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人还是有些可疑。
她没有放松警惕,虽然直觉告诉她,此人对她来说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多防备也不是坏事,所以还是多观察几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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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古代的第一个晚上,白染睡得无比香甜,当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外面天色居然大亮时,都不由佩服自己的心大。
房间有人居然都睡得这么香……咦?人呢?
白染探出屏风观察,确认了的确没人在木榻上。
咚咚咚。
门外,听见房中动静的春花敲响了门。
“郡主,您起身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白染的视线扫向门口,发现昨夜抵在门口的木桌,已经回到了原位,甚至栽倒在地上的木凳都被放端正了。
“进来。”
春花领着三位丫鬟,端着铜盆绣帕走进主屋。
“早上你们进来过吗?”白染问道。
几位丫鬟摇头否定。
春花仿佛是被这句话吓到了,跪在地上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恕罪,奴婢昨夜本是想送唐郡马回长乐苑,但不知怎么就晕倒在了门外,今日卯时一刻才醒。”
“那你早上看见唐郡马了吗?”
春花咬唇摇摇头:“回郡主,奴婢没有唐驸马,不过长乐苑的小厮没有传来消息,郡马应该还在长乐苑中。”
白染闻言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用过早膳,丫鬟们收拾东西退下,只留下春花一人服侍。
白染思考人生,无意间扫了一眼春花,发现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怎么了?”
白染忽然出声,将走神的春花吓得浑身一颤。
“奴婢没怎么,就是、就是觉得郡主好像不再迷恋郡马了。”
白染眉梢微扬,果然,她真的没有演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花思忖道:“郡主昨日也就去看了郡马一次,还待了不到半刻钟就离开了。还有昨夜郡马似是想通了来找郡主,但郡主却要奴婢送郡马回长乐苑……”
春花的声音渐渐低了,她暗中打量白染,见白染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嗯……”白染故作深沉,“本郡主想通了,的确是没有往日那般痴恋郡马了。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
“不不不,这样很好。”春花赶紧回应道,“郡主想通了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开朗不少。”
“嗯。”
白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与春花聊过两句之后,她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场景,继续思考人生。
屋子中安静下来,春花见她在思考事情,不敢出声打扰,安静地立在了一旁。
就这么静默了大半晌,一位丫鬟忽然急匆匆地赶来,面上带着一丝苍白。
“郡主,郡马来了,正在门外。”
白染眸光微动:“他怎么出来的?不是让小厮锁好门了吗?”
“听说……”丫鬟咽咽喉咙,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被吓着了,“听说郡马是直接从长乐苑内飞出来的,还说……”当时那场面就跟仙人施仙术似的。
后面半句,丫鬟当着白染的面,没敢说出来。
白染起身,准备出门看看情况,走出两步之后,忽而转身问道:“郡马会武功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两位丫鬟摇头。
“奴婢没听说过唐郡马会武,不过郡马身体虚弱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
两位丫鬟说完便埋下了脑袋,不敢去看白染沉下去的脸色。
“啧。”白染走向门外,“我们出去看看。”
这人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维持之前的人设,到底是有什么依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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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晏清斐一身白衣立在树下,墨发玉冠,端的是一幅出尘不染的仙人之姿。
白染迟疑,放缓了脚步。
此人如天上的皎月般无暇,大概率真的不是坏人,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武艺高强,对她没有恶意。
或许,她可以与他结盟,反正两个人都不是原身,姑且算是在一条船上。
但是白染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此人行事太过高调,不大符合她的低调行事。
思忖之中,白染停下脚步,隔着一丛灌木,晏清斐向她看来。
“郡主今日可有空?”
白染抬眸,谨慎反问:“郡马有何事?”
“今日春风和煦,在下想邀请郡主一同游湖。”
话落,白染对此没多大反应,倒是身旁的一干丫鬟和小厮隐隐激动起来。
春花压低声音道:“郡主,看来郡马是真的想通了。”
白染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看上去都还挺开心的。
“他现在想法如何关我何事?”她睨了春花一眼,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这郡主府是本郡主说了算。”
春花变了脸色,煞白着一张脸点头称是,不敢再提。
白染没想到单单一句话就会将春花吓成这样,她只是故作生气罢了。
古代,这是在古代。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抬头向晏清斐看去,只见他静静地立在那里,还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可以。”她露出礼貌的微笑。
三月的天气,阳光温柔,一点也不刺眼,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声与小贩的叫卖声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白染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晏清斐骑在一匹骏马上,跟随在马车旁边,街道两旁过路的行人皆向他看去,赞叹的声音隐约传来。
白染瞧着一帮沉迷于晏清斐颜值的百姓,轻哼一声,放下了车帘。
她现在的长相应该也是挺美的,可惜铜镜一点也不清晰,照出来就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摆在梳妆台上都嫌占地方。
所以她一直没能看清现在的长相。
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要如何才能在古代安稳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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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位于城西,已经是接近城墙的地带,但前来泛舟游湖的人挺多的,一眼望去,平静的湖面上飘着十多艘或大或小的船只。
郡主想要前来游湖,府中的管家早有安排。所以白染一干人到时,早有画舫等候在岸边。
白染领着四五个丫鬟小厮登上船,其余的在岸边等候。
船夫是位熟手,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撑着,船身缓缓移动,很平稳。但对白染来说,站在船头还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她进了内舱。
丫鬟小厮们布置茶水糕点。
白染倚在窗边,暗中观察着身旁的晏清斐。方才在马车上时,她与他互相交换了姓名。
晏清斐。
她咂摸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具有古意。
“哎。”白染趁着丫鬟们正在忙活,小声问道,“晏清斐,你的字是什么呀?”
如果是古代人,那一般除了姓名还有字。
果然,很快她便听到了回答。
“在下字清玄。”
白染满意了,摸着下巴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的目光有些古怪,晏清斐不明,问道:“郡主这样看在下是为什么?”
白染反问:“你没发现吗?”
你暴露了你就是古代人诶。
晏清斐目光淡然,保持了沉默,等待白染的回答。
白染却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下次再告诉你。”
晏清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似是无奈地轻笑一声:“罢了。”
这就罢了?
白染反而不太乐意了,她是想勾起晏清斐的好奇心,让他难受一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了。
“咳咳,我还是告诉你吧。”白染抬手在扶栏上画了一条不存在的线,“假如这是一条时间线,我们现在在这里。”
她点了点中间点。
“两端代表着未来和过去,从你刚才的话中,你暴露了你应该来自这一段。”
食指划过前半段,那是代表着过去。
晏清斐若有所思,淡然地嗯了一声:“那你也暴露了。”
“我?”
“嗯,你应该是来自这一段。”晏清斐的指尖落在线段的末尾,代表着未来。
白染笑了:“你猜得倒是挺准的。”
晏清斐垂眸掩下眼中的笑意。
准吗?那是因为他亲眼见过。
暖阳下,画舫悠悠地带着他们向湖中心游去,就在这时,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忽然传来。
“瞧瞧这俩傻子,对着光秃秃的扶栏比划什么呢?”
第98章
那同样是一艘画舫,船上有三位公子哥打扮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人左手拿着酒盏,醉醺醺地指着白染所在的画舫,满脸讥笑。
他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两人的注目,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后,两人一愣,接着便是一顿哄堂大笑。如同先前的男子一样,这两人口中也是骂骂咧咧,念念有词。
三个醉鬼。
白染直呼晦气,转眸瞧见春花一脸担忧的表情,便将春花叫到了眼前。
“这三个人,你认识吗?”
春花忧心忡忡:“这是将军府上的两位公子,和李尚书的二公子,郡主,您不会忘记了吧?”
将军?尚书?官位与郡主相比,谁大谁小?
白染眉头微皱,本想问仔细,但又担心春花看出端倪。
所以现在,是选择正大光明的教训人?还是暗地里教训人?
“行了,本郡主知道了。”
白染没去理会春花的问题,她看向晏清斐。
“这口气不能忍,你觉得呢?”
晏清斐浅浅颔首,眼中有着些许寒意:“在下都听郡主的。”
“那就好,春花!”白染向丫鬟招招手,“叫船夫靠近那艘画舫,让我们的人都准备好登船。”
“是。”春花一脸焦愁地离开了内舱。
很快,两艘画舫靠在了一起,三个醉醺醺的人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还是对着白染指指点点,口无遮拦。
小厮们见状不对,拦在了内舱门口,不让白染一行人入内。
“让开。”白染冷声道。
“郡主,几位公子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否则这事闹大了……”
“闹大了又如何?”白染打断小厮的威胁,“是你们先招惹的本郡主,先撩者贱知不知道,滚开,不然连你也一块打。”
几位小厮当然不愿退步。
白染上下打量他们,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她招招手,跟在她身后的家丁一股脑地向小厮涌去。
通道腾了出来。
进了内舱之后,三人的骂骂咧咧越发清晰了,其中一人瞧见白染进来,踉踉跄跄地向白染走去,似乎是想动手动脚。
白染看着糟心,直接冲着男子踹出一脚。她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为了给男子一个深痛教训,她特意用了全力。
下一刻,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起,与此同此,男子夸张地向后飞去,最后砸在船板上,画舫左右晃荡起来。
咦?
白染纳罕,她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不过,要是早知道她一人就有如此厉害的战斗力,那她还带晏清斐来做什么?
“咳咳。”白染若无其事地看向身旁的人,“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总不能白来这一趟,还是要教训人出口恶气的。
晏清斐颔首,缓缓走了过去。
剩下的两人是将军府的两位公子,方才见同伙被踹翻在了地上,吓得醉醺醺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此时又见晏清斐逐渐靠近,面色不善,被酒精麻痹的脑子终于涌上了害怕。
两人一步步向后退开,作出最后的挣扎。
“我们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你要是敢伤我们,一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晏清斐没搭话。
白染在后面看好戏,语气调侃地回道:“哦是吗?那本郡主就拭目以待咯?”
她的话音刚落下,晏清斐出手了。
几乎是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只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将军府的两人便被踹下了画舫。
惨叫声与落水声先后响起。
被拦在外面的小厮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跳下水救自家主子,乱作一团。
白染不介意更乱一点,她走向躺在地上的李尚书的公子,补了一脚,将此人也踹下了画舫。
“啧啧。”她欣赏着几人胡乱扑腾的丑态,凉凉道,“怎么样?几位的酒醒了吧?”
湖中,三人明显是不会水,慌乱中想抓住周围的东西,却差点将赶去营救的小厮也拽入了水中。
等小厮们手忙脚乱地将几人救上岸,已经是过了半晌,撑不住的三人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下人们满脸惊慌,救人的救人,叫人的叫人。
白染在旁瞧着,见一帮人不得要领地救人手法,感慨般地摇头。
“可怜的三位少爷,不会最后没被淹死,反而是折在了小厮手中。”
“不会。”晏清斐笃定道。
白染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这三人是修士。
不过这个原因暂时不能告诉白染。
晏清斐回道:“你看,他们几人身强力壮,正值壮年,所以不会这么容易就折了。”
“有点道理。”
此事暂且略过不谈,白染忽然发现晏清斐异常淡定,神情之中不见半分慌张。
“我发现你好像一点都不慌哎?你不担心他们醒来报复我们吗?”
晏清斐:“何须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