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兽（修订版）————古泉

月抬起头看看我，我有些心虚，虽然我知道她什么也看不到。
“……你知道，当我见到泽的时候有多高兴吗？”她弱小的身子动了动：“我以为他将注定要来关注我，爱护我……是的！当时我是这么样地坚信。我相信缘份，相信自己就是他今生注定的人……可是他的眼睛看向的却不是我，他看的竟然不是我……”
我的衣襟被沾湿了，月的眼眶中流出了大滴的眼泪。
“泽不会在意一些愚蠢的事，没有什么别的事会伤害他，而他却为了一个一辈子也触碰不到幻影而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
“为了见到那个一生中最牵挂的人，有人竟然会去死。你说这个人，他傻不傻？”月的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大声地呜咽了起来。
“……”我默然不语地握住了月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说他傻不傻？傻不傻？”女孩的虚弱的拳头落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则麻木得一无所觉。
“他不傻。”我无声地说道：“他不傻。”
……
夜空中月亮曾被云雾遮住，但不久它便又探出了头，在黑暗里宁静地回望着我们。
……

NO.33
女孩安静地睡倒在我的怀里，如此安静，拂去散乱垂盖在她脸上的长发，我才发现她的脸色已变成了骇人的苍白……
她还没有死，鼻腔里有着稳定的呼吸，但她注定要死。
快死去的女孩，这个快死去的女孩！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对外人剥去自己如坚冰一般的外衣，头一次敞开心扉！可怜的人，可怜的女人……
没有理睬轮椅，我小心地把她抱回了房间，过道里只有我一个人沙沙的脚步声，臂弯中的人轻得仿佛不存在，而我的心里却满满阻塞了难以言明的如此之轻却又如此沉重的东西。
来到女孩的单人房间，我把她搁在床上，为她盖上毯子，她紧紧拥着被褥翻身睡去，我似乎听见了她哀怨的叹息。
太阳升起来了，月亮便已沉眠，月深沉睡去的容颜还是如此沉静。
睡吧……睡吧……我开合着沉重的眼皮，感觉自己也正在和她一起睡去。
……
回到泽的房间，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床沿颓然坐下。
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时间对我竟没有任何意义。
我凝视着遗落在地上刀子，它在我眼底下反着刺眼、洁白的光泽。
过去，走过去。
捡起它，去捡起它。
握着这把轻巧、锋利的刀子，我感觉到指尖的冰凉。
……
你在想什么？
拿着刀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用刀子往下割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你决定扼杀自己生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这刀割得那么之深，在看到那殷红流出来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
……
想知道吗？想知道吗？
那就割下去吧，割下去吧……
刀子在眼前闪着光——妖异的光。
刀刃贴上了手腕的肌肤，如此冰凉。锋锐的刀锋紧紧贴着腕部，皮肤下透出了淡淡的血丝和隐隐的刺痛。
你那时在想什么？在想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啊！！
……
电话铃声猛然间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并且执拗得响个不停。
在满屋里回荡的铃声中，我缓缓地扭过头来，目光略过了墙壁上泽幽深的眼眸。
“傻瓜……傻瓜啊。”
刀子随着我下垂的手臂一起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
我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明的声音，他说：他想见我。
我说：我马上就来。
在手腕上贴了创可贴，我理了理头发。
穿外套的时候，我想：到了该把这所有事情一齐了结的时候了。
※※f※※r※※e※※e※※
到了明的家。
这是我第一次到明的家。
他的家很大，也很空，房屋的装潢冷漠简练与坐在屋子当中温和笑着的明显得并不相配。
挨着暖烘烘的明，坐在他家凉飕飕的皮沙发上，我喝了一大口明递给我的不知什么饮料，冰凉凉的。
明没有说话，他笑眯眯地望了我一会儿，然后说要不要看一下电视？
他家客厅里有一台气派而醒目的电视。
我说不必了，请问你家浴室在哪儿？
他仍然笑眯眯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又说你是一个人住？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吧？
他笑眯眯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我又说你卧室在哪儿？不过我不会介意的在什么地方的？大家都是男人没那么多可计较的，随意，随意了。
他慢吞吞地立起来，慢吞吞地揪起了我的衣领，慢吞吞地把给我提了起来。我们的脸凑得很近，我可以清楚看见明已经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他确实在微笑，可我却觉得到这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人身上正散发着强烈的压迫力。
我对着明哈哈笑出声。
明也跟着笑了，他慢慢地放开了我，动作是那么的自然和流畅。他柔和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微笑着慢悠悠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把你当成哪种人了？”我和他一样笑得很欢，抓住了他搁在我后脑上的手掌——这是双修长但骨节粗大的手，我慢慢地摩挲着他的手指……
“难道你要的不是这个吗？”我握住了他的食指，伸到了唇边慢慢地吮吸。
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弯弯笑着的眼睛露出了古怪而又锐利的光芒。
我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用手抚摩着明的腰部，在他的耳边喘着气。
明有些僵硬地应付我的挑逗，我可以感觉他探询的目光紧密地跟随着我，而我则刻意去忽略他们。
“你不喜欢吗？你不需要吗？”我的手抓住了他的腰际正在昂然勃动的男根。
明原本弯弯微笑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而后又转变成了寒彻人心的冰冷，他的手掌挥了起来……于是我被远远地甩到了边上的沙发上。
看见浑身上下滚动着怒气的明，我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好！”明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平稳，他回头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泛着恶意的光辉：“你好像非常明白我的需要嘛……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开始吧。”
明弯下腰，他的手指在我的唇上滑动：“很早就想带你参观我的卧室了。”
……
我们来到了明的卧室——那里仍然是间干净、空旷的房间，没有什么别的摆设，房子中央摆了一张床，四周只有几个简单的柜子。
卧室就是用来睡觉的，除了到这里睡觉，这里没有其他功能。明对他简陋的卧室如此评价。
“呵！那你的卧室从此又有了新的功能了。”我问他：“那你怎么解决个人问题，上别人家？去旅馆？在厕所？或者在客厅？还是就在大街上？”
明盯着我，我无所谓地回望他。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的手搭上了我肩，而我则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然后我们脱衣服，拥抱，上床……
他摸索着我，我也摸索着他……
欲火在点燃，汗水在流淌……
明问：“你和多少人上过床？”
我说：“有很多。”
明问：“你又和多少人做过爱？”
我说：“没有。”
明问：“为什么？”
我说：“没有爱，又怎么做爱。”
明问：“……？”
我说：“我想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和别人交配过？——有。”我自问自答。
明问：“有多少？”
我说：“2，3个吧。”
明问：“……”
我说：“你是不是想说：怎么这么点人？”
明：“……”
我说：“因为他们付不起这个价钱。”
明古怪得看了看我：“那你认为我付得起这个价？”
我笑了笑，然后说：“你们上男人，难道真的是因为爱？不就喜欢看到一个男人像狗一样被你操？”
明不再说话，可我看到他的欲望却在越涨越大……
他的手指落到我的下体，他的揉搓变得缓慢，最后伸到了我紧密的甬道处……
他说：“那你还愿意让我操吗？”
我说：“如果那是你要求的，我愿意！”

NO.34
“你……那样做是为了报答我吗？”明的眼睛隐藏在了眼窝的阴影中。
“随你怎么想，不过那里毕竟只是一个肮脏还有着臭味的穴道，它的功能无非只是排泄，如果你对我的直肠壁有什么特殊爱好，那我无话可说。”
“你说的让我的兴致都没有了。”明笑着说。
“是吗？”我看了看他仍然相当精神的某处。
他说：“如果……我是要让你和我做爱呢？”
我说：“这个……我恐怕无法办到。”
“你从来没有和别人做过吗？”
“我曾经试过，却没有办法做到。”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过欲望吗？”
“……”
“那你如何解决？”
“我想你不会真的想知道吧？”
“……”明的嘴角往上有些僵硬弯了弯。
“如果单纯的挤压和磨擦，可以为你带来快感，我可以有更好的地方提供给你。”
明奇怪地看了看我，不再说话，他从我敞开的身体上离开，默默地坐到了床尾。
而我则缓缓坐起身子，随后用卑贱的姿势，俯爬着来到明的身前……
我用嘴唇含住了明的耳垂，像蛇一样缠住他，用呼吸引诱他，我的舌头在他的唇间游移……在他的胸前徘徊……最后落在了他的跨间……
没有选择其他的方式，我用最下贱的姿势跪在他的面前，俯下身去……没有选择其他的方式，我选择最屈辱的方法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明的身体颤抖了，他的呼吸在惊讶中停止了片刻，他的双腿在我的嘴唇接触到他敏感部位的时候猛地缩起，然后又在愉悦中自然放松……
我感觉到明的手极轻地触了触我的头发，最后落在了我高高翘起的屁股上……他用手抬起了我的脸，他的手指在我的脸庞上轻柔地抚摩……他的嘴唇缓缓地落在了我的鼻尖上，我可以感觉到明嘴唇皮肤柔软的触感。
很令人舒适的触碰……
随后这种简单的摩擦，开始慢慢地加剧并且不断下移……在我们的嘴唇快要相触的时候，我默默地扭过了头。
“为什么……？”
明的声音显得如此遥远：“为什么你宁愿下贱地跪在我的面前……也不愿接受我的吻？！”
“……”原本充满房间的情色感觉立时荡然无存。
“……”房间变得死了一般寂静。
我在心底里微微一笑，缠上了明的身体，舌尖抚上了明的耳朵：“我不是正在做嘛……”
“那是舔，不是吻……”
“这有什么区别？”我伸手搂住了明的脖子，对他的鼻尖吹着气
明转过头来，他的黑发僵硬地垂在脸边，他的眼睛阴冷地斜着我：“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揪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死死地按在了床上，他的手粗鲁地潜入了我的腿间……
这让我不禁不寒而栗，我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但在看到他冰冷的眼睛时，我的手……还是松开了。
双腿被扳开，明那蠢蠢欲动的凶器，停留在了无人拜访过洞口，我紧紧注视着他……
随着他手指的抚动，我欲望也开始慢慢勃起。
“放松，放松……”
明试图缓慢地挤进去，却遇到坚强的抵抗，无奈地歪在了一边。
我不再看着他的脸，合上了眼睛。
“哼！”我的行为似乎激怒明，他又开始强硬地往前顶。
“这样你快乐吗？”我问他。
“……”他注视着我。
我推开他，自己坐了起来，慢慢地趴在床沿，脸朝下。
“这样，也许可以方便一点，如果你真想这么做，我宁愿你用这种姿势。”我说。
“为什么？”明平静了下来。
“……”我没有回答。
“因为泽曾经遭受过这些，对吗？”明的声音没有颤抖，他原本的坚硬竟开始萎软下来。
他把趴着的我缓缓地拉到了身边，小心翼翼地拥抱着我：“告诉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个人也能相爱吗？”明的声音变得如此之轻。
“……”
“告诉我，两个男人真的会产生爱情吗？”
“……”
“你不是没有欲望，也不是没有爱……只是这个世界上被你所爱的人早已经不存在了，对吗？”
“……”
“告诉我，爱也可以没有欲望，告诉我……”
“是的……爱也可以没有欲望。”我说：“没有欲望。”
明把头靠在了我的背脊上，我微微后靠，我们两人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可怜……”明的脸颊在我的背上研磨：“可现在我发现了比我更可怜的人……”
“……”我没有说话。
“我爱的人，至少看得见、摸得着，而你……却爱上了一个幻影，一个幻影而已。”他发出了长长地叹息，我感觉背上有了湿漉漉的感觉。
“……”
脑后有了轻微的触感，我听到极细微的呜咽，明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发丝：“亲吻只能送给自己最爱的人，肉体也只能奉献给他，爱是这样，生命也是这样。”
“……”
“越是想要，越是无法追求的东西，便越是美好。可一旦得到了它，那东西就只是一件东西罢了……”明在微笑：“我明白这个道理，明白。”
“……”
“我不要你归还恩情，我只要让我们在一起，就这样无爱、无欲地沉眠一夜……”他转过了我的身体：“就这样过一夜好吗？”
“……”我深切地亲吻了他的额头，真真切切地亲吻了他。
然后我们便这样赤裸着身体，拥抱在一起深沉地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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