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占龙憋宝:七杆八金刚[恐怖推理]——BY:天下霸唱

作者:天下霸唱  录入:01-06

  北方饭馆子量大实惠,好吃多给,苏州菜选料上乘,刀工细致,火候恰到好处,更讲究"少吃多滋味儿",饮不求解渴,食不求果腹,碟碗内的点缀比主菜还多,只为让食客有所回味,下次还想再来。窦占龙没动筷子,朱二面子自顾自地闷头吃喝,顷刻间碟干碗净,仍是意犹未尽,酒喝着也不合口味。付了账出来,又在街边找了个卖馄饨、豆腐花的小吃摊、摊主拿一柄铜片般的浅勺,撇两勺嫩豆腐,放入热汤中一烫,连汤带豆腐盛进粗瓷浅碗,撒上些虾皮、肉松、紫菜,点几滴辣椒油,这就算一碗。再看那小馄饨,也盛在清汤寡水的浅碗中,半透明的馄饨皮比纸片还薄,隐约可见内馅儿的一点粉红,汤上撒一层虾子。
  朱二面子一口气吃了七八碗,仍嫌不够,倒是出了一身大汗。另觅一个小摊,买了一只叫花鸡,狼吞虎咽地扔进肚子,这才心满意足,算是吃了一顿整桩饭。
  窦占龙顾不上搭理朱二面子,瞪着夜猫子眼四处蜇摸。最后在闹中取静的一条巷子里,找到一座前门临街、后墙靠河的大宅院。但见粉墙黛瓦,飞檐出薨,砖雕的门楼玲珑秀美,上刻"鸿鹄凌云四个大字,两扇黑漆木门关得严丝合缝。窦占龙蹲在路边抽了一袋烟,又找周围的打听了一番,得知宅子的主人姓沈,是苏州城数一数二的茶商,生意遍及各省,尤其在江北卖得最好。
  北方人喝惯了花茶,像什么小叶、大方、香片,得意那股子茉莉花或玉兰花的浓香,并不好兴素茶,觉得既没有香味儿,茶色也不够重。苏州一带遍植茉莉花、玳玳花、玉兰花,最适合窨茶。浙东、皖南的茶工采得茶叶,经过杀青、烘干,以毛茶做成茶坯,再运往苏州熏制为花茶。沈家的花茶,最高档的要"六窨一提",用水泡开花苞,放入茶坯之中,闷上三两个时辰,等花香浸透了茶坯,再把花提出来,用炭火烘干,这叫一窨,如此反复六次,花量逐次递减,窨到最后一次,放少许鲜茉莉花提味儿,最后出来的茶叶香气醇正,芬芳扑鼻。
  沈家祖上贩卖花茶发迹,后辈儿孙皆以此为业,又开了几家钱庄、布庄,如今住在这座大宅子里的沈家老太爷年事已高,一切生意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归老林泉,不再过问俗事。
  窦占龙备了蜜饯、糕团、四色片糕、桂花酒,带着朱二面子登门拜访,自称西北路行商,大老远来一趟,只为求见沈老太爷。门房进去通禀,沈老太爷以为是当年跟自己做过买卖的故旧,吩咐管事的、把客人请到前院书房待茶。
  囊占龙和朱二面子将毛驴拴在门口的马桩上,由管事的带他们进了宅院。江南的宅院与北方的大宅门全然不同,地上铺着御窑烧造的青砖、进门厅过天井、往里走是轿厅,若是府上来了贵客,在此停轿备茶。
  二一进是大堂,回廊挂落、雕梁花窗,用于宴请宾朋。再往里走还有女厅、下房,各进之间以门楼、塞口墙分隔,形成小院落、疏疏朗朗地排布着亭廊、水榭、花草、太湖石,处处精心雕琢。左右各有偏院,大户人家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内外进出不走正门、均有宅弄相连。管事的将二人带到书房,粉墙上挂着吴门画派的山水,居中设有丈八条案,案前摆着硬木八仙桌子,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线条工整柔和、转角内外浑圆。窗前一张书案,摆着宣纸湖笔、徽墨端砚,隐隐透出一股子墨香。沈老太爷打小念家塾,
  背过"三百干",熟读"四书五经",不过做了一辈子买卖,只看账本不看书,买书无非是为充门面,靠墙摆著书架子、书格子,满满当当全是古籍善本。管事的将二人让到旁座上,沏了两碗碧螺春,转身去请主家老太爷。
  窦占龙心里明白,桌上的茶只是摆设,不是过得着的客人,不能随便端起来喝。朱二面子可不懂这套,提鼻子闻了闻茶香四溢,抓过盖碗来吱了哇啦地就喝,边喝还边往回啐茶叶末子,入乡随俗,自打到了江南,他的口儿也高了,嫌这茶太寡淡。此刻听得脚步声响,管事的引着沈老太爷出来会客。沈老太爷六十来岁,身形不高,穿得阔气,长得也富态,面白如玉,细皮嫩肉。窦占龙赶紧一拽朱二面子的衣角,两人起身行礼。简单寒暄过几句,沈老太爷见来的不是熟人,纳着闷儿问道∶"咱们素昧平生,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窦占龙没绕弯子,直言相告∶"打算买您府上一件东西。"沈老太爷莫名其妙∶"我这是家宅,不是商号,买东西你可来错地方了。"窦占龙说∶"天下虽大,我买的东西却只在您府上才有。"沈老太爷更是不解∶"但请直说无妨。"窦占龙说∶"我想买您府上的乌金铁盒!"
  沈老太爷眉头一皱,他家中确有一个乌金铁盒,乃是镇宅之宝,打板上香供着,岂肯被外人买了去?不由得冷笑一声∶"既然你是做生意的,怎么没看出这是一笔做不成的买卖?铁盒是我沈家的传家宝,不可能卖给外人。退一步来讲,就算我肯卖,你能出多少钱?恕沈某人说话直,你看我像是没见过钱的吗?"几句夹枪带棒的话甩完了,不等窦占龙有所回应,便起身拂袖而去。
  窦占龙让人家大馒头堵嘴,直接给噎了出来,一路上皱着眉头。朱二面子嘴里不饶人∶"这个老东西,口气比我的脚气还厉害,忒他妈瞧不起人了!"窦占龙拦住他的话头∶"倒是我心急了,沈家财大气粗,咱手上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两银子,说悬点儿,可能还够不上人家一顿饭钱呢,但是此去口北报仇,还就少不了他镇宅的铁盒!"
  朱二面子冷哼一声∶"舍哥儿你甭着急,有我跟着你,哪有办不成的事?既然他给脸不要脸,别怪朱二爷不厚道,待我拿上二百两银子,雇几个偷门溜撬的飞贼,夜入沈府盗出铁盒,省下那一万两银子,找几个清吟小班长三幺二的小娘儿们,咱也快活快活!"窦占龙连连摇头∶"明偷暗抢,岂是大丈夫行径?憋宝的可以探地望气,想在苏州城中掘几窖金银,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以财势压人,或是指使飞贼行窃,可显不出我窦占龙的手段,你等着瞧,我定让沈老太爷心甘情愿地拱手奉上!"
  朱二面子不知窦占龙打的什么主意,你给多少钱人家也不卖,不偷不抢还能怎么着呢?窦占龙不再多说,带着朱二面子回转客栈,结了账,两人骑驴出苏州城,一路奔了江边。江南气候宜人,草木葱茏,山水似绣,大江之上白帆点点,岸边停靠着许多打鱼的木船,靠水而居的渔人、撑船摆渡的艄公,全是指着江水吃饭的。
  窦占龙无心赏景,径直找到一艘靠岸的木船。江上的渔船,多为三桅或五桅的帆船,眼前这艘却是七桅船,正当中七道桅杆,颇有气势,不过已经倒了四根,船身斑驳,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船帮也是干的,可能很久没下过水了。窦占龙留下朱二面子看着驴,从不离身的长杆烟袋锅子也不带了,踩着跳板上了船。很多渔户世代住在船上,这艘船上也搭着一个破旧的木板屋。
  窦占龙推开木条子门,弯腰钻进去,屋子正中间安了灶火,咕嘟咕嘟烧着开水,有张小木头桌子,放着杯盘碗盏,吃饭的家伙什,靠边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什么破渔网、烂船帆、缺了一半儿的锅盖、掉了嘴儿的铜壶,没有一件囫囵的摆设。桌子旁边坐了一位老汉,半披半穿一件油渍麻花的短袄,脚上的布鞋咧着嘴,往脸上看,皱纹堆垒,两腮塌陷,眼珠子发黄,蓬头垢面,胡子能有半尺来长,嘴里叼着旱烟袋,一只手哆里哆嗦地捏住烟袋杆,吧嗒吧嗒地喷云吐雾。虽然木板屋四面漏风,却也呛得人喘不上气。
  窦占龙弯腰施礼∶"老爷子,跟您讨碗茶喝!"这个老汉比朱二面子还懒,看见窦占龙进来动也没动,干咳了两声,抬抬下巴额子∶"自己倒吧。"窦占龙斟了一碗热茶,没话找话地问∶"怎么称呼您老?"老汉道∶"我姓佟。"
  窦占龙又问∶"您就一个人住?"佟老汉无精打采∶"穷光棍儿一条,没娶过媳妇儿。"窦占龙道∶"我瞅您这船挺气派,旧是旧了点,寻常渔户可置办不了这么大的!"佟老汉听窦占龙夸他的船,话一下子多了,说他家祖籍山东,祖辈人为避饥荒,逃难到长江边上,被好心的渔家收留,跟着人家撒网捕渔,又被招入赘,成了上门女婿。渔家通常以几艘、十几艘船结队撒网,他祖上却喜欢单打独斗,船头挂一张口袋般的圆网,沉入江中,船往前行,鱼自己奔着网里钻。又驯养了许多鸿鹚、身形如鹰、嘴利如钩,脚似鸭蹼,趾高气扬立在船舷上,一旦见到鱼群,便即扑腾着翅膀跃入江中;若是遇上大鱼,几只鸬鹚也会打阵斗帅,有的啄鱼眼,有的咬鱼尾,有的叼鱼鳍·…转眼间将大鱼拖到船上向
  主人讨好,最擅长的是捕拿鲋鱼,因此在江上闯下一个名号。传到他爷爷那辈,受雇于苏州织造大老爷府,单是捕捞鲋鱼这一项,足够一家子人吃香喝辣,用不着再干别的,半躺半卧在船舱里喝酒吃肉,如同监工一般,等着鸬鹚卖力捕鱼。
  窦占龙问佟老汉∶"长江鱼虾种类繁多,为何单单鲋鱼最值钱?"佟老汉一提这个精神头儿更足了,告诉窦占龙,鲋鱼肉质细软,鲜美绝伦,位列长江四大名鱼之首,堪称"鱼中西施"。大的鲷鱼能有五六斤重,此鱼贵在吃鳞,所以捕捞之时绝不可伤及鱼鳞。有那么一种特殊的做法,剥下鱼鳞用丝线穿起来,鲋鱼入蒸锅,火腿、冬菇、笋片、肥肉各取薄薄一片码在鱼上,撒虾干,浇清汤,把那串鱼鳞吊在蒸笼里,上火清蒸,鱼鳞上的油脂滴到鱼肉间,色泽鲜亮,愈发鲜美。当年的鲋鱼是贡品,鲜鱼由南往北运送,沿途三十里一站,昼夜兼程,比八百里加急军情还快,只因过于劳民伤财,康熙爷降旨"永免进贡",却让沿江一带的大小官吏享尽了口福。
  佟老汉栖身的这条渔船,正是苏州织造大老爷的恩赐,他从小船上生、船上长,可惜长大之后不走正道,在苏州城里喝酒耍钱,还不上赌资,让宝局子的人敲折了一条腿,再不能行船打鱼了。多亏大老爷念旧,仍支给他一份口粮,不用再干重活儿,转眼七老八十,饿不死就得了。
  东拉西扯唠了半天,佟老汉又抽完了一袋烟。窦占龙趁机说道∶"老爷子,给我也来口烟抽,成吗?"佟老汉道∶"这有啥不行?"磕净烟灰,续上一锅子黄烟,点着了递过去。窦占龙抽了一口,又辣又冲,能把人呛一个跟头,再仔细端详烟袋锅子,跟窦老台给他的那杆烟袋锅子一模一样,乌木铜锅玛瑙的烟嘴儿,只是烟袋杆短了不少,拿在手上半长不短的,铜锅子底部铸有"四季发财"四个字。窦占龙问道∶"您老这个烟袋锅子半长不短的,看着可不像江南的物件。"佟老汉道∶"老辈子人捡来的,传到了我手上,谁又晓得是哪里造的。"
  窦占龙又拿话引他∶"光捡个烟袋锅子没什么意思,捡点金子银子还行。"佟老汉道∶"金子没有,倒是有个鸡毛掸子!"说着又用下巴须子往东墙指了指,果然钉子头儿上挂着个尺许长的掸子,上边的翎羽比一般的鸡毛掸子长出不少,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他心里有了准谱,抽完了烟,把烟袋锅子还回去,故意做出要走的样子,又似想到了什么,对佟老汉说∶"您老一个人在船上,也怪不易的,抽了您的喝了您的,不能白了您。我是做买卖的,讲买讲卖,您有什么存货,鱼干虾酱什么的,我买些回去,价钱上绝不让您吃亏。"
  佟老汉叹了一声∶"没有!我捕不了鱼,去哪里弄那些东西?"窦占龙想了想∶"要不然……我买您一件东西?"佟老汉一指屋子里那些破烂儿∶"你浪头大,想买啥都行,自己捡!"窦占龙心说∶"这老头儿真不傻,,这些东西扔都不知道往哪儿扔,还要卖给我?"伸手摸摸佟老汉身上的短袄,已然糟透了,一捻一个窟窿,又看看铺的竹席,一拽就得散架,摇头道∶"实在不行,我买您这个鸡毛掸子得了。"
  佟老汉面带疑惑∶"你要它有何用?"窦占龙说∶"我们出外跑买卖的,常年风餐露宿,赶上风天刮个灰头土脸,衣服上的土比铜钱还厚,这个鸡毛掸子的尺寸掸家具掸墙小了点儿,掸掸身上的浮土正合适,而且五颜六色还怪好看的,我相中了,您开个价吧。"佟老汉倒是挺痛快,"嗯"了一声,伸出一个指头∶"一千两银子。"
  窦占龙吓了一跳∶"一千两银子?您可真敢要啊,您告诉告诉我,这东西哪儿值一千两?算了算了,我明白了,您比我会做买卖,那咱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顶多给您二两银子!"佟老汉吹胡子瞪眼∶"你这后生门槛精得很,你当我没见过钱啊?我可是进过织造大老爷府的人,大老爷赏给下人,哪一次出手不是二三十两?你给我二两银子,我拿它买什么?"窦占龙连连摆手∶"您说的那是朝廷命官,皇上的掌上红人,我一个跑单帮做买卖的,能跟人家比吗?再者说了,一个掸子换二两银子,您还不划算?"佟老汉说∶"你当寻常的鸡毛掸子买,那是不值一千两,可我这是老物件,传了几辈子人了,年限在啊,那怎么可能一样?"
  俩人一个抬,一个贬,争执了半天,窦占龙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佟老汉的心说活了,一拍大腿∶"咱也别一千两,也别二两、你你你…再添点!"窦占龙说∶"老爷子,我看出来了,您可比我会做买卖,我给您十两银子吧。"佟老汉把脸往下一拉,挥手让窦占龙走人∶"昏说乱话,我不卖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窦占龙知道不给足了钱不行,将牙关一咬∶"一百两银子,我买了!"佟老汉眼珠子都瞪圆了∶"一百两银子?真的给?"窦占龙点点头,掏出两锭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这样的人你给银票他也不认,只能拿出真金白银。佟老汉搓了搓手心∶"卖!我们家传到我这辈,就剩我这一条光棍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鸡毛掸子顶多跟我尸骨同朽,不是沉入江里,就是让外人捡走,不如换银子打酒买肉,我也享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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