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给陆长青反馈意见,一连提了好几条,陆长青都记下来,等他?说完,把一瓶已经拧开盖子的水递给他?:“身体怎么样?”
贺琛一口气灌了半瓶水,才开口:“对我而言,做部分操作时会感受到?冲击和眩晕,但完全在可接受程度内,多训练几次就?能适应。空中操作不知道怎么样,还要再试。”
“我是?说,毒素的情况怎么样,你?现在有哪里难受?”陆长青问着,等不及他?回答,直接伸手——
“你?已经快烧熟了。”
贺琛也能察觉自己体温很高,因?为周围空气对他?都变得很凉,陆长青的手指也很凉。
凉得他?忍不住要往上靠。
不,他?甚至已经往上靠了,他?不自觉蹭了下陆长青的掌心,人也朝陆长青走了一步。
察觉陆长青扶住他?,他?也没有挣开。
他?甚至,神志半清不清地,微垂下头,鼻尖贴住陆长青肩膀,嗅了嗅。
“师兄……”他?听?见自己出声?,但声?音完全不像自己的,沙哑,飘忽——
贺琛猛地后退一步:“我,我去洗个澡!”
他?头重脚轻,跌跌撞撞冲进更衣室,把门反锁上。
“不要锁门。”陆长青跟到?门外,声?音沉哑说。
“我就?在门外,不进去,你?在高烧,毒素也可能有别的变化?,摔了晕了不安全。”
“我不会。”贺琛衣服也没脱,直接打开冷水喷淋。
“哗哗”水声?传来,陆长青站在门口听?着,等着,冷静的眼中一时划过焦虑,一时又划过……情动的隐忍。
“好了吗?”他?低头倾听?着,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抚过房门,又很快落下:他?掌腕相接处竟浮现出墨黑色的鳞片……
陆长青将手负在身后,过了片刻,又把贺琛送他?的那艘船握在掌中,拇指指尖一遍遍压过尖锐的船首,直到?指腹被压出一个个小红点来,他?体内涌动的那股侵略和占有的欲.望终于消退。
也是?在这时,水声?停了。
“洗好了?先?穿衣服出来吃药。”陆长青开口。
门里传来贺琛一声?回应,片刻,他?衣衫整洁,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洗的冷水?”陆长青问。
贺琛嘴唇青白:“当然,洗热水不是?火上浇油。”
他?看着是?缓过来了,就?是?冷得直打哆嗦,陆长青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等着,我去拿药来。”
贺琛点点头:他?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回房间,乐言又会问。
他?等陆长青离开后到?凳子上坐下,因?为冷,下意识抓紧陆长青的外套,但下一秒又松开。
隔了一会儿,又还是?老老实实抓住。
好冷,也好累,好疼。肌肉疼,头也疼。
贺琛无力地把头靠在墙上,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琛啊,你?守摊,爷爷去送货。”恍恍惚惚,贺琛听?见那道很遥远,但又熟悉得像刻在他?灵魂里的苍老声?音。
贺琛点点头,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
好冷啊,夜好深。
贺琛打了好多个瞌睡,去送货的老头儿还没回。
他?不会回了,贺琛隐隐约约明白,他?出了事故,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要到?明天,明天去巡防局,认尸体……
“师弟?”
“贺琛?”
“醒醒——”
手臂刺痛,被什?么扎了一下,嘴巴也被捏开,喂进一粒药丸。随后是?热乎乎的水。
贺琛本能吞咽下去。大?口大?口吞咽。
要走下去,小琛。老头儿说。走下去,就?能追到?太阳……
“做梦了吗?”贺琛睁眼时,陆长青温声?问,绝口不提刚才从他?脸上拭去的泪痕。
“哦,好冷,梦到?了小时候。”贺琛吸了下鼻子,大?大?咧咧坐起来——他?还在训练室,躺在一张软垫上。
陆长青把他?身上掉落的衣服给他?披回去,口中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陆长青捧了温水给他?润喉,眼睛平静看着他?:“不该留你?一个人。”
贺琛静了下,错开他?视线:“我没事,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他?说着,眼睛不知往那儿放一样,胡乱看了眼四?周,这才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针眼:“你?帮我打过抑制剂了?”
陆长青点头:“发作强度越来越大?了,用了两支你?才清醒,接下来可能会疲倦、嗜睡,或者有别的不舒服,你?及时告诉我。”
“嗯。”贺琛答应,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陆长青又道:“我派去米斯特?的人,最近刚传回来个消息。”
他?说着,停了一下,看贺琛眼神催促,才开口:“天狼湖的确有毒素,但这种毒素对天狼族人来说并非威胁。”
“为什?么,他?们体质特?别?”贺琛问。
“不是?。”陆长青说,“他?们靠交合可解。”
“……”贺琛半天发不出声?,就?是?脸和脖子渐渐染红。
“别慌,万物相生相克,世上应该会有东西克制这种毒素,而且很可能就?生长在附近,我已经安排人采集天狼湖附近的植物、动物、土壤,回来以后一项项测试。”
“谢谢。”贺琛眼神正下来,正要说什?么,终端响起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贺乐言在终端那头问,声?音有些困倦。
“马上回。”贺琛立刻答,并立刻就?要站起来。
陆长青压住他?,对终端那头的贺乐言说:“爸爸再过二十分钟回,乐言先?听?屁屁讲故事。”
“好。”贺乐言很好讲话地答应,并嘱咐,“你?们两个好好玩。”
什?么“好好玩”……贺琛好笑地结束了通话,看向陆长青:“师兄还有什?么事?”
“做个治疗,你?现在的状态,回去会吓到?乐言。”
他?说着,伸出手来,握住贺琛手腕。
贺琛倒是?没躲,就?是?嘟囔一声?:“我现在,很丑?”
“不丑。”陆长青本来都合上眼了,又睁开来,“在'八拜之交'面前,还担心美丑?”
贺琛垂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陆长青那只无数次向他?伸来的手,陷入沉思。
八拜之交,或许也不是?不能换成别的……
要向前走,老头儿说了……向前走,走向光明,走向太阳。
“爸爸!”贺琛一开门,贺乐言就?迎上来,“我想起来怎么唱了!”
“什?么怎么唱?”
“《生日快乐歌》!”贺乐言说着,小嘴一张,认真唱起来。
只是?他?可能很少唱歌,听?到?空旷的房间里都自己的声?音,神色越来越羞,靠坚强的意志才把一首歌唱完。
贺琛含笑听?完,弯腰把他?抱起来:“谢谢乐言,爸爸很快乐。”
真的吗?那就?好!贺乐言搂住贺琛脖子,刚刷过牙,带着清香果味的小嘴,“叭”地亲了贺琛一口。
贺琛笑容更深,他?身后的陆长青却忍不住说:“乐言,爸爸今天累了,让他?早点休息。”
“好。”贺乐言从贺琛身上挣下来,拉住贺琛的手要往室内走,“爸爸,睡觉。”
贺琛回头看陆长青一眼,陆长青朝他?点头:“睡吧,晚安。”
他?说罢,主动伸手,替贺琛合上房门。
贺琛看了房门一瞬,收回视线,看向乐言:“哥哥呢?”
“沙发上。”贺乐言小声?说。
贺琛看了眼沙发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少年,嘴角抽了抽:“你?又让他?讲故事了?”
“不是?,画画。”
贺乐言说着,走回茶几前,小手推开五颜六色的彩笔,献宝地抽出一张画,拿给贺琛看:“爸爸,礼物。”
“谢谢乖宝。”贺琛接过画,在地毯上挨着崽坐下来,认真欣赏。
“这是?蛋糕。”——他?认出来,并且认对了。
还认出了彩灯、蜡烛,以及半拼音半字的“生日kuai乐”。
当然,还有画上的四?个小人,虽然比例不太对,人比蛋糕还小。
“这是?我们,”贺乐言稚声?稚气说,“爸爸,爸比,哥哥,我,快乐的一家。”
贺琛静了下,揉揉他?脑袋,开口请示:“可以加一个太阳吗?”
太阳?贺乐言点点头。贺琛拿起彩笔,在画纸一角涂抹起来。
贺乐言默默叹口气,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这是?晚上呀,笨蛋爸爸。
本打算在基地多待一天陪陪崽, 但当天夜里,贺琛就被迫启程,赶回汉霄星。
楚云棋那边出了?事。
他身边原本防卫严密, 只要老实待着, 原本出不?了?问题。可他大晚上睡不?着, 突发奇想,要去什么酒吧逛逛, 不?向防卫部门报备, 甚至威胁发现他的出去的士兵不?许报备。
士兵还是悄悄报备了?, 一边报备、一边无奈跟上楚云棋好?保护他。
结果刚到鱼龙混杂的酒吧,就有子弹朝楚云棋射来?, 楚云棋命大没被击中——士兵耳力强,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救下他一命。
但士兵自己却在追击杀手时受了?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是你们自己治安不?行?,怪得了?谁。”
回到汉霄星,贺琛等人来?了?解情?况时,楚云棋说?完过程,不?自在地哼了?一句。
宁天眼里冒出怒火, 要开口, 被贺琛拉了?一把?。
“再说?卫兵的职责,本来?不?就是替我挡枪吗?”楚云棋又低哼。
这回连贺琛也忍不?下了?:“殿下,那不?是我们的职责。”
“那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是等你死了?, 解决开枪的人!”宁天冷冷开口, 抛下楚云棋转身离开。
等他死了??楚云棋气急:“他诅咒我!你听到没?”
他小孩子告状似的看向贺琛。
贺琛忍了?忍:“殿下有没有想过,替你挡枪的也是人,也知道酸甜苦辣, 受伤了?也疼,也有家?人揪心。”
“……他没替我挡枪,”楚云棋顿了?一刻,底气不?足争辩说?,“我那就是随口一说?。”
“不?是殿下肆意妄为,他也不?会受这种无妄之灾。”贺琛说?。
楚云棋把?头一别?,小声道:“不?是都脱离危险了?,再说?我没让他追,他自愿的。”
贺琛沉下脸:“他不?追,等着人朝你开第二枪、第三枪?”
楚云棋也恼了?,他随口吐槽一句不?行?吗,怎么个个都抓着他不?放?他也很后悔的好?不?好?,那个破酒吧,一点?意思都没有!
眼见楚云棋要发作,陆长青上前一步,挡在贺琛和楚云棋之间:“殿下受了?惊,这话想来?不?是本意。”
楚云棋静下去点?儿,陆长青又继续开口,把?话题彻底转移开:“关于刺杀,殿下自己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
“关于刺杀殿下的背后主使。”
“又是贺宏声派来?的?”楚云棋问。
“殿下出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恐怕不?会那么闲。”
有“好?处”?楚云棋安静下来?:他要是出事,对谁有好?处?
这个答案,他用脚趾都想得到。但是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他怎么敢呢?已经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程度了?吗?
楚云棋脸色发白?,陷入沉思。
陆长青和贺琛以去调查为由,从?他那里走出来?。
“你想引导他对付楚云澜?”走到僻静无人处,贺琛问。
“引不?引导,他都会想通,他们兄弟两人的争斗避无可避。”
“师兄打算怎么站队?”贺琛问。
陆长青观察他一眼:“比起勾结米斯特人也毫无压力、狠得下心发战争财的二皇子,咱们这位三皇子其实还算不?错。”
贺琛身体?松懈一分:“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陆长青确定了?他的想法与自己所?料不?错,也暗松口气:“血神宴时,楚云棋顶撞过皇帝,说?炮灰兵的命也是命。”
“是吗?”贺琛有些惊讶。
“是。毕竟近朱者?赤,他没白?跟你待这么久。”
……怎么又夸上了?呢,这伎俩也太简单重复了?,他可不?是那么肤浅、听两句夸赞就心花怒放的人。
贺琛想着,没忍住看了?眼陆长青。
陆长青看起来?还在惦记正事:“他纨绔归纨绔,好?好?引导,还不?至于冥顽不?灵。”
“但愿吧。”贺琛也把?脑子召回到正事上来?,并且,迟疑了?一瞬,看向陆长青,“师兄是真心站队吧?还是,更愿意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你是想问,我对那个位置有没有心思?”陆长青直接问,并开诚布公答,“没有。”
“那就好?。”贺琛下意识道。
“哪里好??”陆长青看向他。
“没哪里,我随口说?说?。”贺琛错开他眼神,往前走去。“我有事儿,师兄你也去忙吧。”
陆长青停下脚,看了?半晌他挺拔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收回后,他想着他刚才的反应,眼里闪过思索……
“这个也要随身戴着?我身上要挂多少东西?”晚上,被陆长青叫进房间,收到一个新的吊坠,贺琛忍不?住吐槽。
“毒素发作越来?越频繁,戴着这个以防意外。”陆长青解释。
所?谓“吊坠”,装的其实是针对天狼湖毒素的抑制剂。
贺琛也知道这东西他离不?开,他也不?想办正事的时候因为毒素发作出纰漏。
“这个怎么注射?”他研究着吊坠问。
“靠近血管,按压中间圆点?自动?注射。现在别按——”陆长青按住贺琛蠢蠢欲动?的手。
“我知道。”贺琛手指跳了?下。
陆长青松开手,看着他从?脖子里拎出一条挂绳——是有小狼挂牌那条。
贺琛解下挂绳,把?装有抑制剂的吊坠型针剂挂上去,想着这东西是抑制发.情?期用的,有些不?自在。
“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陆长青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问。
“没有。”贺琛本能答,又顿了?下,“也可能是吧。”
是不?是陆长青感应得一清二楚。
他勾了?勾唇,看贺琛要戴回挂绳,却迟迟扣不?好?连接扣,伸手把?挂绳拿过来?:“我帮你?”
贺琛迟疑了?一下,没拒绝。
陆长青走到贺琛身后,双手掠过贺琛肩头,提着两端把?挂绳绕过贺琛脖子。
“扣子有点?儿紧。”他在贺琛身后说?了?声,就静了?下来?,双手操作着,既不?太快、也没太慢地把?挂绳系好?。
全程两人呼吸相?闻,谁也没有多话。
“谢谢。”陆长青退开时,贺琛开口道谢。
“小事,不?谢。”陆长青声音沉静,有丝不?明显的哑。他转开身,走到书桌前,把?光脑转给贺琛看,“你提的意见我让人优化了?。机甲外形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外形?我还可以决定外形吗?”
“这台是专属你的,做点?儿定制不?是问题。”
真的?贺琛眼睛亮了?:“胸甲可以再薄点?吗?还有非要害部位能不?能去掉重装甲覆盖,改成轻质材料?要是一部分传动?缆线和关节结构能露出来?就更好?了?,可以看到内部零件运转和能量流动?,简直酷毙了?——咳,我是说?,会更有震慑力。”
察觉自己有失稳重,他又强行?按捺兴奋,口吻成熟道。
陆长青勾唇:“安全第一,我让人评估过再说?。”
“嗯。”贺琛点?头,“还有涂装,我可以喷个齿轮.安魂曲的头像上去吗?”
“谁的头像?”陆长青挑眉。
“齿轮.安魂曲。”
“这是个人?”
“是啊,摇滚巨星,师兄你没听说?过?”
陆长青确实没听说?过。这稍微偏离了?他的知识范畴。
“不?过你没听过也正常,他已经离世一百年了?。”贺琛又说?。
听到“离世一百年”,陆长青眼神微松:“你想涂也行?。”
“算了?,不?符合我低调的气质。”贺琛自己又改变了?主意,“还是素着吧,更有深度。”
最?多他找个角落偷偷刻个乐言的小头像,嗯,不?能厚此薄彼,给贺默言也来?一个。
“贺指挥官在盘算什么有深度的事?”陆长青忽然问。
“没什么。”贺琛醒过神来?,对上陆长青含笑注视他的眼睛,忽然错开瞬视线,“师兄还有事吗?没有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把?光脑推回去的陆长青,动?作间仿佛不?经意,碰掉了?什么东西。
两人同时俯身去捡,手指无意碰到一起,贺琛脸红了?下,又若无其事站起来?,看着手里的外伤药膏,想起什么,扫向陆长青的脖子:
“对了?,你今天是不?是要换药?”
陆长青点?了?下头。
“我帮你。”贺琛说?着,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让陆长青转过去,他站在陆长青身侧,撕掉他脖子上的敷料,换了?一次新药膏。
“有好?转了?。”擦药时他说?。
“嗯。”陆长青应了?一声。差点?就好?全了?,幸好?他昨夜提前擦掉了?药膏。
“师兄,昨天晚上冒犯你,对不?起。”
擦完药,贴好?敷料,贺琛退开一步,握着手指说?。
刚才靠近陆长青颈侧,他不?由又想到昨晚的情?景。
“不?用在意这些,朋友之间,何谈冒犯。”陆长青拉好?衣服说?。
“不?是,朋友之间,不?能这样。”贺琛看向他,忍不?住纠正。
“你可以把?我当可以这样的'朋友'。”陆长青看回他。
……这是偷换概念。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陆长青又说?,“你毒素发作时,对其他人有过亲近的念头吗?”
“纯学术探讨,别?多想。”陆长青强调。
要是真有,他……严防就是。毕竟,昨晚贺琛的模样,诱惑太强,太容易让人沉沦。
陆长青想到这里,微垂下头,喉结滚了?滚。
“我以前发作得不?严重,只是燥热、发烧,没往那方面想过。最?近才——咳,除了?你,我发作的时候也没接触别?人。”贺琛停下来?,用学术探讨的思路问道,“这个需要测试吗?”
测什么?不?用了?!陆长青面容冷静,岔开话题:“你终端响了?。”
确实响了?,是乐言打视频来?跟贺琛道“晚安”。
挂断视频,陆长青又问贺琛:“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先去吧,忙完早点?休息。”
是有事。是有事有求于人。贺琛看向陆长青:“师兄今晚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咳,考试。”
就是之前楚云棋给贺琛报名的那个儿童心理学证书,贺琛是备考了?的,但没备完,最?近太忙,他把?这事放下了?,今天忽然收到提醒,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他得在线上接受考试。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而且我跟乐言说?了?肯定能考过。”回到自己房间,贺琛一边打开书,一边跟陆长青解释——解释他为什么非得坚持考这个试。
恐怕后半句才是重点?。
陆长青没说?什么,问过他还有几章没看,翻阅过教材后,很快梳理出重点?,而且是有结构的重点?,给他讲解起来?。
他讲得很好?,深入浅出,结合实例,乐言自己来?了?搞不?好?都能听懂。
但贺琛不?是太专心,视线不?时飘走一下:他今天怎么又换了?副新袖扣?他在学校给学生们讲课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这么干脆利落、条理分明?那他在讲台上一定非常吸引人……
“在看什么?”陆长青讲到一半,停下来?看向他。
“没什么。”贺琛“腾”地转回头,专心看向书页,专心听陆长青讲解。
只是,陆长青的声音太好?听了?,好?听得催眠……贺琛听着听着,就合上眼皮。
“困了?就先睡。”陆长青说?,“你昨天刚发过高烧,又用了?猛药,身体?还没复原。”
贺琛摇头,又撑了?一会儿,但头不?断点?地,最?终……身体?一歪,倒在了?桌面上,压着胳膊,呼吸均匀。
“说?了?让你先睡。”陆长青无奈道。
说?完他见贺琛没反应,勾唇笑了?声,又叫了?一声贺琛的名字。
贺琛倒是迷迷糊糊应了?一句。
陆长青叫他起来?洗漱,他又没动?静了?。
这种反应,和他学生时代一模一样。陆长青又笑笑,不?由自主探过些身体?,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贺琛发质偏硬,微微有点?刺手,但摸起来?又很上瘾。
和他这个人一样,笨呼呼的,又执着,让人有点?头疼,又头疼得上瘾,欲罢不?能。
陆长青想着,视线不?觉下滑,滑向贺琛因睡着微微翘起的上唇。
头发硬,嘴唇倒是极软的……吧?
陆长青撸头发的手顿了?顿,身体?不?自觉又前倾一点?……
就在这时,贺琛眼珠动?了?动?,陆长青做出个未经理智与道德审判的本能动?作,他释放出精神力,千丝万缕向贺琛涌去,使贺琛安静沉睡起来?……
“我昨晚睡着了??”
第二天,在穿梭机上,贺琛经过陆长青座位时,顿住脚,低声询问他。
“睡没睡,你自己不?知道?”陆长青从?光脑前抬起眼睛来?,反问。
贺琛就心虚地不?再问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睡了?,他还知道自己做了?个梦,有点?怪,梦到陆长青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考试怎么样?”陆长青这时问。
声音平静,神色淡然——果然,那只是自己的梦,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过了?。”贺琛努力收束心思。
“恭喜。”陆长青说?。
贺琛扬起唇角,他认真起来?学东西还是挺快的,上午他抽空把?试考了?,虽然不?是满分,也拿到了?远超及格线的分数。
“谢谢师兄,回头请师兄吃饭。”贺琛说?。
“单独请?”陆长青看着他眼睛问。
贺琛顿了?下,看了?眼周围,见没下属注意他,才低声说?:“单独请。”
说?完红着脸走了?。
陆长青看了?一刻他背影,敛眸看回光脑,唇角带着一丝笑容。应该不?是错觉,他感觉贺琛对他的态度又软化了?一丝。
“梦里”亲一下,梦外也会开窍吗?
涂装着汉河基地标志的穿梭机穿透幽暗的太空,驶往上云星接待港。
上云星另一个方向,贺宏声乘坐的穿梭机也正无声驶来?。
“将军,都布置好?了?。”有名下属站在贺宏声身边,腰弯得极低,在贺宏声耳边低声汇报。“下云星几个重要系统的底层代码都已经纂改,他接手的,保证是一个绝对的烂摊子。”
贺宏声点?点?头,看向向恒:“还是向参谋的主意好?。”
“只是提了?个想法,不?敢居功。”向恒恭敬答,声音很冷静,手腕和手掌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