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妃先捂住心口,又?捂住湿润的眼?睛。
手掌遮掩之下?,她眼?里是冷冷的失望。
她知道他凉薄,不知道他如此凉薄,云棋险些被大火烧死?,他眼?里没有一星半点后怕,只有轻飘飘一句“他不是好好的”……
心中愤怒,贺妃却将自己拆成?两?半人似的,捂着眼?睛,呜咽地说:“陛下?,臣妾,臣妾实在后怕。”
她未着半点妆,指甲却因平时养护,泛着温润荧光,两?只素手,更白皙纤长,我见犹怜。
“好了。”楚建衡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是谁这么狗胆包天?,朕狠狠处置了他,给云棋出气就是。”
他说着,眼?底晦暗不明:确实该死?,今天?是他的儿?子,明天?岂不是要骑到他头?上来?
他想着,看向贺妃,挑了挑眉:听了他的话?,这女人看起来却更伤心了,一串清泪沿着脸颊淌落。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怎么,朕要处置他,你还不满意?”楚建衡今日耐心格外足。
“臣妾怎敢不满意陛下?。”贺妃忙答,“臣妾是,是——”
“是什么,你说就是,有什么话?,还瞒着朕?”
“臣妾不敢!”
贺妃起身,作势要跪下?,被皇帝拉住——直接拉到他腿上,抚着她的肩膀道:“说吧,你是怎么了。”
“是。”贺妃身段柔软,虽在楚建衡怀里,但又?若即若离,勾得楚建衡心火越发旺盛。
她自己却似乎很紧张、很忧虑:“陛下?,臣妾是听云棋说,派去那些人的,是臣妾的,是臣妾的——”
“是你二哥,贺宏声?”楚建衡抚摸她的手顿住。
“陛下?怎么猜到的?”贺妃“腾”地站起身来,回望楚建衡,脸色煞白。
“这做不得准!臣妾不信,二哥他怎能?,怎能?置云棋于险地?”
“哼,”楚建衡冷笑,“你还当你娘家人是什么好东西。”
“陛下?……”贺妃咬咬唇,“臣妾六神无主,陛下?就少刺臣妾几句吧。”
她失魂落魄说着,苍白的唇瓣咬出几分血色,素净的脸更加好看起来:“真的是他吗?可他好歹是云棋的亲舅舅,怎能?如此狠心?”
“不是他还会是谁。”若是别?人说出的答案,楚建衡或许还会多想,但对自己猜出来的,他却十分笃定,不容别?人质疑。
“他也未必是真要对云棋不利,朕谅他没那么大胆子,多半是恨贺琛恨得发狠了。”
“胆子?”贺妃苦笑,“他还需要更大的胆子吗?”
“火都?放了,他是不是真心要云棋死?,还重要吗?”
“就算不是要云棋死?,他起码也是不在乎云棋死?活,才做得出来这种事吧?”
贺妃说着,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臣妾万万没想到,臣妾对他们掏心掏肺,陛下?也一向对他们不薄,可他们竟然,竟然如此践踏陛下?跟臣妾的真心,如此肆无忌惮……”
“践踏”两?字一出口,楚建衡面色微沉,忽然扫了兴致,唤人来给他更衣。
“陛下?,臣妾,臣妾愧对陛下?。”贺妃柔柔弱弱,却很坚决跪下?去,“陛下?,臣妾从前处处维护家人,现在却知道错了。陛下?和云棋才是臣妾最?重要的人。”
她一身素衣,跪伏在地,如一朵娇弱的梨花:“请陛下?严处贺宏声,从今以后,臣妾只当没有这个哥哥!”
“行了,起来吧。”楚建衡伸着胳膊在换衣服,专门让自己的贴身内侍去扶她起来。
“就算要罚,也要调查清楚,师出有名,朕会看着办的。”楚建衡模棱两?可道。
贺家近年得意,势力快要跟他们楚家比肩,他提拔贺琛,就是有打压贺家之意,但打压也要看度,最?近在血晶分配上,贺家似乎很倒霉,被人连找了很多茬子,楚建衡也不想打压他们到超过那个临界点。
“是,多谢陛下?。”贺妃行礼,取手帕擦干净脸,“臣妾不好,一大早又?扰陛下?了。”
“你还知道。”楚建衡笑哼了一声。
“臣妾当然知道,臣妾听说陛下?头?疼又?犯了,本打算等陛下?闲时来给陛下?按摩的。”
“嗯。”楚建衡想到她按摩的手法,心中一动,在椅子上坐下?,“你来。”
“是,臣妾净手。”贺妃洗了手,走到楚建衡的椅子后,纤纤玉指,按压住楚建衡的太阳穴,轻重得宜揉按起来。
一边揉,一边问:“陛下?,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聊胜于无。楚建衡不过是借她放松一二,真有缓解效果的,是陆长青的治疗……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朕该召长青回来,顺便找他了解云棋在那边的事。”
“多谢陛下?,陛下?还是疼云棋的。”贺妃道,“只是陛下?这头?疼太顽固了,医生和治疗师也只能?帮陛下?缓解,臣妾听说菩提果有奇效,放身边闻着就能?治疗头?疼,一直想为陛下?寻个好的。”
楚建衡合着眼?睛,有些着迷地闻着她手腕间传来的异香,随口说道:“你有心了。一个果实,再奇能?奇到哪儿?去,朕都?试过。”
“果实和果实也不一样,臣妾听说,这菩提果年限越久越难得,疗效也越好,臣妾一直让人留意着呢,前阵子本来听说——”
贺妃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下?去。
“听说什么?”楚建衡仍旧合着眼?问。
“听说贺家得了一个,那是个老?果子,通体紫黑,听说还是娃娃形的,是极品果王。”
楚建衡哂笑:“果子也称王,还有娃娃形?”
“陛下?怎么不信?”贺妃不悦,手下?微微加大劲道,“是臣妾让人去贺家给大哥送东西,臣妾的人亲眼?见到的!那果子头?上还有两?个天?然圆疤,就像娃娃的一双眼?睛一样。”
“好,朕信。”楚建衡笑说,“那果子呢?拿来给朕瞧瞧。”
“果子没了。陛下?头?疼的事一向不往外说,臣妾就说自己头?疼,向贺家索要,结果大哥说没这回事。”贺妃闷闷不乐说。
“臣妾是看明白了,只有臣妾对他们是真心,他们对臣妾都?是敷衍。大哥近年也爱头?疼,八成?是留着果子自己用了。”
“好了,一个果子,朕还跟他抢不成??”楚建衡依旧闭着眼?睛说,手指却敲了敲椅子扶手。
贺妃看了眼?他的手,垂下?眼?眸,不再多话?,专心给他按摩,腕间异香也源源不断,渗入他每个翕张的毛孔。
而此时,气势磅礴的宫殿外,二皇子楚云澜,却手捧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刚刚跨进殿门。
“父皇。”在书房见到楚建衡,楚云澜恭敬行礼。
“又?遇上哪家给你出难题了?一早跑过来。”楚建衡不满问。“让你主持分配你就大胆分,不要怕得罪人,你的背后是朕。”
“是,父皇。儿?子最?近确实被他们吵得乱了心神,没能?给父皇好好分忧。”楚云澜道,“不过儿?子今天?不是来求教父皇的,儿?子昨天?听父皇说头?疼,恰巧,搜集到个宝贝,赶紧给父皇送来。”
“哦,什么宝贝?”楚建衡看了那盒子一眼?,觉得有些巧。
“父皇,是菩提果。”楚云澜说着,打开盒子。
里面果然是一个果子。紫黑色,下?圆上尖,有些像个娃娃,果实上部两?个天?然疤眼?,如娃娃双目。
楚建衡缓缓抬起眼?来,看向楚云澜的脸,目光阴沉。
“你是从哪儿?搜集的?”
“啊?”楚云澜眼?睛快速眨了下?,“儿?臣其实是拜托外祖父留意搜集,昨天?外祖父就送了它来,儿?臣忙着高兴,没问这么细。”
“所?以,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献给朕?”
“这——”楚云澜一懵,不知哪里触了霉头?,让他不满。
不过楚建衡向来阴晴不定,楚云澜已应对习惯了:“父皇恕罪!这果子儿?子让御医验过没问题,就没再多问来路!”
“是吗?”楚建衡面色阴沉,看着楚云澜,不紧不慢开口,“你这样糊涂,让朕怎么放心把大事交给你。”
“父皇——”这话?说得,让楚云澜直觉不妙。
先前哪怕是知道他收了夏家送的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也没给他这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楚云澜正?想到这里,一只穿着靴子的脚伸过来,将他带来的盒子踢翻在地:“滚吧,朕不像你,谁的礼都?收。”
“这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出宫,楚云澜径直叫了自己的外祖父钱洪涛来。
钱洪涛叫他一字不漏,把皇帝的话?复述一遍,心头?不妙:“他是不是怀疑到什么?”
“怀疑什么?”楚云澜问。
“菩提果的来处。”
这……“他怎么会知道?”楚云澜脸色一变。
“别?慌,一个果子,能?说明什么。”钱洪涛是个身材干瘦的老?头?儿?,气势却很沉稳。
“可是有夏家的事在前,夏家跟贺家本就一体,父皇他,肯定是怀疑咱们和贺家……”
楚云澜收住后面的话?,心里却七上八下?,很不安宁。
父皇欲用他这边的势力打压贵族,哪里容许他跟贵族暗通款曲。
可,楚家的兵权父皇自己紧紧握着,他不想想,手下?没人,自己这个皇子做得有多不踏实!
楚云澜时急时忧愤,神色不住变化。
钱洪涛看他一眼?:“沉住气,你又?没别?的把柄。当务之急,是搞明白哪里出了纰漏,让那位看出端倪。”
“是贺妃!一定是她!”楚云澜想了一刻,咬牙切齿道。
“我打听过了,早上她去过父皇宫里。”
“可恨,上次子平的事也是她!”子平就是夏家送给楚云澜的那个人,因遭楚建衡呵斥,楚云澜不得不送他远走。这事儿?楚云澜一想起就恨。
“殿下?还记挂着你的子平?”钱洪涛不悦,“正?因为你当时沉不住,报复在楚云棋头?上,现在可好,楚云棋在汉霄星险些被一把火烧死?,她自然要记恨你。”
“被一把火烧死??”楚云澜挑眉。
“是。”钱洪涛叹了口气,跟楚云澜说起始末。
楚云澜听完嘀咕一声:“怎么不烧死?他干净。”
他这话?本是无意。
但话?音落地,祖孙俩却对视一眼?,双双奇怪地沉默下?来。
是啊,要是没有楚云棋,星河帝国只剩一个皇子,他们还需要这么紧张忧虑吗……
“哥哥醒了!”
汉霄星,夜晚。
经?过治疗,贺默言再次清醒过来。
这回他明显精神很多,臭毛病也回来了,看见自己肩上插着碍事的管子,伸手要拔。
“不能?动,毒还没解完。”陆长青按住他的手。
力气很大,贺默言挣不开,不由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扫向他旁边的贺乐言,然后向房间望去。
“爸爸有事出去处理了,晚上过来陪你。”
虽然他一声不吭,陆长青却知道他在找谁。
别?看贺默言平时从不表现出对贺琛的依恋,但他最?关注的人始终是贺琛,脆弱的时刻,也还是本能?寻找贺琛。
果然,听到陆长青的解释,贺默言身体放松下?来。
“哥哥,医生说你醒了可以喝水,但是还不能?吃饭!”贺默言凑上小脑袋,关心地问,“你要喝水吗?”
贺默言摇头?。
“你要尿尿吗?”
贺默言顿了顿,摇头?。
“哥哥身上有导尿管。”陆长青笑着说。
“哦,那你要治疗吗?我睡好觉,又?可以链接你了!”贺乐言热情道。
贺默言想了想那毛团子在自己精神域拱来拱去、没长嘴却叭叭不停的情景,还是摇了摇头?。
“那,那你要看动画片吗?”连续几次收获拒绝,贺乐言仍不气馁,继续问。
贺默言沉默了一会儿?,点了头?:“要动作多、说话?少的。”
“好!”
贺乐言答应一声,高高兴兴低头?去找动画片。
陆长青含笑看他们俩一眼?,听见门被推开,下?意识看过去。
是贺琛从外面走进来。
“忙完了?”陆长青问。
贺琛点头?,看了眼?贺默言,见他实打实在跟贺乐言看动画片、顾不上搭理自己,也不像有哪儿?难受的样子,放下?心来,看向陆长青:“师兄,出来说话??”
陆长青跟他走出门,拐进隔壁空着的病房。
“师兄要回星都??”
“嗯,皇帝命令。我回去一趟,尽快赶回来。”
“不用赶,我这边没事。”
“要赶,病人我不放心。”陆长青看着他说。
哦,原来是为了病人……贺琛莫名脸红:“咳,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你的呢?”
“我,我没受伤。”
“你没受伤,那这是什么?”陆长青指指他领口。
贺琛胸前到肩上绑了绷带,他扣子扣得严,没想到陆长青眼?神这么好。
“没什么,我愈合力强,很快就好。”
贺琛磨磨唧唧说着,陆长青却已经?上手解向他领扣:“我看看伤势。”
“不用,就有根肋骨错位。”贺琛心跳莫名有些快,想抬手制止陆长青,反应却有点儿?慢,陆长青扣子都?解完了,他才侧过身避开他,“咳,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你那个能?力?”
他嘟囔着,抬手把扣子扣好。
确认过他绷带包裹的确实只是肋骨,陆长青抬眸:“哪个能?力?”
“就,控制别?人不能?动的能?力。”
陆长青眯了眯眼?,向后靠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看着他:“那是大招,我轻易不用。”
嗯,很合理,又?有点儿?淡淡的不对。
贺琛看一眼?清俊稳重的陆长青,认为一定是自己多想了,遂微红着脸转开话?题:“关于贺宏声的事,我想跟师兄商量一下?。”
陆长青点头?,展开精神力,隔离外界探查。
“你打算怎么做?”
“还是「暴动」。”贺琛答。
陆长青点头?——他不需贺琛多解释,就知道贺琛的意思?:“这种事你专业,就交给你,善后交给我,有需要的,我们互相配合。”
“师兄不怕引火烧身,事情闹大了,波及汉霄星,影响你开矿?”贺琛问。
陆长青认真看向他:“第一,我们一起努力,不让事情闹大。第二,就算闹大了,为零号试剑也不错。”
试剑?贺琛微微皱了瞬眉,又?掩下?,集中注意在陆长青的前半句上:“善后的事,师兄打算怎么做?”
“贺宏声真的出事,会计较这件事的,有四方势力,贺家,军部,皇帝,以及贺宏声的部下?。”
“部下?好说,贺宏声在平山基地乾坤独断,先不论有谁会对他忠心,他一旦出事,他的部下?就是一盘散沙。”
“皇帝那里,我有办法,让他不为这事跟你计较。”
“皇帝不计较,军部就搞定大半,剩下?的只是贺家。”
陆长青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仿佛在思?考。
“贺家那里,我有个办法。”贺琛开口。
“是什么?”陆长青压下?自己原本要说到话?,静静等他开口。
贺琛略微攥了下?手指:“是份可以让贺家闭口的证据。”
陆长青思?考了下?,明白过来:“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份罪证?”
“嗯。”贺琛答。
贺琛从汉河回星都?后,第一次跟陆长青见面就曾说过自己手上另有证据,不过那时他并?没有告诉陆长青这份证据是什么。
现在他终于说了出来:“贺家曾勾结米斯特人。当年火蜥族入侵,他们暗中有联系。”
贺琛说完,观察着仿佛在出神的陆长青:“师兄似乎并?没有很惊讶?”
陆长青看向他:“他们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奇怪。为套取军费,串通小部族'入侵',这样的事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不过,听到你的话?,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陆长青没急着回答,而是问贺琛:“你当初不愿拿出这份证据,是有什么担心?”
“我担心这事儿?扳不倒贺家,反而把我自己陷进去。”贺琛说着,咳了一声,“我还担心,你是二皇子的人。”
陆长青笑了下?,又?收敛,沉思?起来。
贺琛曾误会他背后有二皇子不奇怪,但,二皇子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陆长青头?脑中快速闪现楚云澜的势力与背景,眨眼?之间,他便想到什么:楚云澜的外祖钱家,正?是凭借在火蜥族一战中向军部供应装备物资,而一举成?为新贵势力中的鳌头?。
“因为钱家得利,你怀疑这件事跟二皇子也有关系,是他们想发战争财?”陆长青问。
“我开始并?没有怀疑。”贺琛说,“我没有师兄这样的敏锐。我是在了解到定制化武器的研发周期后,才察觉不对。”
“火蜥族惧怕低温,钱家本来不以武器见长,却正?好研发出克制火蜥族的'寒雾一号'冷凝枪,因此才可以绑定其他物资,打包销售给参战各基地,一跃成?为军部最?抢手的供应商。”
“师兄可知道,钱家是在火蜥族入侵多久后推出这样武器的?”
陆长青没有说话?。贺琛不说,他也猜到了答案,绝不是正?常研发时间。
“一周。”贺琛冷笑,“仅仅一周,钱家就解了前线燃眉大急。”
“怕冤枉了他们,我回星都?做了调查,钱家此前并?没有收到任何定制客单。”
没收到客单,又?怎会那么巧合研制一种偏门的武器,除非,他们提前获知了什么。
“我明白了。”陆长青说。“你不把证据拿出来是对的。”
“不过,你忌惮的是二皇子,还是,更上面那位?”陆长青又?问。
贺琛皱了皱眉:“师兄是说——”
“钱家、贺家一为新贵,一为世家,又?分别?是两?位皇子的外家,他们理应势如水火,是谁能?让他们联合起来,去做这件事?”
是皇帝。贺琛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也想过,但不愿接受。
“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沈星洲。”陆长青答。
“这就是我刚才想到的事。”
“火蜥族入侵,是在沈星洲出事后不久。因为沈元帅的暴动来得蹊跷,他的部下?一直要求军部和皇帝调查,并?隐隐有集结起来反抗新任元帅的意图,部分亲近沈家、沈星洲的世家,也在中立观望。”
“就在这时,火蜥族入侵了。战事一来,矛盾转移,沈星洲旧部如果此时闹事,必定为人不耻,战事过后,那位新元帅——皇帝的族弟已然坐稳了主帅位置。”
呵。贺琛笑了:“他们还真是一箭多雕,三赢结局。”
笑完,他沉默下?来,脊背仍然挺直,眉眼?却很寥落。
“怎么了?”陆长青问。
“没怎么。”贺琛盯着窗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忽然伸手,把肩上的将星取下?来,捏在手里,毫无尊重地把玩着它的棱角。
曾经?以为的荣耀,有多少其实是黑暗的产物?曾以为正?义的事,又?有多少并?非真的正?义?
“是不是觉得世界太黑暗,暗到无处下?脚?”陆长青问。
贺琛背对着陆长青,牵了下?唇角,这描述还真形象。“我还觉得自己像个被玩弄的傻子,像个笑话?。”
“汉霄星上数百上千被你救下?的人不会这么想。”陆长青说。
贺琛把玩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我有过和你一样的感受。”陆长青又?说。
“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贺琛回过头?来。
陆长青静了一刻,眼?中闪过什么,又?被他压下?来:“因为是治疗师,见过的黑暗多。治疗师很容易有这种感受。”
“尤其是你这样强大的治疗师?”
“尤其是我这样见多识广的治疗师。”陆长青说。
“从前补课没教你,现在再教你一个我这种治疗师的法宝。”
“什么法宝?”贺琛好奇,黯淡的眼?睛亮了些。
“永远看向光明的地方。”
“永远看向光明的地方?”
“对。”陆长青双眼?深邃,温和看着他,“正?如我看着你。”
……什,什么鬼。
贺琛脸“腾”地一下?红了:“我以为你在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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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奋发图强的一天[狗头叼玫瑰]
第60章 我爸爸一点儿也不穷!
“我是在说正事, 你能不能不要想歪?”听到贺琛的?话,陆长青含笑反问。
“我——”贺琛咽下争辩:当个聪明人的?办法,就是不跟聪明人吵架。
“所以我的?证据, 能不能用来威胁贺家?”他把话题扭回正路, 并在陆长青开口前补充, “我说的?不是火蜥族之战,是战后?贺家仍和火蜥族有往来, 并通过他们, 秘密倒卖帝国的?军火武器到米斯特。”
陆长青沉吟:“如果是这个, 可行。”
贺家不会畏惧当初勾结火蜥族的?事,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上面那位, 那位自会保他们。
但不牵涉到上面那位的?,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了。
“不过直接告发贺家不行, 以那位的?性格,一旦知道这事,必然怀疑我们到底了解了什?么。这件事揭穿的?后?果太?严重,即便只是一点?怀疑,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人灭口。”
陆长青冷静分析。
“但如果是暗中威胁,就有操作空间。贺宏义跟贺宏声关系并不好, 他本来也?不一定为贺宏声强出头?。”
“这件事我回星都?办。”陆长青说。
“用我的?名义, 你不要出面。”贺琛强调。
如果有一天还是因为这事被皇帝盯上,只盯他一个就够了。
“不用想那么多。”陆长青看向他,“昨天在上云星的?事也?是一样。你出事就等于汉河出事, 汉河出事, 我的?矿脉也?就挖不出来,我做这些是为了自己,你不用有压力。”
“嗯。”贺琛敲敲手指, 沉默了一下,岔开话题,“还有件事需要麻烦师兄。”
“你说。”
“是关于向恒。”
贺琛又低声跟陆长青说了些什?么,陆长青认真听完,点?了头?。
贺琛安下心来,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陆长青道。
“这么急?”贺琛皱眉。
“赶路放在夜里,就能早一天回来。”陆长青解释。看着贺琛的?眼睛。
贺琛莫名错开他的?眼神:“那你太?累了……”
“谢谢'八拜之交'的?关心。”陆长青勾了下唇。
贺琛咳了一声:别老说了,还不是呢……
“注意休息,保重自己。”
陆长青说着,走近贺琛,看一眼他仍捏在手里的?将星,把它掏出来,戴回贺琛肩上:
“还记得?你的?入伍誓言吗?你是'万民之盾',不是皇族之盾、贵族之盾,你光明正大,没有愧对理想、违背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