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一个我一直等待,却永不再来的人……
NO.1
我坐在灰灰的地面上,用一把钝得除了豆腐之外什么也切不开的小刀,费劲地削着铅笔。
汗水顺着面颊和背脊不断地往下淌着。
热气在屋内翻腾,即使大开着窗,仍没有一丝风从窗外漏进来。
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让我的四肢麻木,却又使我身上的某处肌肤变得出乎意料的敏锐……
大腿上缠着过紧的牛仔裤,这些僵硬的棉布因为吸足了汗,而更紧地黏附在了我的腿上。此刻它们正随着我动作的牵动而轻微地摩擦着我的档部……
欲望和着闷热在心底里慢慢抬起了头。
奇异的感觉……
身体的某一部分明明已经饥渴得挺立起来,并且还在一蹦一跳地吐露着自己原始的欲望,而我却不懂安慰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迟钝的刀子卡在了铅笔的木头中。我烦躁地摇撼着,粗鲁地把它抽了出来……这个动作的振动,使裤裆再一次给予了我剧烈的摩擦……哦——!快感从小腹往上升腾起来,是那么的暧昧而又强烈……
我爱这种感觉!
自从被学校在高考前夕开除后,我已经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汗水又沁了出来,欲火开始在双腿之间涌动,奇特的要催人发狂的感觉顺着血管在四肢百骸之间蚁行……
是的!就是这样,我移动着双膝,僵硬的牛仔裤如愿以偿地刺激了我敏感的器官,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身上所有的毛孔因为欲望而全部张开,每一寸肌肤又因为欲望而变得如此贪婪……
在没有人的房间里,我才能这样放纵,即使是汗水轻微的滑动,也能使我震颤不已。
我的手指开始发抖,但仍强迫自己执拗地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中。
汗水仍在不断地涌出,空荡的屋子里回响着刀子磨擦木头的“嚓嚓”声以及我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疼痛……持续不断的疼痛……
得不到渲泄的欲望开始转变成了痛苦。
快感……断续而模糊的快感……
无法到达的高潮,使我的难受得发疯,却也使我兴奋得混身僵直。
我迷恋如此……迷恋如此……
……
手指又可以动了,我继续费力地削着铅笔。火焰仍在胯下燃烧,欲望仍在吐露着他强烈的渴慕,但我却无动于衷,无动于衷……
汗水顺着发丝滴落到我的睫毛上,又好像泪珠一样闪着洁净的光泽缓缓淌了下去。
咸咸的液体模糊了我的双眼——
从没有人为我流过眼泪,我也没有为任何人流过它。
……
他们说我是一个残忍的人。
他们说我的心是铁石做的。
他们说我是一只只配躺在阴沟里苟延残喘的卑贱老鼠!
……
老鼠,仅是一只可厌的老鼠而已……
这么说我的第一个人是我邻居家的孩子,那时我才只有六岁。我讨厌他的声音,讨厌他的长相,讨厌他的眼神,讨厌他的一切……为此,我把他悄悄推下了楼——四层高的楼。
没有其他人看见,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天、地、还有我可怜的外祖母——那天她刚好在楼梯口亲眼看到了我所做的一切,从此这件事就成了她永恒的噩梦。
我害死的第一个人是我的母亲。
据说,在听到我第一声哭泣的时候,她就断了气。
我害死的第二个人是我的父亲。
他是在我出生的那天,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被车撞死的,是被卡车碾过去的……后来连遗体告别也无法进行就直接火化了。
外祖母说我没有良心——因为我从不怀念我的父母,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两个比我更失败的可怜虫,一对要生养儿子却连儿子的面也没见过的倒霉蛋!
外祖母很讨厌我。但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愿意抚养我,我没有祖父,没有祖母。一个有点钱的叔叔早已移民国外,一个舅舅根本不打算管我,倒很想接管我父母的遗产,只是我可怜的父母还是一对穷光蛋,所以这位势利的舅舅更是连正眼也不想瞧我一眼了。
老太婆怕我,可对我还算不错——如果说提供我三顿饭,给我衣服穿,送我去上学,还有零花钱就很好的话,外祖母对我确实相当不错。
但她老了,最后还是死了。舅舅不愿抚养我,我的监护权辗转交给了我那远在国外的叔叔,但他也只负担我的抚养费直到我十八岁成人为止。
我无法去国外和叔叔一起住,所以在初中时我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
一间小小旧旧的居室,座落在一条有着阴沟气味的弄堂里,还有老鼠作伴……老鼠和老鼠住在一起。哼哼!
因为不愿成为老鼠,我努力地念书,成绩还算不错,因此那个外国叔叔也挺可怜我,他曾表示:只要我能好好读完大学,在那期间的一切费用就全由他出!
……
可也许老鼠就是一只老鼠,它就只配呆在肮脏阴暗的阴沟里。
现在学业是无法继续了,年龄也刚过了十八岁……从那时起,我从一个正在求学的男孩突然变成了一名独立却身无分文的男人。
……
天色越来越暗,铅笔折断了,再削,削了却再次折断,地上的铅笔头开始增多。我渐渐看不清自己手上的动作了,可下腹的欲念却仍在蠢蠢欲动,我加快了削铅笔的速度。
手指上一阵刺痛,不知不觉间如此迟钝的刀子竟也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看着鲜血涔涔的从伤口里流了出来,顺着我黑漆漆的手指缓缓淌下……
“……”
慢慢消退的欲望又一次膨胀了起来,我伸出舌头,舔拭着那不断渗出的血水。
饥渴……是的,我饥渴……
贪婪……是的,我贪婪……
这滋味别有不同,古怪滑腻的口感,咸咸腥腥的滋味,带着我灼热的体温,令人作呕!却又使我着迷……
嘶……我抑不住发出了消魂的叹息——
这浓稠的液体似乎对我具有特殊的魔力,我身上就快要喷薄而出的火焰和不断燃烧的欲念就这样慢慢平息,冷却了……
我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已不再出血的伤口。
鲜血!——就是我平息欲火的唯一方法。
墙上的挂钟“铛铛”响起,我木然地抬起头,已到了房东勒令我搬迁的时候了。
我明白我必须得走了。
NO.2
行李早已被我收拾好——总共也就一个背包,一只箱子而已。
没有留恋和不舍,我背着背包,拖着箱子,仰然走出了这所我居住多年的小屋子。
那削了好久的铅笔,我最后还是把它胡乱地塞进了背包里。
至于画板什么的其它垃圾就不要了,也懒得将它们带出去扔掉,我把它们留弃在这个小房间里。也许也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它们了,只是那些东西已经变成了我不再愿意碰触的过去,我甚至已失去了重新触摸它们的勇气。
……
走出房门,来到了大街上,气温仍然十分的炎热!
天色已晚,可街上仍旧挤满了东奔西走的人群,我混在人潮里,只觉得更加的燥热。
背着包,提着箱子邋里邋遢的我,混在拎着皮包衣着整齐的下班人流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看着这些为生活而奔波忙碌的人们,我不由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自己的将来。
将来……将来的生活我并不担心,也无法担心,因为它对我来说实在太遥远了,而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是今晚。
今晚我该住在哪里呢?
在脑海里搜索着可能收留我的人员名单,这个名单其实相当短,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名字——志。
我掏了掏口袋,试图找到能搭车去他家的零钱,当然,我只摸到了自己裤袋底部的绒毛。
呆立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上,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无所适从,包裹我左右的那些若有若无的刻薄目光,都在时刻提醒着我——你!只是一只肮脏的老鼠!
摸了摸已经冒出胡茬的下巴——有多久没有梳洗过了?我记不清了,好象从被断水时开始;水已断了多久呢?我记不清了,好象从没钱时开始;有多久没钱用了?我记不清了,好象从被开除时开始。
比乞丐还不如的人啊!似乎只有在车站,我才有理由停歇。
一名穿着清爽连衣裙的女孩,好奇而畏缩地打量着狼狈的我。
而在我冲着她微笑的时候,她却通红了脸,低着头飞快的逃跑了。
我的喉头再次干渴了起来,小腹又开始了隐隐地躁动……
我喜欢这种能把颜色穿得干净,身材苗条的女孩!
……
不记得遇到过多少这样的女孩,多得连她们的长相都记不起来了。
……
那天,有一伙人在我学校附近的一个僻静街角围住了我。我不认识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可为首的一个家伙却口口声声说我勾引了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是谁?我半分记忆也没有。于是我照实说了,而那个男人就开始恼羞成怒,大叫大嚷……嘴里念叨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名字。要知道这世界上叫什么婷呀,蝶呀的女孩,实在太多了,我又怎么能每一个都记住?
处理女人的方式,我一向简单明了,最后都不外乎分手了事。
于是我便说我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可那个老大模样的人却还是不依不饶。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如此的执迷不悟,死心塌地?真的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他说我搞了他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我说你不能让你的女人快活是你自己的无能……
斗殴,就这样开始了。
其实,打架很容易学,也很实用,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用暴力便能很容易解释清楚。于是,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打架,并且十分擅长。这也是我至今仍活得好好的原因之一。
那天打得很激烈,我受了伤。对手们当然也没有捞到好……本来并不会有任何不妥,只是那位老大被我一脚踢飞后,好巧不巧被一辆经过的汽车撞倒。
……
最后,我便被学校以聚众斗殴的罪名给开除了。
可是那位至今还躺在医院里的“老兄”,却还不知晓我根本没有和他的“女人”有任何不正当的体液交换。因为我厌恶那样,十分之厌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讨厌起女人来了,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和女人发生什么关系了,虽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但那讨厌的心理却已变成了我目前无法克服的魔障……
在车站上也呆得够久了,我终于站起身把背在背后沉重的背包往上托了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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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志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我没有手表并不知道现在确切的时间,于是我在他家体面宽敞的住宅楼下张望了许久,确定他在家后,我终于摁响了他家的门铃。
在等待志开门的那段时间里,我不由回忆起我们当时的相遇。
其实能和志相识,就像我开始偷盗一样自然,当人的心灵跟他的钱袋子一样空虚的时候,事情就会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
公交车上,我把手伸向前面一个与我穿同样校服,但背对着我的男生口袋里那突出的钱包……
可还没等我从他的口袋里把钱包抽出,那男生的手就抓住了我的……
那个男生就是志,那时他并没有喊叫,也没有向任何人揭发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然后一起在校篮球队打球,志便这样进入了我的生活。
等待的时间好像有点长,我在他家门口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只希望来开门的不是志的妈妈,如果是的话,也希望她能勉强对我现在差强人意的外表满意。
一直不喜欢志漂亮、高雅但虚伪的母亲,她老看我不顺眼。虽然表面对我相当客气,但我知道她一定在背地里反对志交我这种“下作”的朋友。
终于我听到从门里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又隔了一段时间后,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志有些苍白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也许是被我从睡梦中惊醒,他穿着有些发皱的睡衣,略长的头发乱蓬蓬的。
“来了?”从志的脸上看不到多余的表情:“我妈妈出差了,你进来吧。”
他在门口侧身让我通过,在看到我的随身物品后,他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但总让我有:哈哈,你终于被赶出来了的感觉。
在门口扒掉脚上脏旧的运动鞋,我光着脚走进了志的家门,和志一起安置好行李,喝了志给的果汁,吃了志煮的面条,洗了久违的热水澡,我和志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着无聊的电视。
电视里不断地有人影在跳动,但我们恐怕谁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都演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刮胡子?”志的声音盖过了电视里呱噪的音响,显得有些突兀。
“即使刮了以后反正还是会长出来,又何必这么麻烦。”我看了看那双被端正放在我左脚边的拖鞋,却并没有去穿它的意思。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无语的我其实一点打算也没有。
志瞥了瞥我,不再言语,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
“可以吗?”我从自己刚换下的脏衬衫里取出了烟盒,望向志轮廓俊朗的侧脸。
而志只是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电视机闪烁的光芒让他的脸显得阴晴不定。
我开始默默地喷云吐雾,和中规中矩坐在我身边穿着整洁睡衣的志比起来,混身上下只穿一条牛仔裤,还叼着根烟的我就像一个十足的下贱痞子。
自从我被开除至今,我和志已有月余没见面了,可志还是老样子,剑眉,大眼,挺直的鼻子……
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的底细了——从我偷东西开始,到一起打球,然后作同学一直到高中。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一起做过好多事——有好事,也有坏事。本来我们的古怪的朋友关系或许可以持续到大学,可是现在……
一根烟吸到了头,而我却再没有第二根了,将烟头塞进了刚才喝完的果汁空罐中,我们又开始沉默不语。
“哎……”志忽然莫明其妙地叹了口气,他悄悄地看向我,眼神里流露出我从没有见过的凄凉。
“你最近怎么样?高考还好吧?”我试图重新开始话题。
“那……你怎么办?打算找工作吗?”
“……”工作?我没有想过。钱嘛……我倒也没有愁过……哼!
“你又打算去向辉他们借钱吗?”仿佛能感知我的内心活动似的,志的剑眉立时竖了起来。
我知道志隐隐约约知道我和辉他们的事,他对我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相当不满。
其实事情说起来很简单,过去有一段时间,我的手头有些紧,于是便向同学辉他们陆续借过一点钱。但后来见催得紧了。我就假装和辉等兄弟情深,把他们一个一个单独骗进我的房间。然后两个人,吃吃喝喝,看看录像……事情顺理成章,事后辉等人倒是对我死心塌地,甚至连他们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