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声看一眼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冰血晶来?,抛给他:“用吧,这东西有的是。”
“是,多谢将军体?恤。”向恒把?冰血晶放在口袋里握着,看起来?像在吸收,闭上眼睛,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享受的神色。
贺宏声不?动?声色打量着他,另一个下属军官却低声道:“何必这么麻烦,反正也不?会让那小子活过——”
话到一半,他被贺宏声阴冷瞧了?一眼,闭嘴停了?下来?。
向恒仍闭着眼睛,似乎已完全沉迷在冰血晶带给他的感受中,失去对外界的关心。
贺宏声看着他,冷冷勾了?勾唇。
“小哥, 进来看啊。怎么,你很冷吗?”
上云星。上云城一家普普通通的便利店内,一脸和气的店老板招呼站在店门口的年轻人进来。
这年轻人瘦高瘦高的, 一看就是个居家宅男, 跟人说话?眼神都?躲闪, 不过长得挺俊,躲闪的样子并不让人反感, 倒挺让人心?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 年轻人对店里正?在放的上云、下云两星交接仪式似乎格外?有兴趣, 身体发着抖,眼睛却一瞬也不离开直播画面。
“来, 喝杯热水。”老板正?闲极无聊,把这怪人拉进来, 让他坐下,拿出个一次性?杯子,从自己的保温壶里倒了杯热水给?他。
“谢谢。”向哲说了声,捧住杯子,哆嗦劲儿小了些,眼睛仍一瞬不瞬, 盯着屏幕。
“感兴趣啊?”老板捧起茶杯跟他一道?看向屏幕, “其实跟咱们老百姓关?系不大。”
说着,他含了口茶水,品了品, 吞下肚, 又开口:“也不能这么说。听说汉河那边接管以后,要给?咱们降税呢,我这种小买卖关?系还不是很大, 那些大生意人受益才多。”
“不过他们受益,干事情的劲儿就足,那就需要更?多人,多了人赚钱,我这小买卖生意也就更?好做,你说是不是——”
老板说着,看向年轻人,自言自语笑一声:“嗐,我跟你说什么,你还是学生吧,不关?心?这些弯弯绕绕。”
“怎么,你还冷啊?”看这孩子手还有点儿哆嗦,老板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谢谢。”向哲说,他确实冷,但哆嗦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紧张。他只分神看了好心?的老板一眼,又仰头看回屏幕上的直播。
仪式流程其实很简短,一个军部官员简短讲了几句话?——上云星今日降温,天冷,官员似乎懒怠多说,贺琛跟贺宏声也只是走过场般各讲了几句。
不过,贺琛讲话?时,直播忽然涌出乌鸦鸦一片弹幕,都?是在发【帅】【好帅】【制服诱惑】……老板不得不关?了弹幕,这才看清人。
“嘿,确实帅。”
“我要长这样,还是个年轻将军,怕不要被大姑娘、小媳妇们追着满街跑?”老板幻想着,没?注意旁边的向哲何?时站了起来。
屏幕中?,交接仪式已经进行?到?双方签字。
贺琛和贺宏声坐在桌前签字,他们身后,各自站着自己的副官和参谋。
向恒,赫然就站在贺宏声身后。
向哲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向恒的身影。
他哥瘦了。
交换文件,再次签过,仪式现场喷出彩带,老板也跟着站起来,鼓掌:“好,这就算成了!期待,期待啊!咦,这是还有什么事?”
鼓着鼓着掌,老板停下了。
喷完彩带,按理该双方退场,他们那位贼帅的新指挥官贺琛却没?退,而是看向军部那位官员。
那位官员像是被他提醒了什么,开口:“向恒上校,请留步。”
向哲顿时攥紧杯子,热水洒出来溅在手上都?没?在意,一心?只盯着那官员口型。
那官员说:
“向恒上校,你被控在汉河服役期间,曾与星盗团伙火狐勾结,长期为其输送情报、充当保护伞,这是羁押令,即刻生效。”
“向恒上校,你被捕了,请你解除武器,双手抱头,立刻跟我们走。”
大厅内,官员宣布。随着这话?落地,本来仪式结束准备退场的众人,又纷纷拖沓站住脚步。
“将军?”贺宏声的人看向他,低声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向恒现在毕竟是他们的人,被控的这件事,跟他们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军部的羁押令都?亮出来了,也不能当面反抗啊……这事儿闹的,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们没?有一点儿操作空间。
贺琛要的就是一个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不给?贺宏声任何?操作空间。
他看向向恒,拿眼神对向恒暗示着什么。
贺琛要围猎贺宏声,一定要先把向恒从贺宏声那里捞出来,免得向恒跟着一块出事。
用眼下这种方法,是因为最稳妥可行?,也是因为,从前贺琛没?把握能从贺家手里护住向恒,现在他一定能护向恒周全,即使暂时入狱,最终也能平安出来。
向哥,你会明白吗?你能接受吗?
贺琛紧张看着向恒。
向恒明白。他看着贺琛,弯了下唇。
贺琛不觉也弯了下眼睛。
那是会心?一笑,也是如释重负,还是,破镜重圆。
贺琛回头看向军部官员,那官员抬手,一小队几个人立刻拿着手铐,朝向恒走去。
贺宏声这时却像做好了不与军部争执的决定,转身向外?走。
只是经过向恒时,他拍了拍向恒的肩——这动作还没?什么奇怪,也没?有人阻止,可下一瞬,他手臂下移,忽然又拍了下向恒的口袋:“那东西,你没?用吧?”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琛微微蹙眉,隔得甚远,他听不见贺宏声说了什么,只看见向恒神色不太?对,低头看向自己衣襟。
随着贺宏声离开,大厅中?的人在贺琛属下有意疏导下,也开始散去。
贺琛提步走向向恒,向恒却忽然抬眼:“别?过来!”
“向哥?”
“疏散,快!”
贺琛蹙了下眉,看一眼向恒神色,快速给?属下指令:“疏散所有人!”
“发现了?”向恒耳麦里,传来贺宏声阴恻恻的声响。
“早上我安排在贺琛住处的炸弹没?有爆,是你做了手脚吧?”
“我小看了你。”贺宏声冷哼。
“不过,我有个优点,从不把鸡蛋,不,不把炸弹放在一个篮子里。”
“可惜啊,你本来有机会发现的,如果你真的去吸收那块血晶,哈哈,爱演戏,去演吧!去和你的老朋友到?地底下演吧!”耳麦里传来桀桀笑声,然后突地中?断了。
“哥!”另一个频道?,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惊慌又无措。
“诶。”店老板下意识应了声,又怪怪看向向哲,“不是,小伙子,咱俩这岁数差得有点儿大。”
他说着,见向哲一动不动,石头人一样盯着屏幕,才醒悟这声“哥”不是喊他。
“哪个是你哥啊?”他问着,忽然“呀”了一声,紧张起来:屏幕里,那个说是要“即刻被捕”的向恒,忽然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来!
老板以为他要抗捕,可他,可他却飞快拿刀刺向自己小腹!
这,这是要干嘛?干了坏事,知道?逃不过了,要自戕?
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透过屏幕,老板隐约看见他动作飞快,从自己身上挖出什么东西,血弄了一手。
“哥!”那小伙子又哆哆嗦嗦叫了一声。
然后老板听见,他耳朵上有个很不起眼的耳钉,发出声音:“帮我扫描!”
“好!”小伙子哆嗦着,打开一个虚拟屏幕,手指七敲八敲,屏幕上就显出一个全须全尾的透明人像来。
人像的肚子一侧,怪模怪样长出一条绳索样的东西,从肚子往上,快速往身体里钻。
艹,老板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小伙子看起来快哭了,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却不影响速度,又不知道?调出什么玩意来,屏幕上显示“比对中?”,然后曝出一行?字:【死神M6-1生物炸弹】
小伙子把屏幕上的字哆哆嗦嗦念出来:“……生物炸弹,启动后引.爆.装置自动吸附并进入躯体,正?常引爆时间,一百,一百二十秒,如,如破坏装置,自动引爆。”
“哥,怎么办?”小伙子鼻涕眼泪流满脸,老板怔怔的,下意识去摸桌上纸巾。
然后就听见他的“耳钉”里传来一句话?,说不出的平静,说不出的稳定:“小哲,别?看。”
哎呦喂,老板不知怎么也难受起来,哆嗦着看向屏幕。
屏幕上,那个上校的手还在自己腹间操作着什么,老板看不清,但看着他满手血,止不住地收紧身体——他旁观也觉得疼。
老板看不清,贺琛却是看得清的。
他已经飞快奔向向恒,把他按在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按住他源源不断出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抓住那枚包裹在冰血晶中?的炸弹。
“武川!”贺琛吼道?!
汉河基地的拆弹专家武川立即赶过来,一看这炸弹眼睛就往下沉:“指挥官——”
“拆!”
“是!”
武川拿出工具,从切割血晶做起。
“来不及了。”向恒平静对贺琛说。
“来得及!”贺琛抓住从他手里掉落的匕首,割开他衣服,盯着他肚子上的血洞,咬了咬牙,“你忍忍。”
他说着,手指探进血洞,抓住那条极细的“绳索”,开始往外?牵拉。
向恒吃痛,手掌攥紧,人却笑了下:“放过我行?不行??你这是拽我肠子。”
“以后让你拽回来。”贺琛声音微颤,但手沉沉稳稳,一门心?思、残酷无情把那东西往外?拽。
“这不行?啊,不行?吧……”便利店内,老板已经不敢看真人,而是看着向哲那个投影,喃喃道?。
投影里,那个透明人像体内的引线刚被拉住时是顿了一下,但随后又继续可着劲儿往里头长……
“不行?,快走。”向恒嘴里涌出一口血来,满身是汗的身体也从椅子上往下滑。
“行?!”贺琛一边拿手撑住他身体,一边红着眼跟他身体内那东西角力,“一定行?。”
只是他不能用太?大力气,会把那东西拉断,他必须,他必须慢慢来,该死!
“还有三?十秒,走,听话?。”
向恒颤抖地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往外?推。
“是我太?贪心?,露了破绽。”向恒说着,身体抽搐了下,指甲几乎嵌进贺琛肉里,“对不起,小琛,对不起……”
他神志开始模糊。
“原谅……我,我……弟弟……交给?你。”
“不行?!”贺琛跪在地上,手指仍在向恒血和肉之间挖着,执着地向外?拉拽着引线,“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停下吧,指挥官。”武川嘴皮子颤抖着说,“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你这样向指导太?痛苦了。”
“闭嘴!你继续!”贺琛偏执地命令道?。
“你要……拉着所有人……死?”向恒盯着贺琛,断断续续说。
他太?知道?贺琛的弱点了,下刀也太?精准。
贺琛脸色惨白,动作停滞了一瞬。
向恒痛苦的神色一缓,眼睛聚起两分神,看向守在一旁的陆长青和宁天,朝他们点了点头。
仿佛在说:交给?你们了。此刻,及今后。
陆长青对向恒点点头,手伸向贺琛,精神力全力释放,控制了贺琛动作,飞快带他转身。
同一秒,宁天苍白着脸,指挥早已准备好的士兵,把爆炸隔离装置推过来,围拢向恒,然后他一秒不停,拉上武川,同所有人一道?向远处夺命奔去。
“砰!!”爆炸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隔离装置生效,有人受冲击,但没?人受重伤。
宁天跪伏在地,热泪涌出,又被他拭去。他沉默站起来,回头向爆炸的源头望去。
贺琛也跪伏在地上,但面无表情。
“你还好?”护着他的陆长青伸手要扶他起来,他却先一步站起身。
“师兄先回。”
他漠然说着,没?有像宁天那样回头,而是大步向厅外?走去。
步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你去哪儿?”宁天忍不住在耳麦中?提醒,“你不能出现在那里!”
“我不会。”贺琛坐上等候他的飞车,冷声命令起飞。
“将军,我们就这样走吗?”
“那个向恒,您早就发现他有问题?”
平山基地的车队中?,最核心?的一辆飞车上,下属军官询问着贺宏声。
“换条路线。”贺宏声没?理会那些问题,反而紧绷着脸命令。
“将军,这条路是最短最安全的,而且全程有我们的人在地面监守。”负责他防卫的人不由开口。
“想抗令?那就去死。”贺宏声平平无奇说。
“属下不敢!”下属不敢再多话?,执行?他的命令,让车队改路。
车内安静下来,没?人再敢说话?,贺宏声也不理他们,自顾合上眼睛。
那股让他如芒在背的不安感消散了不少。
他有强烈的直觉,贺琛会借今天的机会对他动手,但他不怕。他贺宏声不是缩头乌龟。
贺琛再有本事,也偷不到?刚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情报。他做再多准备,也拦不住自己临时更?改行?程。
“将军,前面路堵住了,有交通事故。”——就在这时,下属汇报。
贺宏声陡然睁眼,那种不安感又忽地回来了:“什么事故?”
“两辆飞车相撞,民用的,看起来撞了有一会儿了。”
“绕开他们。”贺宏声迟疑半秒,说。
“左还是右?”
“左,左上45度。”贺宏声依循本能,随机说出一个数字。
“将军,那里没?有空中?航路——”
“让你走就走!”刚才被训斥过的军官代替贺宏声开口。
“是!”司机一咬牙,把飞车开上黑暗地带。
“黑路”没?有准确导航,也没?有避障提醒,司机只好如同瞎子一般,凭借自己的方向感往前开。
不过他也想得开,反正?开了出事是死,违令也是死。
开了还不一定出事呢,毕竟港口已经不远了。
司机心?里升起希望的曙光。
就在这时,车体一震,司机感觉手下的方向盘都?脱离了一瞬掌握。
“怎么回事?”贺宏声拧眉,坐直身体。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司机说着,把速度降下来。
他本来就像个瞎子,瞎子是快不起来的,感觉处处是悬崖。
只是,他慢了,外?面却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向他射来!
是子弹,还是破甲弹,司机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已经永远失去了知觉。
车内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撞击声,这回,是车门破了。
一个黑甲覆面的人如恶魔般爬进来,快速扔出靠近车门的第一个人,卸了第二人的枪,贴着车顶避过后排射出的子弹,肘间弹出什么,划过中?排座椅。
贺宏声持枪的手捂住喉咙,血流如注,从他掌缝间汩汩流出。
这时距黑衣人出现还没?超过三?秒,车中?人还反应不过来,甚至无一注意到?贺宏声出事。
他们还在狭窄的空间竭力捕捉黑衣人的动作,试图击毙、或至少躲过这天降的死神。
“砰!”“砰!”“砰!”
贺宏声疯狂地按动着扳机,尽管他什么也没?瞄准。
枪声中?,飞车失控地盘旋、下坠,屠杀仍在进行?,一匣子弹打空,枪头无力垂落时,车内已尽是尸首,除了那个黑衣人。
那个挥舞镰刀的死神。
“死神”掌心?转出一把匕首,划断贺宏声持枪的手腕,随后,又用那同一把匕首,猛然刺进贺宏声的小腹。
再抽出。
一刀,两刀,三?刀……数不清第几刀时,他手掌完全没?入贺宏声体内,手腕猛然上抬!
“哗!”他用一把匕首,携巨力一路向上,突破节节肋骨,将贺宏声上半身血淋淋剖开,直到?脖颈方停!
内脏迸出,腥血如雨。
破布一样,贺宏声瘫软下去,没?了声响。
飞车仍在下坠,“滴——呜”的报警声充斥于耳,连绵不绝,但,黑衣人只听见自己的呼吸:
“呼——”“呼——”
野兽,野兽一样的呼吸。
像野兽那样活着吧,再也没?有痛苦……
手掌抠紧,瞳孔赤红,半身染血的黑衣人,在自己亲手制造的炼狱中?挣扎着,眼底血色与理智不断交替。
“指挥官,你快出来,车要坠了!”
“指挥官!”
耳麦中?传来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叫,理智短暂占上风,贺琛凭借本能,撞出坠落的飞车,一辆隐匿的飞车立即接上他:“指挥官——”
“滚出去。”贺琛口中?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驾车的士兵变色——不是因为贺琛反常凶恶的态度,而是因为,而是因为他感受到?强烈的精神力冲击!
难怪指挥官让自己滚,他恐怕是在竭力克制杀意!
但士兵绝不肯滚,他操作飞车,一边迫降,一边在对讲系统中?狂呼:“陆院长,陆院长你在——”
“在你左侧,”陆长青镇定的声音从耳麦中?清晰传来,“开门,把人给?我。”
不等飞车落地,陆长青伸手拉开车门,将满身是血的贺琛,径直拉进精神域。
第68章 我掌控你?
“陆院长——”夜半, 看见陆长青开?门出来,倚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宁天陡然站直身子。
“没有?危险,你?去休息。”陆长青扫过他苍白的面色。
宁天摇摇头:“指挥官……他醒没醒?醒了?的话, 还?有?事?情要他处理。”
“哪些?”陆长青问。
宁天迟疑了?一下。
陆长青知道他不愿对自己交底, 遂主动开?口:“对平山基地?的人, 让军部的人出面安抚,就说你?们指挥官在现场调查走不开?身。对外安定人心的事?, 交给媒体, 我派个有?经验的人协助你?。其他事?情都等明天早上再说。”
宁天咬了?咬唇:“是, 谢谢您。”
但他依然没走,而是迟疑着说:“有?个人想见指挥官, 现在就要见,他很坚持。”
“他是……向哥的弟弟。”
向哲在发抖。
房间很暖, 他身上也?披了?很厚的衣服,手里还?被塞了?加热包,嘴巴里也?被灌了?热水。
但他依然在发抖。蜷缩在椅子里发抖。
贺琛打?开?门,看了?一瞬他发抖的模样,转向门外的陆长青:“师兄,能不能麻烦你?——”
陆长青走进来, 见靠近时?向哲惧怕躲闪, 便远远站着,释放出精神丝……过了?片刻,向哲稍微安稳下来, 陆长青示意贺琛可?以。
贺琛这才走进来:“小?哲。”
向哲迟迟钝钝地?抬起头, 看了?片刻贺琛的脸,终于醒过神来似的,晃晃悠悠站起来。
又腿一软, 人往下滑。
贺琛机械却快速地?上前?抱住他,托住他腋下:“别怕,没事?了?,哥哥在。”
哥哥……向哲想到那个已经化为碎片拼凑不回来的哥哥,又哆嗦起来。
所不同的,是有?贺琛的支撑和保护,他哆嗦的同时?终于流出了?眼泪。
贺琛抱紧他,麻木的眼睛多了?一丝人气,请求地?看向陆长青:必须先介入,好好给向哲做安抚。
陆长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不需要贺琛请求,他也?已经走向向哲。
但向哲勉强站稳,从贺琛怀里挣出来,打?着哆嗦,磕磕绊绊地?说:“我有?……重要东西……交给你?。”
向哲坐回椅子上,打?开?自己的折叠光脑,七拐八绕,调出一些复杂的代码,最终,打?开?一个复杂的系统:“这是平山基地?……内部控制系统,我已经……复制了?全?套密钥——”
“小?哲,”贺琛只看了?一瞬那系统,就移开?视线,“这些等你?休息好再说。”
不行。向哲摇头:“我哥说,如果他……出事?,我要,第一时?间把这些交给你?。”
“这个是平山基地?植入下云星的木马,我,我编了?拦截程序,还?有?强化版,可?以反过来,植入平山基地?。”
向哲一边擦拭着不断涌出的眼泪,一边哆嗦着手指,打?开?他所说的那些木马、程序,又一一关闭,然后又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这份,是我哥写的文档,关于平,平山基地?内部的事?,他说,重点是人事?部分,哪,哪些人可?用,哪些人慎用,哪些人必除,他都,都有?分析归类。”
“嗯。”贺琛出声,“他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些。”
他很平静,但口腔中有?铁锈味儿。
“还?有?这份,”向哲指向文件夹中另一个子夹,“这个是,我哥——”
向哲顿了?很久。“是我哥勾结星盗的证据。但他是被逼的!”
向哲仰头看向贺琛,神色有?些激动。
“我知道。”贺琛开?口。“我一直都知道。”
向哲那股激动消失了?,他沉落下去,继续交代:“这里面,也?有?他被逼迫的证据。”
“还?有?这个。”最后,向哲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封纯白色、薄薄的信,上面写着“贺琛亲启”,“这是他很早就交给我的,遗书。”
“就是这些,没有?了?……”看着贺琛接过信,向哲怔怔垂下头去,然后,身子一歪,忽然掉下椅子。
贺琛握着信,混混沌沌去接他,但反应慢了?陆长青一步。
陆长青把向哲架起来:“我照顾他,你?先休息。”
“不。”贺琛口气麻木,但坚决,“他没事?,我再去休息。”
陆长青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带他一起走进专门安排给向哲的房间。
“不用太担心,他能哭出来、能睡一觉,都算是好事?。”
见贺琛一直盯着向哲,陆长青道。
贺琛点点头:“谢谢。”
陆长青看向他:“你?也?一样。”
“什么?”贺琛眼神空落问。
“哭出来是好事。”
“嗯。”出事?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贺琛应了?一声,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有?医生进来给向哲做身体上的检查,陆长青不便再多说,不过他吩咐医护:“给贺将军也?做个检查。”
“不用,我没事?。”贺琛说着,站起来,“你?们人多,我不打?扰了?,有?事?情一定通知我。”
他说罢,转身出去,也?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处理善后的事?情,召开?新闻发布会安定民?心,又亲自检查上云、下云两星布防。
一直忙到半夜,他才回到住所。
回房后他直挺挺躺在床上,躺了?很久,从胸前?摸出那个薄薄的信封,又握在手里握了?很久,终于把它打?开?:
“贺琛:见字如面。
如果你?见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走了?。所以我会尽力,不让你?见到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