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待得小五走得远了,马车里那低沉的声音说道。
蓝衣青年望了望四周,似乎只得自己一人。掀了布帘,攀上了马车。
马车里卧着一个人,一个你见过就再也不会忘记的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你看他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他长的普普通通,大街上随处可见。
看了第二眼,你会觉得他其实长的很英俊。
看了第三眼,你会说这人根本就是个美男子。
眼前这男子便是这种人,他只是随随便便罩着件玄色的外衫,手里把玩着一樽晶莹剃透的琉璃盏。
在他的眉骨处有一道细长的刀疤,称的眼角眉梢有一点甜腻腻懒洋洋的媚意。
"坐。"此时,这男子正很无害很温和的笑着。
青年坐下,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你不想问?"那男子仍是很温和的笑着。
"你叫我进来,自然会告诉我。既然你会告诉我,那我又何必问。"青年也笑了。
"哈哈哈哈,不错,说的好。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男子笑很开心,可是,青年没有忽略那双眼里掩不住的煞气。
蓝衣青年下了马车,男子低首,望着手中的琉璃盏。
方才他告诉他,捡到小五的经过。他问那青年,是否识得小五。
那青年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只是说了一句话,‘他'现在很好。转身便走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视他的眼睛。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当然,除了那个白痴。
‘他',是指那个白痴吗?
轻笑,看着琉璃盏折射出眩目的光泽。放开。
听见清脆的破裂声。
他是个很容易厌倦的人,一样东西初时觉得有趣,不久后便失了兴致。
那个白痴也不过是他一时无聊拣的玩具而已,什么时候会厌倦呢?
究竟,这个人世间,我什么时候才会厌倦呢?
男子摸着眉骨处的刀疤,等待着,某人的归来。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中了剧毒,本来应该没救了,可是似乎有人不想让他死,又在他体内下了另一种毒。后来,他醒了,可是忘了所有的事情。同样的那两种毒也让他的身形无法再成长。"
蓝衣青年下了马车,在街上悠悠地走着,那男子的话仍在脑中回响。
原来,横波没有死。
原来,他没有死。
原来,他......没有死。
如今,什么也变了,什么也不一样了。只有横波,仍是十六岁的横波。
至少,有一个人,一如当初,没有改变过。
忘了所有,也是一种幸福。
那男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可是,横波和他在一起,或许会比较快乐。
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在说到小五的时候,那凶残的杀意消失无痕。
很好,很好。
那另一种毒,是他下的吧。
呵呵,他低下下头轻轻地笑。燕然师兄,你的心,还是不够硬呢。
那双冷似冰烈如火的眸子,那个难忘的人。
"臭小子!想死是吧!"
"揍他!"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嚷声。蓝衣青年循声而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对一个乞丐打扮的瘦弱男孩拳打脚踢。
男孩低着头,挨了打却一声不吭。
皱了皱眉,青年走上前去。
"住手,你这样打一个孩子,难道不脸红吗?!"
"这小子偷了我的钱包!"
"那你的钱包呢?"
"当然是拿回来啦。"
"既然拿回来了,又何必再打他。"
"这...这...臭小子!算你走运!"中年男子窘了窘,啐了一声。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走过去,拉起孩子的手。
那孩子由始至终也没有说话,挣了几下,手没有挣出来,抬起头来望着青年。
"我没有名字。"
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乌渍,一双眼却是冷冷的。
很像一个人呢。
"你家里还有人吗?"
孩子摇了摇头。
"我收你做徒弟怎么样?"
孩子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笑的过分美丽甚至妩媚的青年。
"不说话就表示答应了。好,我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洗个澡......"
"对了,得给你起个名字。叫......叫初停好不好?"青年和孩子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世上,有人出现,有人离开。有人伤心,有人得意。
而我,只不过,甘于平凡而已。
(完)
55~偶早就写完了,但是一直上8了露,郁闷了很久呢~~兴奋兴奋ing,终于能上来啦,8过还有些内容偶米提,8过偶在番外里有交代哦~~
ps,大人们,赏脸回个贴哦(满地打滚)
番外之三个梦
归来看取明镜前
终于...还是走了吗?
我苦笑着,坐下。唇边是咳出的鲜红。
初次见到那个卧在廊边,眉间紧蹙,睡着却还在流泪的小小人儿,就知道,此生眼里再也看不见第二个人[自由自在]。
宠他,怜他,看到他的笑颜,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在他的眼里,扮演着一个温柔的师兄。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以为,那个温柔,唠叨的人,是他自己。
我爱他。
凝视着他,却发现他的眼凝视着的是别人。
可是,为什么你爱的不是别人?为什么是那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人?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那个人却还活着?为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那个人却可以轻易的得到?
曾经以为忘了的一切,再度想起。也许,根本,就未曾忘记。
自己,其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哪。
恨那个人。
每一分每一秒,被噬骨的恨意折磨。
于是,他骗季燕然互换了身份。本以为,终于可以拥有他。
可是,当他紧拥住他,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却没有回答。
依然,得不到吗?
喝那杯茶的时候,其实是知道有毒的。
他问自己,是谁杀了横波。
我回答,是我。
其实不是。可是,我回答是。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若你真的出手,我便不再拦你,永不。
当看到他的手送过来的时候,真的放弃了,得不到的,原来终也得不到。
死在你的手上,你一生也不会忘了我吧?
不被你爱,那么被你恨好了,恨我一生一世。
恨我吧,别忘了我。
眼前,似乎又看见了那在梦中哭泣,紧蹙双眉的小小人儿。
青宁,我不在了,谁来照顾你?你哭泣的时候,谁来帮你拭泪,谁来哄你开心?你生病的时候,谁来为你熬汤?
你的笑,多美丽,可是,我看不到了。
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我撑起身,将桌上的烛台仍向床边。
红莲似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
青宁,别忘了我。
愿随春风寄燕然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小师弟,他叫古莨亭。
见到他的时候,我十六岁。
那天,我和师父去江南闻名的桃花山庄--镜若。
从没有看过那么多的桃花,我在这林中走着,看到一个倚窗而坐的小孩。
他懒懒地坐着,不时伸出手,去抓那飘飞的花瓣。
我看到他笑了。
连那桃花也失色的美丽。
我走过去,告诉他,我是他的师兄。我看到他的眼,瞬也不眨地望着我。
我想我不懂什么叫做爱的,可我知道。
十六岁的我,爱上了十二岁的他。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那天,我记得,他是这样问我的。
"你没有失去记忆,你一直都是装的。"
"你答应二师兄互换身份,却处处露出破绽,让横波发现,让我起疑。"
"对横波下毒,你是可以阻止的,可是你没有。"
"那日,你是有意将那张纸落下的,是吗?"
"现在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呢?"
"三年前,我看见你鞭伤的那天晚上,你也是要杀我的吧?"
他说对了大部分。
曾经,我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只是后来在一次受伤后,想起了一切。
那些不堪的过去,不曾想起,该有多好。可是,我想起了。
我的弟弟,明镜,他一直在骗我,我知道。他恨我,我也知道。
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他却不知道。
其实我不是他的哥哥,我的父亲是谁,连我娘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把我带回家,只是因为我长的象我娘。
那场大火,是我放的。没有料到的是,我失去了记忆。
我身上,这交错的鞭痕。日夜提醒着我,要报仇。
遇见他,是个意外。可我,已无法停止。
对横波下毒的人,其实是我。只不过,我又下了另一种毒,克制罗叶草的毒性。
所以,横波不会死。
曲明镜,我也没有想要杀了他。
可是,他死了。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我是真的想过要杀了他的,可是他只是笑了。
看着我,笑了。
他没有追问我,我也便没有说。如果当时他问了,我会怎样呢?
杀了他?或是告诉他一切?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我没有杀他。永远,也不会杀他。
他走了,离开我,我没有去找他。因为那日我的师父邱桐要我发誓,如果青宁要走,我必须留在北门十年,十年后才可以去找他。
邱桐能使北门成为黑道属一属二的门派,自然不会简单。他早就知道一切,却不动声色。所有的人中,他真正关心的人,只有青宁,他要我给青宁十年的自由。
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他。
青宁。
十年后,我定会去找你。
我要你,对我笑。
笑问可否忘卿颜
我叫唐离,离别的离。我是唐门的人。
我的师父是唐门的掌门,也是我的母亲。唐门历来的掌门均是男子,她是第一个成为掌门的女子。
有一天,她对我说,离儿,你的武功已经很好,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去保护一个人,镜若山庄庄主古梦戒的儿子古莨亭。
她说她欠了一个人的人情,我是她的女儿,所以我得帮她还。
她说我只需要保护他到十八岁,我就可以回来。
她从没有交给我过任何任务,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成功。
那时的我,十二岁。
我被派去当他的丫鬟,他比我小两岁,是个单薄的孩子,很瘦弱,很平凡的一张脸,总是坐在窗前看着园中的桃花。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阿离,离别的离。
他说别离别离多不好,我叫你忘卿好不好,我说好的,少爷。
他说你穿红色一定很好看的,就像桃花一样。我说好的,少爷。
可是,我心里知道,我不是忘卿,我是唐离。
他常常把花瓣放在嘴里轻轻地嚼,也不知为什么,我问他。
"好吃吗?"
"恩,好吃。"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从此,就再也忘不了。
两年后,他离开镜若。再回来时,已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那四年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他。我知道,他爱上了一个人。
我算着,还有两年,两年,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待他再次离开,又回来的那天晚上,出奇的宁静。我睡不着觉,出了房门。
看见那个少年披着件单薄的,蓝色又或许是紫色的外衣,坐在桃花树下,凝视着远方,喃喃地唱着歌。
那晚的月亮很圆,照的地上明晃晃的,微冷的风拂着他的发。少年的侧脸在月光下象温润的玉。
我望着他,竟似着了魔。
他回过头来,对我微微地笑,他说:
"忘卿,我什么也没有了。"
为什么他明明是在笑的,却比哭还让我难受?
心,一点一点的撕扯着。痛入骨髓。
我走过去,我拥住他,听见自己叹了一口气,"少爷,你还有我。"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唐离。我是忘卿。
我不会再离开他。
今日,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和古,这个讨厌的人喝酒。我只是想醉。
可是,我知道他要走了,离开这里。不再需要我。
我真的很讨厌古,因为他的出现,他才会走。
这个人,我终究是留不住的。
他走后的几天,季燕然曾来找他,我说他已经走了。那个白衣依旧的男子,没有说话就离开了,可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找他。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古。
我也一样,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你离开我,我却偏不顺你的意,我偏要在这儿等你。
我想我还是讨厌古的,很多年后,他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答应了。我知道,我们只是因为寂寞。
一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等你一天。
等你回来,笑着对我说:"忘卿,你说是喝桃花茶好呢?还是吃桃花酥?"
后记:
长舒一口气,终于写完了。
其实一开始没打算写这么长的,在这个故事里,"我"的出现不过是为了遇见三月,然后来听一个故事,三月的故事。因为那些均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改变,所以会有淡淡地无奈。
也许大家想知道,三月以后会如何,季燕然去找他,有没有找到,他们相见后又会不会在一起。这些都是另外的故事了,呵呵,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我在文里埋下了很多伏笔,也许以后我会写出来。(其实偶比较希望大家看8出来~~^0^,偶好懒的~~)
这是我的第一篇文,真的很感谢有人在看,特别感谢一直以来都在支持我的何求和伊文思蓝,你们的回帖是支持我写下去的动力。
最后,还有一点想说,那就是燕然、明镜、横波,还有井阑、初停,这几个名字都是出自李白的长相思。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呢?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催心肝。
日色欲尽花尽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
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
归来看取明镜前。
(偶决定,还素要把番外贴在一起,55~~要不大家看了会不完整啦,偶...偶...偶会伤心啦~~)
写在文前的话:
有关三月的故事,我想看过沉香人面桃花的人一定知道,那是沉香个人很喜欢的文。不过看的人却没有炎和的多呢,看来大家都比较喜欢喜剧啊。
这篇女儿红只是人面桃花的篇外一章,不会很长。这个故事是沉香很久以前就想写的,一直没有动笔,凌晨的时候,它忽然清晰的出现在沉香的脑海里。呵呵,说来也许大家不相信,沉香写的时候居然哭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大家看文吧。
女儿红
章一.等待的人
每年的三月,洛阳城的空中总是飘着绵绵细雨。
街上的行人,或披蓑衣,或戴斗笠,也有无遮无挡毫不在意的。
这个时候,春峰阁的老板古玥和管事--他的妻子忘卿,总会沏上一壶香甜的桃花茶,坐在春峰阁二楼靠窗的那个位子,望着长街上穿梭的行人,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很多次,他们满怀希望,又一再的失望。
我知道他们在等谁,他们在等我原来的老板,三月。
我叫做阿九。
姓什么,不记得了。
这儿所有的人,都叫我九叔。
从前别人都叫我九哥的,可是现在我年纪大了,也许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叫我九伯九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