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又像上次那样动不了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身上的衣裳一瞬间全部滑落,混沌的天地似乎化为乌有,除了寻芜的唇吻与爱抚,什么都不剩下了。
好冷,全身好像都要冻结起来了,你在做什么?求求你,停下来,不要……
希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山洞里,身上除了盖着的几件衣服,根本就是一丝不挂,而寻芜则是在一旁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希伶扭过头,看到身旁的火堆,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好温暖啊!寻芜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好冷啊!”是自己的声音吗?为什么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么不真实,那么——微弱。
“冷?”寻芜俯下身,柔声说:“抱紧我。”希伶吃力地摇摇头。“固执的小东西,你是我的了,不明白吗?”寻芜的手重新覆上了他的身体,绵密的唇吻落在唇上、颈上、胸口上。身体渐渐地发烫,好像要从里面燃烧起来了一样,灼得心口都有些发疼。“不要,停下来……”娇弱的细语淹没在了难以遏制的激情中,无力而又无助。“叫我的名字。”“不。”“不可以拒绝,叫我的名字。”身体交织在一起,不自觉地配合着他的爱抚敞开自己的私处。是邪恶的,邪恶的,——但,为何有些沉醉?身体的欢愉冲击着每一寸肌肤,所有的心思都沉沦了下去,有什么东西,积压在胸口,在那一瞬间,压之不住,呼之欲出的——“寻芜!”
希伶不知道自己又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时,已经一片光亮了,寻芜不在。他挣扎着坐起来,头好沉,身体似乎轻飘飘的,而且很烫,他摸摸额头,发烧了吗?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马上就会倒下去。他捡起衣服,慢慢地穿上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天旋地转,沉重的呼吸清晰地在耳边响起,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晃动,他使劲地托住脑袋,没有办法,支撑不住。
“醒了吗?”寻芜走进山洞,朝他伸出手,希伶像受惊一样弹开了,“不要碰我!”寻芜的深情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希伶。希伶避开他的目光,旋即踉踉跄跄地朝洞口跑去。寻芜没有追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目光阴冷,仿佛带着一些怨气与愤恨。
希伶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脚步,身体歪歪斜斜地摇晃着,阳光很刺人,连风吹过都如同针刺一般,全身都在发疼,在流血吗?没有一处不是带着刺痛。道路已经看不清了,自己到底是走到哪里了?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体无可挽回地栽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可以站起来了。眼前的朦胧化作了阴沉,继而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恍惚之间,嘴巴喃喃地吐出四个字——“幻生幻死。”
寻芜一身酒气地进了家门,而且阴沉着脸,话也没有一句。风响拦住他:“寻芜,你怎么了?”“没什么。”硬梆梆的一句。“你见过殿下没有?”“没有。”态度生硬地令风响有点生疑。“无咎昨天来过了,说殿下出去办点事,只说去几天,但这么多天都音讯全无,你真的没见过他?”“他自己没看好主子,找杜家堡干什么?大哥你也是,干什么跟我要人,你还怕我把他私藏了不成?”寻芜几乎是怒气冲冲地挡住了风响询问的目光,“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寻芜,”风响叫住他,“我见过兰心,她告诉我,她爹寿诞那天,你和殿下——”“是又怎么样?”风响怔住了,“原来是真的。”他不禁有些勃然大怒,“你怎么可以?你明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寻芜转过身,低低地说了一句,“也终究不是你的。”
“大公子,大公子,”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殿下找到了。”“在哪里?”“说是在路上晕倒了,让人家给抬回来的,人已经在郡首府了。”“赶快备马,我要去郡首府。”“是。”风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冷冷问道:“你不去吗?”“不必了。”
※※f※※r※※e※※e※※
寻芜这一阵子倒是收敛了许多,每天只是在园子里摆弄以下花草,偶尔弄些酒来一边赏花一边独酌,简直像是准备就此颐养天年了一样。杜堡主还以为这个顽劣的儿子终于肯收收心了,甚为宽慰,但相比之下,风响就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家里的事丢下不管,天天跑到郡首府去,又四下里派人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父母想见他一面都难了。风响对希伶的过度在意令父母有些不悦,杜堡主一次硬生生地拦住风响,态度相当强硬地叫他脑子清醒一下。已经是形销骨瘦、满身疲惫的风响却只是黯然地回答:“爹,我现在只想看到他安然无恙地醒过来,其他的,我什么都管不了了。”
希伶已经整整昏睡了一个月了,气息微弱,命若游丝,虽然每天都弄来一大堆药拼命给他灌下去,但始终毫无成效。无咎猜到他是当年喝下去的幻生幻死法作了,但并没有立即毙命只是这样昏昏沉沉失去一时而已说明毒性还没有强到致命。虽然这一点放心了,但毕竟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况且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他找了许多解毒手,但大都是庸医。风响天天都来,两个人出于对希伶共同的关爱,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无咎告诉了风响幻生幻死的事,只是不清楚希伶出事之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能够导致潜伏了这么多年的毒性发作。风响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也许,跟寻芜有关。”看着风响的表情,起先还不知所以然的无咎猛然醒悟过来了,他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希伶,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话也不说就冲出去了。
无咎闯进杜家堡找到寻芜时,他正在庭院里喝酒,见到怒气冲天的无咎提着剑过来也只是略微一抬头,又低头喝自己的。无咎一剑劈过去,酒瓶裂成两半。“说,你到底对殿下作了什么?”“你认为呢?”寻芜陌然地正视他。“你居然敢这样伤害他?”伤害?寻芜的耳边恍恍惚惚地记起了希伶的声音。“不要,停下来……”他的嘴角不由地浮上了一抹残酷的微笑。
是不是有太多人爱你,所以你根本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如果只有这样的伤害才能让你记住我,我宁愿选择残酷。希伶,你听见了吗?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为什么毫不关心他的死活?难道你只说把他当成——玩物?”玩物?这样的字眼,心里都会刺痛。“有你这个贴身侍卫在,哪里还有我操心的余地!”“分明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棍,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然不顾他的死活。”“你胡说什么?你以为我愿意他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躺着吗?你以为——”
你以为我不担心不记挂他吗?为什么你们可以守在他身边,我却只能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喝酒?free
积压在心头的愤懑似乎要倾斜出来。希伶,为什么要那样子避开我?为什么要说什么“不要碰我”?希伶,你是讨厌我,还是怕我?
寻芜猛一挥衣袖,转身背对着无咎。眼里一定写满了哀伤,像个傻瓜一样,十足的傻瓜。无咎收起剑,努力地静下心来。“这笔帐等殿下醒来再跟你算。有一件事你也许不太清楚,殿下他曾经服用过幻生幻死。” 幻生幻死?寻芜身体猛然一抖。“你大概也知道,以殿下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任何刺激的。这几天我会赶到京城去,如果能找到制药的人找到解药那是最好的。殿下有一个阴阳球你见过吧?如果知道在哪里就去找回来,也许会有帮助。”
无咎走了,留下呆呆站在一边的寻芜。他几乎要忍耐不住想大骂自己,居然蠢到这种地步。希伶那天那么反常,身体冰凉,而后又是发烫,身体似乎疲软无力,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有什么不对劲。幻生幻死?他当然受不了!他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竟然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么虚弱的他跌跌撞撞一个人走开。“寻芜,你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最恶劣最蹩脚的混蛋。”一片冰凉,如同死寂一般,连唾骂自己的话语也是这般苍白无力。希伶——
寻芜轻声推开房门,又无半点声响地关上了。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如同隔了千年一般,恍然如梦。他走到床边,俯身将小球塞到希伶的手中握了起来,是在瀑布那边找了一天才找到的,希望真的能有用。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嘴唇,依旧光滑如玉却毫无生色的肌肤。为什么要这么安详地躺在这里?不想再见我了吗?“希伶,生我气了吗?”低柔的话语,一字一字缓缓落下,仿佛想要穿透层层的黑雾,拨开暗无天日的阴霾。“起来吧,希伶,你已经睡得太久了,再累也够了,听话好吗?起来吧。”眼里只剩下了深情与挂念,话语中只有温存与眷恋,此时的寻芜是温柔得无以复加,连抚触都是轻柔至极,似乎是怕惊醒了梦中人。
寻芜每天晚上都来,等人走光了之后,就在床边握着希伶的手,叫着他的名字,一点一点地述说着无尽的牵挂与忧愁,到天明时又悄悄地走掉。风响则是白天来,他也知道寻芜晚上会来,就撤了守夜的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谁知道呢,希伶睁开眼睛时最想见的会是谁?无咎走了好多天,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音信传过来。似乎,所有的一切仍旧是玄之又玄的未知数。
夜凉如水。四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不知名的小虫的鸣叫声,就无半点响动了。昏睡的世界。
倚在床边沉沉入睡的寻芜,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微弱的呼声,他猛地惊醒过来,几乎是扑到希伶的枕边。希伶醒了!
“水……”希伶费力地微微张开嘴巴,迷蒙的双眼求助似的望着身旁唯一的人。“我知道了,你等一下。”还好桌子上有现成的,寻芜匆忙倒了一大杯,扶他起来,端到希伶嘴边,希伶俯头喝了一口,却差点呛到。寻芜赶紧找来汤匙,回转身希伶又摇摇晃晃地要倒下去了。他赶紧上前扶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匙送到他嘴边。
“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你先躺一下。”寻芜跑进厨房却没有找到现成的,只能临时弄了些米来熬粥,心里一边急得要死,那米却存心要考验他的耐性似的硬是不肯变成粥,气得寻芜只骂混蛋,但又拿它没有办法,总不能倒了重新煮,只好使劲在一旁扇火。好不容易有了点粥的样子,寻芜赶紧捞了一碗起来,向房间冲去。但一进房间,却发现希伶仍旧在床上像往常一样躺着,不禁愣了,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吗,刚才那微弱的声音,希伶——真的醒了吗?
“希伶。”他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心头的大石落下来了,他是真的醒了。“起来喝点粥吧。”寻芜又恢复了往常的语调,搀着他坐起来,把粥送到他嘴边。“好烫啊。”希伶轻声抱怨着,寻芜吹了几下,又喂他喝下去。“没找到别的,只能现成熬了些,等了很久吧,饿了几多吃点,先填填肚子吧,躺了农民就什么都没吃——”寻芜突然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有些唠唠叨叨,赶紧闭上了嘴巴,太不像他了吧。
希伶只是温顺地张开嘴把粥吞下去,并不看他,也不说话,但只一会儿就摇头不想要了。“这么点就饱了吗?”“好难吃,太硬了。”希伶笑声地抗议,寻芜脸一沉,长这么大,第一次做东西给别人吃,他倒好,挑三拣四,金贵是不是?“难吃也得吃,饿死了怎么办?”说着又舀起一匙蛮横地塞到他的嘴里。希伶白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些怅然,永远都那么粗暴,连稍微和气一点都不行,自己在昏迷中听到的那个温柔的声音真的是他吗?
“无咎呢?”寻芜又是一阵恼火,又是无咎,除了他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吗?“还没死。”没好气地吐出这么一句。尽管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但看的出从他嘴里是套不出什么来,希伶也只好作罢了。“我睡了多久了?”“快两个月了。”是两千年了。寻芜默念着,神情也稍稍柔和了些。又是一阵沉默。“刚才,你叫我的名字了吗?”“嗯,怎么了?”“感觉有点奇怪。”“奇怪什么?难道让我也叫你殿下吗?”“是啊,只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王子,除了以自己的外貌取悦别人就一无是处。”寻芜不由得一阵窘迫:“这么记恨吗?你明知道我——”“知道什么?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希伶!”真是的,明明下定了决心要万分地呵护他,但为什么局面总是搞得这么僵。寻芜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到家了,换成是无咎,现在应该抱头痛哭了吧,想起来就火大,那个家伙!
希伶拿起小球看了看:“咦,我还以为丢掉了呢?”“我找回来的,那天,掉在瀑布那里了。”“哦。”“希伶,生我气吗?”在心里念了多少遍的问题,终于可以亲口问他了。“应该吧。”这算什么答案,不过,不算太坏吧。“希伶,我会补偿你的,为了我对你的所有抱歉。”“怎么补偿?”“你要我怎么补偿?”希伶沉思了许久才幽幽地说出一句:“我不需要。”
无咎回来了,但是没有带回解药,当年的制药人早就已经死了,只是从其它如口中打听到幻生幻死如果不彻底清除就会一直在体内残留,它的效力恐怕会持续到死亡,像希伶这样虽然生命无虞,但多发作几次就很难保证了。
无咎颇为沮丧,还是希伶反过来安慰他,反正只要像以前一样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了。“无咎,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无咎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殿下,可以发誓吗?”“发什么誓?”“发誓再也不要见那个人了。我不想再让殿下受到一点伤害了。”无咎急切地寻求着他的回答,但从他眼中捕捉的的仅仅是一丝犹豫。
“殿下,喜欢他吗?”从自己口中说出,心头都在颤抖着,到底在害怕什么?希伶沉默了半晌,才答道:“如果问我喜不喜欢无咎,我一定会说喜欢,但是问到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虽然一直都有些讨厌他,但却说不出口。如果不能见到无咎的话,肯定会很难过的,觉得只要无咎高兴,见不见他也无所谓,但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想到突然再也不能见面了,竟然有些——有些舍不得。无咎,对不起。”无咎很想微小一下,像平常一样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殿下高兴就好”,但做不到,笑容挤不出来,话也堵在喉咙里。浓重的失落与空洞一下子浸透了全身,只感到一阵阵的冰凉。
“无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希伶关切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无咎一晃,躲开了。“殿下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匆匆踏出房门,无咎的脑子一下子全乱了,耳边只是反复回响着希伶的每一句话。喜欢他?当然喜欢,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是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亲人,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一个人,只是想着只要守着他护着他就好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所奢望的不仅仅如此,以及习惯了两个人的世界,习惯到把他当成属于自己的,根本料不到会有支离破碎的一天。好像——失去他了,即使仍然在一起,但却说被隔在他的世界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