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残血苍月

山行(4)
听见敲门声，我强忍着困意睁开眼睛。
"怀，葵兄，你们谈得如何了？没事的话我和香凝就到各自的房里歇息去了。"
"我想和哥叙叙旧，江兄与香凝也是许久未见了，不妨也聊聊吧。有劳江兄了。"我以为怀还睡着，却没想到他在我要开口前抢先说了。听到脚步声远去，我方才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下。
"哥，你累了吧？睡吧。"
"怀......我......"
"哥，我不介意你有没有武功，我也不在乎你有没有骗我，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就好！哥！答应我吧！这是我出生以来唯一一次求你啊！"
"......"我也很想留在怀的身边，可是......
"哥！"怀原本温柔的眼神又变得急噪起来。
"怀，你已经与香凝公主成亲，皇上又这么赏识你，你一定会平步青云......留着我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是啊，我只会是怀的绊脚石，不管在感情上还是在官场中。
"哥，你何必这样说！你可知道我和香凝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
"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会产生的，就像你我，若不是共同生活了十年之久你对我又怎么会有感情？况且你这阵子一直不在府中，和香凝接触的时间少了才会这样的......"
"不要说了！哥！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为何还能说出这样狠的话！"怀一把搂住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若我接受了怀的感情我会害怀一生的啊！即便香凝不爱怀，怀也不爱她，但她却能给怀我所不能给的......
"怀，你......找到爹了吗？"我想扯开话题，却发现和怀分开的这些日子居然让我和怀之间的距离拉得这么大了，没有其他任何交集，只能说起这事。我担心怀发现爹已经死了，我害怕怀最后会知道是我杀了爹......
怀松开手，眼神又暗淡了一些，他摇摇头。
"我到处都找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爹......怎么会失踪呢？我记得他知道你要娶香凝公主的时候很开心啊......"
"那天夜里那个盗取凝气丸的人又来了沧府，爹为了捉住贼人就追了出去......结果就再没回来......我真傻！如果我没听爹的话跟着爹一起去追那贼人说不定......"怀像个孩子般的哭了，我却没有安慰他的权利......因为害他现在这样哭泣的人就是我！
"哥，想不到爹平时那样对你，你居然还这么关心他。"怀抹了抹眼泪，认真地说。这对我而言真是莫大的讽刺！而我只能回以尴尬的笑脸。
"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我的爹啊......"
"哥......那天爹居然还说......"我知道他说了什么，否则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杀他的。
"怀，爹说了什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还是他的安危重要啊......"这样违心的话说得我自己都想吐了。
"哥，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爹是不会知道的了，即便知道他也一定不会开心。谁愿意看见杀人凶手在那里假慈悲？怀还是那样天真，他实在是太纯洁了，和他相比我简直是肮脏丑陋得无地自容。
"哥，你留下吧，公主那里的事我去说吧！"
"......香凝公主若是同意你再来找我吧......"
"哥，你还要离开吗？你这一走我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若你有新找我总会找到我的......"绣桩就在驸马府的对街，怎么会找不到？只怕他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敢认我了。
"我明日一早就去问香凝！"
"早安，各位。"我们一行四人就一同上路了。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路上的骄阳就让人吃不消了。
"我好渴哦！"香凝娇气地说，手还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
"我这有水......"
"哥，我要喝水！"怀刚想拿自己的水袋给香凝，听见香凝叫的人不是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啊，怎么还是像个孩子！都已经为人妻了，怎么还这样跟我撒娇？沧公子会不高兴的。"把水递给香凝的将蛊无奈地摇摇头。
"他才不会！反正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香凝不经意间吐露出的话着时让我们三个吃了一惊。
山行(5)
"香凝！不要胡言乱语！你虽是皇家的人也不能这样无理啊！"
"我哪有胡说！这分明就是事实嘛！"香凝噘起嘴，看似十分不满。
"公主，你何必动气？怀只是因为找不到爹而无心恋他。公主贵为皇家之女，相信对礼教之事也该不会陌生才是吧？怀饱读诗书，自然懂得孝乃百善之首。怀会冷落公主决非有心，还望公主谅解，莫要怪罪于他。待怀打听到爹的下落自然会善待公主，公主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背着不孝的名声吧？"
"我......"
"葵兄，哦不，应该是沧兄了吧？说得有理啊！"江蛊笑看着香凝，像是解决了什么麻烦。而怀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哥，你......"
"不必感谢我，以后你可要多放些心思在公主身上了。"我看了三人一眼，"各位，我先走一步。"飞身上了枝头，快步离去。
"哥！为什么......"身后传来怀的叫声，后面的几个字我已经听不清了。我不能回头，我怕看见怀叫我时那种欲哭无泪的样子就无法狠下心来了。
到达涌泉山时已然有众多门派的人到了。
"这位侠士是......"殿门前迎客的小徒冷不丁冒了出来。
"鄙人无门无派，只是仰慕寂空大师特此前来为他老人家祝寿。"
小徒冷冷地笑了笑，"敢问阁下贵姓？"
"鄙人姓葵。"
"来客葵公子，师出‘无门无派'，请。"殿内之人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无门无派也敢来赴这次的寿宴！"
"是啊！也不看看这次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是不自量力！"
"各位大侠，此话言重了，老朽办此次喜宴无非是想让各大门派的侠士有机会切磋切磋，又不是什么武林大会，自然是谁都可以来。"
"自然，自然。"刚刚那些议论纷纷的人都附和着那老者的调调。我想那人必定就是寂空大师了。步入堂中，先来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聊着。
"哈哈！这小子真是生得比女人还好看啊！居然还敢来参加这次的比武？"
"就是，就是。我看他不如去当个娈童，何必来此，弄不好还破了他的相，以后可就混不到饭吃了！哈哈！"
那些讽刺的言语我打小就已经听惯，根本不会放到心上。
"寂空大师。"那人却没有反应。
"寂空大师？"还是没有反应。我抬起头看了看，寂空大师居然是瞪着我在发呆。
"寂空大师！"
"啊......你......"总算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才开口说了句话。
"鄙人葵怜，特来为您祝寿。"
"你说......你姓什么？！"
"鄙人葵怜。"
"葵......姓葵！"老人的脸上突然焕发了光彩，"那你娘是否是葵盅？！"
！他怎么会知道娘的名字？！
"不，鄙人自小便是孤儿，四处流浪，没有爹娘。"
"怎么可能！你的脸分明就是葵盅和那个人的结合啊！况且你又姓葵，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你不要骗我！快告诉我，你是葵盅的儿子！"老人的眼中充满着期待。
他说的那个人是沧焐？开什么玩笑？！我的脸哪里有一点像他的？
"抱歉，我真的不是什么葵盅的孩子。"看见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淡去，又恢复成原先淡泊的神色。
"是啊......是不可能......葵盅怎么会让她的孩子来参加我的寿宴......"重重地叹了口气，"葵少侠，你就住南边数过去第十间厢房吧。"
"多谢大师。"

山行(6)
我安置好行装便换了一身青色绸袍，戴上付有面纱的扁帽才出门。我知道不过多久怀他们就要到了。
"江师兄、香凝公主和沧驸马到！"我才踏进大堂就听见门外的小徒兴奋异常的叫唤声。
"师父！徒儿前来为您祝寿！"
"蛊儿！你来了！来！快坐！"
"师父，我还带了贵客来呢！"江蛊在他师父的面前就像未经世事的孩子一般......像以前的怀一样......笑得那么纯真......
"寂空大师，在下沧焐之子，沧怀前来为您祝寿，这是贺礼。是公主和在下的心意，请收下。"
"是沧大侠的儿子啊！前不久听闻沧大侠失踪，不知现下可有消息？"
哼！那个男人也配"大侠"这个称号吗？外人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还没有......"怀的眉间出现了刀刻般的痕迹。
"沧驸马，放心吧，今日在此的诸位定会同心协力助你一同寻找你爹的下落的！"
"多谢寂空大师了。"怀抱拳作揖，感动万分的样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寿宴就开始了。许多人都对我戴着面纱的行为感到不满，但寂空大师却频频表示不在意。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寂空大师和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诸位，明日请诸位在后山参加比武大会。老朽别无他求，只图诸位能切磋武艺。"在宴会结束时，寂空大师向在场的人发出邀请，而所有人都回应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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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泉山的夜景很美，劲竹苍翠，百花争艳，泉水叮咚，山石错落，皎月撒下片片银光，处处是一片静谧的气息。
"哥，是你吗？"
"怀，此次我已向寂空大师说过，我是孤儿，若你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别在众人面前叫我‘哥'，好吗？"
"哥......我会的......但你为何要对公主说那些话？！你明知道我爱的是......"
"知道又如何？你说过，皇命不可违。"
"我是说过！可是我想让你搬来与我同住......"
"不可能的，别傻了。"
"怎么不可能？你也听到了，我和公主之间没有感情啊！"
"怀，你太天真了，即便公主同意，你可想过世人的嘴有多可怕？不论我是以男子还是女子的身份住进你府中都定会引来非议！"
"这......我不管！别人要说就让别人说去吧！"
"可我在乎！"
"在乎什么？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会在乎啊！你难道不明白吗？怀？"
"因为......爱我......"
"是，因为我爱你，我在乎你的名声，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背上骂名！"
"......这我明白，可是......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啊！"
"何必要在身边？若是真爱哪里需要在意这些？"
"哥！我想要保护你啊！我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啊！难道这样的要求也算过分吗？"
"我已经不需要保护了，这一点你应该清楚。而要看见我......其实只要你想，你随时都能看见我......"
"为什么你老是这样说？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怎么可能随时看见你呢？"
"可我说的是事实......"的确是事实啊！我从不曾想过要骗你......
"......"怀突然低下头，"我知道了，哥，我不逼你......"他又猛地抬起头，"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抛开一切，和我一起生活！"怀的眼中含着泪，但目光却无比坚定。
山行(7)
怀说完，猛地转身就离开了。
庭中飘散着青草的香气，我能明白怀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想与他过逍遥平静的日子？只是能吗？我怎么可能看着他放弃能让他扬名立万的机会？毕竟我已经让怀失去了很多了......
回到房里才发现已经有人等我多时了。
"月帘，又怎么了？"
"少主，计划有变。门主吩咐若您得不到秘籍就杀了寂空。"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月帘就离开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用娘说过的话就是我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杀那么其他人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关系呢？但这不一样啊！他们对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甚至可以说是对我为所欲为的，我会杀他们是因为恨......而和我萍水相逢的人......我怎么下得了手？！......但是......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选择余地......
第二天一早，在后山就集齐了所有的来客。后山被分割成八个场地，大家都抽完签后就各自去了自己的场地。
我和怀正巧是在相邻的场地。我知道以怀的剑法是不需要我担心的，但眼睛却怎么也不受控制地往怀的那边看去。
"下一场，葵怜对墨竹派宋榆。"怀的比试刚结束就轮到我了。
"哼！你这无门无派的小白脸，劝你还是识相一点，省得到时打花了你这张漂亮的脸！"
"多说无益，开始吧。"
宋榆拿着竹棍不断向我挥来，但在我看来这样软弱的招式实在是不怎么具有伤害力。我只是轻轻地闪身，根本就无意与这种狂妄自大却没什么真本事的人交手。
"你！为什么不出招？！"我只轻笑。其实只要我轻轻挥一挥手，他就会马上灰飞烟灭，我只是在想一个不需要杀他就可以取胜的方法。宋榆或许是因为怎么都碰不到我一根汗毛而有些急了，手上挥棍的动作变得越加凌乱。
"混蛋！你看不起我吗？！为何一直不出手？！"
"如你所愿。"我抬起左臂，动了动食指，宋榆就立刻向左飞出，直到撞上了山壁才停下。我已经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而已，却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堪一击。看他口吐鲜血的样子，内伤怕是不轻的了。在场的人纷纷向我这边投来惊恐的目光。
"这......这功夫......"
"真是太邪气了！太邪气了！"
"你们有空在这里对我指点还不如去给他疗伤，否则......"面对这样的议论我无法再说什么，如果他们不去救宋榆，那恐怕他就会成为我杀的第一个于我无害的人......
"这......这位少侠......这比武只要点到即止......"
"我已经尽力了，才用了三成力难道还算是我的不是？"向着来我面前劝说，身体不断发抖的清泉派弟子吐出实话，却糟来了非议。
"你别太狂妄！一会看我们来收拾你！"
怀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吸引了过来，我有些无奈。
"你们尽管来吧，最好是一起上，也省得我那么麻烦，一个个来应对你们。"
半晌，我的这块赛场上站满了人，将我团团围住。
"诸位，这是何必？此次比武只是切磋技艺......"这样的排场引来了寂空大师。
"大师，您有所不知！这小子打伤了宋少侠还大言不惭的说让我们一起上！大师您也别见怪，我们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别在这么目中无人。"
山行(8)
"这......若只是如此......那老朽也无话可说。"寂空无奈地转身离去。
一会，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蜂拥而上，招招都要置人于死地。我一一闪过，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剑气直冲而来，身前又是风动门的飓风掌，已然无处可逃，无奈只好跃身而起。运了八成功力挥一挥双手，立刻有一股掌风向地面飞速袭去，那些人应声倒地。我从来不知道水月神功的威力会是如此巨大，由此看来对刚才的人用了三成的内力的确是有些过火了......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看我再看看倒在地上的人，我知道他是被我的武功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