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抿了抿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抗拒:“我若不想去见他,是不是不好?”
青妍拉起虞念的双手,诚实道:“是。阿念如今在整个仙界数一数二,代表着天衡宗,成泽仙君又诚意十足,天衡宗实在不好拂了赤阳宗的面子。”
“阿念便是要拒绝,也亲自去见他一面吧。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成泽仙君素有雅名,知晓礼数,不会为难阿念的。”
虞念犹豫了一下,点了头:“……好。”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眼睛有点发炎,状态不是很好,写得不多,白天可能会再修一下这章,如果看到更新提示就不用管
我争取明天更个三四千,之后大概每晚8-11点这个区间更新
评论明天一起回吧,如果太多回不过来可能会挑着回
第37章 淡忘
“仙子似乎心不在焉。”成泽仙君叹了口气, 如是说道。
虞念停下了脚步。
两人正走至高台边。从高台俯瞰,正可见渺渺云雾。
她有些为难地开口:“成泽仙君……”
成泽仙君笑了一下,亦停下了脚步:“说来仙子还不知我的名讳。祁述, 我的名字。”
他笑容温和, 面对她的心不在焉也无不悦之色, 的确符合传闻中的雅名, 一身蓝衣立在那里,当得起一句翩翩君子。
虞念反应很慢地点了下头,传到耳边的话明明一字一字听到了, 可过后又仿佛没听过一般。
他叫……他叫什么来着?
虞念什么也没记住。
虽然他看起来值得相交,可他只是走在身侧就已让她不适应,她走了几步,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 始终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人身上。
祁述看出她状态不佳,眼底微微黯了一下,却没有多问, 保持着微笑问道:“仙子心情不好,我送仙子一样礼物, 希望能令仙子一笑。”
虞念迟钝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
他但笑不语,走至高台边, 单手扬起,指尖灵光顷刻间化作大雪, 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大雪落在高台上, 掉进层层云雾中, 化在虞念的手心里。
她仰起头, 看着漫天的雪花, 微扬了唇角,脱口吐出一个音节:“修——”
修昳,下雪了,你快来看。
那年他救了她,一路背着她避开藤蔓的触碰,等她问起他有什么愿望,他只说想看一场雪。
修昳喜欢雪,她记得。
然而此刻,下意识吐出一个字,她意识忽然清醒起来,他不在她身边了,他看不到这场雪了。
是她亲口让他离开的。
虞念怔了怔,扬起一分的唇角瞬间又沉了下去。
而另一边,祁述看到虞念终于笑了,却说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字。
他低头问她:“修?修什么?”
虞念失神地摇了摇头,忽觉疲惫。
一个月了,她为何还没有习惯?
她什么也不曾说,但祁述已猜到了什么:“是仙子认识的人?”
“我听闻天衡宗四季如春,是以才想送仙子一场雪。” 他笑容渐渐带上失落,却还勉力维持着,“原来仙子和旁人看过。”
虞念张了张嘴,决意和他说清楚:“成泽仙君……”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漏跳一拍,要说的话也断在口中。
他问她:“仙子可是心中有人?”
心中有人?
有,当然有。是栖羽啊,那个她倾慕多年的温柔仙君。
虞念看着祁述,慢慢点了头:“有。”
祁述掩住失落,低头苦笑了一下:“果然如此。仙子出众,我本欲和仙子相交,今日一见……终是我认识仙子晚了些。”
他又抬头,眼神依旧带着欣赏的光芒:“当日在乌城,仙子一袭白衣,手执长弓射出一箭的英姿,耀眼夺目,盛过日光,”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仙子在我心中就如同那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没有点出自己的心意,只最后诚恳道:“仙子日后若有所需,可来寻我。”
祁述很懂进退,察觉出她心中有人便放弃了表明心意,给二人之间留下余地。
他既已明白,她自是不必再多说。
虞念礼貌笑了笑,一句“多谢”结束了对话。
祁述离开后,漫天的大雪也停了下来。
她轻轻蹲下,双手捧起一把雪,在万籁无声中,蓦然出神地想,修昳现在在做什么?这三个月,他会去哪里?
掌心温度过高,雪很快融化,从指缝流下雪水。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冲动地起身离开。
*
虞念回到了自己的岛上,径直去了曾经修昳住过的地方。
这是他离开后,她第一次踏足此处。
院中一如往昔,石桌上放着一张普通的古琴。
那是修昳随手用灵力变出来的,在无数个夜里用轻柔舒缓的琴音伴她入眠。
原来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这张琴。
她走至屋前,正欲推开门,发现一旁的窗台边放着一个娃娃。
虞念愣了愣,走近细看,看到那只娃娃一身白裙,如瀑的青丝上别着一根白色羽毛,赫然是她自己的模样。
娃娃眼睛弯弯,唇角上扬,虞念忍不住也对着娃娃笑了笑。
她伸手拿起了那只娃娃。
娃娃比手掌略大,头大身子小,比例同她之前送出去的那只如出一辙。
修昳不知何时也做了一只娃娃,却始终没有对她说,他离开时将娃娃放在这里,是送给她的意思吗?
虞念摸了摸娃娃的头发,低声自言自语:“既然做了,为何不告诉我?若是送我,又为何不亲手来送?”
娃娃手感很好,用来填充身体的棉花柔软轻便。
长至腰身的青丝又细又软,似乎还被每日仔细梳过,发间连一个打结都没有。
他做的很好,并不比她做的那只差。
她盯着手里的娃娃,一点一点想起,修昳似乎什么都做得很好。
他会抚琴,指法精妙,弹出的曲子悠扬平和,片刻便能让她的心静下来。
他会扎秋千,本是可以用灵力完成的事情却选择了亲力亲为。秋千绳柔软,丝毫不扎手,握久了也不会有不适,坐板平稳光滑。
他会做娃娃,他还会许多。
可他会的这么多,唯独修为低下,灵力微弱,练不好剑。
虞念戳了戳娃娃的脸,不知在对谁说着:“笨死了。”
什么都会,就是练不好剑,笨死了。
娃娃自然无法回应她,安静的院中只有风拂过的声音。
虞念抱起娃娃走至桌边,将其放下,双手搭上琴弦,十指一动,琴音乍起。
曲调轻缓,柔和宁静。正是修昳为她弹过的曲子。
这十年间她听过无数次,早已铭记于心,指法与技巧都与修昳的丝毫不差,然而虞念弹了几下,又兀自停下。
曲调仍是那个曲调,可她莫名觉得缺了什么。
她尝试着再度抚琴,却始终不得要领,终于琴弦一颤,“铮”地一下发出尖亢错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心里被琴音刺激得一乱,虞念抿了抿唇,停下了抚琴的动作。
到底……缺了什么呢?
*
修昳离开两个月时,虞念开始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感觉。
那只留下的娃娃被她带回了房间,经常抱在怀里抚摸。
第二个月她开始出门,偶尔去见青妍,偶尔去栖羽的住处。
青妍告诉她,自从凶兽死后,仙门有众多之人想一睹她芳容,更是有宗门邀请她去历练,邀请她一道除妖,以此结交。
虞念疲惫摇头,一一拒绝。
自从凶兽被除去,她仿佛失去了目标,对任何事任何人都生不出兴趣,提不起精神,每日只凭着习惯保持着弓与剑的手感,却也练不久,几个时辰就索然无味。
青妍小心翼翼地问她:“阿念最近状态不佳,可是还不习惯修昳的离开?”
虞念皱了下眉,慢慢回忆了一番,平静回答道:“没有,我都习惯了。”
青妍面上再度露出古怪神情,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问道:“阿念再也不会见他了吗?”
“下个月就……”这次虞念答得很快,“他离开那日说,三个月后,会再来见我一面。我答应他了。”
青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多说,道:“那就好。”
那就好?
为什么好?
虞念去栖羽的住处并不规律,没有再见过凌瑶。
大多数时候只是停在门前,默默静立一会儿便离开。
偶尔会带了酒,如当日一般浇在地上。
她边浇酒边低声问道:“仙君,若是你还在,击杀凶兽的人一定是你吧。”
酒浇完后她又抚额笑了笑:“若你还在,再过几百年,会不会已飞升成神了?”
没有人回答她。
虞念抬起头,迎着风站了片刻,转身离去。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虞念重新取出作画工具,打算新画一幅栖羽。
她抱著作画工具来到院外。
日光洒下,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低头,铺开纸张,作起画来。
几年不画,手有些生疏,落下的每一笔都极为缓慢。她不以为意,耐心地画了草图,又细细勾勒。
最后勾勒到眼睛的部分,她回忆了一下,发觉有些模糊。
仙君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她记得是蓝眸,可是细节呢?眼尾的弧度,睫毛的密度,还有眼形的轮廓走向,是什么样子?
虞念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努力皱眉回想,发觉竟是真的记不清了。
她记不清栖羽的眼睛了。
画笔从手中掉落,笔尖的墨汁被甩出一点,在画纸上晕开,染黑了其上的线条。
这个认知让虞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指尖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她怎么会记不清仙君的眼睛?
她怎么会……记不清心悦之人的眼睛?
虞念慌乱地回到房间,取出曾经画过的栖羽画像,看着熟悉的蓝眸,狂跳的心才慢慢静下来。
她不记得栖羽的眼睛,定是太久没画、也太久没看过的缘故。
仙君是因她而死的,这世上谁都可以忘记他,唯独她不能。
她一定不能忘记仙君。
*
修昳离开两个半月的时候,虞念开始会在夜里忽然醒来。
她辗转反侧,无论如何睡不着,披着外衣下了地,走向修昳的院子。
她在石凳上坐下,默默抚起琴来。
如她所想,琴音虽宁和,却不能让她很快安睡。
修昳的琴音和她的琴音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修昳。”月光下的少女喃喃自语,“早知如此,应该在你离开前问问你。”
她推开了琴,在桌上撑着头,毫无睡意,低眸算起日子。
修昳离开那日,是正月十六,今日四月初一。
还有十五日。
作者有话说:
她画的每一笔都很慢,是因为她记不清了,需要回想。
她开始算日子,是因为她想见修昳了,在阿念的内心,她已经非常想他,非常想见他了。
明天就见面!可能会写到文案内容,也可能要后天才写到,反正就这两天了
评论有个小可爱叫女主念念,这个昵称好香,我决定等小情侣在一起后就让修昳这么叫女主
第38章 重逢
树下的秋千上, 虞念正拿着一把小梳子,轻轻给娃娃梳头。
修昳做的娃娃发质极好,每日无需特别费神就可保持柔软光滑。
梳顺了头发, 她用梳子戳戳娃娃的脸, 笑了笑。
笑过之后又出了神, 茫然地回忆她在遇见修昳之前, 是怎样度过每一日每一夜的?
为什么这三个月,她会这么难受……
“这么喜欢?”
眼前蓦然落下一片阴影,一个人声在头顶响起。
那个声音带着万般柔情, 入耳的瞬间,她的心怦然一跳,第一次发觉原来世上有人的声音可以动听到如此地步。
虞念反应了一瞬,修昳已撩了衣摆, 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他仰头看着秋千上的她,弯了弯唇,笑意温柔:“阿念。”
“修……”她看清他的脸色, 连名字都未说完就惊愕道,“你的脸色好差, 你受伤了吗?”
大树阴影下,修昳脸色苍白到惊人,浅浅一层透明感令他如天山顶上的冰雪, 一碰就会碎裂,一晒就会化去。
一贯薄红的唇亦如同生机散尽的花瓣, 干涸无色。
他的笑容在倾泻而下的几缕阳光中也显出一种不真实感, 虞念骤然生出一种随时会失去他的感觉, 心脏狂跳, 心悸不已。
她几乎失控地抓上修昳的手臂, 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
娃娃在一番动作下掉落在地,修昳垂眸,一只手安抚性地握了握虞念的手指,另一只手将娃娃捡起来递还给她:“我没事,你看,娃娃掉在地上都脏了。”
手被触碰的一瞬间仿佛握上一块冰,寒意几欲渗进骨头里。
他的手,冷到不正常。
虞念慌乱地反握住修昳的手,将娃娃放在一边,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她笨拙地替他搓揉取暖,无措道:“怎么会是没事,你的手为何这么冷?”
修昳看着虞念的动作,眼里笑意深了一分,仍是温柔地回道:“我能如期回来,会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