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罗德的眼中混合着恼怒与情欲,他自己也分不清哪种成分更多一些。"闭嘴!"
在沙漠中被阳光灼晒粗糙的肌肤经过调养已经恢复了白皙,左肩原先恐怖的伤口只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疤痕,就像上好骨瓷表面的裂缝.
从颈,锁骨,胸到腰,带着薄茧的手一路向下,熟练地游走在双腿之间,所到之处均激起一阵战栗。
"柜子里有润滑剂。" 尤金闭着眼,犹如呓语一样低声提醒着。
斐罗德恶狠狠地瞪着男人的脸,那的确是十分美丽的。可谁能想到在这貌似脆弱的表象下,隐藏着如此强悍的灵魂。甚至在这种时刻,还能摆出主导者的姿态。
柜门砰的一下被踢开,玻璃盖子被人粗鲁地丢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些冰凉的液体侵入了体内,以一种不是太温柔的方式,尤金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乎对他的反应觉得满意,斐罗德终于露出了些微的笑意。从开始就一直被掌控的人,到现在才算有了点类似征服的快感。
尤金曲线优美的双腿被弯起,男人不觉有些口干舌燥,眼前折叠的身体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激起人本能的破坏欲。
如同野兽一样相互噬咬着,几乎像是要把对方撕碎,然后吞吃入腹。近两月的禁欲,让两人都变得有些疯狂。像是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天亮。
最后一次抚过他汗湿的发际,斐罗德终于将早已蓄势待发的欲望猛地冲入了那具身体,尤金闷哼一声,终于融为了一体。
不断的撞击让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发渐渐纠缠在一起,无助的十指不断张开又合拢,在彼此身上留下无数抓痕。
那些印记,也许在天亮后就会消失吧!可有些东西却是无形地,刻在了心上,永远无法磨灭。
身下的床发出支呀的响声,尤金不禁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一样昏暗的房间,黑色的床单上纠结在一起的身躯,那时他们都还是青涩的孩子。
他微微仰起头,斐罗德的眼睛半阖着,悠黑的眸中带着一丝迷醉。尤金笑了起来,没错,至少在性事上,他们一直非常合拍。
也许,就这是命运,注定他们以兄弟的身份降生,以敌人的面目相对,却以情人的方式相处。
两个彼此憎恨,欲置对方于死地的男人竟能在一张床上同眠了这么多年,除了宿命的安排,似乎也没有别的可以作为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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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以为,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扮演的角色不同,戴的面具也就不同,比如他自己。只是面具戴久了,会不会连自己的真面目也给忘了呢?
善于谋算的人克里泽森家并不只有一个,而且稍慢一步就会处于下风,难以翻身。走进客厅的一霎,尤金不由在心中感叹。
"看来墨西哥是不用去了。"他唇畔扬起一抹冷笑,低声说。
"什么?"走在后面的斐罗德听得莫名其妙,正要问下去,眼睛却瞟见桌边坐着的赫然是莫雷·麦洛克本人。
"斐罗德,尤金,好久不见了。"只手撑着下巴,微眯着一双凤眼。不管什么时候,莫雷看来始终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情。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斐罗德皱着眉头,在好久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从塞拉丽蒙的舞会后大概隔了三个月,应该算久了吧!
"能看到你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我也算放心了。"美人的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听说‘赤蝎'的追杀令一向只有死人能享用,你可真是福星高照啊!"
"多谢你的好意了!" 斐罗德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就算一百年不见,嘴还是那么刻毒。这份美人恩,真不知道谁能消受得起。
"说起来,也是你太贪心了。哼~‘赤蝎'不是你能吞得下的饼,落到现在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莫雷似乎有意要为难他,并不打算罢休,又不冷不热地加了一句。"或者说你就是好日子过腻了,想找点刺激?"
"那你又怎么样?"有点恼羞成怒的斐罗德也顾不了谁在旁边看着,当即反唇相讥。"为他们家出生入死,罗兰感激你了吗?"
话一出口,本来还一脸慵懒优雅靠坐的美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时跳了起来。"我警告你少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从塞拉丽蒙受辱而回,这两个字现在简直就是莫雷的死穴,敢提的人非死即伤。
"你想怎么样?" 比起莫雷的威胁,斐罗德毫不示弱的冷哼一声,简直就是存心来找晦气的。
眼见事态越来越离谱,几乎有了动手的倾向,一直没有作声的尤金终于忍不住了。"斐罗德,给我闭嘴。"
斐罗德恼火地回过头来,尤金的眼神是极为严厉的,那是无声的警告。恨恨地咬紧了牙,斐罗德把脸转向了一边。
难得看到斐罗德也有忍气吞声的时候,莫雷笑得很有些幸灾乐祸:"这才对,当家作主的既然已经换了人,有人也该识趣些。"
"对了,你怎么会有空来费比仑?" 制止了斐罗德的动作,尤金转身漾起一抹笑容。美则美矣,只是过于公式化。
"既然不是非请自到,当然是有人邀约。" 莫雷重又变回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眼底偶尔闪过一点精光。"你是真的不清楚吗?"
"大家在谈什么啊?这么高兴。"隔了老远,一道开朗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斐罗德脸上的颜色顿时变了几变,尤金默不作声。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莫雷瞥了身旁的尤金一眼,仿佛在自言自语。
只见爱德华堆满了笑容,已经快步走进了屋子。"早上好。"
客厅里站着的几个人里,能愉快和他打招呼的大概只有莫雷,尤金是不动声色,斐罗德则根本懒得开口。
"真是不好意思,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只见爱德华匆匆走到莫雷边上,一脸的歉意。"好在你跟我这两个侄子都很熟,替我招呼你也不算我怠慢了客人吧!"
"不要紧,大家难得有空聊天,我也很高兴。" 莫雷微笑着应答地很得体。
斐罗德不禁又哼了一声,爱德华却看着尤金:"你应该知道了吧,我邀请了莫雷来费比仑住一段时间,顺便谈一下两家合作的事情。"
"两家合作?" 尤金挑起眉,声音中带着那么一点不可捉摸的味道。
"对," 爱德华怡然自得地回答:"我们正在和麦洛克家谈一笔生意,莫雷这趟就是来商讨具体细节的。"
"那要先恭喜你了。" 尤金的嘴角略弯了起来,目光却像箭一般犀利。
"都是一家人,我的喜事也就是你的,有什么好恭喜的。" 爱德华笑得越发明朗起来,别人看来胜券在握的表现,只有他的对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就不妨碍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尤金淡淡地回道。场面话漂亮归漂亮,一天之内听得太多,难免消化不良。
"好,晚上我给莫雷办了个派对,一定过来玩玩。" 爱德华也不勉强,只是和悦地嘱咐着。
临出门的时候,尤金不经意回眸。爱德华宛如招牌的笑容背后隐隐地透出一丝狷狂傲气与残酷,开门的第一仗,他算是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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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遇见了不想见的人,但早饭还是要吃的,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你这个叔叔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尤金慢悠悠地搅动着手中的茶,清淡的香气在空中弥漫开来,安抚了人烦躁不安的心绪。
"你准备怎么办?" 斐罗德耐着性子问道,原以为可以制胜的一步棋,却被人抢了先手。换了他,可能没有心情坐下喝茶。
"你是怎么想的?如果存心要致我们于死地,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换了你,会怎么做?" 尤金似乎完全没有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仍是一样冷漠的语气,未受半点影响。
斐罗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算什么鬼问题?他简直是有些气急败坏了,却偏偏有火发不出来。
"你现在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瞪着那个人半天,他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
"谁说是玩笑?" 尤金环着双臂,眉目间尽是一片严肃的神情。"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
斐罗德几乎快把嘴唇都给咬破了,他怎么都想不通这种无聊的问题能帮上什么忙。"我干吗非要致自己于死地?"
"我要的只是一个起点,一个思考的方向。" 尤金的眼中倒映着一点水色,悠远地如同湖泊,手仍在下意识地搅动小匙。"也许你没有注意到,可是在第一次见到爱德华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你很像。"
"血缘的威力还真是惊人!" 斐罗德忍不住嘲讽。
"不是外貌,而是行为的方式,轨迹。" 尤金若有所思地摇着头,"每次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过去的你,明明是心机深沉的人,却以满脸笑容来掩饰手段的毒辣。只不过,他做的比你更高明。"
匪夷所思地看着尤金,斐罗德承认这种想法是他绝对想不出的,可这有多荒谬!
"要是我的话,我会把罗兰·肯迪斯也给找来。"既然分辩不过,斐罗德索性顺着他的意思,自暴自弃地开始提供意见。"既然克里泽森内部已经分成了两派,又争取到了麦洛克家族的支持。只要罗兰提出要人,我就必死无疑,谁都保不住我。"
"罗兰?" 尤金眼睛似乎一亮,喃喃自语道。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斐罗德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直接疯掉。"真是高兴我能帮上你的忙。"他颇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
"我要回书房好好考虑一下。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去套一下莫雷的口风。" 尤金随意地挥了下手,丢下满桌总共只喝了半杯茶的早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斐罗德一动不动地坐着,黝黑的眸中闪动刀刃冷锐的光茫,一个新的想法正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爱德华的住所在城堡的后部,远看如帆船造型的白色建筑,紧邻着一个半月形的湖泊。比起主屋所讲究的华丽和威严,他更喜欢轻松些的气氛。
这一点上,与斐罗德的品位确实接近。
因为离主屋比较远,平时是很少有人过来的,但也不排除偶尔会有不速之客光临。爱德华远远走来就注意到,有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似乎在等候什么。
"真巧啊!"看清楚靠在椅背上人的脸孔,爱德华浮起一抹习惯的笑容。
"恐怕不只是巧合而已。" 面对那张似乎万年不变的脸,斐罗德冷哼了一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在他对面拣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是尤金要你传什么话吗?"爱德华好整以暇地翘起腿。
"这算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斐罗德语气中含着淡淡的怒气,在这个男人心中,他根本连对手的资格都失去了。
"既然你是以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那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了?" 基本猜到了他的来意,爱德华依旧不紧不慢地玩弄着指甲。
"没错,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也不跟你绕圈子。" 深知爱德华的为人,要是闲扯下去很有可能说到明天天亮,斐罗德极干脆地说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次爷爷要选定继承人,我已经是被排除在局外了,有力的竞争者就剩下你和尤金。但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登上克里泽森家的第一把交椅。"
言简意赅,且目标明确,爱德华与湖水一色的眼眸绽放出些许兴味:"说完了?" 斐罗德慎重地看着他,略点了下头。
"那么你可以走了。" 弹了下手指,爱德华轻松地站起身。
"你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斐罗德紧锁住的眉头充满了不解与愠怒。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爱德华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湖面上游动的野鸭,它们走起路来和水中优雅的泳姿实在是没法比。"我对你的保证不感兴趣,也懒得听你有什么条件。如果实在闷得慌,你可以去和尤金谈。"
"事到如今,你跟我装什么蒜。" 斐罗德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和他叔叔联系起来。"爱德华·克里泽森什么时候也开始崇尚起公平竞争了?"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爱德华轻轻转过了头,他虽然已经年过40,却仍保养得极好,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没有。
"我不是不愿意走捷径,而是根本不相信你可以斗得过尤金。"
"你说什么?" 此时,斐罗德需要有极大的忍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拳头不向男人的脸上招呼过去。
事实总是令人难过的,爱德华无所谓地想着。
"难道不是吗?堪那司一役,你几乎赔上了所有的精锐部队,要不是尤金保着你,你能不能活到今天都难说吧!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帮我?"
"混蛋!"
这样的羞辱是能直刺人心深处的,斐罗德额角的青筋都根根爆了起来。只听他大喝一声,就要挥拳上去。
单手挡住了斐罗德的进攻,爱德华的脸上浮出一丝轻蔑的表情。"完全不自量力,我现在明白尤金究竟哪一点赢你了。"
"你给我再说一遍。"斐罗德就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赤红着双眼厉声大喊。
"说他比强都是客气的。"爱德华微笑着注视斐罗德怒气腾腾的脸,轻摇了下头。
"应该说,你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对手。看在我们毕竟是多年的叔侄,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羽毛没长齐就别做非分之想,免得都不知道是怎么摔死的,尤金不是每一次都能救得了你。"
丢下这番险些令斐罗德抓狂的话,爱德华自顾自地走进了他的寓所。
这个时候,尤金正独自坐在书房。书房的灯光秉承了尤金一贯的喜好,在白天也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尤金点起一支烟,尤如黑夜中的一点星火。
星火,亦可燎原。
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另一个习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就躲起来抽烟。一支接一支,直到肺部再也承受不了尼古丁的味道为止。
从发现斐罗德的秘密那晚开始的习惯。
多少不眠之夜,他就是这么过来的。麻木了,也就不觉得辛苦。反正天亮之后,还是要戴上另一副面目见人。
这些年来,为了报复,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慢看血染满双手。
只是有时候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表情,他会感到茫然。原来痛苦和快乐,也可以用一个符号来代替。
他恨斐罗德,可追根溯源却是因为迷恋他。只是他到底不愿意承认,始终在为自己找寻借口。
一直以来他都在挑战自己的底线,为什么呢,是他对某些事情太执著了吗?
很多人都是记住了该忘记的,忘记了该记住的。尤金觉得这句话很对,可惜放在他身上似乎不合适。
该忘记的的是什么,该记住的又是什么,哪来的标准?
他的记忆多半都是关于斐罗德的,他的眼,他的唇......乃至每一个表情都是刻在了心中,烙在了骨头上的。所以不能忘,不敢忘,怕一旦忘了就连自己也不存在了。
尤金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手中的烟给掐了,按下桌上电话的通讯键。
"给我联系塞拉丽蒙,我要和罗兰·肯迪斯通话。"
傍晚的时候,爱德华派人送来了请柬。染着蜀葵香气的卡片,上面是他亲笔的字迹:8点湖畔的露天派对,务必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