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撑起身子,说一个字就向前逼近一点:“从今天开始,你只许想我。”
“嗯。”点头,在他唇上印上淡淡的一吻:“我只爱你……”
夏文……微笑。
第六章
秋风扫落叶,枯黄的落叶中,一个身影隐约可见,他身在清晨的薄雾中,细长的双目微合,仰躺在树皮色的长椅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颈间的红点,它昭示着昨夜的疯狂。一个炎热的夏天刚刚过去,但厉枫的爱好象还在逐渐升温,最近的需求好象也越来越多,从那个早晨过后,他们就睡在一张床上了,一张床——自然有很多机会,夜很长,夜很多哦。
一抹淡雅的微笑浮上嘴角,夏文低头看着掉在自己腿上的落叶,背后一个阴冷的声音问:“找我做什么?”
冰冷的男人坐在夏文身边,与夏文不同,他随时随地都散发着浓重的杀气,阴冷的表情似有层冰霜挂在脸上,夏文的感觉是——熟悉,那是对同类的响应。
“厉严都要出狱了,你应该又有活力啦,怎么还这副死脸?”
凌厉、冰冷的蓝瞳瞬间释放着可怕的杀气,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夏文白皙的脖子:“别打我主人的主意,否则——杀了你。”
夏文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果然是优秀的看门狗,厉严都坐牢二十三年了,居然还这么忠心。”
眼前的男人放下手,夏文盯着这个与他一样嗜血的怪物,问:“如果厉严下命令,你会为他做任何事对吧?”
“对。”
“单纯的执行命令吗?那么他没有命令你保护他,我现在杀了他你也不会插手咯?”
“会。”
“既然没有命令你也会保护他,那二十一年前,厉严老婆被人奸杀的时候你跑哪儿去啦?厉严的两个孩子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主人没要我保护他们。”
“你真冷血。”
“这世上最没资格说我冷的人就是你。”
“厉严出狱,你去接他吗?”
“是。”
“他问他老婆孩子怎么样了,你要怎么回答他?”
“夫人死了,孩子不知道。”
“后果想过吗?”
“轻被打,重被杀。”
“那你还不快去找他的孩子,没准找到了你就逃过一劫了。”
“没有命令。”
“死心眼!早晚被自己害死——不过呢,你主人不舍得杀你,他会让你去找他的孩子,所以你早找晚找都一样。”
“我靠命令思考,没有命令我什么都不会做。”
“啊……被你气死了——厉严的大儿子厉利已经死了,小儿子厉枫在我家。”漂了一眼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男人,夏文无奈叹息一声:“我不是要用他儿子威胁他!你把消息告诉他就可以了,顺便告诉他他儿子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他操心。”
“我会转达,那么我走了。”刚欲起身,却被夏文跨坐在身,夏文的脸贴过来,咬破他的嘴唇,舔去流出的血,他眼神依旧冰冷,他眼神依旧邪气,所以现在虽然动作暧昧,但周围弥漫的却是令人害怕的气息。
夏文从他身上离开,舔舔的唇调皮的一笑:“傲雪的血永远这么好喝,嘿嘿~~赚到了,拜!”说着,消失在清晨人烟稀少的街道,两个冷血的怪物,再次分道扬镳。
厉严是厉枫的父亲,二十二年前还很有名呢,不仅因为他的势力,也因为他得到了当时最被说成最漂亮的一个女人。
冷傲雪是厉严的声控机器,八岁的时候出现在厉严面前,指着他身边的保镖说要替代他的位置,虽然很多人笑他,但最后——他逼得那保镖跟他动刀子,八岁的孩子,再出现奇迹也打不过比自己高一倍的男人,但八岁的孩子用幼小的双手握住了锐利的刀锋,血立刻涌出,在男人呆滞的时候——他抢过了刀子,保镖刚转身说“不玩了”,他就趁机在背后杀死了他。就这样,厉严看上了这个刚满八岁的小男孩,现在就不择手段、冷酷无情,长大了一定是个人物。
从那天开始,冷傲雪对厉严唯命是从,但他从不猜测主人心中所想,他按主人的话行动,厉严随便开个玩笑,让他去死,他就真的去死,所以厉严说话要特别小心。
后来不知厉严得罪了什么人,进了监狱,一判就是二十五年(里头表现好减了两年),厉严只好扔下怀孕的妻子和刚满三岁的孩子去服刑。他走后,冷傲雪便没了踪影,但他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第二年,厉严的妻子走投无路,将未满一岁和刚刚四岁的孩子扔在孤儿院门口,她做的是对的,因为不久后她被人找到,然后——
冷傲雪不是不知道她带着两个孩子逃得多辛苦,冷傲雪也知道那些贪图美色的男人抓到了她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不管,主人没有告诉他保护他的家人,所以他没必要管。
至于夏文怎么认识他……只是夏文在杀人的时候碰巧被这块冰看到,而这块冰一点反应都没有,夏文在他身上感受到与他同样的气息,所以就靠了过去,问了好多问题他都不回答,夏文就搞了个恶作剧,像刚才那样,咬破他的嘴唇,舔去他流出的血液,可冷傲雪依旧一动不动,夏文也就没杀他,后来夏文才从马辛立那儿知道冷傲雪是个什么人……不对!不是人,是个没有人类感情的机器。
回到家,夏文脱了外衣走去厨房做饭给那只还没睡醒的猪吃。
刚洗好菜的夏文嘴角浮现一抹甜甜的可爱微笑,几秒后,被一个比他庞大的身体笼罩。厉枫的手臂环绕着他纤细的腰,有些冰冷的双手钻进他的衬衣,贴在他身上取暖,厉枫把头搭在夏文肩口,因昨夜的疯狂而更加沙哑、性感的声音呢喃着撒娇:“文文跑哪儿去了?我早上起来发现文文不见了好担心。”
夏文随便的回答:“出去溜达溜达。”
“哦。”哦完,厉枫乖乖的粘在夏文身上,随他走来走去。
趁煮粥的当,夏文回过身,一只手搭在厉枫半裸的胸膛上,笑眯眯的问:“今天不上班吗?”
“嗯~~”厉枫摇头,“今天放假。”
“那你下午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今天心情很好啊?”
“不算很好啦,嘿~~”
“——”厉枫看着他无法掩饰的笑,明显在为什么事而兴奋,既然夏文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因为夏文有太多事他不知道,不在乎多一件了,等他完全臣服自己,再一个个拷问好了。
欢快的一天过去,今天夏文果然很高兴,去了好多热闹的地方,休息时微笑着的脸还埋在厉枫宽厚的胸膛里呢,而且现在……厉枫玩笑似的把他压在床上,夏文仍然微笑着对着他。
“别闹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高兴!”
“不要嘛。”
“不行!告诉我……”
“不要。”
厉枫堵上他没有答案的嘴,舌尖刚刚滑进去,就得到了对方强烈的回应,今天夏文心情果然很好,厉枫越来越想知道理由了,可是现在这种状态……先解决一下两个人的问题再说吧。
不久,两个身体完全赤裸相见,厉枫的手指抽出来,刚想换个东西,夏文却拦住了他的动作,这个时候说STOP是不是残忍了点?可是厉枫只能忍,谁让他打不过他,无法做个独裁、强制的小攻,哎——
头深深埋进夏文颈项中,忍着不耐烦问“怎么了?”,手指顺着夏文身上仍然留存的吻痕画着线。
“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
“你知道——利的养父养母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啊,跟我有关系吗?”
“我……杀的。”
“哦。”
“为了独占利。”
“哦。”
“你不觉得……我没人性吗?”夏文说着向厉枫逼近,“不觉得我自私吗?不觉得我可怕吗?不觉得我……唔……”攻击自己的唇被厉枫堵上,深深的吻让两人没有喘息的机会,更别提说话了,夏文轻轻的推了推他,可厉枫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显然不愿放开,他也就那样任他吻着,任自己沉沦下去。
在缺氧的边界,厉枫不舍的放开他的被嘬红的唇瓣,调整一下凌乱的呼吸,再凑过去,捧着夏文有些泛红的脸,很认真的说:“我永远……都认为夏文是对的,无论你做什么。”
夏文偏过脸,躲过抚着双颊的手掌,撒娇似的小声说:“……骗人……如果我杀了你的亲人你一定不会原谅我!”
“?我哪儿来的亲人给你杀?”
“比如说……父母之类的。”
“我见都没见过他们哎!”
“如果见到了呢?如果他们要把你带走呢?如果我……我杀了他呢?”
“你……找到我父母了?”
“——没有啦,我说‘如果’。”
“夏文从来不担心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夏文沉默着凝视厉枫的脸,好久才继续:“你妈已经死了,你爸今天出狱。”
“我不可以知道理由吗?”
“?什么理由?”
“你想杀他的理由。”
“我——没有要杀他,只是……说……如……如果……”
“夏文!”
“嗯?”
厉枫抬起他深深低下的头,对上他流露不快的双目:“无论多么自私的理由,我都接受……即使只是你想随便找个人来杀,而正好碰上我爸我也接受,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浪费脑细胞编理由骗我。”
“你不会觉得……我不顾虑你……不在乎你吗?”zybg
“你不在乎我,我不也爱了你那么久……我说过了,知足常乐啊。而且我爱你,爱得比你想象得深很多很多,我不会为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离开你,放心——”
“嗯!”虽然脸上一副开心的样子,可心里却在想:“你会愿意跟一个杀父仇人生活在一起吗?”
“夏文……”厉枫的脸色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搞得失神的夏文一阵寒战。
夏文几乎颤抖着问:“什么?……”
“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不会因为你已经……”
“不是!这个——这个——因为想到可能……可能……可能那个……”
“可能什么?”
“说了不许生气!”
“那看你说什么。”
“这个——因为一个叫冷傲雪的男人,呵呵呵呵……”夏文瞄一眼厉枫铁青的脸,明显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说了不要生气嘛……”
“你为别的男人高兴,我怎么能不生气?”
“那个……傲雪是你爸的保镖嘛,想到可以……可以那个……呃……太兴奋了嘛。”
“哼,总之你为了别的男人高兴,我就不高兴……”厉枫眼神流转,仿佛想到了什么,问:“你都不出门,怎么知道我爸的事?”
夏文很老实的回答:“马辛立。”
“我就知道!那两只闲着没事就爱捣蛋的家伙太可恶!”
夏文翻身趴在厉枫身上,一条白皙的腿抵上他有些冷却的部位,泛红的双唇在他耳边呢喃:“不要想他啦,我们继续……”
“不要!”厉枫得寸进尺+硬撑,偏过脸不看夏文诱人的双目:“我在吃醋哎!说你爱我。”
“枫~~~”
完全没抵抗力的某人将身上地某人压下。
清晨,些微光线射入屋内,半睁双眼的人打个哈欠,就着被抱着的姿势翻身回抱着紧紧搂着他的男人。在厉枫怀里睡觉好安心,不会因为孤独而害怕,不会再有那些艳红的记忆来烦他,他到现在也不大明白自己对厉枫——是爱还是依赖,也许都有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厉枫爱他胜过他爱厉枫,因为厉枫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改变自己来迎合他,但他却不能,他无法为厉枫而改变,也许利已经把他改造到了极限,无法更接近人类了吧?
夏文的头埋在厉枫温暖的怀抱里,头埋得越来越深,手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要溶进他的身体。这一举动把厉枫从睡梦中拖回现实,他看着胸前拼命往他怀里钻的夏文,抱着他的手抚上他柔软的黑紫色头发,温柔的安抚着他心中的不安,他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一周,七天,他们的生活没有变化,一样甜蜜,一样性福,一样快乐。生活平静如水,但一波波澜即将到来,夏文没有告诉厉枫,他已经收到冷傲雪传达的四次警告了,他一次次玩笑似的应付,因为他渴望着冷傲雪的鲜血,因为他想毁了有关厉枫的一切,因为他的生命里只有他,他只需要他,他只依赖他,他要让厉枫也只需要他,他要让厉枫的生命中只有他一个人,还是那句话——父母只是障碍,障碍就要被毁掉。
——夏文,一个心态扭曲,比小孩还任性的中年男人。因为他的任性,毁了很多幸福的家庭。因为他的任性,毁了自己的至爱。
如果心灵的折磨算是一种惩罚,那么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夏文喜欢血,喜欢杀人,他杀人时从不犹豫,所有问题都是在做完后才思考,可是生命只有一次,生命的火焰一旦熄灭就不可能再点燃,所以当他后悔——已经晚了。一次次的重蹈覆辙,一次次的重复着犯下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的错误,为的只是寻求那一时的快感,那鲜红血液喷洒于身的瞬间的疯狂。
厉枫还记得第一次见夏文杀人,是在十六岁的夏终,因为期终考试成绩优异,夏文带他玩了一天,半夜才回家,很不幸……不对,是很幸运的碰上了强盗。强盗挑错了地方,他们抢劫的地方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所以那几个劫道的理所当然的死在了夏文手里,在最后一具尸体倒下后,夏文才惊觉背后还有一个孩子,当他转过头,厉枫只傻傻的看着夏文,木讷的走过去,用袖角擦去他脸上溅上的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他沾血的脸。可以说厉枫讨厌夏文杀人,他不喜欢夏文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但他无能为力,他想劝他不要再杀人了,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更紧的拥抱他,让他体会他的温暖,他只能看着他,看着他发疯似的渴望鲜血,看着他为自己可怕又扭曲的欲望而哭泣,看着他脆弱的心灵上日益增加的伤痕。
撕心裂肺的痛,流着血泪说出的“我爱你”,永远得不到回应,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对方需要的只是个不会背叛的温暖躯体,知道他不会施舍给自己一点点的爱,知道哥哥占了他心里唯一的位置,其他的地方——被鲜血填满。残忍的杀戮,扭曲的快感,疯狂的悔恨——夏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想别人的感受,责怪是无用的,因为他不会因任何人的话而改变,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
残忍、善良、自私,夏文把这三种每个人都有的感情发挥到的极限,而最让他痛苦的,是第四——自知,他清楚自己犯下的每个错误,所以他痛,所以他疯,所以他……哭。
平静的一周过去,厉枫晚上要加班——
“对不起啊,我要加班,很晚才会回去吧……你吃完晚饭就睡吧,我一定在十一点前回去。”厉枫在电话里解释。
“……嗯,我把饭菜放桌子上,等你回来自己热热吃吧。”
“那我挂了……忙死了,对不起哦。”
“没关系啦——”
挂掉电话,夏文藏在有些长的刘海下的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彩,这是今晚的第二个电话了,前一个——来自冷傲雪。
走了好长一段路,夏文的脚步停留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楼前,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夏文走了进去——
走进木制的防盗门,夏文漂一眼关门的冷傲雪,眼神流到坐在一张椅子上的男人身上。
冷傲雪站到他身边,他示意夏文坐下。夏文跨坐在旁边一张有靠背的小椅子上,下巴抵着靠背,半闭着双眼,眼珠随大落地钟的钟摆左右流转,沉默、沉默、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