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依靠(兄弟)————望橙止渴

作者:望橙止渴  录入:11-30

晴晴在电话里对顾涵说:"涵,我在新房里呢,你在哪儿?你现在过来好不好?"顾涵沉默了几秒,接着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地说道:"我就来。"
打开房门,先低头看到晴晴脱在门口的高跟鞋,抬眼往里望去,晴晴正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地走,看见顾涵进来,不满地噘起了嘴:"涵!我就说地板的颜色太浅了嘛,你看!不好看啦。。。"
顾涵走过去,"晴晴,坐下来,我给你倒杯水吧。"
"你在哪里买的家具,很土哎,书房里那把椅子要丢掉!根本就是古董。。。"晴晴唧唧喳喳地说着。
"别走来走去了,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窗帘和床单都要我去挑的吗?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那窗帘简直像被面!"晴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晴晴。。。"顾涵无力地坐下。
"我真受不了你哎,洗手间里那几块破鸭子瓷砖蠢死了,你要开幼稚园吗,我告诉你,我可是三年内都没有要孩子的计划的。还有啦,我跟你讲过不要吃那些垃圾食品嘛,都是淀粉而已,形状还那么奇怪,我已经帮你都扔掉了。。。"
"什么?!"顾涵惊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到厨房里一看,果然,小宝昨晚才做好的一盒点心已经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垃圾桶里,四散开来,染上了斑斑的污渍和油迹。
顾涵感到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涌到了头顶,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缓步走回了客厅。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厌烦过她的娇纵任性,是因为自己有了小宝吗。那么,就当是我。。。负了你吧,顾涵望着这个与自己相伴走过四年的女子,他知道该做个了断了。
"晴晴。。。"从未想过开口会如此艰难。"你总在抱怨我这样那样,可能我做得的确不够好。可是,你真正了解过我吗,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想什么吗?"顾涵看着晴晴精致细腻的妆容,突然有了好好和她沟通一次的想法,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坐在一起聊聊天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法式鹅肝和奶油汤,我的胃受不了油腻的东西;周末的时候我更愿意一本书、一杯清茶安静地过一个晚上,而不是去赶一场酒会或者什么舞台剧;这两年颈椎经常疼,所以我有时用药枕,可是你说味道难闻随手就扔了。。。
我不是在埋怨你,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越走越远了,有时候甚至感觉你很陌生。我知道人不可能一成不变,但我真的很怀念几年前的那个雨天,有一个眼神单纯而善良的小姑娘对一个狼狈的穷小子说:我有两把伞,给你一把好了。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你家里反对得那么厉害,你还是坚持和我在一起。本来我的生活已经困顿得一塌糊涂,你简直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对我好、照顾我,总是鼓励我。。。我真的。。。"顾涵哽住了,忙掩饰地揉揉脸,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顾涵。"一直沉默的晴晴终于开口了,声调有些颤抖。"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吗?"顾涵看到她的眼神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静,不禁略微诧异。
"你是想说我变了吗?想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大家分开吧,是这个意思吗?"晴晴毫不闪躲地逼视着他。顾涵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啪!"晴晴响亮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难怪人家说贫贱夫妻不能同富贵。"晴晴冷笑着,"我早就觉得你开始疏远我、嫌弃我了,亏我还一直对爸妈说你是工作太忙所以。。。"眼里涌出泪来,却还努力笑着。"想分手就直接说,还绕一个大弯子,学人家玩煽情吗?你说我变了,你也一样,虚伪!"晴晴的笑终于坚持不住了,几滴泪滚落下来,"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了解你,不关心你,你又给了我多少时间让我去关心你呢?分明就是你厌烦我了才找的借口而已!"
顾涵愧疚地低着头不说话,他觉得晴晴的话说得全对,他的确是厌倦了、疏远了、移情别恋了,一步步走到今天,只能选择去伤晴晴的心。
"你看着我!"晴晴哭叫着推了他一把,顾涵抬起头看她,心里竟有了几分不舍,四年了,点点滴滴的快乐,耳鬓厮磨的甜蜜,此刻恍惚间全部记起。对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不再有了爱意,但仍然是抱歉和疼惜的。
晴晴还兀自沉浸在怨愤的情绪中,"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顾涵坦白道:"是。"心里叹口气,这下是彻底罪无可赦了。
果然晴晴哭得更凶了,"我见过她吗?是你们部门里那个女孩对不对?"
"不对,你猜错了。"顾涵沉吟一下,觉得还是不应该隐瞒自己已经视为亲人的晴晴。
"是。。。小宝。"他潜意识里似乎觉得,是不是这样对晴晴的伤害就会小些。
晴晴蓦然呆住了,微张着口,双眼通红地瞪着他,难以置信。顾涵屏住了呼吸,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别人坦白,没想到是这样的场合,对着小宝的"前任",怎是一个尴尬了得!他暗自忐忑着晴晴的反应。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他另一边脸上。"丢人现眼!"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沙发上弹起,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
顾涵一个人枯坐了片刻,才起身从冰箱中取出冰袋敷在脸上,他不想待会儿让那个傻孩子担心。无论如何,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只是心头分外沉重。
星期一早上,顾涵准点来到办公室,小丁告诉他一个消息,程晓没走。
顾涵颇感意外地和他一起走向会议室,果然看见程晓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目光瞥到他们进来,便笑着站起身。"早啊,顾经理!"神清气爽的样子。
顾涵忙招呼道:"早!"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没走?!
看出顾涵有些疑惑的表情,程晓粲然一笑:"我们程总昨晚打电话给我,他现在人在委内瑞拉,参加一个机电行业内的研讨会。他带了你们公司的产品图册过去,有几家外商非常感兴趣。会议结束以后,他会安排我们一位副总带这几位外商来参观‘扬光',所以他让我留在这里,协助你们做一些准备工作。"
顾涵和小丁的面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小丁更是雀跃,"太好了,真是要感谢你们程总,这样大力地推荐我们‘扬光'的产品!"
"那这次真要辛苦你了,程先生。"顾涵真诚地说道。
"别和我客气,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了。我会尽力帮你们的,你们有什么商务方面的要求也只管和我提。"程晓坦然地望着他,又把目光转向小丁,"丁经理,我手头有这几家外商的资料。不如我们一起研究一下,看看哪些产品适合他们的国情。"
"没问题。"小丁爽快地答道。
程晓笑得有几分调皮,"丁经理你是变压器的行家,我可有不少问题想请教呢。"
"呵呵,过奖,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你也别谦虚么。"小丁作势拐了他一肘子。
看着他俩说说笑笑地走远,顾涵释然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再也找不回来以前天真可爱的晓晓,但看到他现在这么精明能干,也让他这个哥哥感到万分的欣慰和骄傲。他和晓晓,应该是一笑泯恩仇了吧。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暮上时分,顾涵、小丁和程晓三人还在办公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那么照你说的,当地海拔超过一千米,我们就要考虑变压器的温升限值和外绝缘的最小空间隙了,对不对?"是程晓的声音,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用上了"我们"这个词,听得顾涵微笑起来。
小丁很喜欢这个新学生的好学和机灵,"是啊,所以在生产的时候,就要注意加强套管的外绝缘,加大沿面泄露距离与对地跳电距离,加大套管间与套管对地部件的空气间隙尺寸。。。"看着程晓有些懵懂的眼神,又觉得对一个入门者太深奥了,忙安慰道:"明天我带你去车间看生产现场,就好理解了。"
顾涵补充了一句:"记得要在合同上规定产品运行地点的海拔实际高度,小丁。"
"好的。"小丁认真记下,又转过头问程晓,"除了海拔以外,还有风速、湿度和温度一些因素也能影响变压器的使用,这些数据你那里有吗?"
"风速、湿度、温度。。。"程晓一边低声重复着,一边快速翻看手中的资料,"啊,在这里,地面上10米处,10秒内为35米每秒的风速。。。"
顾涵不禁赞许地说:"你们搜集的资料很全面,又专业,看来这次程总接触的外商都是行业内的专家了。"
小丁也露出向往的表情,"我们现在还处在出口业务的初期,如果在开拓潜力市场和发展实力客户的时候,能少走些弯路,那就是成功的一半了!"
顾涵在一旁叮嘱道:"所以这次是个好机会,我们要说服生产部先试制几台适合当地情况的样机出来,这样外商来看的时候就更直观。小丁,明天你们去车间的时候,和刘主任先聊聊这事儿,听听他的意思。"
"好嘞!"小丁自信地应着,程晓也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顾涵手边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已经这个时候了,会是谁呢?这么想着,顺手接了起来,"你好,市场部。"
"哈哈,小顾啊!"杨总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得顾涵精神一振。"随手拨了这个电话,没想到你还真在啊。那现在上来一趟吧。"
"哎,我就来。"顾涵放下电话,对另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六楼。
杨总看到顾涵进来,很高兴。"来,小顾,坐。最近辛苦你了,第一笔出口单事关大体啊,生产情况怎么样?"
"事先生产出来的样品已经通过了‘福彻'的检测,剩下的部分这个礼拜五全部下线。"顾涵很利落的回答道。
"嗯。。。外商团什么时候到?"杨总又问。
"十天以后吧,他们离开委内瑞拉以后还要去一趟香港。"顾涵留神观察老总的反应,好像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的回答,杨总在动什么心思呢。
杨总如他所料地有些心不在焉,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笑着对他说:"你也知道,公司的管理层一直想提拔一位分管业务的副总。。。"他顿了一下,顾涵的心开始砰砰地跳。
"我们观察了你一段时间,看到市场部给你带得有声有色,出口业务也拓展得比较顺利,所以我们一致认为你有能力胜任更高级别的工作。怎么样,小顾,有信心吗?"杨总和蔼地看着自己得力的干将。
饶是冷静如顾涵,此刻也激动万分。他紧紧地抓住座椅扶手以压下就要冲破喉咙的呼喊。杨总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
"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顾涵坚定地说着,眼里迸发出豪情的光彩。
"好!"杨总满意地一拍桌子,"人事部的通知明天就下,放手干吧,小顾!"
走出杨总的办公室,顾涵狂喜的心情无以复加,伸出拳头朝空气中猛挥了一下,在心里大喊着:"你是好样儿的,顾涵!"
好容易感觉呼吸稍微缓和些了,便掏出电话,先是让家里的宝宝多做些好菜等他回家,又对着电话啵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地挂断。接着打给了林伟,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和林伟的提点指导不无关系,无论是喜悦还是失意的时候,林伟都是他想找的人。
林伟一进门,"嗬"地叹了一声,"好家伙,不声不响的,新房都装修好了啊!嗯,真不错,很费了一番功夫吧。"
顾涵嘻嘻笑着,"那是,你弟我是什么人哪!再说了,不收拾漂亮点哪儿敢请您来啊!"
林伟二话不说朝他的后脑勺拍了一记,"今天嘴巴怎么这么贫啊!看来你小子心情不错么,有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
顾涵得意地卖了个关子,"待会儿喝酒的时候说!"看到小宝从厨房里出来,忙招呼他:"小宝过来,叫林哥!"小宝腼腆地笑笑:"林哥好!"
林伟对这个温顺的男孩子立刻有了好感,"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宝啊,我可听你哥哥念叨你好多回了,你真是他的心头肉呢!"小宝闻言脸一红,又躲回厨房为林伟倒茶去了。
顾涵哈哈笑着,把林伟带到书房坐下,两人随意叙些闲话。林伟眼光一转,看到了那张小熊摇椅,目光不禁停留在那上面。"小涵,这个。。。可不太像你的风格啊。"口气有几分戏谑。
顾涵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没说话。林伟心里想的是,其实也不像晴晴的风格呢。于是随口问了句:"怎么只有你们兄弟俩,家里的女主人呢?"经过上次顾涵闹情绪向他诉苦,他还在暗忖是不是顾涵已经中场换人了。
顾涵面上的笑容一僵,犹疑着看了看林伟,又下意识地扭头瞟一眼厨房,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没有。。。女主人,今后,也不会有了。"
林伟有些意外,静默地看着顾涵没有开口。顾涵咽一口唾沫,感到自己在林伟面前总是有倾诉的欲望。"林哥,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和晴晴已经分手了,原因是。。。我爱上了。。。小、小宝,呵,听起来很奇怪对不对。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日子过得很快乐。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会坚持下去。林哥,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希望你至少不要反对我们,我。。。其实很需要你的支持。"
屋子里变得非常安静。。。。。。
林伟望着顾涵,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顾涵看不懂,好像有心疼、有理解、有担忧,还有些别的什么,顾涵不太敢去揣摩,他真怕失去这一位兄长。
半晌,林伟慢慢地开口:"我相信这是你深思熟虑以后做出的决定,你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当儿戏。我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你们,爱情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如果你找到了真心相爱的人,我只会为你高兴。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做好思想准备,这条路一定会走得艰难,将来遇到外界的阻挠、受到挫折的时候,也不要轻言放弃,我会站在你们这边。"
一番话说得情深义重,顾涵没忍住红了眼眶,他感受到了林伟话中浓浓的关心和爱护之意。能得到林伟的赞成对他来说特别重要,这几年来,林伟几乎就像他的精神导师和支柱,在工作上几次险些要垮下的时候,都靠他的扶持才坚持下来。他感激地看着林伟,只说出来两个字:"谢谢。"
林伟看到顾涵略显激动的神色,抚慰地拍拍他,"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呢。"这时小宝端着茶水走进来,有点羞涩地说:"林哥喝茶。"
林伟笑着起身接过,"小宝你别忙了,我又不是外人,坐下一起聊聊吧。"
顾涵一把拉过小宝,"来,坐到哥哥这儿来。"
小宝顺从地挨着顾涵坐下,不忘跟户主汇报进度:"菜都炒好了,正在凉着,汤也热上了,等下把酒打开,就可以开始了。"顾涵宠爱地摸摸他的头。
旁边的林伟从茶杯上抬起头来,"不许卖关子了,快说,到底要庆祝什么?"小宝听了也好奇地看着顾涵。
"啊,也没什么大事儿。杨总今天找我谈话了,公司要任命我为副总。"
"真的!?"小宝欣喜地大叫,"哥你真棒!"
"太好了!"林伟也由衷地感到高兴,突然话锋一转,"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要喝你们俩的定情酒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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