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玥,坚持住!醒醒,快醒醒!方玥!”闻叙白大吼道。
“血压60/40!心率140!”
“快!加压输血!多巴胺维持!”
“胎心…还是探测不到!持续直线!”
医生护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尖锐嘶喊划过整个医院大厅。
“家属!谁是家属?签告知书!”一个护士拦住闻叙白,语速飞快,递过来几张纸。
“患者严重多发伤!疑似颅脑损伤!左股骨开放性粉碎骨折!失血性休克!情况非常危急!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赶紧签署!”
“嗡——”的一声,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了,闻叙白颤抖着接过那几张白纸,艰难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个比划落下,纸张瞬间就被护士抽走,来不及多说一句话,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闻叙白僵硬看向那护士跑去的方向,另一架担架床上,已经被身穿制服的医生护士围得水泄不通,场面嘈杂混乱不已······
“吸痰!清理呼吸道!”
“正压通气!100%氧气!”
“胸外按压!1-2-3-呼吸!”
“建立脐静脉通道!肾上腺素准备!”
脑子已经乱了,闻叙白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
窒息感扼上他的脖颈,闻叙白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去,从混乱的人群中,看到周亦毫无血色的脸。
如同当头一棒,闻叙白猛地退后几步,跌在身后的墙壁上。
眼睁睁看着两辆担架车被同时推进不同的手术室,两间手术室的灯同时亮起,闻叙白才猛然脱了力,整个人跌坐在地面上。
他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来来往往的人对他侧目而视,可闻叙白在此刻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车辆、鲜血、残骸,还有······尸体······
仿佛被倒入一盆零下二十多度的冰水,闻叙白浑身制不住的颤抖,整颗心都已经坠入冰窟······
为什么会这样?
后视镜里的画面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重现,那双惊恐的眼睛,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下一秒,一道忐忑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澈······”
是陈芳。
女人来的匆忙,身上还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显然是一接到闻叙白的消息就赶来了。
闻叙白赶紧起身,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沾着褐色的血斑,应该是恐怖极了。
果不其然,陈芳的神情霎时变了,原本还处在不知发生什么的茫然眼神,在此刻变的惊恐,满目不可置信。
陈芳指着闻叙白,结巴道:“你······你······这是怎么搞得呀······?”
闻叙白紧张地擦了把脸,故作镇定,一张口,却是连声音都在颤抖,“姑姑,我······”
他将来龙去脉简单给陈芳讲了一遍,老人家霎时步伐一歪,险些晕倒过去。
闻叙白赶紧接住陈芳脱力的身体,一边安抚一边劝慰,生怕老人家这么两眼一翻,就过去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天爷在跟他作对,闻叙白话音刚落的瞬间,其中一间抢救室的灯就暗了下来,还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缓缓走出来,对他们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陈芳霎时崩溃,泪水如洪水般喷涌而出,捶着地就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老天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你带走了我父母和哥哥还不够,为什么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肯留给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闻叙白怕陈芳把手砸坏了,只得拉住她的手。可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激动的母亲,哪是他能轻易拦的住的?
于是只能让陈芳捶在他身上,任她哭天抢地的喊。
闻言,也是心脏一缩。
泪水鼻涕糊了满面,陈芳哭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抽噎,闻叙白拍着她背的手也越来越觉无力。
直到最后一盏手术室的灯也熄灭,一个小保温箱被推了出来。
医生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疲惫,却清晰地宣告:“男孩,体重五斤七两。重度窒息,抢救过来了,现在送NICU观察。母亲还在抢救,出血很凶险,还没脱离危险。”
她顿了顿,补充道,“孩子很顽强。”
脑海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被切断,陈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姑姑!”闻叙白惊呼,抱着陈芳的身子稳住身形。
刚刚才结束救援的医生见状,赶紧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救援!
最后,陈芳脱离危险,被转入普通病房住院观察。
闻叙白无力的站在医院走廊之中,隔壁就是陈芳的病房,而楼下是,ICU和NICU,方玥和孩子都暂时脱离危险,在里面观察。
而楼上,就是太平间,周亦的尸体刚刚被转移进去,就等着陈芳醒了之后,签署火化协议。
闻叙白从未觉得这么累过,两天的连轴转,三层楼来回跑,至今都没有闭过眼,只在中途去换过一身衣服,因为怕吓到医院里的其他病人。
而他也不是回家换的,而是随意找了家服装店买了件衣服,在医院洗手间换完的。
现在的情况,他不能离开过久。方玥和孩子随时就有可能出情况,陈芳还没有醒,他担心没有人签字。
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闻叙白掏出口袋中的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当他去买衣服时路过柜台,就莫名买了下来。
或许真的是压力太大了吧······
用力吸了一口,闻叙白猛地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垂下头来。
病房内检测体征的仪器不停发出“滴滴”声,就连门外都能听到。
不自觉地,他又想到了那张脸······
闻叙逸。
烟头猛地被掐断,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闻叙白淡淡接起,是警察局的电话。
“喂?你好,陈先生,关于你表弟两天前车祸的事,我们已经抓到嫌疑人了。”
这么快?
闻叙白皱起了眉。
他昨天刚去做的笔录
电话那头继续道:“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警察局辨认一下?”
“我明天去。”闻叙白回应道,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的警察局门口,闻叙白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大雁齐飞而过,忍不住冷笑起来。
那根本就不是闻叙逸,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可笑的是,监控视频被篡改,那个男人也一口咬定就是自己酒后驾驶,误撞了人······
果然是老手段啊······
闻叙白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拂过他的面庞,很柔软,很温和······
早该想到的啊······
不知过了多久,闻叙白睁开眼睛,眸中是一片如冰潭一般的平静。
他缓缓掏出手机,默默打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一个带着深沉的男声响起:“喂?”
“我答应你的要求。”
“恭喜啊,迟总,又谈下一个大项目~”
觥筹交错的舞厅,浓妆艳抹带着面具的女人围绕在闻叙迟的周围,轻语呢喃,带着点撒娇意味,镶满亮片的包臀露背群衬的女人格外身姿婀娜。
闻叙白踏入舞厅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女人正弓着腰,将一杯红酒递到闻叙迟的跟前的场景。
纵使带着面具,也只用一眼,他便能认出那个人是谁。
闻叙迟嘴角挂着浅笑,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只犹豫了一瞬,便大手挽过那女子的腰,另一手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红酒,仰头饮尽。
女人吓了一跳,却在转瞬便回过神来,柔弱无骨地缩进男人旷阔的怀中,纤指轻抚男人胸膛,嗔怒道:“讨厌~”
闻叙白心脏一缩,下意识移开目光,下一秒,那道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三年不见,齐最瘦了很多,本就骨骼分明的脸上更显硬朗,纵使被面具覆盖,也是遮挡不住的帅气。
对视的瞬间,闻叙白仿佛觉得呼吸都静止了,可眼前的男人却似没有认出他一般,径直移开了目光,低头与怀中的女子调笑起来。
心中一愣,闻叙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带着面具在。
“远哥!”原本与他并行的阮云不知何时已经跑走,正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边,笑意盈盈。
不用猜了,那肯定是闻叙远。
阮云就跟个标示牌一样,但凡看见他,那么他旁边的人就一定是闻叙远。
同样的,但凡有闻叙远的地方,就一定有软云。
两人当初因为常宁的事情疏远过一段时间,而如今看来,已经完全和好了。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闻叙白,他转回头,就看着同样带着蓝白面具的阮行,正拿着一杯香槟递给他。
望着那杯香槟,闻叙白的思绪有点飘远。
半晌,才压下久远的思绪,接过酒来。
阮行见状一挑眉,显然也发现他刚才出神了。
视线透过他转向远处,在看到闻叙迟的那一刻,阮行就了然了。
靠着餐台抿了一口酒,阮行拍了拍他的肩,坦然道:“既然决定回来,就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
闻叙白垂下眸,眼睫轻颤,平静道:“我知道。
闻言,阮行眼中笑意更深。
再度抬眸,原本在不远处的闻叙迟已经不见了,连带着那位“女伴”,也一起消失不见。
闻叙白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毕竟三年过去了,他不可能妄想齐最在这段时间没有伴侣,不论是在床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恰在此时,宴厅内忽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的思绪也被就此打断。
闻声望去,隔着隐隐绰绰的人群,闻叙白就最先看到了那个带着金丝细边眼镜的儒雅男人。
闻叙适缓缓推着轮椅上的闻庭屹,笑意盈盈,一路跟问候之人礼貌回应。
闻庭屹前段时间刚刚中风,最近身体才有些好转,虽说身体还不方便行动,但好歹意识还是清醒的。
如今闻庭屹出来,也不过是出于礼貌,彰显一下地主之谊,简单与几位重要宾客攀谈两句,在会场中绕个场,就会回去。
只是闻叙白没想到,在意识到这个儿子有多么危险之后,闻庭屹竟然还敢让他服侍在自己身边。
眼神一凝,闻叙白忽然注意到了两人身后跟着的蓝服男子。
那男子比之身材高挑的闻叙适,和气场震撼的闻庭屹来说,显得极其不起眼,神情有些不耐烦,似乎还有些疲惫,一看就是纵欲之后的虚弱。
闻叙白的眼神霎时便冷了下来。
一个害人性命的凶手,受害人尚且还在医院躺着,罪魁祸首竟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宴席之中嘛?
闻叙白忍不住冷笑一声。
阮行看出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酒面上泛起小小涟漪,握着他肩膀的手更紧了几分,示意他冷静。
闻叙白却是直接撇开了他的手,径直走向闻叙逸。
而闻叙逸此刻正打着哈欠,揉着酸痛的脖子,心道早知道昨天就不答应大北他们喝酒了,这给他累的,到现在头还疼。
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闻叙逸一转身,忽然撞到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冰凉的酒水洒了满面!
“卧槽,谁啊!”闻叙逸霎时大惊出声!
一把抹掉糊了满面的酒,刚一睁眼,就看见闻叙白站在面前,冷眼看着他。
顿时怒从心起,闻叙逸直接上去,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怒道:“你走路没带眼睛吗?!看不到这有个人啊?!”
习惯性地拳头飞起,眼见着就要落到闻叙白的脸上,闻叙白眸光一凛,下一秒,却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威怒传来:
“小逸!”
瞬间,刚刚还嚣张的人立马面露惊恐,如梦初醒般赶紧松开手,艰难回头,看见来人,又是腿一软。
闻叙逸哆嗦道:“爸······”
闻庭屹带着皱纹的阴沉的脸,霎时出现在两人面前,锐利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闻叙适正站在他身后,也面露不悦。
许久,闻叙适才出声道:“小逸,你又闯什么祸了?”
闻叙逸显然有些不服,嘟囔了两句,“什么啊,明明是他先撞到我的······”
“小逸!”闻叙适警告道,“道歉。”
他态度强硬,闻叙逸见闻庭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狠狠瞪了闻叙白一眼,怒道:“抱歉!”
说罢,也不等闻叙白回应,就直接跑了出去!
“小逸!”闻叙适在后面喊道,但显然已经晚了。
闻庭屹猛地一巴掌拍到轮椅上,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吼道:“别管他,让他去!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要是再过段时间,怕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父亲······”闻叙适佯装不忍,可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却被闻叙白尽收眼底。
两人这才想起还站在一旁的闻叙白,抬眼望去,却见另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阮行笑道,顺便拍了拍闻叙白的肩,示意他不要打草惊蛇。
看到他,闻庭屹眸中露出一抹诧异,随即皱起眉来,“你来干什么?”
阮行则是毫不在意的一摊手,笑道:“亲家办的活动,我自然要赏脸来参加一下。虽说小清已经不在了,但毕竟小迟回来了,以后啊······说不定还是亲家呢······”
说到这,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不远处正聊的开怀的阮云和闻叙远,视线划过闻叙白,又再度转回来。
其实自从闻叙迟回归之后,阮家与闻家在明面上的关系就缓和了许多,也时常会两家一起出席些什么活动。
可私下里,阮行跟闻庭屹争锋相对了这么多年,相看两厌的关系,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纵使在外人面前不能太喜怒形于色,却也终究只能算作相敬如宾。
闻言,闻庭屹的眸中闪过一抹沉色,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还未出声,就被阮行抢先一步道:“正好,我有一个人,想要介绍给闻老认识认识。”
说着,阮行便看向闻叙白,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全部聚焦到闻叙白的身上。
“这是我新收的养子——阮叙。”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如同蚊呐般嘈杂的议论声全部被闻叙白隔绝在外,他面不改色道:“您好,闻老爷,久仰大名。”
看到他的瞬间,闻庭屹愣了一瞬,随即眉头皱的更深。
闻叙适从面具后透露出的眼神也是瞬间一变,愕然失声道:“小白?!”
闻叙白冷冷看着他,平静道,“我不认识什么‘小白’,闻二少······或许认错人了。”
“怎么会······?”闻叙适眼神震颤,却在看到周围越来越多传来的目光时,迅速收敛了神色。
再度看向闻叙白时,是意味不明的眸光,“是吗,那还真是巧了······阮叙少爷,跟我死去的三弟,长的极为神似。”
说到“极为神似”四个字时,闻叙适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闻叙白坦然道:“哦?若我没记错的话,闻三少应该刚刚回到闻家,如此说来,又何来‘死去’一说?”
闻言,闻叙适嘴角的笑意一顿。
下一秒,却听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二哥是在谈论我?”
闻叙白霎时浑身一怔。
齐最带着痞笑的脸瞬间出现,长腿大步而来,手臂还环着一位美女,停在几人面前。
齐最的眸光划过在场人的表情,最终停留在闻叙白的身上。
他笑道:“舅舅来闻家,怎么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好提前去接您啊。”
他这话是对着阮行说的,看着的,却是闻叙白。
不,准确来说,是看着阮行放在闻叙白肩上的手。
闻叙白喉咙如同被扼住一般,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阮行放在他肩上的手却是忽然用力,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去,自己迎上齐最的目光,笑道:“不用那么麻烦。”
“你平常‘日理万机’的,应该也没空搭理我这个‘老人家’。”
阮行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旁边的美女。
女人也不会回避,一个媚眼就抛了过去,神情得意地往齐最怀中靠了靠。
齐最闻言轻笑,也毫不避讳地大手一挥,搂住美女,道:“是啊,毕竟年轻‘气’盛,我也需要点地方发泄一下不是?”
说着还拍了女人的腰一下。
女人霎时媚眼如丝,轻拍了齐最胸膛一下,嗔怒道:“讨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那怕什么。”齐最笑着凑近女人,两人鼻尖都快挨到鼻尖。
直到闻庭屹警告的声音传来:“行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这才动作一顿,睨眼扫了闻庭屹一眼,无所谓道:“哦,那我出去好了。”
说着,也不管闻庭屹什么反应,转头就搂着美女的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互相嬉闹着,背影亲密无比。
闻庭屹这下真是气的差点两眼一翻,幸好闻叙适眼疾手快,把他顺了顺气,这才没有直接晕过去。
闻庭屹气的手都在发抖,指着齐最离开的方向,怒道:“这一个两个的······真是······”
“父亲,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闻叙适在一旁低声劝到,给身后一直跟着的家庭医生使了眼色。
医生意识到,赶紧小跑过来,把气的心脏疼的闻庭屹给推走了。
一番闹剧下来,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时候看着闻老爷子突然被带走,都有些疑惑。
一些跟闻家关系好的人来询问,闻叙适都礼貌以“家父身体不适”的理由打发。
阮行看了闻叙白一眼,无奈道:“走吗?”
闻叙白眸光深深,低声道:“对不起。”
他也知道他刚刚有点冲动了,只得垂下眸。
“没事。”阮行却是耸了耸肩,“我要是换做是你,估计早就上去把人给撕了。”
闻叙白有点诧异。
可不等他开口,就听身后的一道声音焦急道:“等一下!”
闻叙白闻声回头,只见闻叙适正安抚好人群,小跑过来,看着他,目光急切,“小······阮少爷,我们可以谈一下吗?”
闻叙白漠然道:“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说罢,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闻叙适着急道:“小白,当年的事有误会,那都是一场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他们所处的位置靠近大门,虽然已经远离最密集的人群,却还是有不少人在,闻叙白有些惊讶于闻叙适的大胆,却在犹豫几秒后,还是毅然甩开了他的手。
闻叙白看着闻叙适怔愣的眼神,冷声道:“那林溪的死呢?也是意外吗?”
闻叙适霎时僵硬在原地,原本如秋水般温柔的目光,在此刻忽然愣住。
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什么?”
他原以为,闻叙白只是在怪他当年邮轮爆炸时,自己没有去救他,这么多年也没有去找他,却没想到,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了······
多年伪装出来的面具,在顷刻间土崩瓦解,连带着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也一起被昭然若揭。
闻叙适悬在半空的手有一秒颤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一切细微变化都被闻叙白尽收眼底,最后一丝渺茫的期冀也被打破,闻叙白忍不住冷笑出声,“真的是你······”
是嘲闻叙适,也是讽刺他自己。
江辉当初给他的那张报纸,并没有真的具体指向凶手的线索。追溯时间,闻叙适也不过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不可能代替闻家出席慈善活动。
所以闻叙白查了这十五年来,闻家所有曾参加心脏病相关活动的人,其中,也只有少部分是闻叙适负责,其余大部分,都是闻家的下属。
可没想到······只不过是简单的一诈,便能知晓一切。
闻叙白越来越觉好笑,忍不住捂住额头,心脏坠入冰窟。
纵使再不想承认,可心中的疼痛已经给了他答案。
两个原本同样被埋于深土的,饱受折磨的紧紧相依的灵魂,一个抓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拼命地想破土而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而另一个,早就在冗长的阴霾时光中慢慢腐烂,甚至向下生根发芽,与阴暗混为一体。偏偏还要装作充满希望的样子,推举另一颗种子离开泥土,暗地里却剿断他所有的根脉,为自己腾出宝贵的发育空间······
而最可笑的是,那颗向往光明的种子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是真的曾全心信任与依赖另一颗种子的,以至于到现在······才终于发现他的真正面目。
闻叙适还想去拉闻叙白,却被阮行摊手拦下。
阮行漠然看着闻叙适,一字一句道:“闻二少有什么要跟令子说的吗?那直接告诉我好了。令子身体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阮行就偏过头对闻叙白道:“你自己先回去吧。”
闻叙白点了点头,对着闻叙适挽留的呐喊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向大门外走去。
一路越走越快,直到出了大门,阮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胸口还有些烦闷,可能是喝太多酒了,脑子也有点不清醒。
闻叙白按住车把手,猛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力一拉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靠着车垫,闻叙白闭上眼,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扬声道:“回阮家。”
“啊——”
一道尖锐的惊呼,霎时打破了他的思绪。
闻叙白猛地一怔,睁开眼来!
女人香肩半露,慌张搂着衣服从男人身上下来的场景瞬间映入眼帘,齐最撑着头,眸光深深地看着他。
闻叙白心中一惊,终于意识到自己上错了车,赶紧说了声抱歉,伸手就想推法拉利的车门。
手刚覆上按键,就猛地被一双大手按住!
伴随着女人的惊呼,车门瞬间关闭,然后便听“咔哒——”一声,车门被上锁了。
闻叙白瞬间瞪大了瞳孔,想伸手到驾驶座解开锁,却立马被男人箍住了腰,强硬地按在腿上,动弹不得!
“闻叙迟!”闻叙白惊恐道。
男人的俊脸在他眼前放大,车内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唯有女人刚刚留下的香水味,还九九未消。
心中忽然有些酸涩,闻叙白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却到底比不过男人高大的身躯,没两下就被制服。
齐最一手攥住他的手腕,一手放在他的跨上,不容置疑般掐了把他腰后的某处,低声道:“怎么,你吓走了我的女伴,是不是应该补偿我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