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欢皱了皱眉,起身行?去,打开房门:“什么事?”
顾明?鹤道:“今日?禁火,夜里无?光,我不放心?你,特来瞧瞧。”
楚常欢道:“宅子附近有王爷的?人守着,不会有事。”
顾明?鹤道:“我想与你说说话。”
楚常欢回头看向熟睡的?孩子,一口回绝道:“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
“我不会伤害他的?。”大抵是瞧出了他的?担忧,顾明?鹤顿觉心?如刀绞,“欢欢,不要如此防着我好不好?”
楚常欢眨了眨眼,终究还是妥协了,引他进到屋内。
那颗夜明?珠并不大,光亮微薄,仅可照亮方寸间。
晚晚原是侧卧,不知何时改为趴睡了,一双小手露出被褥,甚是招人喜爱。
顾明?鹤的?目光在孩子身上并未停留过久,那毕竟是梁誉的?孽种,他多看一眼就会生气、嫉妒。
两人静坐在桌旁,须臾,楚常欢问道:“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顾明?鹤道:“欢欢,即便你我已经和离,可还有十几年的?竹马情分,你……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对我吗?”
楚常欢抬眸,透过夜色看向他:“你要说的?便是这个?”
顾明?鹤心?口抽痛,语调却格外平静:“如今河西?战事四起,你留在此处绝非长久之计,为了晚晚和岳丈,你应该离开这里,去一处避世净地,将?孩子抚养长大。”
孩子是楚常欢的?软肋。
也只有拿孩子说事,才能劝动他。
楚常欢沉吟不语,好半晌才开口:“人人都知楚常欢已死,我现在唯有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生活,方能光明?正大,不至于遮遮掩掩。如果?离开,还能去哪里?”
今日?种种,皆因?平夏城那场败仗,若非遭奸人陷害,他二人何至于夫妻分离、双雁离心??
顾明?鹤心?底有恨,但更?多的?是无?奈:“你不愿意离开,究竟是舍不得他,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楚常欢没有回答,睫羽却在轻轻颤动。
顾明?鹤呼吸蓦地一紧,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口,撕裂心?脏,“欢欢,你果?然还爱梁誉,对不对?”
“我不爱了。”楚常欢果?断地说。
“是么?”顾明?鹤绷紧下?颌,红着眼道,“你若不爱,又怎会纵容他当着我的?面奸-污你?”
楚常欢顿时恼怒:“顾明?鹤,我能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资格如此抱怨!”
顾明?鹤愣了愣,一时无?话。
楚常欢冷冷地看着他,又道,“你我既已和离,就应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从今以后,我是去是留、与谁共枕同欢,都和你没关系了。”
近来风沙频繁, 楚锦然旧疾难愈,甚少离家?,私塾之事几乎已经?移交至楚常欢手里了。
会州战事吃紧, 朝廷去岁新征的兵卒有半数都调来河西了, 除作战之外,梁誉还得操练这群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
最初那几日,楚常欢每天都能收到前?线的来信,详略得当地陈述了两军交战的事宜。
信笺虽未署名,但他认得出?,那是?梁誉的字迹。
但从昨日起,楚常欢就再?没收到会州的来信,战况如何, 不得而知?。
午间授完课业回到家?中,楚常欢吃了一杯热茶解渴, 旋即坐在厅中兀自发呆。
直到听见?院门被人推开,适才猛然回神, 立时起身奔出?门外,对来人道?:“你去哪了?”
姜芜道?:“奴婢去米行买了两斤胚芽米和胚芽油,用来给世子做些辅食。”
楚常欢的目光挪至她手里,果真只有胚芽米和胚芽油, 并无旁的什?么东西。
姜芜见?他神情?失落, 不禁问?道?, “王妃可是?有什?么想吃的?您且吩咐,奴婢这就买来。”
“我没什?么想吃的。”楚常欢应了姜芜, 转身折回暖厅。
顾明鹤立于廊下,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于是?行至厅中, 掩了门,紧步来到他身后。
不知?从何时起,楚常欢的反应又变得迟钝木讷起来,全然没意识到有人靠近。
顾明鹤碰了碰他的发梢,迟疑几息后又收回了手,温声开口:“欢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楚常欢骇了一跳,他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看清是?顾明鹤后,苍白的面容方渐渐恢复血色:“你何时进来的?”
“方才与?你一起。”顾明鹤皱眉,“——你没发现?”
楚常欢摇了摇头,不过转瞬,目光又变得呆愣。
倘若是?同心草催发的欲念令他失魂落魄,那就无法正常授课了,可他这两日都去了私塾,瞧着并无任何不妥,所以这副呆愣模样,约莫是?藏有心事。
——或者说,是?在担心某个人。
此番大夏宫变,李元褚在其娘舅野利良祺的势力帮助下成功坐上王座,如今野利良祺再?度挥师南下,大有攻破河西、为大夏开疆拓土的野心。
野利良祺手段狠毒、城府极深,平夏城那一战,顾明鹤便是?败于他之手,纵然邺军里无人与?他暗通款曲、提前?在红谷关设伏,顾明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与?他对阵。
放眼整个大邺,恐怕只有当年的萧老侯爷以及顺平王云时卿能与?之一战。
楚常欢对朝廷的事知?之甚少,对战场更是?一窍不通,可他心里记挂着梁誉,担忧梁誉的生死。
一如当年那般。
顾明鹤妒意泛滥,面上却浮着浅笑:“你在等?他的信?”
楚常欢眨了眨眼,否认道?:“没有。”
顾明鹤还想问?些什?么,可一想到楚常欢此前?说过的那些绝情?话语,只能将?到嘴的疑惑咽回腹中,转而道?:“我今日煲了一锅老鸭汤,味道?尚可,你去请爹过来吃饭。”
楚常欢不免诧异:“你煲的?”
两人相识数年,他竟不知?道?顾明鹤还有这样的手艺。
顾明鹤含笑道?:“学了好几日才勉强煲出?一锅像样的汤,赏我个面子罢。”
楚常欢的确有些饿了,便没推辞,请来楚锦然一道?用午膳。
老鸭汤原是?武皇时期的一道?宫廷美食,后来流传至民间,倒也变得稀松平常了。
顾明鹤晨间从市集买来一只散养了三?年以上的老鸭,将?它与?时鲜的萝卜文火慢炖两个时辰,方得这么一小锅汤汁浓白、鸭脂黄亮的老鸭汤。
因着味道?可口、汤鲜而无腥,楚锦然接连吃了两碗浓汤,饭毕,便径自回房,去陪孙儿?玩耍了。
楚常欢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萝卜,拌着米饭一同食用,顾明鹤往他碗里添一块骨酥肉烂的鸭腿肉,微笑道?:“从前?你就爱吃云生结海楼的老鸭汤和芙蓉并蒂羹,待天气暖和,新藕出?了芽,我再?来研究芙蓉并蒂羹的做法。”
楚常欢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芙蓉并蒂羹了。”
顾明鹤顿了顿,复又道?:“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学着去做。”
“大可不必。”楚常欢放下竹箸,看向他道?,“明鹤,你手臂上的伤已经?痊愈,无需人照顾了。”
顾明鹤目光沉沉,心口隐隐作痛:“欢欢,你当真要撵我走吗?”
“你英明神武、才学渊博,又何必拘泥儿?女情?长,困囿在这方寸之间?”楚常欢道?,“你与我……本就不该有姻缘,这世上,总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顾明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双目微微泛红,良久才肯开口:“我不走。”
这样的回答并没让楚常欢觉得意外,静默须臾,他道?:“可是?明鹤,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顾明鹤哑声道:“你连梁誉都肯原谅,偏偏对我如此绝情?。”
楚常欢道?:“我并未原谅他。”
顾明鹤道?:“那你为何一次又一次地与?他做尽夫妻之事?”
楚常欢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只是?我的解药。”
顾明鹤一怔:“仅此而已?”
楚常欢道?:“仅此而已。”
沉积在顾明鹤心底的那片阴云渐渐散开,他够来汤匙,盛一碗浓白的老鸭汤递与?楚常欢,微笑道?:“欢欢,再?吃一碗热汤罢。”
吃饱餍足后,楚常欢便去了父亲的房内,赤狐球球亦在此处,这会儿?正盘踞在晚晚身侧熟睡着。
晚晚与?祖父玩至兴头上,一见?了他,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嚷着要抱。
楚常欢将?他抱在怀里哄了哄,这时,楚锦然忽然开口道?:“阿欢,王爷今日是?否有来信?”
“并无来信。”楚常欢道?。
楚锦然轻叹一声:“也不知?会州那边战况如何了。听说野利良褀不是?个善茬,他阴险狡诈,王爷又是?个性情?中人,两相对阵,怕是?有些吃亏。”
楚常欢道?:“王爷身边有个智计无双的军师,有他在,应当能应付夏军的进攻。”
楚锦然问?道?:“可是?那个叫李幼之的男子?”
楚常欢点了点头。
楚锦然又道?,“为父听王爷提过,前?朝时期的柳州李氏可是?名门望族,其祖上有平定安史之乱的卓伟功绩。李氏后人,当是?英杰。”
前?些时日,梁誉闲暇时曾与?楚锦然交谈过河西的局势,其间不可避免谈及了李幼之。
楚常欢道?:“李大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楚锦然皱眉道?:“希望河西的战事早日平息,会州这一战,恐怕又有不少流民要涌往皋兰县了,你近来出?门时多加小心,万不可大意。”
楚常欢应道?:“儿?子知?晓。”
玩耍片刻,晚晚疲累地睡了过去,楚常欢把孩子放在父亲的床上,转而折去书房,翻了几页旧籍。
与?梁誉分别已久,同心草的药效日渐明显,即使?自渎,也难以驱尽那瘾。
正因为此,楚常欢的精力欠缺,白日里也极易困乏,不多时便趴在书案上熟睡了。
恍惚间,他看见?了一片滚滚黄沙,灰蒙蒙的沙尘里,有万马千军正在搏杀,兵器碰撞,杀声震天,甚是?可怖。
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嗖”地一声射在裹穿了战甲的烈马头部,利刃击碎马儿?的头骨,剧痛令它嘶鸣不已,竟失控地腾跃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将?领登时被甩出?几丈开外,后方的骑兵蜂拥而至,将?他踏得粉身碎骨、鲜血四溅。
尘土飞扬,最终覆盖在那张血淋淋的脸上。
楚常欢定睛一瞧,被马蹄践碎的人居然是?梁誉!
他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儿?来。
可再?一次瞧去时,那张脸竟又变成了顾明鹤!
楚常欢惊恐醒来,举目四顾,屋内盈满了书卷气,并无半点血腥的痕迹。
没有黄沙,没有战争,亦没有被马蹄践踏致死的人。
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额间早已布满了冷汗。
正这时,院内传来一阵躁动,楚常欢仔细辩听,似是?姜芜在与?谁交谈。
他揩掉汗渍,起身行出?书房。
刚打开门,就撞进了一面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楚常欢微有些愣怔,还未及开口,对方就已抱紧了他,急切地唤道?:“常欢,常欢。”
楚常欢眨了眨眼,片刻后从来人怀里挣脱:“王爷,你怎么来了?”
梁誉道?:“夏军战败,已退至会州城三?十里外扎营,我便趁此时机过来看看你和孩子。”
顾明鹤站在院中,目光阴恻恻地凝在梁誉的身上。
楚常欢将?他打量一番,旋即道?:“王爷退敌有功,定能得圣上嘉奖。”
接连交战了好几日,梁誉比离去时更为憔悴,鬓发里落了些沙尘,尽显狼狈:“我不想听这些恭维的话。”
楚常欢唇角翕动,欲言又止。
梁誉虽盼望他能说几句关心自己的言语,却也知?晓,如今的楚常欢不会再?向从前?那样关心他、担忧他。
少顷,梁誉对姜芜道?:“去烧热水,本王要洗澡。”
姜芜立刻烧了一锅热水,随后由梁安提至王妃的寝室,一股脑儿?倒进浴桶里。
梁誉洗完澡,更了衣,方与?孩子亲近。
傍晚用膳时,楚锦然吩咐小童烫了两壶酒,权当为梁誉庆功。
楚常欢已有许久不曾饮酒,便贪嘴多吃了两盅。
他原先酒量甚好,但今日不知?为何,三?四杯清酒下肚,竟已微醺,双腮透着粉,目光亦变得朦胧柔媚。
那厢楚锦然还在举杯敬梁誉,楚常欢就软绵绵地趴在桌上了,顾明鹤见?状,当即将?他扶了起来,揽在怀里道?:“欢欢?欢欢?”
楚常欢贴着他的肩,应道?:“嗯。”
梁誉目光一凛,顾不得饮酒,立刻放下杯盏,靠了过来:“常欢,你醉了吗?”
楚常欢半醉半醒,迟疑了几息才道?:“我不胜酒力,头晕得厉害,便不作陪了。”
说罢从顾明鹤怀里挣脱,起身离去。
梁誉和顾明鹤不约而同地离开凳子,向楚锦然请辞,追了上去。
“欢欢。”
“常欢。”
两人一左一右拉住楚常欢的手,梁誉冷冷地瞥向顾明鹤:“放开他。”
顾明鹤就势把人拽了过来:“该放手的是?你。”
梁誉不甘示弱,腕骨微一用力,楚常欢又跌进他的怀里了。
如此折腾一番,楚常欢头晕目眩,两腿发软,不悦道?:“你们闹够了没!”
他二人未再?争抢,可眼里的怒火与?杀心却分毫不减。
潜龙无声老蛟怒,回风飒飒吹沙尘。
楚常欢被风沙吹迷了眼,不由攀住梁誉的手臂,对他道?:“王爷,送我回屋罢。”
顾明鹤蓦地一怔,正待开口,就见?梁誉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将?楚常欢打横抱起,快步流星地朝寝室走去。
寝室尚未掌灯, 幽暗无光。
梁誉凭着习武之人的本能避开?屋内的桌椅及围屏等物,把楚常欢轻轻放在床上,继而点燃了油灯。
转身时, 但见他?醉醺醺地倚在床头, 鸦羽长睫低垂着,状若沉思。
梁誉走近坐定,握住他?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楚常欢抬眸,眼底醉意朦胧:“听说?天都王骁勇善战,手段高明,乃大夏第一勇士。会州战事尚不足半月,他?怎就落败了?”
梁誉道:“你不信任我?”
“我并非质疑王爷的作战能力,只是觉得野利良祺败得太过蹊跷了。”见他?面色沉凝, 楚常欢又道,“我对战场的事一窍不通, 不过随口妄议了几句,还请王爷勿怪。”
梁誉耐心解释道:“李元褚的王位, 乃是天都王野利良祺拿八万亲兵的性命换来的。大夏王室历来纷乱不断,朝廷上下对李元褚颇有诟病,野利良祺急需拿下兰州为外甥李元褚稳固根基,这才贸然出兵。
“说?是贸然出兵, 其?实也?不尽然——野利良祺善用兵阵, 纵使手里?只有几千精兵, 也?能短暂地抵御数以?万计的兵马进攻。此番战败,乃因?他?旧伤未愈, 我不过侥幸赢之。”
楚常欢皱着眉,还想?再?问些什么,梁誉倏然止住他?的话头:“常欢, 我今日来此,不是和你聊战事的。”
因?着醉了酒,楚常欢的眉眼间无端多出几分柔情,盈盈望来,顾盼生辉。
梁誉抚了抚他?的眉,温声?道,“别忘了,我是你的解药。”
楚常欢没有接话,手指无意间碰了碰他?的掌心,男人眸光微变,似是意会,当即倾身,在白净柔腻的面颊上落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热烈的气?息交织相融,两人俱都心潮沸涌。梁誉盯着那?双震颤的睫羽瞧了片刻,忽而扣住楚常欢的后颈,急切舔吻他?的唇。
不过瞬息,楚常欢就给予了回应,双臂柔柔地环搂着对方的脖颈,启唇,探出舌尖,供他?品味。
今晚的酒并不浓烈,可楚常欢却醉得厉害,甫一亲吻便开?始迷糊,呼吸甚为急促。
近在眼前的分明是梁誉的脸,然而脑内却不自禁回荡着顾明鹤的声?音,昔日夫妻恩爱的画面,竟如走马灯般浮现出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被同心草迷惑的日子?,满心满眼都是顾明鹤的影子?。
情难自抑时,果真唤出了那?个名?字:“明鹤……”
解开?衣襟的手猝然一顿,梁誉抬眼,目光沉沉,颇有些不悦:“我是谁?”
楚常欢愣了愣,登时清醒不少:“王、王爷。”
“喊他?喊得那?么亲密,但对我就用敬称——”梁誉难免吃味儿,“常欢,你偏心。”
楚常欢颦蹙着眉,欲言又止。
然而梁誉却不像从前那?般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反倒从袖内取出一只锦盒来。
楚常欢正疑惑这是何物,前襟就被人拉开?了,梁誉打开?盒盖,取出一对镶了红宝石的金铃儿。
那?金铃有拇指大小,圆润锃亮,呈镂空状,雕了两样花色。
金铃下端坠有一串红穗,甚是好看。
瞧着,倒像是一对耳坠,但若挂在耳朵上,难免大了些。
楚常欢问道:“这是什么?”
梁誉道:“治偏心的。”
治偏心的?
楚常欢犹自纳闷儿,对方便把他?扶了起来。
中单大廠,露出襟前的一片肤。
梁誉轻轻捏开?金铃上端的金夹,转而将?它夹在楚常欢的左侧熟红上。
被金铃衔着,教楚常欢轻呼出声?:“呜……痛!”
梁誉充耳不闻,复又将?另一枚金夹也?掰了开?来,一如方才那?般,为他?衔在右侧。
楚常欢早喝过麦芽水,但双侧仍有些隆,仿若没长开?的婷婷少女。
除却初时的轻微震感,楚常欢很快便缓了下来,轻轻挪动时,那?双金铃就会叮铃铃响个不停。
或酥或麻,足以?击溃神魂。
楚常欢忍不住想?要取下,毫无意外被制止了。
梁誉捏着左边那?只金铃,轻轻拉了拉,两粒熟红骤然被扯开?,竟莫名?香甜。
楚常欢大叫一声?,忙扣住他?的手央求道:“王爷,不要……”
梁誉古井无波地投来视线,旋即又扯动另一只黄金铃,立时让楚常欢疼得冒汗,泪汪汪地说?道:“王爷,住手,别拉了……”
“怎么还这么偏心?”梁誉屈指弹动两枚黄金铃,令它们振得更厉害了些。
楚常欢哆哆嗦嗦地抓住他?的手腕,唤出他?的表字,不让他?再?做恶:“靖岩……靖岩,你放过我。”
听见这个称呼,梁誉神色稍霁,不再?拨动镶了红宝石的铃儿,转而把手下挪,将?楚常欢握住,令它在手心里?逐渐长大。
楚常欢哼哼唧唧,眼角滚落了一滴泪。
谷雨未至,夜里?的气?温依旧有些凉。梁誉大发慈悲地把楚常欢的衣襟拢上,金铃受压,又让他?喊了出来。
而那?掌中之物,亦不争气?地吐了些氺。
梁誉就着这份便利将?稠氺抹至密褶上,直到完全拓开?,方躺回床榻。
楚常欢会意,两手撑在褥间,缓缓坐了下来。
灯台上的油灯光焰明亮,照尽人间之乐。
楚常欢双瞳含星、香腮带赤,如海棠着露,姣艳明丽。
那?两枚做工精巧的黄金铃铛早从衣襟颠出来了,叮铃叮铃,甚是悦耳,仿佛连不远处的客房都能清晰可闻。
这一夜,铃声?响个不停。
及至最后,楚常欢浑身狼狈,不知被摄了多少。
连金铃上的红宝石都染了几滴白物,莫名?旖旎。
梁誉眷恋地注视着楚常欢,过了好半晌才用巾帕将?他?擦净,旋即吹熄油灯,搂着他?合眼入眠。
寅时初刻,天光未明,万籁俱寂。
梁誉醒来后,缓缓抽-出手臂,将?紧贴在胸膛的美人轻轻挪至一旁。
楚常欢皱了皱眉,不满地哼哼着,眨眼又挤进他?的怀里?了。
梁誉无奈叹息,掌心轻触他?的脸,柔声?道:“常欢,我要去会州了,野利良褀此人狡诈诡谲,我不敢有半分懈怠,需谨慎应对——过几日再?抽空回来陪你可好?”
楚常欢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透过夜色瞧向枕边人。
少顷,他?往床内挪去,淡淡地道:“战事要紧,王爷莫要误了正事。我很乏,就不起身相送了,王爷慢走。”
解了瘾,他?又变成?这副淡漠的姿态。
梁誉心内不畅快,但目下又不是惩罚他?的时候,于是只得将?这笔账默默记下。
“时候尚早,你接着睡罢。”话毕,梁誉起床更衣,旋即匆忙离去。
他?走后,楚常欢反而无法入睡了,昨晚被金铃夹过的地方颇为不适,若是沾了衣料,则火辣辣地疼。
他?从屉盒里?翻出一盒药膏,涂抹之后方有所缓解,又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天际露白,才沉沉睡去。
因?着这个回笼觉,导致他?去私塾晚了两刻,好在学生们都听话,乖乖温习,并未吵闹。
午间回府,顾明鹤已备好了饭菜羹汤,楚常欢瞥向满桌的菜肴,开?口道:“明鹤,你——”
“先吃饭,有什么话晚会儿再?说?。”顾明鹤拉着他?入座,旋即盛一碗芋蓉翡翠羹递与他?,“喝点羹汤罢,暖暖身子?。”
顿了顿,楚常欢接过汤碗,默默用膳。
偶尔不经意抬眼,竟见顾明鹤神色落寞地望着他?,眼底蓄了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也?不知那?些动静有没有惊动顾明鹤,但顾明鹤是个聪明人,一定清楚昨天夜里?他?和梁誉做过什么事。
若在从前,楚常欢或许会为此胆寒,可今非昔比,他?与顾明鹤早已不是夫妻了,即便和旁人行了鱼水之欢,顾明鹤也?无权干涉。
楚常欢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旋即起身离席。
顾明鹤罕见地没有追上来,仍旧坐在桌前,神态如初。
昨晚的铃铛响了足足一个时辰,他?是习武之人,耳力选盛常人,自然将?那?些声?音全都听了进去。
顾明鹤心如刀绞,目眦尽裂,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他?以?为凭借同心草就能把楚常欢套牢,所以?才会以?爱的名?义强占了他?,甚至肆无忌惮地做出一些伤害他?的事。
可如今看来,同心草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早在五年前,楚常欢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梁誉。
相较之下,他?们的两载夫妻情分,仿佛是一场荒唐的梦。
每思及此,顾明鹤便痛不欲生。
他?闭了闭眼,竟自嘲般笑出声?来。
是夜,天降微雨。
河西久旱,此乃今春的第一场雨。
楚常欢把晚晚放在床头,更换了尿布后,便钻进被中,哄着孩子?入睡了。
正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异动,他?起床披上氅衣,打开?房门瞧了瞧。
“珰——珰——”
院中武器交戈声?乍现,刀光寒芒划破雨夜,莫名?森寒。
楚锦然等人俱被惊醒,纷纷走出房门一探究竟。
“欢欢!”顾明鹤握着佩剑疾步走来,把他?推进屋内,“把门窗锁好,莫要出来。”
楚常欢焦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