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贺琛说着?,扫了?餐桌一眼:总觉得陆长青说了?那?话后,其他?人都?在看他?。
当然,千军万马都?不怕,贺琛自然也不怕看, 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继续吃饭。
贺默言却忽然放下叉子,看向贺琛和陆长青,耿直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贺琛手一抖:“瞎说什么呢, 没有的事!”
贺默言不在意有没有, 他?就是想,他?们俩要是谈恋爱的话,贺琛能?不能?去陆长青房间睡, 都?在他?那?儿,有点儿挤。
——自从出了?刺杀的事,贺乐言就有点不敢回原来那?个房间,现在他?跟贺琛都?暂住默言房间。
听到贺琛说“没有”,贺默言也不怀疑真假,低头继续吃饭,吃着?吃着?,抬头看陆长青一眼:
他?想起?上回贺琛睡着?时?,陆长青抚摸他?的样子。
没谈恋爱,也可以那?样吗?
贺默言还?想起?他?手上闪过的黑色鳞光,眼中划过抹警惕。
贺琛这饭吃得坐立不安了?,倒不是因为所有人又在看他?,而是,陆长青的反应,让他?隐隐在意。
他?说了?“没有的事”后,陆长青好像就有点儿沉寂。
他?不会是在意这个、被这句话伤到了?吧?
贺琛担心了?一瞬,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陆长青是说过喜欢他?,但被他?拒绝后也磊落洒脱,没有过任何伤情?模样。
想到这里,贺琛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看向陆长青:“师兄,我今天要回汉河基地,你有空一起?吗?”
他?说着?,顿了?顿,靠近陆长青,压低声音:“可以测试。”
测试什么,他?没有说,他?相信陆长青自然明白:是零号。
零号机甲既然秘密开发,测试自然也要秘密进行,汉霄星人多眼杂,基地就清净很多,也有专门?的训练场,可以敞开测试。
陆长青点头:“正想去参观一下。”
贺乐言这时?冒出个小脑袋来:“回基地吗?可以带我吗?”
贺琛笑了?:“当然带你。”
其实他?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把默言和乐言送回基地。
仇怨已结,他?在计划对付贺宏声,贺宏声想来也在处心积虑对付他?,马上要办交接仪式,这段时?间,贺琛尤其要严密保护好自己的后方。
贺乐言并不知道大人的这些考虑,知道要回基地,而且是跟爸爸、爸比、哥哥一起?,他?很兴奋,但还?小大人一样学着?沉稳,在穿梭机上,以过来人的口吻给陆长青介绍着?汉河基地。
随行的文毅看着?他?,只觉时?移世易。第一次送小家伙来汉河的情?景,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了?。
“爸比,这里就是汉河基地!是不是很漂亮?”到了?基地,下穿梭机前,贺乐言充当主人——还?是个相当自豪的主人,给陆长青做介绍。
陆长青笑笑,正要说话,舱门?打开,他?静了?一瞬。
舰桥上,整整齐齐站了?两队戴白手套、别大红花的官兵。
一队在左,手拉横幅:“欢迎首都?医科院陆长青院长一行莅临汉河基地指导”。
另一队在右,手执礼花炮,二?十门?炮四十五度朝天,在舱门?打开一瞬,“噼噼啪啪”,迸放出漫天五颜六色的彩纸碎屑来。
陆长青偏头看向贺琛。
贺琛一脸尬笑:“咳,医科院汉河分院建成,给了?他?们很多福利保障,他?们真心敬重师兄,听说你要来,很重视。”
是有人报告说要弄个简单的欢迎仪式,贺琛也没过问细节,他?哪儿知道这些人能?整出这么多花活儿。
戴什么大红花,搞得跟婚礼傧相似的!
好在陆长青看起?来是经过大阵仗的,面对这不伦不类的仪式也就反应了?一秒,很快便面带自然微笑,和贺琛在漫天彩屑中并肩下了?舷梯,跟官兵们打过招呼、讲了?两句,完满终结仪式。
这之后,有军官热情?接待陆长青,贺琛跟了?一会儿,察觉自己挺碍事,干脆去忙。
贺乐言充当小主人,等陆长青把该参观的地方都?参观过了?,带着?他?回到自己和贺琛的宿舍来。
“这里就是我和爸爸的房间!”进了?房门?,贺乐言一边介绍,一边也转着?大眼睛,把房间打量一圈。
好久没回来,贺乐言真的看到房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想念这里。
回到这里,才有回到“家”的感觉。那是以前在别的地方都?没有过的。
乐言忘了?当小导游介绍,沿着?一条有小动物的特?别小路,走向自己的小床,在床边的地毯上躺下来,看着?有星星的屋顶,小胳膊和小脚划了?两下:
“爸比,乐言好开心。”
陆长青走过去,静静摸了?摸贺乐言的头:“爸比明白。”
他?说着?,陪乐言坐了?一会儿,看向一旁贺琛的房间。
可能?为了?随时?能?照料到乐言,贺琛跟乐言的房间做了?分区,却没有完全隔断,陆长青从自己的位置,可以看到他?房间的一部分。
东西不多,跟乐言又是抱枕又是玩具的个人区域比起?来,格外简洁。
陆长青收回视线,抱起?贺乐言,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最后一轮调整的名单,让每个人都?牢记自己的目标,这两天多操练几次。”
当晚,贺琛把宁天叫进办公室,交给他?一份名单。
宁天收下来,郑重报告一声“是!”
“没别人,那?么大嗓门?干什么?”贺琛瞪他?一眼,“早点休息吧,你最近也辛苦了?,这两天多养精蓄锐。”
“是。”宁天答,声音果然放低了?,并少见的,带上了?点儿温度,“你也休息,陆院长还?在等你。”
“我跟陆院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面对宁天,贺琛还?是能?说真话的——虽然宁天明显不信。
“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宁天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贺琛顿了?一下:“我怎么没自己的生活?”
宁天不吭声。贺琛看他?那?冰块脸就知道他?是言尽于此?、不打算吭声了?,哼了?一声:“滚吧。”
“生日快乐。”宁天低声说了?一句,敬了?个礼,果断走出去了?。
混蛋,光祝福,没有礼物的吗?贺琛笑了?声,又落下唇角。
不怪宁天,宁天估计是不敢送他?礼物的,因为他?的生日,也是韩津的生日。
其实他?跟韩津都?是孤儿,并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就选了?入伍那?天做生日。
贺琛已经三?年没过过这个生日了?,他?差不多就能?忘掉了?。
看了?眼桌上的相框,贺琛站起?来。
谁说他?没有自己的生活?他?现在就去过自己的生活:陪乐言睡觉。
嗯,还?有,帮师兄测试个机甲。
只是,贺琛走近宿舍的时?候才发现乐言可能?已经睡着?了?——房间灯暗着?。
他?放轻动作?开门?,眼睛刚要适应黑暗,却在房间深处捕捉到一抹微弱的光亮。
暖黄色,是……烛光。
“爸爸,生日快乐。”乐言双手托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向贺琛走过来,小脸被烛火映照,表情?格外……紧张。
因为看不清路,还?因为怕把蛋糕摔了?,还?因为,嗯,要唱歌来着?,但是过目不忘的贺乐言,忽然忘记调子了?。
因为想调子,贺乐言走到一半,甚至停了?下脚步,贺琛走过来,还?看见他?眼睛放空,小嘴唇兀自张张合合。
“你在念什么?”贺琛好笑问。
哎呀!贺乐言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抓紧手里的蛋糕托:“我,我还?没唱歌呢,你怎么就过来了??”
贺琛笑容扩大:“那?我退回去?”
问到一半,他?抬起?眼来——
房间亮起?成串的彩灯,陆长青跟贺默言站在灯下,脸被染上一层梦幻般温馨的暖色。
陆长青含笑看着?贺琛:“退回去就算了?,直接许愿吧。”
许愿?看着?陆长青的脸微微发怔的贺琛收回视线。从前他?不怎么走这些流程,都?是直接开吃。
不过他?还?是闭上眼睛走了?个过场,然后睁开眼睛,对乐言笑笑,“噗”地吹灭了?蜡烛,随即抹了?块奶油涂到乐言脸上。
“哎呀!我的小狼!”乐言大叫!
贺琛这才低头看向蛋糕,注意到蛋糕的形状是只胖滚滚的雪狼。
“没关?系,下次再做。”陆长青出声。
贺琛看向陆长青:“师兄做的?”
“乐言的想法,默言做的模具。”陆长青说着?,看向他?,“生日快乐。”
“谢谢。师兄怎么知道?”
“你的生日在汉河好像不是秘密。”陆长青说。
贺琛这才想起?,他?一直有自己的人待在汉河,比如治疗师邵英。
贺琛不再多问,把蛋糕端到茶几上,切成几块,分给默言、乐言吃。
贺默言吃蛋糕就只是吃蛋糕而已,专心致志。贺乐言却看看贺琛,又看看陆长青:“爸比,你是不是找爸爸还?有事?”
“你们去忙吧,我和哥哥自己玩!”
陆长青揉了?揉贺乐言聪明的小脑袋,看向贺琛:“方便吗?”
方便。贺琛本来也打算今晚帮他?测试零号。
他?三?两口吃下蛋糕,站起?来,领着?陆长青往训练场走去。
“我已经清过场了?,这里地方宽敞,比汉霄星好一些。”
刷掌纹推开训练场的门?,贺琛说。
陆长青打量了?一眼环境,仰头看向穹顶:“可以直接弹射到外部?”
“可以,而且有信号屏蔽网,一公里范围内,不用担心有人探测到。”
“是个好地方。可以借给我常用?”陆长青看向他?。
“可以。”贺琛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这么问,“就是——”
“就是维护训练场想来需要不少经费,屏蔽系统大概也需要升级?”陆长青主动开口。
“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是陆家出,不用给我省。”作?为一头送上门?的肥羊,陆长青非常积极主动。
“咳,那?个,零号量产成功的话,能?不能?先给汉河试用一批?”贺琛说。
“汉河都?是平民武士,体质不比贵族从小用血晶淬炼来得强,不过正好可以测试你们机甲对载荷能?力的要求啊。”
“不是不想掺和吗?”陆长青问。
贺琛顿了?一下:“没掺和,这是为了?科学。”
“感谢贺指挥官深明大义。”陆长青勾了?下唇,“我本来也要跟你说这件事,零号量产确实需要更多测试样本,我正要招募人员,你愿意出人的话,除了?机甲,我可以按人支付测试费。”
“谢谢。”贺琛见好就收,“测试费就不用了?。”
他?说着?,主动打开今天一起?运来的几只箱子,那?架叫做“洛戈”的机甲正分成几组躺在里面。
陆长青启动第一只箱子里的机械臂,几道电子声响过后,它开始自动组装机甲。
“我先去换衣服。”贺琛看一眼低头操作?什么的陆长青,开口。
“稍等。”陆长青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来,“生日礼物。”
“是什么?”贺琛问着?,在陆长青示意下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排陈列整齐、血红通透,手枪子弹大小的矿物结晶。
“血晶?”贺琛说着?,又感觉不太对,他?拈出一枚血晶,才发觉在它的另一面,竟是半块他?曾送给过陆长青的那?种碧根石,成色也很好。
“这是……天然的?”贺琛好奇地把石头举起?来观看。
“天然的,两道矿脉在地层下发生了?交叉。”陆长青解释着?,“精神力不稳定又需要补充能?量时?,可以用它们,有碧根石在,吸收血晶时?不用担心刺激精神力。”
原来还?有这种效果。“谢谢师兄,我正好需要。”
贺琛觉得贵重,但还?是收下了?,他?自信以后可以寻找到同样有价值的东西回馈陆长青。
陆长青说了?声“不谢”,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简洁的挂链,挂链底端有个镂空吊坠,刚好能?把那?稀有的矿石嵌进去:“平时?戴着?,临时?有需要随时?可以用。”
“嗯。”贺琛一并收下,手忽然伸向自己裤袋,犹豫了?下,还?是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
“上次师兄生日,我说了?再补个正经礼物。”
“这是什么?”陆长青看向他?掌心,那?是一艘合金打造的迷你小船,小虽小,但比例得当,五脏俱全。
“是个镇纸。”贺琛说着?,转动桅杆,不知他?怎样设计的机关?,桅杆一摇,从船一侧,竟自动打开一个缺口,放出一只更小的小艇,小艇里,放着?几个船锚和灯塔形状的书?签。
“配套的。”贺琛解释,“愿师兄每次力挽狂澜,都?能?平安归来。”
“谢谢。”陆长青眼底淌过暖光,从他?手里把小船和船锚接过来。
“昨晚做的?”
“嗯。”贺琛早就想送一套正经礼物给陆长青,只是没想好送什么,昨晚突然有了?灵感。
“工具不全,打磨得不够细,师兄不要嫌弃。”
陆长青当然不会嫌弃,他?握住一只船锚,摩挲着?:“不嫌弃,就是用上这些,我以后看书?可能?会没办法专心。”
“咳,”贺琛听出他?言外之音,脸红了?红,“师兄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不要动辄说些让人脸热的话,要专心事业,还?有——
“喜欢就是一时?冲动,友情?才能?长长久久。”
“……”陆长青静了?半晌,终于出声:
“我喜欢你挺久,'冲动'并没有消失。”
“那?是因为你没有戒断。”贺琛答。
“我没有什么?”陆长青怀疑自己的耳朵。
“戒断。”因为脸太热,贺琛已经走向更衣室,声音从更衣室穿来,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自己离谱,“就是你和我拉开距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是吗?”陆长青失语了?片刻,从贺琛话里推断出什么,看向更衣室的门?板,“你听起?来挺有经验?”
“咳,算有一点儿,我以前也喜欢过人,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贺琛红着?脸,在更衣室里边脱外套边说。
“你以前,喜欢过谁?”陆长青静了?一下,语气尽量温和问,“方文濯?”
“不是。”贺琛说着?,拉开更衣室的门?,看一眼陆长青,又错开他?眼神,大步走向机甲,“可以开始了?吗?”
陆长青顿了?一瞬:“可以。”
他?说着?,走到机甲旁,打开驾驶舱让贺琛坐进去,帮贺琛扣上头环,就在贺琛放松警惕熟悉操作?按键时?,他?冷不丁问:“那?个人,现在还?喜欢吗?”
“现在还?——咳!师兄你别干扰我。”
还?提什么干扰,陆长青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你之前对我的好感,到底是哪种'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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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破防的师兄:晴天霹雳,难道我是三?[裂开][裂开][裂开]
不是?, 怎么,好感还分很多种吗?
贺琛听?完陆长青的问题,迟疑着答:“就?是?, 那种好感。”
“哪种?”陆长青格外较真。
“就?是?, 会关注你?, 会发现你?今天戴了个新袖扣。”贺琛说着,看陆长青一眼, 而陆长青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口。
要到?基地, 他?今天穿得稍微正式, 确实佩戴了袖扣。袖扣是?随手拿的,他?自己也没注意是?哪一对、是?不是?新的。
“还有, 想接近你?,咳, 和你?在一起觉得有趣,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但是?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又有一点紧张。”
陆长青听?得眼里漾起波光,但很快, 又冷静下来问:“那对那个人呢?”
“哪个?”
“你?过去喜欢、现在也还喜欢的那个。”
“没有这个那个, 就?只有,一个。”贺琛顿了顿,低声?道。
“只有一个?”陆长青隐隐明白什?么, 又不敢确定, “什?么意思?”
贺琛避开陆长青眼神,手摸向头环:“这东西有点紧。”
陆长青看了一瞬他?躲闪的眼神,拉过把椅子, 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座椅倾斜到?合适的角度,手探向头环检查,嘴上却忍不住问:“你?的‘戒断’方式,是?不是?,拉黑?”
……何必明知故问。
“这件事儿是?我不对。”贺琛认错。“主要是?,咳,我当时以为自己是?治疗依赖症,怕不果断些,病情会更严重。”
所?以,真是?这么回事?
陆长青眼里闪过浓烈的喜悦,甚至隔了一会儿,才理顺贺琛嘴里的“治疗依赖症”以及“病情”是?怎么回事——难怪他?要“戒断”。
陆长青失笑,唇角弯起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我反思了很多年,究竟哪里做错了,才把你?吓跑。”
贺琛还真不知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在意。”在贺琛眼里,那时的陆长青冰雪一样,超尘脱俗,执着的除了进阶、就?是?那些高深的研究。
贺琛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以为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个不值一提的过客。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你?只是?误会,错其实在我,我没有勇气追问。”陆长青看似平静说——后悔都藏在心里。
“勇气?”
“对。”陆长青倒是?不避讳自己的缺陷,“我没交过朋友,你?是?最接近的一个,所?以你?离开后,我没有理智思考,只顾着怀疑自己。”
——越说越后悔了。
“你?没交过朋友?”贺琛抬起眼皮,看着陆长青,眼里有歉疚,有心疼,声?音都低了几分,“对不起,师兄。”
陆长青捕捉到?他?的软化?,眼里有笑:“我没交过朋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说这话时,陆长青和往常一样,从容沉稳,逻辑清晰。在别人那里或许是?难以启齿的话题,他?却能完全理性看待。
贺琛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近乎恒定的、充满理性的力量感:他?始终清晰而坚定,明白自己要什?么、怎么做,并毫不迟疑地去执行,去解决问题。
与他?相比,贺琛是?直觉的动物,越有压力他?越头脑清楚——比如战场上,但平时生活他?常常感情用事,一团迷糊。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冷静理智……”贺琛下意识道。
“原来贺指挥官也会夸人。”陆长青俯看着他?,笑问。
他?笑容从来不张扬,但笑起来时,眼里比平常多流露两分情意,像他?身上的气味一样,很淡,却说不出的勾人。
贺琛注视他?眼睛半晌,忽然心跳略快错开视线:“不是?夸,你?本来就?好。没朋友肯定也不是?你?的问题,是?环境和其他?人不好。”
贺琛说着,想起楚云棋跟他?说过的那些关于陆景山和陆长青父子不和的八卦,皱了瞬眉。
陆长青说过要“看向光明的地方”——说这句话的他?,曾看到?过什?么黑暗?生母被生父杀死那种?
贺琛想到?这里,头顶上方传来陆长青的声?音,缓缓沉沉,极具蛊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戒断'吗?”
“因?为我不能——”贺琛本能开口,又顿住。
“你?不能什?么?不能信任我?”
不是?,不全是?。过去是?不怎么信任,现在多少能信任点儿了。
那究竟“不能”什?么,贺琛自己也是第一次往深里想。宁天那句话又从他?脑海冒出来:你也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那厮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贺琛发现自己也许只有看起来是?自由的,其实有只爪子依然被困在三年前的捕兽夹里。
他?会不断回望那只捕兽夹,回望倒在夹边的同伴,外面的风景也许很好,但他?不能踏出去,也没办法做一个全情投入的旅伴。
他?应该,挣开捕兽夹,舍掉同伴,去过自己的幸福生活吗?他?有资格吗?
贺琛怔怔望向陆长青。
“怎么了?”
“没怎么。”贺琛忽地转开头,压下心头忽如其来的茫然和烦乱,“我就?是?不想谈情说爱。那些小情小爱有什?么意思,师兄你?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些更高大?上的东西上?”
陆长青静了静:“能。”
他?掩下心绪,把注意力放在零号上,帮贺琛调整了头环:“还紧吗?”
“紧,两侧。”贺琛答,同时感觉不太对——
头两侧轻微一痒,好像多了一点儿重量,并把那个莫斯环顶了一顶……
不会吧!他不会是在陆长青的眼皮子底下,现场发.情长了对兽耳吧??
刚鄙视过“小情小爱”的贺琛羞耻至极,手摸了把自己头顶,摸到?那玩意儿,气苦地坐直身体:“我那个毒,好像又发作了。”
“看到?了,别动。”陆长青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下左边那只毛茸茸的狼耳,把它被压住的一角从头环下解救出来。
贺琛浑身紧绷:“别摸,痒。”
说完他?感觉颇有歧义,尤其此情此景——他?突然坐直身体,莫名贴近了本来和他?保持着合适距离的陆长青。
毒素发作放大?了他?的感知,在满室没有温度的合金机甲与训练器材中间,陆长青的气味和体温独一无二、无比鲜明。
幸好,陆长青退开了一步——他?去操作机甲的外部中控:“今天先?不测试了,下来试试体温,我去给你?拿药。”
“别,我能测!”贺琛先?陆长青一步按下按键,合拢了驾驶舱,也隔绝了陆长青的味道。
除了血液流速快一些,神智亢奋些,他?目前没有更多不适,测试机甲没有问题。
陆长青蹙眉,但贺琛已经从内部接管主控,陆长青只能配合他?,和他?保持对话:“我投影一个环境,你?做些地面测试就?好。”
“好。”贺琛答应着,360度全景视野中出现一些楼宇和巷道。
贺琛习惯的旧式战甲只是?提供给他?一些视觉辅助,他?的视野仍框在自己肉眼所?见的范围,零号提供的却是?全景视野,除了全景视野,还有结构分析、敌我识别……
成倍增长的信息冲击着神经,贺琛感到?一阵眩晕。
“还好吗?”陆长青问。
“好,像玩游戏。”贺琛压下不适答。
说到?玩游戏,陆长青还真的在投影中增加了一个移动的靶子:“射击它试试。”
“嗯。”
贺琛测试了射击,又测试了奔跑、规避以及托举等各种动作。
20分钟后,在陆长青一再叫停下,他?才意犹未尽走出机甲。
“手指做精细动作有延迟,有点儿像……在水里做一样。”
“触觉系统对重量的模拟应该有不小偏差,或者是?环境设置参数有问题,总之我刚才提那个箱子的时候感觉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