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堆在脚踝的裤子,声音里头含的意味自己都不知晓,“都是这破裤子,我忍了一下午了,路都走不好……”
男人唇角就含了笑,顺着他的手拍了拍那裤子,“都是他坏,欺负我们家小花。”
这会儿凑得近了,方才被香薰掩盖住的香气便又蔓了上来。司景闻的晕乎乎,垂下眼,近乎茫然地盯着对方的发旋。
阚泽的头发是乌黑的,不比他颜色浅,还卷,动不动就炸毛。男人发丝瞧上去顺滑又好摸,小小的发旋在正中央,绕了个弧度漂亮的圈。司景看了会儿,手忍不住放了上去,下意识抓了抓,像是在抓毛线球。
直到男人幽黑的眼抬起来,他才又有些心虚,将手往回抽,“看……看什么看!”
不就摸两下吗?不给摸?
阚泽没说话,只仍旧看着他,目光里似是有忍俊不禁。司景的手腕被重新握住,放回到头顶上,阚泽说:“想摸就摸。”
就好像无论他发什么样的小脾气、闹什么样的小情绪,这个人都愿意照单全收。
司景忽然有些恍惚。
他垂下头,两只被脚踝处的裤子绑在一起的脚晃晃荡荡,踢了踢男人膝盖。
“现在怎么办?”
阚泽说:“这衣服不能穿了。”
他抓着司景的脚,把鞋袜脱了,随后将皮裤彻底褪下来。外头的经纪人已经准备了条新裤子,阚泽打开道门缝接过,重新给司景套上,亲亲耳朵尖。
“先回去,”他说,“等回去再上药。”
司景没走,“我还有几场没拍呢?”
“都过敏了还拍什么?”他的经纪人道,“快回去吧,我去给你找药。”
袁方刚在一直在洗手间外头站着,听着里头的絮絮低语,心都在抽抽,一度很想冲进去把自家嫩白菜一把拉出来。无奈房渊道紧紧地拉着他,一个劲儿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要下雨娃要嫁人随他去吧……”
最后一句袁方怎么听怎么别扭,忍不住反驳,“那句话难道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房渊道到底是跟着阚泽的,搞清楚阚泽的确是看中了司景后,立马就叛变了革命。这会儿反问:“你难道不是把司景当娃?”
袁方纠正:“他是我带进圈的,我要对他负责吧?”
房渊道推推眼镜,倒觉得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了?”
这句话说的在理,袁方一时哑口无言。
房渊道语重心长:“不管你把自己当爸还是当妈,这会儿孩子长大了,都不该管这么多了。闹不好更叛逆,岂不是要出事?”
袁方不乐意了,“我家司景很乖的!”
从来不叛逆好吗,哪儿来的更!
“……你确定?”
袁方梗着脖子,底气却没那么足了,“确……定。”
但也真的不抱把里头的小祖宗拖出来的心思了。甚至连瞧着阚泽跟着司景进了同一间房间,他也闷声不语,只下死劲儿盯了门两眼,像是要把门看穿。
房渊道好笑,推他一把,“别看了,别看了。”
袁方:“别动我!”
别当我不知道,你和里头那头拱我家嫩白菜的猪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猪圈!
房间灯被按亮,司景匆匆忙忙重新把身上这条宽松的休闲裤扯下来,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挠。他这会儿毛耳朵都从发丝里顶了出来,一个劲儿颤颤,“好痒……”
阚泽拉着他的手,“别动。”
司景急的直晃。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冒了出来,盲目地在腿根那处扫着,越扫越痒,起的疹子像是更红了,一点也没有消下去的迹象。阚泽的袖口里冒出茎叶,嫩绿的叶子摇晃着,呼呼给那片红通通的皮肤扇着风,晶莹的药膏抹了几层,男人哄着,又把衣服套回去,“乖,先忍忍。”
猫崽子在床上咕噜噜翻身,忍不住还要磨蹭。没一会儿,药膏全被蹭在了裤子上。
阚泽拿他没法,只好干脆让他换了浴袍,休闲裤也不要了。
拿湿巾把那一块糊了的药膏擦拭干净,猫薄荷忽然若有所思,“我给小花舔舔?”
“……”
司景半支起身,惊恐地抬起脑袋。
啥?
你刚说你要干嘛??
“舔舔,”阚泽说的相当自然,“我刚刚想起来,我的汁水可能有杀菌的效果。”
“……”
司景忍无可忍,一脚把猫薄荷踹翻了。
还杀菌呢。
先杀杀脑海里带颜色的废料更现实好吗?
第51章 第五十一只小猫咪
司景伸腿还要去蹬他,“流……流氓!臭流氓,不要脸……”
毛尾巴也跟着往他那边儿扫,被阚泽一下子捏住了尾巴尖。司景抱着尾巴根,使劲儿往回拽,“给我撒开!”
阚泽没撒开,反而伸长手臂,顺毛摸了把。
如今还是春日,司景对于所有似是而非的触碰都敏感的紧,骤然被碰,尾巴上的毛都几乎要炸开了。他刚想直起身抗议,却又被阚泽按下去,含着笑低声哄,“行了,不闹你……躺好,过敏药都蹭没了。”
司景狐疑地重新躺好,还在强调,“不许舔。”
我才不信什么口水能消毒。这话顶多能哄哄小奶猫,他都几十年了,压根儿不可能被这种鬼话骗到。
阚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茎叶从袖子里冒出来,稳稳把司景手腕给捆住了,眼睛也遮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这会儿起了一片片红疹子,微微颤着,看着可怜可爱,阚泽看了会儿,俯下头,舌尖悄无声息碰了碰。
司景被叶子遮住眼,警惕道:“是什么?”
阚泽说:“是药膏。”
他将过敏药挤在手心里,一点点又再次涂抹了一遍。末了将衣服整好,给司景调整了个位置,“乖,这回可不能乱动了。”
司景忍不了痒痒,还要下意识蹭。
阚泽威胁:“再把药蹭没,我就舔了。”
……
你个仙人板板呦。
司大佬愤愤不平,咬着牙忍。抓心挠肝的痒,他拽着阚泽衣角,忍不住说:“能不能念个什么?”
转移下注意力也好啊!
“念?”
阚泽眉梢微挑,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好啊。”
司景把手机递给他,已经打开了新闻版块,“要有意思的。”
阚泽搜寻了会儿,却忽然垂下头,低声笑起来。那笑容看起来不知为何,总有些荡漾的意味,仿佛有夹杂着春天气息的潮水从雾气朦胧的瞳孔里涨起来了。
猫崽子不动了,拿大尾巴拍他,“你笑什么?念啊!”
阚泽总算止住了笑,说:“好,念。”
他对着屏幕读,“一个晴朗的午后,正是阳光洒落庭院的最好时候。院子后头的小树林扑簌簌地响,把上头的鸟都惊飞了大半——”
司景感觉有点儿不对,“这是新闻?”
想了想,又摆手。
“算了算了,小说也行。”
他躺在床上,闻着猫薄荷的气息,听这人给自己讲故事。毛耳朵耷拉到头顶,软塌塌贴着发丝,正闭着眼,却忽的听见故事里突兀地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司景被抱起来,抵在树上……”
被提及的司景一下子睁开了眼。
喵?
喵喵喵?
我被抱起来??
阚泽的声音平板无波,仍旧继续向下念,“他的脸这会儿已是潮红一片,头顶上树的枝叶随着撞击摇晃着,不断有叶子从上头坠下来。开了的樱花也向下落,粉粉白白,洒了他一身一脸——”
司景越听越不对劲,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他瞪圆了眼幽幽看着男人,又突兀地听见阚泽的名字也在故事里头出现了。
“两条长腿架在阚泽身侧……”
我靠!靠靠靠靠靠!!
司景终于想起来这什么玩意儿了,这是他来的路上一时好奇保存下来的同人文!
他这会儿脸真的红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只伸手要去夺阚泽手里的手机。阚泽一只手按着他,仍旧往下读,那些句子从他的嘴中吐出来,意味似乎更不同了。原本便让人面红耳赤的语句这会儿的杀伤力通通翻了倍,光是不经意对上阚泽黑沉沉的眼睛,都让猫崽子心里一突突。
“别念了!”
他高声抗议,“不许念!”
阚泽轻声笑,顺着司景要来抢夺的姿势,顺手将人揽住,“小花只想自己偷偷看,却不想我念,嗯?”
嗯个鬼。
这一声尾音上挑让司景更慌,只强撑着嘴硬,“我没有想看,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手机里!”
他抖着毛耳朵甩锅,“一定是这手机有问题!”
阚泽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司景说:“手机坏了!”
又伸长胳膊要来抢。
阚泽举得更高,两人贴近,司景都能看清他密密的、漆黑的眼睫那一道上翘的弧度,浓眉下的一双丹凤眼里,隐着似笑非笑的光。
司景始终知晓他生的好看。妖们的皮囊,不会有多么丑的。可即便如此,这一刻的好看也像是雷声一般,忽然间在他心底间轰隆隆回响起来。他们的呼吸交闻,甚至无需那对他而言异常香甜的气息,就已经让一些东西乱的一塌糊涂。司景只能睁大眼,看进他眼里去。
阚泽眼睛里也藏着他,小小的,在瞳仁里倒映出来的影子。
“小花……”
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乱中,阚泽忽然稍稍扬起了头。他的唇碰到了司景的,稍微带些凉意,可却好像把司景烫伤了。
阚泽仍然专注地凝望着他,声音也轻的像是一声呢喃。
“好喜欢你啊。”
他丢了这个人很多年。
可现在,到底是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了。
中间隔了多少岁月?苦的,甜的,那些时光,他都没能和司景一同经历过。可即便如此,他的猫崽子还是长成了英雄,带着丝毫不矫揉的果敢利落,比他印象之中的更为熠熠发光。
阚泽不热爱这尘世。他更喜爱独自修炼于山林之中,不问世事,不知人情。唯有这孩子是个例,这样突兀地闯进来,将他挖回家去,居然也硬生生于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如此大的一部分。
一日比一日浓烈的感情,甚至让阚泽自己都觉着震惊。
司景呼吸微喘,莫名觉得男人方才落下的吻竟然是虔诚的。他甚至提不起心神去拒绝,只伸出手臂,别扭地也把人形六神的脖子抱得更紧,嘟囔,“……老子知道啊。”
……傻草,藏不住的。
你看见我时,眼睛里头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
阚泽到底还是如愿检查了两个小气球。虽然因着过敏,并没敢怎么折腾,只是小心翼翼含了含,体贴周到地帮着气球放了一回气,却还是被晕晕乎乎地挠了几爪子,背后有几道破了皮的划痕。等俩经纪人过来时,司景正躺在床边,一只手从被窝里头伸出来,被阚泽握着剪指甲。
虽然知道这俩人是搞上了,可亲眼看见这一幕,还是让袁方的眼皮一阵抽抽,连掌心都掐紧了,瞪着正抓着猫爪子认真修剪的男人。
房渊道适应的要好的多,仿佛完全没看见,若无其事拖了个椅子坐下了。顺带还帮袁方拖了一个,“坐。”
袁方哪儿还有心思坐。
他站在原处,心里头跟有猫抓过似的,问:“阚先生没有行程了?”
归到阚泽工作室下后,袁方对阚泽的称呼已经变为了“阚哥”。可今天又倒了回去,其中不满的意味已经相当浓厚,圈子里的哪儿有傻子,谁听不出来?房渊道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
阚泽不慌不忙,手上微微用力,将中指上稍长的指甲也剪掉了,留下一道漂亮的月牙形。司景陷在被窝里,溢出两声哼哼。
“剪到肉了?”
“没,”司景说,将被子里的脚也伸给他,理直气壮的模样,“这个也要。”
司景的脚生的也漂亮。脚背又白又瘦,踝骨处纤细,脚指头却还有些肉,圆乎乎的,指甲盖上粉扑扑,相当可爱。阚泽笑笑,果真把他的脚放在膝盖上,也开始仔细修剪。
中途才回答袁方,“推掉了。”
袁方蹙起眉,扭头望了眼房渊道,见对方也是满眼无奈,心中便有了谱。
这怕是自己任性,直接推掉的。
“阚先生是有什么急事,才能连工作都推掉?”袁方说,“这恐怕不太好吧?”
阚泽吹了吹,神情淡淡,“没什么急事。”
“那——”
“只是想见小花而已,”他说,“想见,所以来了。”
经纪人的表情一瞬间仿佛吃了翔。正张嘴还要说,却被房渊道拽着胳膊往外拖。
“司景没事就好,阚哥,我们先出去了?”
瞧着男人摆摆手,他一路把袁方拖了出去。袁方站在门外,活像是个看着女儿出嫁的老父亲,怎么看女婿怎么不顺眼,先发制人,“他这么任性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怎么拦?”房渊道说,“他是老板。”
“那也得广开言路善于纳谏啊!”袁方心底不平,“他不工作,我们司景可还是要工作的,这时候突然跑来,算什么事……”
房渊道:“但你得清楚,司景拍不了戏是因为过敏,和阚哥来不来没什么关系。”
袁方憋着气,却没法和这傻子说明白。
他总有种直觉,要是阚泽不来,司景应该只用休息半天。
阚泽一来……
司景恐怕接下来几天拍戏会更遭罪。
毕竟动作戏得用腰啊!头一回上威压就够难受了,搞不好都磨破了,要是再来点那什么,司景怎么受得了?
袁方心疼,又说不出,干脆抬起脚,踩了房渊道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