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童话————凛滢(mmqewrt)

作者:凛滢(mmqewrt)  录入:11-30
开篇
我,柳梓维。
所有熟悉柳氏集团的人都应该对我的名字耳熟能详,作为柳氏第三代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打从出生那天开始,我的照片便被刊登在各大商业刊物上,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十一岁的现在。
此刻,我正坐在主席台上,旁边坐着我的外祖父、父亲和柳家的一干亲戚,清一色的黑色西装,神情肃穆。台下,拥挤着百来名记者,争先恐后的争夺着麦克风,相机的闪光灯充斥着整个房间。
看到这个场面,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柳氏又在做什么足以在台湾商界掀起一阵狂潮的重大决定了吧?毕竟现在看起来这里像正在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
这里的确是在进行着一场足以震憾台湾商界的事件呢!只可惜,并不是喜事,或者,应该称之为一场丧事--今天,是我母亲的出殡的日子,而这里,是进行我母亲丧礼的场所。
"请问柳与翰先生,在您的女儿、柳氏现任董事长柳妍夫人去世后,谁将是您心目中柳氏下任董事长的最佳人选呢?"一位记者好不容易抢到了麦克风,直接抛出今天所有与会者最关注的话题。"会是柳家的其他子弟吗?还是您的入赘女婿梁迪夏先生?"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一直低垂着头的父亲茫然的抬起头,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旁边的一干亲戚也一脸鄙夷的神情看着父亲,似乎对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父亲怎么可能继承柳家呢?他不姓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随了母姓不说,在商界无人不知,柳家的入赘女婿是个只懂研究艺术、风花雪夜的男人。那么,谁才是正主儿呢?某个亲戚吗?那些在母亲过世前便不安分守己、现在更是伺机而动的亲戚们半个都没缺席,就怕自己没有出席而被漏掉,每个人都拉着一众相干的、不相干的后援一起排排坐的仗势,也不必让人猜测太多。又或者,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吗?可十一岁的年纪,又能懂得多少商界的人情世故、尔虞我诈呢?
我抬头看着母亲的遗照,心中一片荒芜。当年,在外祖父身体抱恙时,母亲以二十四岁的年纪坐上了柳氏总经理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以其强悍的领导能力带领着柳氏登上了台湾五大企业的榜单。可长年的超负荷工作,耗散了她的青春、磨杀了她的感情、也削弱了她的健康,在以三十四岁的高龄生下了我之后,她的健康问题便不容乐观。
前一个星期的医院里,摘掉了呼吸机、心电监护,母亲终于抗拒不了生理机能的衰竭,丢下拼命保护了二十年的柳氏撒手人寰,而在她身后,还幼小的我、懦弱无能的父亲、老态龙钟的外祖父,首先要面对的便是那些为了瓜分利益企图将我们生吞活剥的亲戚们。
这样的混乱本不该是十一岁的年纪该懂得的事情,可我现在就像被人工种植的果树,被日夜浇灌催熟着被迫成长、成熟。能怎么样?母亲在世时,我这个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只是柳氏唯一法定继承人而已,我的任务就是将柳氏的香火、事业延续下去,这就是我出世的唯一理由。
离开了会场,我独自穿过庭院,走向一早订好的房间。天空灰沉沉的,低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蒙蒙的细雨越下越密。到了房间,我径直走向床边滑伏下去,一种胜过天下任何体力劳动的疲累感袭来,支撑着身体的力量全部归零。
为什么身体会这么沉重,重到让我觉得自己正陷入床褥的柔软之中,一直沉下去、沉下去,说不定再这么下去,我就会沉入在床褥的最里层,没有任何人找得到我......
一直找不到我的话,我会不会就这样被所有人抛弃了?
好累、真的好累,好想就这样沉沉睡去,不再醒来......
"你的脸色很苍白呢,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蓦地,一把变声期特有的尖哑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像平空掉下的一个异物,砸在了我混噩的脑海里!
霍地从床上爬起来,我戒备的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看见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装、

五官极其清秀的男生,悠闲的坐姿、冷淡的皮相,仿佛刚才那句担忧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也仿佛我才是那个随意闯入别人房间的冒失鬼。
"如果是刚才的那个场面让你难受,我很怀疑你怎么当柳氏未来的统领者。"男生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我的神情举止,他投射而来的目光像在打量着一件商品,思索其"价值"能到达的程度。
"你是谁!谁允许你随便走进我的房间!"一股怒火在心中狂烧了起来,他这种天生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觉得刺眼无比,当下将他和那群豺狼虎豹般的亲戚们的影像重叠起来。"你快点滚出我的房间!"
"你叫我滚?"男生好笑的看着我。"这个房间是柳董事长订下的,让我留在这里的也是柳董事长,恕我失礼问一声,以你现在的身份,凭什么让我离开?"
"你!"轻易被他激得怒火中烧,我几乎想跳过床来掐死他。"你敢嘲笑我!"
男生笑得更不可思议了,道:"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特地留在这里嘲笑你?更何况,你还没有任何做过丰功伟绩,让人有嘲笑或赞赏的机会。"
"你到底是谁?!" 愤怒的情绪还是在我咬牙的声音里迸裂而出。
"他是我们为你找来的守卫。"
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在父亲的搀扶下,外祖父蹒跚的从门外走进来,走到床边,与病弱的身子不相符的矍铄目光紧锁着男生。而那名男生似乎领会到外祖父无声的叫唤,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依然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我。
"我叫植寻,以后请多指教,柳梓维少爷。"
"守卫?"我迷惑的看向外祖父。
"是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担负起守护你、守护柳家的任务。"
"就凭他?"这个男生最多也就大我三、四岁,身材更是不比我强壮多少,凭什么外祖父认为他能够守护我、守护柳家?
"父亲,植寻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即使他的能力卓绝,但怎么说现在还为之过早了吧?再说,公司现在......"父亲在一旁担忧的叨念着。
"不用多说了,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外祖父挥手阻挠父亲的疑虑,成功让父亲噤若寒蝉的同时,深深的看着植寻。"柳家的未来,我就交托给你了。"
"我不可能时刻守在少爷身边吧,所以称我为守卫不是十分恰当。"意外的,植寻竟然对外祖父严肃的交托打起马虎眼来,仿佛刚才外祖父说的,不过是一场游戏里角色应该如何定位的问题。"或许,我该是童话里的骑士才对,保护公主、保护领土的骑士。"
"我才不是......"突然冲口说话,但才发了个声,便知道自己不该在外祖父面前用这种口气,于是我逼迫自己改成平和口吻:"我不是什么公主。"
"我没见过没有自卫能力的王子,"植寻握起我的手,放在手心仔细打量着。"这么光滑细嫩的皮肤,也只有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才会有了,你这辈子,大概没拿过比茶杯、刀叉更重的东西了吧。"
"你!"
轻而易举的,他再次撩拨起我满腔的怒火!
在此刻,活了十一年从没在意过什么人的我,决定厌恶这个明明是下人,却以王者的姿态藐视他人的植寻,而本来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的母亲,其影像居然没有他在我心中刻下的感觉来得鲜明、镌刻。
这个我要依靠的骑士,在十一岁这年起,成为了我心中最抗拒、最在意的人。
1

同样是医院,同样是眼前医务人员忙碌工作的场面,不同的只是躺在病床上的人而已。柳梓维懒散的坐在VIP病房里的沙发上,冷漠的看着穿着白色刺眼制服的医务人员团团围住病床。这场面八年前他也经历过,所以这次自己表现得这么麻木是可以理解的不是?
好不容易待医务人员离开,柳梓维才缓缓的站起来,走到病床边,看着刚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外祖父。
在母亲过世后,企业内充斥的派别斗争拖累了柳氏,几年前,他那个商业白痴的父亲梁迪夏在一个外戚的诱拐下,拿了公司的钱去投资,结果让柳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虽然外祖父勃然大怒下勒令将父亲打包到加拿大,也无法挽回痛失的财富,而柳氏,从此开始了成为被商界人士觊觎的砧上鱼肉的命运。
三个多月前,柳氏真正的崩解了。投资失败、公款被掏空、股价大跌,所以隐患的问题全部浮出水面,来不及给外祖父调动资金调节的机会,他委任的代理董事长联合几名股东将手头上总共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卖给了另一家大企业。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竟然毁于外人的手里,在他的晚年生涯里,外祖父受不了这个打击,心肌梗塞住进了医院,一身窝囊的躺在特等病房中,三十多年前叱诧风云的意气风发已不复见,每日涌来的奚落与闲言只使他的生命力流失得更快。
再怎么失意,也比不上深知柳家的正统继承人是个商业白痴来得绝望吧?
柳梓维嘲弄的抿抿嘴,伸手拨了一下挑染了好几种颜色的头发,发现自己在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自嘲的心情。
他的母亲在世时被人称为"财神婆",而他的父亲再如何不济,也是个在艺术界小有名气的画家,而他,除了一张众人嫉羡的皮相外什么长处都没有,没有母亲那样点石成金的金手指,更甚的,连父亲百分之一的艺术细胞也没有遗传到。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外祖父也不断请来最好的商业老师来辅导他学习,一流的学校、优秀的家教、最充实的商业见习,可是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八年的努力,也不过让他变成了与绝大多数二世祖相同的富家少爷:会花钱、不会赚钱,标准的享乐主义者。
那么,柳家走到今天的地步,他该担心吗?不,柳梓维自认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他的忧虑没有任何作用,再者,手上握有母亲留给他的柳氏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如果他再抱怨自己要为生活忧愁也太说不过去了。
缓缓的,柳与翰睁开了沉重的眼,在看到柳梓维站在身边后,失去神采的眼眸霎时并发出激动,想支起身体,却仍在无力中颓败的倒回床上,只能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抓住外孙的手臂。
明明是无力的老人,那瘦弱的手竟出乎意料的抓疼了自己的手臂,柳梓维紧蹙着眉,厌恶的看着那双晦暗皱巴的手,不得挣脱。
"梓维......把柳氏拿......拿回来!"柳与翰费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用力的喊了出来。
把柳氏拿回来?怎么拿?先不说他仅只是个人人瞧不起的二世祖,全柳氏上下没半个人看好他能经营好柳氏,那个买走了柳氏百分之三十七股份的,正是台湾赫赫有名的原氏家族啊!
柳梓维回到柳家,开门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这个空荡荡的大宅,最近因各种亲戚为各自的利益来拜访而稍添了些人气,但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眼间又凋零,诺大的宅邸因家族衰落已撤去了大半的仆人,仅剩几名对柳家怀有不舍之情的人留了下来。
他的人际关系自小就一团糟,从来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母亲和外祖父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开疆拓土上,父亲醉心于艺术事业的时间比与儿子见面的时间更多,于是,金钱成了弥补他的最佳工具。他永远有用不完的金钱和时间,不会来烦扰他们,于是他们便自认三方都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家人的领域,没有一块是他打得进去,如同他的领域,他们也无暇涉入。
当家人终于发现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时,已经是母亲病重入院时,公司、家族闹得一团乱,也根本没人有闲情去解决这问题。长久下来,使得他对正常的人际关系、处理挫折的能力完全没有概念。
以往刚到达新环境时,他习惯保持距离,先观望一下,久而久之却被别人认为傲慢,直到他觉得不妥了,努力想对其他人示好,偏偏天生就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讨好别人时看起来也一脸勉强,反而落了一个虚与委蛇的罪名。到最后,他干脆不再交新的朋友了。
身后传来一阵缓慢脚步声,大概是管家吧?柳梓维也就没有回头,懒声道:"张伯,麻烦帮我叫厨房准备晚餐,顺便帮我拿杯果汁来。"
而身后的那个人仿佛知晓了他要果汁似的,立刻递过一杯果汁。柳梓维啜了一口,终于发现不对劲,管家的手是长年辛苦劳动的粗砺长茧,而眼前的这只手修长而白皙,干净得就像主人是住在在无菌室里的。
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的手是这样的--
"植寻?"柳梓维低语,半转身子,终于看到站在他身后浅笑的男子。
"这种时候你还这么一脸舒适,我倒是惊讶了。"植寻走到柳梓维旁边的沙发坐下,懒懒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悄悄抓紧自己的衣衫,柳梓维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蹦跳出来,他必须缓了好几口气,才能不让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让植寻听出来。
"刚下飞机,特地来看看少爷会落魄成什么样。没想到啊,你还是闲适的栖息在阳明山的豪宅里,真令我惊喜。"平淡的口气听不出他到底是惊喜还是落井下石。
又来了!三年不见,这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毒舌,就不知他在英国有没有因为这个而惹祸上身过?
身随心动,柳梓维抓起身边的抱枕,狠狠砸向一脸冷笑的植寻,不管自己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多么像是在娇嗔,道:"你很期待我落魄得一文不值吗?你很想失业对不对?"
"我只是在阐述你很有当公主的潜质而已。"植寻轻松的接下抱枕,自认自己没有任何不敬之意。
"你......!"冷静!一定要冷静!眼见自己又快要被植寻气爆血管,柳梓维拼命的命令自己不要被他高强的毒舌功力给撩拨。
自从八年前住进柳家,植寻就成了柳家大宅里最让人恐怖的存在,明明长着一副斯文可欺的文弱样貌,可即使对着最高权威的柳老先生,他也会将自己的冷讽毒舌充满理性及逻辑的发挥得淋漓尽致,让每一个来到柳家的不速之客将他视作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成功的将柳梓维保护在了一个安全的世界里。
童话里的骑士穿着盔甲、手持宝剑为守护公主一往无前,而现实中,他的骑士,很显然是严重偏离了骑士对主人忠诚与尊敬的描述,但他一样英勇无比,用一张利嘴斩恶龙、退强敌。柳梓维常为此感到感动,也用语言和行为表示过自己的感激,但,换来的通常是植寻令人牙痒痒的回礼。
直到管家告知晚餐已经准备好时,柳梓维才稍稍平息自己的怒气,植寻也站了起来,道:"难得我拔冗过来,快吃饭吧,呆会帮我整理一下行李。"
"行李?"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震动了一下,柳梓维惊讶的跟着站了起来,问:"你不回来住?为什么?"
"我在外面有房子。"
他似乎不想多说。柳梓维抬头疑惑的看着植寻,相识了八年,他多少是了解这个男人的,理性、淡定,文雅白皙的面孔充满儒夫子气质,一米八的身高在白衬衫的衬托下显得颀长削瘦,但此刻又似乎哪里改变了风貌,三年的异国留学经历,似乎让他们之间四年的年龄差距拉得更大了......
--[他是我为你找来你守卫。]
--[我该是童话里的骑士才对,保护公主、保护领土的骑士。]
脑海中回响着当日外祖父和年幼的植寻的话语,可柳梓维此刻真的不知道,植寻是否真的愿意一直守护着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感情的渴望,是不是能够忍受公主与骑士之间的--
他与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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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那场突如其来的购买柳氏股份的风波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但仍然让商界的人津津乐道得没完没了。

推书 20234-11-30 :阿芙蓉————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