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地欣赏了两秒小东西起伏的肚皮,戳了戳他圆圆嫩嫩的小脚趾,贺琛这才给小孩儿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站起来,向外走去。
口渴了,他想摸瓶水喝。
但走到餐厅,他顿住脚步。
陆长青也?在餐厅。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一身?藏蓝色质地依旧精良的睡衣,背对贺琛,不知在看什么。
“师兄还没睡?”贺琛开口。
“正要睡。”陆长青动作停顿一瞬,淡然回过头来,“你做的?”
贺琛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自己给贺乐言做的那只蝴蝶。
“献丑了。”贺琛说着,走上前去,“谢谢师兄的材料,从前不知道师兄也喜欢这些。”
早上他看到陆长青的工作间开着,问过他同?意,进去用了他的工具和材料。
“原本确实不喜欢,有一年收到一个精巧的玩具,才开始感兴趣。”
啊,贺琛想起来,有一年他实在没东西好送,做了个小玩意凑数……
这么说,他还是陆长青半个引路人?
或许是受八卦影响太深,陆长青在贺琛眼里一直是某种云霄之上、远离人?间的存在,当然,后?来接触多了,这种印象有所改变,但陆长青依然给贺琛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发现这个人?有跟他一样的小爱好,还是他“教?”的,贺琛心里有种奇怪的骄傲。
“你呢,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些?读书时没见?你喜欢。”陆长青问。
“我这不是玩儿,是小时候谋生的工具,读书时我学习还学不过来,哪有时间玩这个。”贺琛答着,看向陆长青,带出一点怨念。
他在学习上吃过的最大苦头,就是陆长青给的。什么阶梯型精神?域构建的一百零八种方式——学得他头昏脑涨,考试根本不考!
“你学习是很?用功。”陆长青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懂装不懂,怪客观地评价一句,看向贺琛,声音沉静温和,“小时候,自己养自己?”
“嗯。”小时候的事贺琛不想多说。他转过身?,打开冰箱门去拿水。
陆长青看一瞬他背影,换了话题:“你在准备考试?”
嗯?贺琛回过头来,尴尬发现陆长青手边还有一样东西——楚云棋“好心”给他的儿童教?育心理学教?材。
他白天?拿出来翻了几页,忘记收了……
“需不需要辅导?”陆长青问。
“不需要!”贺琛秒答。
答完他有些奇怪地问:“师兄这个也?学过?”
“学过一些,心理治疗和精神?安抚有时相辅相成。”
“师兄博学多才。”
“不算。”陆长青淡淡答。
他确实算得上博学,脑子自然也?不笨,但依然有些事不明白、不擅长。
比如,不知道为什么被?贺琛拉黑。
陆长青不动声色看着贺琛把那本做了几页笔记的教?材收走,放下那只精致到仿佛受惊就会飞走的蝴蝶,抬眸看向贺琛:“工作间随时可以用,楼下有练功房,也?可以用。”
他看出贺琛刚才是活动过的样子。
“谢谢。”贺琛正想要练功房,还想要——
他看了眼陆长青睡衣下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目光热切几分:“师兄,要不要练练?”
他可是精进了很?多!
陆长青眼睛微深,也?扫了一眼贺琛,指尖轻叩桌面?:“好。”
二十分钟后?,贺琛带着一层水气和深深的满足回到贺乐言房间。
虽然还是打平了,但这次他可是凭实力打平的!
而?且他好久没打得这么酣畅淋漓了!可惜陆长青提醒他在暴动期不宜长时间动武,没跟他继续打下去。
一定是陆长青身?为治疗师,耐力不行!
贺琛自信地想着,自信地躺在贺乐言身?边,自信地搂着拱过来的崽进入梦乡。
第二天?去露营时,贺琛心情仍肉眼可见?的好。
陆长青挑的“公园”确实合适,过了一处聚集着露营者的营地,就再没遇上人?烟,全是自然风景。
“这里不会也?是私人?领地吧?”下了飞车,看着面?前平静广袤却寂静无人?的大湖和草甸,贺琛随口一问。
没想到陆长青竟然点了点头。
贺琛沉默一晌,无话可说,精神?域里有什么拱了拱,他迟疑着,看向贺乐言:“乐言,我可以放大狼出来吗?离你远远的?”
贺乐言正偷偷看一身?黑衣的贺默言支帐篷,听到这话扭过头来,停顿了一瞬,认真点头:“可以。”
“怕就不放。”贺琛弯下腰,跟他确认。
“我不怕。”贺乐言说着,贴向陆长青大腿。
陆长青伸出一只手牵住他,看向贺琛:“不要紧,不要低估乐言的胆量。”
没低估,就怕高估了。
不过有他“爸比”壮胆,应该还好?
机会难得,贺琛一咬牙,松了桎梏,空间微弱扭曲了一瞬,一只高大强壮、通身?雪白的巨狼出现在了……起码一里开外的一颗大树下。
那大树不知是什么品种,树冠是白色的,浓密厚重,如苍穹倒扣,白色的雪狼站在它苍劲的树干下,倒是相得益彰,分外赏心悦目——如果雪狼的神?情不是那么紧张并小心翼翼的话。
陆长青蹲下身?来,看向贺乐言:“我们让它过来试试?”
贺乐言犹豫了短短一瞬,又点了头。
陆长青看向贺琛。
贺琛仍不能那么确定,控制着,让大狼缓慢靠近。
慢得有些挑战人?耐性。
等?大狼走一步停两步,终于走到近前时,陆长青忍不住抱起贺乐言,向它靠近了一步,这一步像是吓了大狼一跳,它“嗖”地往后?退开,战战兢兢看着陆长青和贺乐言动作。
这到底是谁怕谁?
陆长青胸腔震动,轻笑一声,贺乐言则脸红了红:笨蛋爸爸的笨蛋大狼。
还有——也?许是被?爸比抱着的原因,他看大狼时,不觉得它块头有那么大、那么吓人?了,它白蓬蓬的毛毛好漂亮,像天?空一样的蓝眼睛也?好美丽……
贺乐言正出神?的看着,手指一痒。
他低下头,看到爸比拉着他的手,正摸在大狼的背上。
那些长毛毛的触感原来是这样的,比毛绒娃娃扎手一点儿,但又没那么扎手,摸起来手心痒痒的,让人?摸了还想摸。
“这里最软。”爸比握着他的手摸过大狼的脖子和背,又去摸大狼的下巴。
爸比看来是有经验,他说的一点儿没错,下巴这里果然最软,但是一挠上去,大狼就忽然“呜呜”哼了一声,巨大的身?体趴下去。
它生气了?贺乐言吓了一跳,缩回手指。
自然不是生气,实在是大狼有自己的“软肋”,被?摸到会痒。
这痒贺琛感同?身?受,蜷了蜷手指才忍住。
“它只是痒。”陆长青解释着,拉回贺乐言的手,“跟着爸比感应。”
贺乐言感到他熟悉而?安心的精神?波动,条件反射似的镇定下来,随后?,就沉入一个广袤平静的世界——贺乐言知道,那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是爸比精神?域的一角。
爸比链接了他。
但不止链接了他。
平静的世界中,除了他和爸比的投影,还多出一团白白的能量——是雪狼。
“静下来,仔细感受。”爸比说着,把他的小手提起来,贴在那团能量上。
雪狼真正的身?体体温偏低,摸上去是凉凉的感觉,这团能量却很?温暖。
温暖而?轻柔地律动着。
贺乐言闭上眼睛,却好像张开了真正的“眼睛”。冰原、雪山、城市、太空、跑、跳、嬉戏、战斗、受伤、担忧、开心……无数散乱的画面?、涌动的情绪从他“眼前”快速闪过。
那是大狼的视角、大狼的情绪。
这是一种特殊的“共感”。
贺乐言听爸比讲过,只有武士才能和自己的精神?体共感,但是有一种特殊情况,不管是人?还是精神?体,当他/它对链接自己的人?格外信任、无条件开放时,对方就可以瞥见?他/它的心灵。
贺乐言没经历过,但第一次经历,不需要谁提醒,他立刻就懂了。
只是他还太小,大狼的大部分记忆和情绪都像经过他的大河,他完全无法捕捉,大狼有意传达给他的除外。
那是……一个怀抱。是大狼搂抱着他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山坡上打滚。是爱,是守护,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河水退去,时间静止,贺乐言仍未睁眼,却“看见?”那团能量凝聚成大狼的样子,低垂着头,将眉心贴在他掌心。
贺乐言心念微动,小手轻轻抓了抓,大狼睁开眼,他也?睁开眼,然后?,他们都回归了现实。
现实中的大狼也?在看着他,看了一瞬,试探着,低下大大的头颅,在他胸前蹭了蹭。
贺乐言笑起来。
贺琛悄悄呼了口气。
这个笑容给了大狼莫大的鼓励,它不由换个角度又蹭了蹭,不巧,用力过猛,蹭倒了……
大狼僵住,贺琛也?僵住了,他正要伸手把大狼召回去,却被?陆长青未卜先知般制止。
陆长青阻拦他上前,两人?远远站在旁边,看着贺乐言又从地上爬起来,主动抱住大狼,小脑袋在它脸上蹭了蹭。
啊……贺琛脸忽然红了。
陆长青看他一眼:“你开了共感?”
“什么?”贺琛愣了下,被?踩了尾巴一样分辩,“不是,我没有开,是这么近的距离,我跟它本来就在共感!”
“……知道了。”陆长青唇角牵了下,转开话题,“你对乐言有时候太过小心,其实没有必要,他早就可以跟大狼接触。”
“他能感知好恶,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能那么脆弱。”
“不能?”贺琛不解地看向陆长青。
“他的天?赋,注定能让他看到更多东西,未来等?待他的不是一个单纯的世界。他不仅需要更强健的身?体,也?需要更强大的神?经。”陆长青解释。
贺琛思?索了一瞬,蹙蹙眉:“未来如何我不能保证,至少现在,我想给他一个单纯的、安全的世界。这样……不行?”
不是反驳,他认真求问。
“行。”陆长青看了一瞬贺琛,“适度安全。”
他说着,转过身?,去帮一声不吭闷头干活的贺默言支帐篷。
贺琛留在原地,一边思?索着陆长青的话,一边看着大狼用尾巴卷起贺乐言,把他放在背上,带着他撒欢跑起来。
不是哥,步子别迈太大!贺琛忍不住向大狼传达意念。
大狼传达回一句话:哥高兴!
高兴个大头鬼!贺琛站在原地不动,神?色有些奇怪,仿佛注视虚空,又仿佛哪儿都没看——此刻,他才是特意开了共感。
不为别的,他怕大狼兴奋得忘了形,把乐言摔下去。
很?快,他共享了大狼的视野、大狼的知觉,他随它在野地里驰骋,耳旁是自由的风,背上是贺乐言的惊呼与欢笑!
混蛋,做狼真好。
贺琛有些陶醉于这种感觉,直到,他忽然借助大狼的耳朵,捕捉到一声像人?又像野兽的嘶吼。
“停下,回来!”贺琛命令着,身?体同?时动作,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向大狼和贺乐言的方向奔去。
第28章 狼耳(上)
“米斯特人?”看?着四肢着地?, 面相凶狠和大狼对?峙的两只半人半兽怪物,贺琛压低声音,不确定地?问跟上来的陆长青。
“不, 兽化?。”陆长青扫过?怪物的身?体, 它?们——不, 他们的上半身?已完全是?狼形,普通的灰狼, 下半身?却还保留有些许人的特征。
米斯特人没有这种形态, 他们要么是?人形要么是?兽形, 人形时可能会保有一些兽态,却不会像这样?半人半兽。
反而是?严重的精神?力?暴动, 有一定概率让武士出现不可控的兽化?。
“小心,这种兽化?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 会让他们实力?暴增,而且只知杀戮,没有理性。”陆长青面色凝重提醒。
“知道,我和默言解决,你和大狼先退,保护乐言。”贺琛低声说。
“默言可以?”陆长青问。
“拖住一会儿不是?问题, 某些方面他是?天才。”
贺琛说着, 看?雪狼一眼。雪狼与他心意相通,不需叮嘱,便动作极轻, 向后退去。
然而, 就在?它?动作的一霎,一个兽化?人如有感应,“腾”地?跃起, 向它?扑去。
“你的对?手是?我。”贺琛以静制动,不早一秒,也不迟半分,在?兽化?人扑来瞬间骤然发力?,一拳击中兽化?人颈侧,兽化?人身?体偏转一瞬,低嗥一声,再度向贺琛扑来。
森白利齿,带着粘稠唾液,直咬贺琛面门!
贺乐言眼中最后一幕,就是?这可怕场景,以致他被大狼背着跑出很远,又?被陆长青抱下大狼身?体时,小脸依然煞白:“爸爸——”
“爸爸没事。”陆长青把小孩儿抱在?怀里,手安稳有力?落在?小孩儿背上,“乐言,听爸比说,爸爸很厉害,什么怪物都打?不倒他。”
“他,他才不厉害!”贺乐言双眼通红,嘴唇有些颤抖。
“嘘,乖,别怕——”陆长青拍抚他两下,见?不起效,直接链接贺乐言,进入他的精神?域。
贺乐言太小,又?太敏锐,像一个放大的信号接收器,不管什么信号,都比一般人接收到的要更强、受到的冲击也更大。
陆长青虽然刚说过?不能对?他过?度保护,但当然也要分情况。
目睹刚才的场面,如果不及时安抚,可能在?贺乐言的精神?世界留下永久的影响。
但就在?陆长青链接贺乐言时,雪狼猛然转向,炸开浑身?白毛,朝着湖畔方向厉吼一声。
对?常人来说,精神?链接不能分心,陆长青并不受这个束缚,他视线穿过?挡在?他们身?前的大狼,看?到湖边冒出头的东西,瞳孔微微凝聚。
还是?兽化?人,两个。
“防守为先。”陆长青镇定出声,将陷入沉睡的贺乐言往怀中紧了?紧。
雪狼明白他的意思。小主人脆弱,保护他才是?第一位。
它?克制住进攻的欲望,冰蓝的眼睛,紧紧盯住前方,身?周散发着强烈而暴虐的冰雪气息。
如果是?普通野兽,遭遇这样?的气息,早已夹着尾巴逃走。但眼前的兽化?人不同。
兽化?已经?让他们失去理性,不管是?作为人的理性,还是?作为兽的理性。
没有任何交流,两个兽化?人,从两个方向,同时向陆长青和雪狼疾扑而来!速度极快,冲势极强,如两枚锁定目标的重型导弹!
雪狼长尾一扫,在?陆长青面前筑起一道冰墙,随即迅速向靠前的一个兽化?人扑去。
冰墙阻隔不了?另一只多久,它?必须速战速决!
后肢发力?,雪狼迎上那个兽化?人,有力?的下颌如铡刀般锁死兽化?人喉咙将之扑倒、用力?砸进地?面,又?迅速反身?朝已撞向冰墙的第二个兽化?人扑去,咬住他的后腿将他猛然甩开。
不等喘息,第一个兽化?人爬起再次扑来,雪狼怒吼一声将他顶开,又?踩住第二个兽化?人正往起爬的后背,随后它?痛嘶了?一声——
第二只兽化?人双爪攀住它?前肢,爪间冒出数根金系利刺,瞬间刺入它?骨肉,桎梏住它?动作,另一个兽化?人同时回身?,带着已经?被它?咬烂的皮肉,却浑然不觉疼痛地?向它?扑来!
去死!贺琛意念让雪狼尽力?留活口,雪狼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它?忍痛抬起伤腿,要挣脱束缚迎击,但在?它?抬起一瞬,一道黑色的东西,“咄”地?击中那个向他扑来的兽化?人眉心。
——穿过?冰墙,陆长青掷出一把黑色匕首。
没了?眼前的威胁,雪狼腾出空来,对?付自己身?下的对?手,张开狼口,冰系力?量一股脑输出,那兽化?人半边头颅被冻成冰坨,然后在?雪狼利齿咬合下,“咔嚓”!四分五裂。
雪狼痛快了?。
可就在?它?痛快的时候,陆长青警觉转头——又一个兽化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
陆长青一手护着贺乐言,只有单手可以发力?——单手也可以躲开,他身?后有棵树可以借力?,但陆长青不想动作太大把贺乐言惊醒。
于是?他换了?种方式迎敌。
那是?一种无形无质、难以形容却真实存在?的方式:对?视。
陆长青和那兽化?人血红的双眼对?视一瞬,展开的精神?领域,即刻切入、镇压一个极端混乱的精神?沼泽。
只有一瞬,兽化?人的动作凝固了?。
这一瞬已经?足够,陆长青扬手,又?一枚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的黑色匕首,如刀入豆腐,“噗”地刺穿兽化人喉咙。
这些发生?在?刹那,以致看?起来,就像陆长青抬起匕首,而那兽化人直直蠢蠢地把喉咙送上去。
然后一滩烂泥般滑下来。
“小心!”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提醒,没了?兽化?人遮挡,陆长青终于看?见?,一支铁矛,呼啸着向他刺来!
矛没有精神?域,他无法定住它?,躲闪也已经?不及,这个时候,只能……
电光火石间,陆长青换手把贺乐言护在?安全的一面,另一只拢在?袖中的手,迅速覆上一层墨色鳞甲,随后,他抬起手来。
但就在?这一瞬,一支黑色巨箭撞上铁矛,堪堪将它?撞歪方向。
陆长青静了?一瞬,默默藏起掌心,隐没鳞甲,看?向跌落地?上的那只“箭”——
那并非一只箭,而是?一条黑色蟒蛇,撞歪铁矛后,它?甩去头顶凝聚的冰系保护层,晕头转向在?地?上盘了?会儿,怨念看?了?把它?投掷出来的贺琛一眼,才溜回一身?黑衣、影子一样?的贺默言身?上。
贺琛大步走来,警戒扫视周围,特别是?长矛射来的方向,一边警戒,一边看?向陆长青——重点是?看?向他怀里的贺乐言:“你们有没有事?”
看?贺乐言闭着眼,贺琛皱起眉。
“没事,我做了?安抚,他睡着了?。”陆长青解释。
“谢谢。”贺琛看?向他,眸光深深。
“谢什么?”
“谢你保护乐言。”他看?得分明,最危险的时刻,陆长青仍牢牢保护着乐言,哪怕是?以他自己为盾。
“乐言也是?我的孩子。”陆长青说,“也谢谢你,保护我们。”
“不谢。”贺琛说着,小声嘀咕一句,“是?我的……”
“什么?”陆长青眉梢微扬。
“没什么……”贺琛把受伤的雪狼收回精神?域,看?向远处,皱了?皱眉,“怎么没动静了??”
“兽化?人也懂得趋利避害?”他疑惑问。
“一般不懂。”陆长青沉思着,看?向那支陈旧缺乏保养的铁矛,“但会使用武器远程攻击,可能不是?一般的兽化?人。”
“我去看?看?。”贺墨言和陆长青都在?,可以保护贺乐言,贺琛交代一句,向长矛射来的方向追踪过?去。
可是?转了?一圈,他却一无所得。地?面有踩踏的痕迹,但痕迹没延伸出去多远就消失。
“回来吧,雪狼已经?受伤,你先别冒险,我已经?安排人手过?来。”陆长青通过?终端联系他。
“好。”其实贺琛有自信,他跟雪狼合体,没有什么拿不下,但他心里记挂贺乐言的安全,如果陆长青有办法对?付这些人,交给他处理也好,这里总归是?他的地?盘。
他的地?盘?贺琛想到这里,蹙了?下眉。
但他不及深想,就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他,他迅速回头望去,一道灰色的影子闪没在?视线尽头。
贺琛回到陆长青他们所在?的位置时,陆长青正一手抱着乐言,一手研究地?上半人半兽的尸体。
贺琛嘴角抽了?抽,想把贺乐言接过?来,看?见?自己衣服上有血污,又?作罢。
“他们如果活着,还有没有可能被救回来?”贺琛问。
“基本没有可能。”陆长青答,“但会远程攻击那个,或许还有神?智,结果不一定。”
贺琛随他说法,看?向地?上的长矛。那个灰色的身?影又?浮现眼前,莫名让他在?意,他明明看?见?了?,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先上车,”陆长青打?开他们来时那辆飞车,抱贺乐言坐进去,“地?方太大,追查不便,我安排人封锁这里慢慢搜查,当务之急是?送乐言回去,还有——”
“还有驱散东边露营点的人群。”贺琛接话。
陆长青顿了?下,看?向贺琛:“还有给雪狼治伤。”
精神?体受伤虽不等同主人受伤,主人也会受影响,有疼痛、躁乱、疲惫或其他问题。
但贺琛神?经?仿佛是?铁做的,他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把雪狼释放到后排交给陆长青,自己钻进驾驶位,启动飞车。
临升空他觉出少了?什么,撇头看?向拆帐篷的贺默言,神?色一滞:“上车,傻瓜!”
贺默言听话,抱着还没整理好的帐篷,坐上副驾驶。
“下次再好好带你玩儿。”看?他抱着一下也没用上的帐篷,贺琛有些理亏。
少年搂紧帐篷,冷不丁开口:“两万七。”
“什么?”贺琛迷惑。
“帐篷,两万七。”扫码看?安装说明时,贺默言看?见?了?价格。
“什么两万七?金子打?的啊。”贺琛不信,说着话,对?上后视镜中陆长青平静的视线,滞了?滞,小声哼了?句,“穷奢极欲。”
“别人送的,我不了?解价格。”陆长青解释。
解释的同时,放在?雪狼身?上的手还在?源源不断输送着精神?力?。
贺琛没有再出声。
透过?大狼,他能感受到源自陆长青身?上的,那股清冽舒适、让人不自觉想要贴近、想要索求的能量。
贺琛又?舒服,又?莫名不自在?,于是?目不斜视,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
贺默言却难得话多——虽然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语气,但格外执拗:“两万七,我捡回来的。”
“是?,你超棒。”贺琛夸着,有些臊,怪他平时太抠搜,把孩子抠搜坏了?。“下回安全第一。”
贺默言安静了?。
两万七,顶他两年学费。
捡回来,算他赚的钱。
这笔钱补平学费,退学,完美。
他盘算着,身?上一条黑底金线蟒蛇游离着,莫名警惕,蛇信威胁似的吐向陆长青。
陆长青一手抱着贺乐言,一手揽着大狼,平平淡淡,和黑蛇的竖瞳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回事,黑蛇忽然往贺默言身?上软了?软。
贺默言回头向陆长青看?来。
“精神?体很特别。”陆长青平静说了?句,掩下瞳孔深处那一抹竖线。
当晚,陆长青忙到很晚才回家,回家时,贺琛抱着贺乐言,正在?客厅里走动。
看?到陆长青回来,他第一时间询问陆长青搜查结果,陆长青告知他用红外大面积搜索也没发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