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完全清醒后,他囫囵咽下口中的血,猩甜的气息让他一阵作呕。
还好当初岁谣没有亲手摘下宁归花,否则他简直不敢想象该如何去弥补她。
一切还不迟,云无尘再次安慰自己。
他连夜炼出宁归丹,几乎是隔日天光乍破,他便守在了岁谣和上官灵绯所住的院外。
木门由内而外推开时,那双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欣喜。
然后他就看到岁谣被上官灵绯搀着走出来,目光在触及他身影的那一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岁谣。”云无尘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岁谣看向他的目光再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只见她规矩行了一礼,直接道:“师尊找我,可是又有什么事?”
她的话语间分明听不出半分抱怨,但落入云无尘的耳朵里,却像是撕掉他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将他往日对岁谣的所作所为,尽数暴露出来。
他狠狠捏着手心的瓷瓶,勉强牵动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旁的事,只是为师惦记你的身体状况,便连夜以宁归花入丹做了这颗疗伤药。”
云无尘摊开掌心,露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单看瓶身的光泽,便知道就连容器都是难得的法宝。
岁谣心底憋笑,心想云无尘也有今日。
但她面上不显,只规矩站着,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师尊,徒儿不想再欠您的了,为了一场救命之恩,我付出了太多。岁谣真的不敢了。”
她这是要和他划清关系,岁谣很清楚,对于云无尘而言,怎样能令他痛不欲生。
果然,岁谣话落的下一秒,云无尘的脸上猛地失去血色,“你当真要同为师分那么清么?”
他太怕岁谣的拒绝,在对方开口前,他扬高声音,快速道:“不是你说的,感激为师曾救过你的性命,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你难道不能给为师一个弥补的机会?”
这句话他说的极快,像是生怕说慢了便会后悔不敢开口一样。
高傲如云无尘,竟有一日落魄到要靠着欺骗的手段,强行占有另一个人的恩情,何其可怜。
说完之后,云无尘本人也愣在原地。
直到发现岁谣的神情出现松动,他的心底竟生出一股卑劣的快感。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近乎卑微的姿态,“可以么?再给为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寂静一瞬,少女缓缓点头,唇齿间的笑意灼人眼,是那么的不真实。
“好,因为师尊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怪你。”
云无尘心尖一颤,僵硬地笑起来。
岁谣伸手接过瓷瓶,然后猛地一抖,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半蹲下来环抱着自己。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嗫嚅道:“好痛。”
临翡虽然知道岁谣多半是装的,但还是心底一紧,上前拥住人。
他刚沉下眉,就发觉手心被人挠了一下,酥酥痒痒的。
暗自松出一口气后,他听到云无尘慌张道:“怎么回事?”
“师尊还不清楚么?师妹用自己的灵脉温养剑魂要忍受多大的痛苦。”临翡淡声道。
云无尘如遭雷劈,浑浑噩噩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千金铁,任他如何想挣扎向前,都不能挪动寸步。
耳边的痛呼声此起彼伏,猛烈地敲击在他心上。
他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一松,“岁谣,为师有办法,我不会让你再承受丝毫痛苦了,由我来,都由我来承受。”
临翡压下唇角,明知故问道:“师尊此话何意?”
云无尘扫上官灵绯一眼,面向岁谣解释道:“师帮你取出这道剑魂。”说着,他看向上官灵绯,“不过是一道本命剑剑魂,难道还能比你师妹的命重要么?”
岁谣是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翻起脸来毫无下限,她咬了咬牙,故作坚强道:“不可,若是那样,便是因为我而间接毁了师姐的修道路,我会一辈子良心难安的。”
“师尊难道不怕我因此心生业障,有了心魔么?”
云无尘后退两步。
岁谣盯着他,眼神单纯无害,“师尊难道没有别的法子?至少勉强能保住师姐的剑魂也好。”
勉强保住,也不是没有法子。他对上少女期冀的目光,心跳的厉害,“有,还有法子。”
“什么?”
他闭了闭眼,像是自嘲的笑起来,“为师可以将这道剑魂引入我自己体内,只是有一定风险,我曾险些入魔,灵脉并不纯净,以此温养剑魂多少是会对其造成损害。”
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他总不能看岁谣无端承受这一切。
临翡没什么意见,“也好,我也无需那么完美的剑魂。如此一来,总好过师妹日夜幸苦。那便有劳师尊了。”
云无尘看着上官灵绯似笑非笑的眼,总觉得胸口莫名堵塞,若非剥离剑魂之后,短期内剑魂无法再回归本体,他甚至想干脆将这道剑魂重新注入上官灵绯的体内,可是不行。
他咬了咬牙,清风明月般的容颜显出一丝珍重,“为师即刻便施法。”
岁谣故作犹豫。
这幅模样落在云无尘眼中,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你不必多虑,我身为你的师尊,本就不该让你承受这些。”
岁谣埋下头,怕没憋住笑出来,幅度很低的点了点头。
岁谣有系统屏蔽痛感,云无尘却是没有的,他只能硬生生扛下所有的痛。
有一瞬间,他施法的手势都不稳了,惯是云淡风轻的人此刻却满身狼狈。
直到转移完成,云无尘几累积的伤势令他猛地咳出一口血。
岁谣故作慌张,却是连动都未动半分,“师尊,你怎么样了?”
听到少女软糯的关心声,云无尘几日以来堆积在心头的沉闷消散不少。他勉强扬起唇角,安慰对方,“无碍,为师回去养养便好了。”
岁谣眨了眨眼,催促道:“那师尊快些回去养着吧。”
云无尘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好,为师这便回去修养,你不必担心。”
岁谣笑起来,在云无尘一步三回首走出小院前,又出声叫住了他,再次叮嘱道:“师尊你千万好好打理身子。”
云无尘嘴边的笑才刚扬起,就听少女继续道:“因为我听说掌门得知此事后极为震怒,我怕师尊身体不支无暇应对。”
云无尘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说:
入v转圈圈~
明天争取把最后一个大脸章节写出来,然后谣谣和师姐就要开始妖域历险记啦
推个预收~无情道剑君怀了我的崽
郁晚是穿书局的职业员工,做任务时从不走心。
或许,她最动情的一次是在无情道剑君路望寒决意为她斩破道心,问她愿不愿意拥有一个两人的孩子时,她答的那句愿意。
因为他真的很好看,而穿书局的员工早被设定了不能怀孕。
郁晚任务完成死遁,孑然一人进入下一个小世界。
殊不知,在她走后,无情道君转修有情道,剑法终生不得寸进,一念成魔。
他是她唯一失败的任务。
后来,郁晚被召回到上一个世界,系统要求她重新攻略已经黑化的男主路望寒。
几经辗转,郁晚终于找到他。
他懒散斜倚在魔尊大殿的宝座之上,玄色衣衫随意敞开着,浅褐色的眼眸里漫着不羁和轻佻。
再没有了往日的高冷出尘和一丝不苟的赤诚。
郁晚同他叙旧:“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他只缓缓撩起眼皮,敷衍一瞥,嗤笑道:“你是谁?”
没有人知道,心如磐石的剑君为她斩碎道心,捧着她的尸骨在鬼灭河走了一年又一年。
他曾想,若再见到她,一定会报复这个抛下他和他腹中孩子的狠心女人。
排雷:男生子,男主体质特殊
第30章
云无尘失魂落魄地离开后, 岁谣将事先藏在腰间的通讯玉牌取出来,问对面的人:“这下你们都清楚了吧?”
莫砺峰仍是感到不可置信,虽然他一向清楚三长老偏心上官师姐, 却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现在已经对岁谣造成伤害了,他才想到要弥补,有用么?
一旁的红叶比莫砺峰更激动,甚至顾不得自己身处执法峰大堂内, 当即抱着玉牌, 对岁谣说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你可不要再被他骗了!”
玉牌对面的少女似乎笑了声, “我若被骗, 便不会主动向执法峰诸位长老检举他了。”
闻言, 红叶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
“小弟子,你放心, 我身为执法峰长老,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玉牌一闪, 紧接着与对面断开联系。
五长老怒目微沉, 似乎是做出了决定。
*
事情早已不知不觉地在暗中发酵。
云无尘施法替岁谣取剑魂这日, 卿竹峰上格外的宁静。
取剑魂的过程十分顺利,就在云无尘将剑魂吸入自己体内后,包裹着三人的阵法突然由外碎裂开。
似是想到什么, 三人齐齐看向阵法裂开的源头之处。
以五长老为首,身后依次站着二长老和数位画桑派弟子。
云无尘想过执法峰的人一定会来, 但却没想到这么巧,偏偏在今日。
几乎是下一秒,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阵法内的其余二人, 眼神闪过一丝痛色。
画桑派自建派以来也未曾出过这等丑事, 掌门无颜,甚至不愿出面,只说了一句“按门派规矩行事”,便将一切全权交由执法峰处置。
此事如今已在画桑派众弟子间传开,大家皆为岁谣道不值。
更有甚者在听闻红叶所说的,三长老曾逼岁谣去采宁归花,而岁谣不仅不怨恨对方,甚至以德报怨,用自己的心头血供养了一只似幻蝶茧给云无尘作礼物后,弟子们纷纷联名上书认为三长老不配为一峰长老,更不配为人师尊。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他们今日的所见也是最好的证明,五长老当即命人欲将云无尘押入执法堂。
一切都在按着岁谣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她先是假意原谅云无尘,让对方心生愧疚顺理成章的提出转移剑魂一事。再将一切暗中转告给执法峰的长老。
除此以外,再加上曾经见证过她深情于云无尘的红叶和莫砺峰的支持,此事进展的无比顺利。
云无尘自恃清高,如今名声败坏成这样便是对他最好的打击。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云无尘如何受的了这等屈辱,被压入执法堂便是公然对他盖棺定论,他还有何颜面待在画桑派。
甚至在整个修真界,都会为人所不齿。
他还想挣扎,“我云无尘怎么会害自己的徒弟?你们不也瞧见了,如今是我吸纳了大徒弟的剑魂。之所以当初让岁谣暂时引她师姐的剑魂入体,无非是因为那几日我身体有恙无法亲自上阵,而灵绯又危在旦夕,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五长老沉默一瞬,“你敢随我上执法峰,在测谎石前说绝无害自己小徒弟之心么?”
云无尘心里一喜,事到如今,他明知岁谣才是自己当年要找的人,呵她护她弥补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害他之心。
听五长老如此说,他的心神定下来,“有何不可?”
一行人来到执法峰,五长老并未强行将云无尘押入执法堂,而是先引他来到后山的测谎石前。
他示意云无尘将手掌按在测谎石上,后者照做。
测谎石像是感应到什么,闪过一道金光之后,复又熄灭。
五长老直直看向云无尘,“三长老,你当真没有害弟子岁谣之心?”
云无尘神色如常,淡然道:“我云无尘,此时绝无害弟子岁谣之心,否则道心不稳,永坠魔道。”
话落,测谎石上闪过一道金光。
周遭众人倒吸一口气,怎么会,他竟真无害岁谣之心?难不成当真如他所说,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旁的岁谣简直看笑了,暗道眼前这位诡计多端的老男人还真是会避重就轻。
她虚弱的缓缓出声,“五长老,此事与我关系甚重,可否由我亲自问师尊?”
五长老垂眸思考过后,朝着岁谣点了点头,“好,便由你来问,也算做对你的一个交代。”
岁谣规矩行礼,微弓??身子,“多谢五长老。”
若说来到执法峰是令云无尘感到耻辱,那么此刻看到岁谣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便是令他感到痛苦。
他不知道岁谣会问什么,但当她提出请求的那一刻,便是在同他宣告,她恨他。
这个感知令他一瞬间如坠冰窖,痛到无法呼吸。
岁谣今日也不必佯装虚弱了,几番折腾下来,就算有系统帮她屏蔽痛感,但身体受到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她缓步走上前站定,直直迎上云无尘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师尊可曾命我入药山采摘宁归花?”
云无尘一愣,他的确做过此事,但岁谣分明知道那宁归花她并未摘下。
他看着眼前的小徒弟,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而这一切,他竟怪不得旁人。
如果这是她所求,如果这样她能原谅自己的话……
云无尘沉默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只听他压着嗓子自嘲的笑道:“是,是我命徒弟岁谣入药山摘宁归花。”
说着,他眼神闪过落寞,“不仅如此,她还为我带回一颗似幻蝶茧。”
周遭弟子闻言,纷纷面露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