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之前可听说了,人家那位——”这人放轻了声音道,“那位登基那日,可是天降祥瑞,还有仙人下凡赐福呢。”
“仙人?!”众人齐齐抽气。
“就是仙人,好些人都瞧见了。”
“乖乖,那这位可真是老天爷承认的陛下。”
“我前段日子还跟商队去过一次北直隶,那边都传遍了,说陛下和宁王大人为了给咱们买粮食,都亲自去给那些权贵们卖冰,用卖冰的钱给咱们买粮食呢。”
“是啊,只是那些粮食都没送到咱们嘴里,就被上头那些贪官给吞了!”
“贪官!贪官!”那健硕汉子双目充血,恨恨看向不远处的怀平郡城门。
与他一般反应的人还有许多。
这样的传言被秦朝阳并五十多位弟兄传遍了大半个湖广,以至于灾民们已经不在意什么天罚不天罚的,他们只在意这些贪官有粮却不给他们这些老百姓吃。
民怨一直在积累、膨胀。
秦朝阳想着等过两日,等到民怨彻底沸腾,他们便领人先冲一个郡县的粮仓,之后整个湖广就都乱了。
可就在这时,贵州那边却来了信儿。
一大批南疆的粮商赶到了贵州、广西和四川这三个相邻的地区,此三地的粮价已经有了波动。
秦朝阳便打算再观望观望,暂时不行动。
这便是他第一次给秦枭来信时,汇报的内容。
当时秦枭就知道,这忽然出现的南疆粮商,或许就是楚九辩说的“解决旱灾的方法”。
甚至看完那次的消息后,他就已经猜到了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
以防万一,他命人给秦朝阳送去了一枚代表天子口谕的令牌,到了某些特定的时候,秦朝阳会知道如何使用。
今日的信件里,秦朝阳便又三言两语交代了之后发生的事。
南疆粮商的出现,算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变数,四川贵州等地的粮价当即便不可抑制地向下跌了一些。
其实南地的这些灾民,手里都有些闲钱,只是粮价太贵,他们才会沦为灾民。
可若是粮价真的降下来,加上南直隶运来的粮食,贵州和广西的危机定然就解了。
至于四川——
在南疆的大批粮商涌入地界的时候,平西王百里征就接到了消息。
与此同时他也接到了南疆王的密信。
看过书信后,百里征凝了一个多月的眉头终于是松快下来,他当即叫了部下来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粥都煮的浓一些,再做些巴掌大的烧饼,每日都给灾民分下去。”
下属忧心道:“王爷,若是如此,咱们的存粮怕是撑不了多久。”
“无妨,照我说的去做。”
“是。”
南疆的粮商们已经进了四川腹地,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此时他们便是想要再转头去别的地方,或者打道回府都不值当。
他们只能把粮食卖给四川百姓。
且以百里灏信里所言,南疆这些粮商已经被南疆总寨坑过一回,所以定然不敢赌四川粮仓到底有多少余粮,他们怕粮食砸到手里,所以定会降价售卖。
粮价都不用降到与旱灾前一样,便是两倍的价格,百里征也能将那些粮食买回来,再分给灾民。
之后便只要再等一场雨,这旱灾,便过去了。
但以免后续依旧不下雨,所以他还是准备悄悄将粮商手里的粮食,多买下来些存着,以防万一。
而身在湖广的秦朝阳,收到属下从四川来的消息后,自然也明白了平西王的用意,当即便停了带百姓们冲粮仓的计划。
而后,他转头就把平西王和南疆王都大幅度“放粮救灾民”的壮举传到了湖广灾民之中。
都是一方封地的百姓,湖广之地的百姓此前都觉得自己过得比另外两地的百姓富庶安逸,如何到了灾荒年,反倒不如了?
自然是因为湖广王无能无德,他既然不重视封地上的百姓,那百姓们又如何会敬重他、信服他?
此番舆论越传越广,灾民们对湖广王的怨气几乎到达了顶峰。
百里岳得知这些消息后,气的砸了一整套白玉茶具。
“好啊!百里征,百里灏,你们可真是本王的好弟弟!”百里岳咬牙,“来人!”
“属下在。”
“吩咐下去,各地郡县全部给本王开仓放粮,粥熬浓,饼子做大做实,务必把本王的百姓都养壮实了!”
湖广之地的百姓们忽然改善了伙食,自是欣喜雀跃,此前的怨气也消了大半。
在有心之人的刻意引导下,许多百姓甚至感念起了湖广王的好。
秦朝阳等人又悄悄散播了一些“咱们还是要谢谢平西王,若不是他对自己百姓好,湖广王也不会对咱们好”此类的传言。
既能恶心一下湖广王,又能挑拨他与平西王的关系,一举两得。
做完这些,秦朝阳才又带着弟兄们去接应南直隶的粮队,一同去往贵州和广西。
这两地的知府得了萧家和陆家的授意,故意缓报灾情,如今又眼睁睁看着灾民们怨声载道,却有粮不放。
便是南疆的粮商来了一批,粮价有些下降,他们也不容,竟是营造出粮食短缺的样子,再次哄抬粮价。
别说是那些普通百姓,就是手里有些闲钱的小商户们也开始过的捉襟见肘。
朝廷不仁,陛下无德。
这般想法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逐渐在众人心里生根发芽。
尤其是这时候,他们还收到消息,那些藩王掌管的地方,灾民们都能吃饱饭,当即便有些人开始往那三个藩王属地涌去。
这个时候的百姓谁愿意离开祖地?
可他们留在这里就会饿死,去了其他地方才能有饭吃。
对藩王们来说,至少对平西王和湖广王来说,他们的藩地上都是地广人稀。
很多未开垦的土地都需要百姓来种,军队扩充也需要百姓,所以人口是发展势力的必要条件。
如今贵州和广西两地的灾民涌过来,他们俩都是巴不得。
总归现在粮食够吃,多来些百姓他们也养的起。
之后等旱灾过去,开了荒地,新的粮食庄稼长成,他们能收更多的粮税钱税,这些税银税粮用到基础建设或者军队培养之上,都能有力地壮大他们的实力。
此番下来,藩王们没损失什么,反而获得了名声和人口,以及之后的一系列连带好处。
唯有朝廷,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落得一身埋怨,更会失去民心。
京中各方收到这些消息,反应自是不一。
一方面他们觉得能坑了秦枭和百里鸿是好事,一方面他们又不愿看到藩王势力壮大,但藩王总归是藩王,无召都不得入京。
所以比起他们,还是秦枭和百里鸿的威胁更大一些。
若是如此次贵州和广西这样的事多了,朝廷反复让百姓失望,那人们自然会把一切不幸都怪罪到百里鸿这个皇帝头上。
届时只要有人稍加引导,就能把矛头从百里鸿身上移开,直指秦枭。
等到秦枭倒台,那百里鸿便是真正的傀儡皇帝,之后谁能在朝堂之上占得先机,谁便会成为下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自然,他们知道秦枭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南直隶的粮食已经运往了贵州和广西两地。
但如今民怨已经沸腾,便是粮食送到了,百姓们心里也已经种下了怨恨的种子,日后催生起来也很容易。
秦枭看完秦朝阳信上写的这些,虽描述的简单,不过了了几段,却已经将当时一波三折的情况说了个彻底。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楚九辩对他保证说“南疆会有消息传来”开始。
先是南疆王得了粮食,而后南疆粮商去往各地,平西王顺势打了个配合,逼的湖广王与他一样放粮。
如今南直隶的粮队已经分别去了贵州和广西,有秦枭送去的令牌在,秦朝阳完全可以将“朝廷不放粮”这事怪到那两地的主官身上。
是贪官污吏作怪,陛下仁爱子民这才送了赈灾粮过来。
陛下又痛恨贪官,所以直接下了口谕,对两地包括知府在内的贪官们斩立决,以平民愤。
即便那两位知府提前有了应对,把贪墨之事怪到下属身上,那他们也少不得一个渎职之罪,贪墨之事也定有疑点。
秦朝阳便可将二人“护送”回京,面见陛下做出解释。
待杀了一批官员后,贵州和广西两地的百姓恨得便不是朝廷,而是剥削他们的地方官。
还是那个道理,百姓不认识什么皇帝和宁王,他们只认识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地方官。
与其恨那想象不出来的人,倒不如去恨那眼看得见、手摸得着的贪官。
如此一来,萧家和陆家的算盘便算是白打了,还要损失两个有实权的地方官。
待这两人押送回京,便是免了杀头的罪过,也绝不可能再入官场。
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南疆王忽然多出来的粮食。
而那粮食,定与楚九辩有关。
楚九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粮食从哪来?又是如何运去了南疆?
楚九辩与南疆又是何时联系上的?
还有漠北,那所谓的大祭司,又是何人,与楚九辩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的疑问需要答案,而那个答案,好似都在指向那唯一的可能性——楚九辩真的是神。
秦枭眸色幽暗。
半晌,他才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叠起来。
一道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出现在书房内,俯身行礼。
“给秦烈送去。”秦枭把那张叠起来的纸交给这暗卫,暗卫低低地应了声是,转身便没了踪影。
秦枭打开手边的火折子,点燃了秦朝阳送来的信,烧成灰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垃圾桶是从楚九辩那学来的,对方屋里就有几个,桌边、床边甚至院子里都放着。
很好用。
“大人,公子快到了。”屋外一内侍通秉道。
秦枭此刻正在养心殿西侧院,也就是自己院子的书房内。
闻言他便道:“请他过来。”
“是。”
他叫人上了盏茶,刚放好,楚九辩就到了。
楚九辩是第二次来西侧院,不过上次他是晕倒了来的,醒了之后很快就走了,什么都没注意。
如今倒是看了个清楚。
一间正屋,两间耳房。
书房就在正屋的外间,与餐桌隔着一个屏风,格局与他的瑶台居一样。
书房里的布局也与瑶台居差不多,书桌后一把椅子,向下是两排面对面的宽椅和茶桌。
见他进来,秦枭便起身行至下手,在靠近书桌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指着对面的椅子道:“请坐。”
楚九辩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来。
他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在心里警告系统:“不用检测。”
【好的。】
系统声音和语气都没变,但楚九辩莫名觉得对方有些遗憾。
好样的,果然想扣他积分来着吧。
亏得他聪明,提前预判。
“遇上什么开心事了?”秦枭问。
楚九辩抬眼看他。
“看你心情很好。”秦枭也心情颇好地饮了杯茶。
楚九辩勾唇:“我一般。不过你瞧着心情不错,是秦朝阳来信了?”
“嗯。”秦枭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他。
楚九辩没读懂,但也没问。
静了静,秦枭又开口道:“南疆多出来的粮,与你有关吗?”
楚九辩就笑,轻轻啜饮着茶。
秦枭便也笑了,不再追根究底。
总归旱灾之事是解决了,他欠了楚九辩一个天大的人情。
“明日乞巧节,可要出去逛逛?”他问。
楚九辩放下茶盏,笑的意味深长:“巧了,方才有个人邀我一同过节呢。”
秦枭一顿,就见青年从袖间取出一纸信件展开。
他起身走至楚九辩身侧的位置上坐下,接过信纸。
见上面温润的笔锋写着两行字:
【诚邀公子七夕夜一同游湖赏灯,恳请赏脸。
萧子美敬上。】
他找楚九辩做什么?
秦枭将手中字条翻过去看了看,见没有其他字,便问道:“这字条你要留着吗?”
“不用。”
楚九辩言罢,就见秦枭将那字条揉成团,随手抛进了桌边的垃圾桶中。
桶里的东西都有专人拿去销毁,所以直接扔进去也无妨,不用担心被别人瞧见。
自然,真正重要如秦朝阳送来的那些消息,秦枭还是会自己烧干净。
楚九辩瞥了秦枭一眼。
秦枭拿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随口问道:“你明日可要赴约?”
“......”楚九辩的视线落在他手中茶盏之上,又抬眼看他。
秦枭对上他的视线,反应了下,才发现他自己的杯子还放在过道对面的桌上,而他现在手中这杯则是......
“来人。”他开口叫了人进来,“给公子上杯新茶。”
不多时,便有宫人上了新的茶盏,顺势给秦枭手边这盏又添了些。
秦枭也懒得换了,便让人收了他最初饮的那杯,留下了楚九辩喝过的这杯。
楚九辩有些诧异。
这个时候的世家子弟应当很注重这些,别说是与他人共饮一杯茶了,便是办宴席的时候都是分餐吃的,只有家宴才会围成一桌。
且便是家宴,也有什么“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等一系列的规定,讲究的就是一个“礼”字。
他还以为秦枭喝了他喝过的茶会心里膈应,但眼瞅着是没什么反应。
不过转念他就明白了。
秦家武将出身,秦枭小时候也一直和家里人一起混迹军营,自是比那些文士要更粗犷些。
小小插曲,楚九辩也没当回事,接着对方之前的话回答说:“萧家主邀请,自然要去。”
他与萧曜有过一面之缘,还聊过天,便是在那次的拍卖会上。
当时那人给他的感觉就是“精明”二字,且与那位萧尚书一样,都是能装会演的,习惯了用温和亲切的表象示人。
可事实上,他们萧家人应当是一个较一个的奸猾。
“说了在哪见面吗?”秦枭问。
“想是明日下值后派人来接我,晚上你与陛下便不必等我用膳了。”楚九辩说罢,又随口问道,“你要一起吗?”
秦枭就笑了声,道:“人家只请了你,本王过去算怎么回事?”
“也是。”楚九辩方才问完也觉得怪。
秦枭垂眸望着手中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楚九辩不由盯着男人的手指出了些神,待回过神便觉得屋内气氛有些怪。
“剑南王明日就该到了吧?”他找了个话题。
秦枭指尖微顿,抬眼道:“后日例行休沐,他急着表功,怕是怎么也要赶着明日早朝前回来。”
上早朝的时候,城门也刚刚打开。
若是百里海那时候回来,定也要回皇宫先见过太皇太后,再洗漱换身衣裳,折腾一番去早朝过于匆忙。
不若就今日累些,趁着城门关闭前回来,这样还能有一晚上的休整时间。
且这一晚,太皇太后以及萧家人也能趁机再与百里海谈些明日早朝之事,好让他第一次上朝能表现的更好些。
“那今日又该有许多人睡不着觉了。”楚九辩道。
河西郡那边对剑南王的赞美几乎都不带重样的,还有不少文人墨客写了诗词骈文来称赞他,百姓们也都传着剑南王的恩德,这些消息每日都能传来京城,也能传去更远的州府。
不知不觉间,剑南王百里海的名声,已经不仅限于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了。
此番情形下,萧家定会借着明日早朝,为剑南王博一个特权赏赐,保证其以后都能上朝参政。
此前工部侍郎萧闻道在朝上提起这事时,没什么人出来说话,都等着看秦枭要怎么回应。
当时便是楚九辩将人怼了回去。
此一时彼一时,此前早朝之上各大势力都缄默不言,是因为剑南王还没回来,他的名声和功绩都还算不上实在,便是萧家自己说起来也没底,否则也不会被楚九辩怼的无话可说。
可如今对方确实修成了堤坝,名气和民心都得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萧家若是再表功,那秦枭顾忌着悠悠众口,便不能独断专行地拒绝剑南王入朝为官的请求。
其他势力自是不愿看到这个结果,所以他们定会想尽办法阻拦。
这一场对弈中,除萧家之外的势力集团,都会与秦枭站在一处。
便是那位纯臣户部尚书苏盛,也定看不得萧家如日中天。
不为其他,就为了他差点枉死的小女苏喜儿。
萧怀冠指使赵谦和绑架苏喜儿之事,朝中那些人便是最初没能反应过来,后面也定能想清楚。
以苏盛的脑子,他定也早早知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萧家搞鬼。
他与萧家,差点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如今又如何能眼看着对方势大?
所以明日早朝,秦枭和楚九辩倒是省了心,端看其他势力如何论战,最终他们再不轻不重地两头揭过即可。
剑南王入朝为官的请求便会以“不合礼制”之类的原因驳回,再辅以其他赏赐,便任谁也挑不出皇帝和秦枭的错处了。
“只是这赏赐不能太普通。”楚九辩道。
秦枭侧眸看他。
楚九辩意味深长地说:“定要对得起剑南王的功绩和身份才好。”
当然最好还能引得其他人眼红一波。
这朝中能让人眼红的,除了权势,便是财富,或者一些独一无二的珍宝。
但国库空虚,秦枭手里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东西。
今年那么多地方受灾,朝廷也要减免灾民们一年甚至两、三年的赋税,这样才能给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间,恢复民生。
可这样一来,朝中便少了将近一半的收入。
楚九辩算了算。
如今才七月,本该十月收上来的粮税少了一半,到年底倒是能收些盐铁、官窑和丝绸制造局等赚来的钱,这些倒是也能有不少。
但这一层层贪墨下来,等送到朝廷手里,便又会少了至少三分之一。
所以还是要科举,将那些盘根错节的贪官污吏都换下来。
可科举办起来需要的钱也不少,朝廷的支出却包括了军事战备、官员俸禄、宫内宫外各项建设支出等等。
且今年是新帝登基,按照大宁律,各地藩王都要在过年的时候进宫朝贺,接待这些人需要修缮的宫殿、吃穿用度,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此一番下来,别说是科举,国库里的银子就是能不能撑到年后都难说。
所以,还是要搞钱。
且要正大光明地搞。
冰块生意做不了多久,火折子也只是蝇头小利,和支出比起来不值一提。
楚九辩必须再给秦枭一个挣钱的法子了。
那个法子,他其实早就想做了,只是此前与秦枭的同盟关系不稳固,他才没说。
如今他与秦枭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至少在世家和藩王被肃清之前,他们都不会分开。
所以便是把那个生意给秦枭做,也没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给司途昭翎去做,自是因为那样生意只有朝廷能做,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南疆。
秦枭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便猜出了一些,不由问道:“你准备给剑南王赏赐什么?”
“什么叫我赏赐什么?”楚九辩抬眉,故意不接茬。
秦枭就笑:“请公子再帮帮我。”
这人脸皮还真是厚,堂堂摄政王,求人求的却是越来越熟练了。
楚九辩不得不佩服人家这格局。
但他也不想吃亏,便道:“大人打算再欠我一个条件?”
“公子需要什么?”秦枭问。
此前旱灾之事实在是重中之重,所以即便楚九辩没说出条件,他也应了。
可如今给剑南王赏赐这交易,其实做不做都没影响,除非给剑南王的这样赏赐有别的用处。
楚九辩道:“若我说给剑南王的这样赏赐,可以令朝野震动,国库满仓呢?”
国库满仓?
又快穷的叮当响的宁王大人,顿时有种债多不压身的感觉,果断道:“我再给公子写一张保证书。”
楚九辩被逗笑了。
是一种没有克制和伪装的,灿然愉悦的笑。
如晓光破开云层,灿烂的霞光携着长风,掀起平静的蓝湖。
秦枭定定看着他,又在某个即将与青年潋滟的双眸对上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
“不用了。”楚九辩含笑道,“这次我要你帮我寻几个高手。”
秦枭:“现在要吗?”
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高手。
“我说的高手不是武功厉害的。”楚九辩道,“我明日给你写个单子出来,你瞧着帮我找齐就行。”
科举要的人才需要夫子教导,他此前想着多找几个信徒充当夫子,但眼下他一共就那么几个信徒名额,后期增加起来也越来越难,自然不能乱消耗。
所以让秦枭帮他找人是最简单的。
总归他要的也不是多才华横溢的才子大儒,他要的是懂木工、农业、织造、算学等等的专业性人才,只需培训上个把月,就能让他们去教新考上来的学子。
之后那些学子是建设工坊,还是送入工部等地实习,都是可以的。
而这些提前培养的先生夫子,便可以成为各个工坊的主事,帮着朝廷赚钱搞建设。
至于纯纯靠着文化考上来的学子,自是另一种培养方式,那是真的要送去地方,或者各个衙门里当官的。
这些人,楚九辩要自己教,便也就不需要难为秦枭帮他找夫子人选了。
“好。”秦枭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他什么情况他自己知道,手下没几个用的上的文臣,所以楚九辩要他找的,也定然不是这种类型的“高手”。
只要不找这种人,那他什么人都能给楚九辩找来。
谈定了条件,楚九辩也不卖关子了,道:“你此前不是问我炒菜的时候放了什么吗?”
秦枭眸光微凝,见楚九辩又一次凭空变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罐。
罐子不大,有些像是女子们用的胭脂盒。
纯白的瓷罐平平无奇,看不出里面放着什么。
楚九辩将其置于桌上,道;“打开看看。”
秦枭伸手,轻轻揭开盖子。
盖子中的东西显露出来,是一罐洁白的,细如针尖般的......沙粒?
可这是炒菜用的东西。
楚九辩做的菜没有粗盐的苦咸味,却还是带着咸味。
所以这东西,莫非是......
秦枭感觉自己的心在疯狂跳动。
若这真的是那样东西,那它能给朝廷带来的进项将不可估量!
楚九辩就坐在他身侧,自是将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从对方手背上鼓起的青筋,缓缓移到那张紧绷的帅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