洗手,陆长青开口,跟贺琛谈正事。
“嗯。”贺琛看一眼陆长青:早上在贺家发生的事,现在他就知道了?
“下午楚云棋进宫,向皇上提议,血神节宴会上,让你抓阄决定换防到哪里。”
贺琛笑了声:“他还真?敢提。皇帝是不是没同意?”
军政大?事抓阄决定,这建议一听就不靠谱。楚云棋也?就是皇上亲生的,不然得被叉出去——贺琛幸灾乐祸地想。
“皇上险些答应。”陆长青说,“换防的事一直被各大?家族当做自家事,皇上早就有所不满,让你抓阄,形式意义大?于内容。”
“那,奉旨抓阄,我抓到了,岂不是要真?换?”贺琛停住刀叉。
“所以皇上没有真?同意。他不会真?让你换,别人?去汉河,他不放心。”
贺琛剑眉微扬:“他不放心别人?,放心我?一个——”他说到一半,把后半句“逆犯之子”收回去。
“他放心你,是因?为你哪边都不靠,也?不贪。汉河位置特殊,他知道,换哪个家族去,都只会想着捞钱分?赃,忽略对米斯特的防御。”
“而你,一直潜心研究米斯特人?,对他们?的手段和?战术了如指掌。”
贺琛愣了下:“其实我没有——”
“你有。”陆长青叉起?一块牛排,无声咀嚼。
他就算吃肉,也?吃得这么从容淡薄,出尘脱俗。
贺琛心头却一阵悚然:“你,误导,不是,操控那位?”
“慎言。”陆长青看向贺琛,目光沉静幽深,“没有操控,我只是理解,并顺势而为。”
那还不就是操控……贺琛看了一眼陆长青,觉得他不该是这样子,又或者,他本来?就该是这样子,是自己一直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那个埋头给?他讲课、跟他在训练室通宵对战的陆长青,只是一个淡去的影子。
“总之换防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既然休假,就带乐言好好逛逛,散散心。”
“嗯。”贺琛点头应下,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有顾虑?”陆长青观察他一瞬,问。
“没有。”贺琛本能答。
“我们?是盟友,为了合作顺利,有什么顾虑,你可以坦诚讲。”
“我挺坦诚了,”贺琛说,“确实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手下的弟兄们?。我不想换防,他们?未必不想。”
不换防,意味着贺琛的部?下也?要继续待在贫寒荒僻的汉河基地,至少三年。
“跟着你在汉河,好过跟着别人?在富庶地方被压榨、当炮灰。”陆长青说。
“也?有道理,师兄你真?会安慰人?。”贺琛笑了下,眼底却仍有些沉。
“你们?在说什么?”贺乐言这时又被侍者牵着送回来?。
看到他,贺琛沉寂的眼睛立刻明亮:“在说明天带你出去玩儿。你不是说过,每周六都去逛公园吗?”
“也?没有每周六……”贺乐言低声说,看向贺琛:
笨爸爸,居然记住了他随口说的一句话……
“笨爸爸”揉揉贺乐言的小脑袋,看向陆长青:“正想请教?师兄,星都有没有人?少些的地方,带乐言去玩也?不会被围观拍照?”
“很少。”陆长青答,“不过乐言说的公园,你们?可以放心去,带上帐篷,可以在那里露营。”
“你们?”?
“爸比不去吗?”贺乐言问。
“爸比明天有工作。”
“那,”贺乐言纠结了下,“那我们?等爸比工作完再去!”
“不用。”陆长青看一眼贺琛,又看回贺乐言,“爸比要工作到很晚,这次就不去了。你爸爸很少回星都,对星都不熟,爸比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带爸爸去露营,就去我们?常去的湖边,能不能完成?”
爸比交代的任务,贺乐言很想完成,可是——“我不认识路,也?不会开飞车。”
“可以导航过去,飞车让爸爸开。”陆长青说。
贺乐言小脑子这时有点儿拐过弯来?:什么任务,还不就是让他跟笨爸爸出去玩儿。
不过——贺乐言看了眼贺琛:笨爸爸很可怜,没有家,没有疼爱他的家人?,也?没在星都玩过。
贺乐言一颗豆腐心越想越软,点点头答应下来?,小大?人?似的安排:“我们?要带水,带吃的,带帐篷,还有——”
还有什么,他想不起?来?了,转向陆长青求助。
“还有睡袋、水桶、水枪、遮阳帽、换洗衣服,如果想在湖边钓鱼,就带上你的小钓竿和?鱼饵。”
三岁,钓鱼?贺琛不理解,但没吭声。
他看着陆长青娴熟地罗列那些东西,脑海中不由想象,他们?曾经怎样度过周末。
他还想到,陆长青家里、贺乐言那个房间。
那些一张张郑重挂起?的画。
那些陆长青亲手做的玩具。
那些贺乐言听了多遍、熟到会背的绘本和?故事……
当然,最要紧的,他想到贺乐言对“爸比”的满腔依恋和?信赖。
心念一动,贺琛忽然开口:“明天周六,师兄一定要工作吗?”
陆长青顿住话头,抬眼看向他。
“如果不是急事,能不能跟乐言——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天?”
“你确定?”陆长青问。
视线交汇,两人?都明白他这一句问的是什么:你确定,让我跟乐言继续接触?
贺琛沉默了一瞬。
他的确介意陆长青的身份。但——
“我确定。”贺琛答。
贺琛记起?,自己带乐言回来?,本就是让乐言跟“爸比”团聚。
对陆长青戒备归戒备,小孩儿那份纯真?的感情?,贺琛也?要守护。
嗯,睁大?双眼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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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陆院:心软是会被吃掉的,睁大双眼也没用[摸头]
确定爸比可以一起去, 贺乐言高兴地翘起嘴角,一路都没放下来过。
因为陆长青喝了杯酒不便开车,贺琛开他的飞车送他一道回去, 一路上听到他们大小两张嘴一直在聊天?聊个没完——大部分是贺乐言在聊, 陆长青倾听、回应加引导。
贺琛以前都不知道贺乐言小嘴儿这么能叭叭, 见?到块广告牌都能追问一千个为什么。
什么时候也?能跟他这么熟、怎么自然?
贺琛一心三用,一边开车, 一边偷师陆长青是怎么耐心跟贺乐言聊天?的, 还一边……偷摸陆长青这辆很?高级很?少见?的飞车。
可惜路程太短, 还没摸完就到了。
泊好飞车,走进陆长青家时, 贺琛跟贺乐言又有了分歧。
贺琛的意思?是回自己家睡,那套新房什么家具都有, 完全可以拎包入住,贺乐言却磨磨蹭蹭,一会儿说自己的小被?子在这边,一会儿又说要先在这边看书洗香香……
贺琛跟陆长青两个大人?,哪里看不出他是怎么回事。
“新房子通风不彻底,让乐言在这边睡?”陆长青主动开口。
贺乐言立刻扬起小脑袋, 大眼睛闪亮, 像个在给贺琛下蛊的假洋娃娃。
新房空气确实不太好,然而?贺琛纠结半天?,还是没有松口。
没别的, 他就是不想让崽脱离他的视线——从崽跟他团聚后?, 他们还没分开过整晚。
陆长青看出什么:“要是不放心,你可以留下来跟他一起睡。”
“这会不会不好?”贺琛立刻问。
“没什么不好,我睡主卧, 互不影响。”
“那就打扰了。”贺琛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洗漱用品正好都在,贺琛给崽洗漱完,自己进去洗澡,顺便在宽敞的浴室里打了一套拳——他习惯了每天?极大的锻炼量,这一套拳顶多算挠挠痒,但挠过毕竟还是比没挠舒服。
打过拳、出过汗,他冲洗干净身?体,换上睡衣出来。
陆长青正在给贺乐言讲绘本,他盘膝坐在地毯上,贺乐言坐在他腿弯里,头依偎着他胸膛,不知听他讲到什么,眉眼弯弯笑起来,细软的头发贴着他的衬衣直颤。
贺琛不觉停在门口,等?他们讲完最后?两页,才走进去。
“洗好了?”陆长青问着,扫了眼贺琛睡衣领口,又收回视线,把贺乐言从腿上提起来,“明天?出去玩,早点睡,晚安。”
“晚安,爸比。”贺乐言乖乖答应,伸手抱了抱陆长青脖子。陆长青亲了亲他头发,他也?在陆长青脸上落下一个亲亲。
所以这是睡前固定仪式?
贺琛敲敲手指。
“晚安。”陆长青和贺琛擦肩而?过,贺琛心不在焉点点头。
等?陆长青出去,贺琛看着贺乐言自己收拾了绘本放进书架,自己爬上床盖好小被?被?,犹豫了下,坐到床头……的地面?上——崽不需要费力够就能亲到的地方:
“晚安。”
“晚安。”贺乐言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坐地上?”
“……不为什么。”贺琛灰溜溜地站起来,又坐回去,“给你按摩。”
“我今天?不撑。”
“不撑也?按按。”
好吧。贺乐言熟练地掀开小被?被?,露出小肚皮,又往床里面?挪了挪:“你上来坐。”
大笨蛋,没人?教?过他吗,坐地上会肚子痛。
贺乐言看着贺琛坐到床上来,这才放心,有点儿惬意地闭上眼睛,等?着那只大手摸过来。
也?许他还意识不到,但他早已经喜欢上了笨爸爸……的按摩。
短短几分钟,从身?到心都吃饱喝足的小孩儿,在温暖舒适的按摩中睡去。
贺琛又按了一会儿,等?小孩儿呼吸完全均匀了,才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