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知道。”聆渊的声音无情得可怕:“澜澈,你乖乖与我回去我便放过他,否则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混账!”澜澈的怒骂声彻底暴露了他的藏身之地。话音刚落,聆渊修长俊挺的身形就从一棵巨树后现出。他没有带随从和追兵,独自一人现身,如霜似雪的冰冷目光落在正在结印的澜澈身上,脸色忽然一变,冷声问道:“澜澈,你何来的灵力?”
澜澈的灵脉早在百年前九幽大乱时就损毁了,百年间又不曾得到过瀛洲地脉的疗愈,根本不可能再存半分灵力。可是眼下澜澈竟在他亲自投下的结界中试图结阵,这根本就是绝无可能之事!何况鲛人属水脉,灵力按理说应是湛蓝色,可此时澜澈周身散溢而出而出的灵流分明和他一模一样,是赤金之色!
聆渊脑中空白一瞬,一阵莫名的恼怒和委屈叫嚣着直冲心头,他再也忍不住,咬着牙一字一句愤恨道:
“澜澈,原来你这段时间是故作温柔和顺、假意承欢,真正的目的却是从我身上得到灵力,助你今日脱身吗?”
魔族中也存在着和寻常凡修、仙修类似的采补阴阳之术。聆渊见澜澈的灵力与自己属性相似,又可以在自己的结界中使用自如,便下意识认为是对方将他当作炉鼎,吸取了灵力,登时勃然大怒,脸色阴沉犹如厉鬼!
澜澈阵法将成,紧要关头听见聆渊口不择言的怒吼,差点把持不住被灵力反噬,所幸他没有和聆渊一样被气得失了智,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清斥一声,赤金灵光在斑驳树影间纵横交错,闪闪生光。
空间法阵已成!
“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出卖身体的人吗?”
趁聆渊愣神之际,澜澈当机立断扯过被龙血之力所制、浑身虚软动弹不得的剑藏锋,二话不说就把对方推进阵中,还不忘大喊:
“回九幽城,宸玄定有办法化消你身上的龙血之力!”
聆渊万万没有料到本应没有半点灵力的澜澈竟真能结成空间法阵,瞬间愣在了原地,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剑藏锋早已被阵法送出。
“岂有此理!”聆渊大怒,长腿一迈冲上前去就想抓住聆渊的胳膊。
然而澜澈距离阵法比他近得多,身形也更加敏捷迅速,聆渊扑过来的瞬间他已身形一闪跨入阵中!
澜澈的法术能为一向出类拔萃,所结阵法的威能也比旁人更加强大,几乎就在澜澈进入阵心时阵法就开始生效,可是与此同时,聆渊铁钳般冷酷有力的五指也已扣住他的手腕,铁锁镣铐似地紧紧禁锢着他。
不好,他追上来了!
澜澈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惊慌,一阵忽如其来的钻心疼痛疏然剜进双眼!
躯体撕裂般毁天灭地的剧痛从他的双眼处迸裂开来,几乎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澜澈瞬间被这股剧痛折磨得心神俱裂,眼前阵阵晕眩,浑身气力都被夺走,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灵力骤然溃散,赤金色的空间法阵失去灵力的支撑,像散于风中的沙,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旦跨入空间法阵,便被血契认定为“成功离开王城”,澜澈万万没有想到血契竟在这个时候猝然生效,身体的本能让他瞬间爆发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力,瞬间从聆渊的禁锢中脱出手来,他下意识想要抚上自己疼得近乎炸裂的头颅。
原来双目受伤,会是如此痛不欲生吗?
当时为了救他而受伤的聆渊也是如此痛苦吗?
澜澈的脑中一片混乱,眼底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将他所有的理智连根拔起,还来不及抬起的双手被另外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紧紧绞住反扣到身前。
聆渊冷峻严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骗子,收起你拙劣的花招吧,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溟煌动用了九幽城的秘术,夺走他目珠的同时仁慈地给他留下了一双再也不能视物的空洞的眼眸,保全了他完整的面容。但是剜目夺珠带来的剧痛却分毫不减。被剥夺双眼的痛苦来得快,去得却慢,在经过最初汹涌的剧痛后,丝丝缕缕尖刀剔肉般难忍的锐痛却久久没有退去。
澜澈蜷缩着身子,细碎的哀鸣不断从口中泄出,面容苍白至极。可是聆渊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犹自死死按住他不断挣扎扭动的身体,“你就这么厌恶我吗?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片黑暗中,聆渊略显冰凉的指尖落在澜澈脸颊,一寸一寸向上攀去,最后落在他疼痛难忍的双眼上。”
聆渊的声音低而残酷,过往所有的温柔缱绻仿佛都已尽数消失无踪:“你再厌恶我,今日也必须和我回去行大婚之礼。”
第70章 强制成婚
聆渊的力量根本不容抗拒, 澜澈强忍眼眸深处针扎般的剧痛奋力挣扎,反让聆渊认为他存心躲避,于是彻底被激怒了, 怒火瞬时升腾而起。
他彻底俯下身去,在澜澈近乎疯狂的抗拒挣扎中重重吻上了他的唇。
那是一个占有欲极强、霸道而暴虐的吻。与生俱来的凶残野兽本能在他体内叫嚣苏醒过来,聆渊放肆地舔噬的着澜澈的双唇,动作凶狠得完全不留情面。
澜澈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偏偏又挣脱不开, 被按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被迫接受聆渊近乎掠夺般的深吻。他反抗不了、逃脱不得,轻而绝望的呜咽声从唇齿间流泄而出, 在树影间漏下的熹微天光中微微发光。
唇舌的掠夺没有平息聆渊汹涌而来的怒火, 口中肆虐的动作更加粗暴残酷, 那甚至已经称不上是一个表现爱意的亲吻, 更像是凶兽依靠武力原始而粗暴地单方面宣示占有权。隐隐有什么再也克制不住的念头升腾而起,聆渊毫不犹豫地抬起一只手摁住澜澈不断挣扎的身体, 同时另一手探向他的衣襟……
冷风倏然吹过大片大片肌肤, 澜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寒意瞬间从脊髓升腾而起直入脑识, 他不知从何生出一股气力,把正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聆渊狠狠推了出去, 猛地挣脱对方的束缚踉跄起身向前逃了出去。
他已经看不见了,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去,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拦腰捉了回来,死死按在地上。
“你跑什么!我再不堪也不至于在荒郊野外要你!”聆渊强压下心中火气单手制住澜澈的双手, 膝盖死死压住他的不安挣扎的下肢, 同时伸手召出繁复华丽的刺金喜服往他身上一扔, 俯身逼近他耳边, 沉声道:“我只是想帮你换身衣服,如果你不挣扎不乱动,很快就能乖乖和我回去行大婚拜堂之礼了。”
话虽如此说,但聆渊的动作强势得根本不容抗拒,澜澈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和必要,转眼间就被一层一层扒光了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袍换上鲜红如血的喜服。
……
片刻后,只见聆渊大步迈出南郊密林,袍袖猎猎飞扬,宽大的婚服袍裾拂动间卷起一地烟尘,而他臂弯中打横抱着一道身着红衣、面覆红色喜帕的身影。
澜澈的眼睛虽然看上去没有异样,但已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仿佛瞬间从阳光灿烂的人世坠入漫长的永夜。聆渊本是牵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才察觉澜澈走得踉踉跄跄摇摇欲坠,可他没有发现澜澈的异样,以为是澜澈盖了喜帕这才不能视物,当即二话不说勾着他的腿弯把人拦腰抱起走出了树林。
双眼依然刺痛难当,然而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被剥夺视觉后的世界忽然陷入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澜澈被人抱在怀中,根本无法感受到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在听见前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出了密林来到城郊的空地上。
树林中古树苍天,遮天蔽日,唯有星星点点的天光从树影中漏下,可城郊空地开阔敞亮,此时又近正午,日光该是明亮刺眼,但是无论澜澈把双眼睁得多大,目之所见依然是一片可怖的黑暗。
他的眼睛竟盲得如此彻底,连半分光明也感受不到了吗?
“你怎么还在此地。”意识朦胧地被人抱出密林,恍惚中澜澈听到梅疏影又轻又冷的声音直入耳中:
“……按照你我的约定,昨夜你不就该从城门离开了吗?为何此时还出现在城郊?你不信任我,所以不听从我的安排从正门离去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你又是因为什么才耽搁到了现在?
你是根本就不想离开,还是说……昨天夜里你去做了其他什么事?”
梅疏影的声音一字一顿冷得可怕,在传音术法的作用下越过众人直接在澜澈脑中响起。
澜澈呼吸忍不住一滞。晚上的时间充裕,完全足够他远走高飞,而今他没能离开如果不是故意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走,那就必定是趁着夜里的时间去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果然,下一刻梅疏影清晰却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不是直达澜澈脑识,她扬声对聆渊道:
“王上,王太后娘娘身旁无人照看,疏影可否暂且告退侍奉太后娘娘?”
聆渊在她身边停顿一瞬,冷冷笑了一下,问:“昨夜之事,疏影好像还未给本王一个交代。”
“王上,如今人已在您手中,此地已没有疏影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了,至于其他,待疏影确认王太后娘娘无恙后自会前来领罚。”
霜靖河自那日遭遇刺杀后,病情越发严重,精神不济,整日卧床难起。魔域婚俗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加上澜澈对她几乎难以掩饰的敌意,因此聆渊根本没有请霜靖河前来大婚典礼。他见梅疏影态度坚决,略想了想就点头允道:“去吧,你这些年对王太后忠心耿耿,侍奉体贴入微细致周到,本王甚是感念。这一次的事本王权当你一时糊涂,不忍责罚于你,只是本王希望你明白,这样的事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梅疏影走后,聆渊就把澜澈放了下来,一手紧紧牵着他的手腕,一手猛地在虚空中劈开一条裂缝,打开直通宫城的空间通道。
“澈儿,时辰已经到了。”
澜澈被他钢筋似的手牵住手腕踏入通道,转眼就回到了宫城里的长长玉阶之下。他双目不能视物,却也听得到身侧传来赴宴宾客的鼎沸人声。
王妃迟迟未到,公主替嫁而来,王上携怒离场,过了许久又亲自带着未来王妃从空间裂缝中现身……魔域七十二城的魔族尽皆寿数漫长,可在他们千百年的岁月中也不曾见过如此古怪离奇的婚筵,嗡鸣的交头接耳之声直到聆渊劈开裂缝再度现身时才戛然而止。
“……你看到了吗,今天来了许多宾客,魔域七十二城各族大魔尽聚于此,可你却义无反顾地离开,把我一个人丢在众人眼前,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任人议论指点。”聆渊向他靠了过来,冷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用仅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在澜澈耳边低语:“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今夜再同你慢慢算账。”
“聆渊,我不——”澜澈再也忍不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瀛洲旧事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嫁他,至少不想以眼下这个被挟持强迫着的姿态嫁他……
可是聆渊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低沉一笑间气息微动,一个噤声术法无声落下,彻底禁绝了澜澈的声音。
“大好的日子,别再惹我不高兴了。”他朝澜澈俯身过去,贴在他耳边轻道。
澜澈目不能视,如今连说话的权利也被剥夺了,玩偶似地任由聆渊铁钳一样的手臂牵引着一步一步登上长阶,当着不知多少魔域宾客的面站到了玉阶的尽头。
他感觉聆渊的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强行扭过他的身子与他面对面站着。
“别怕。”聆渊的声音在他脑中直接响起,虽然强势不容拒绝,却隐隐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我会对你很好的……”
身在高处的司仪犹如接到了指令,扬声高唱道:
“吉时已到,行对拜大礼!”
澜澈僵立不动。
聆渊的声音随之响起,轻柔和缓,低沉清晰却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莫要误了时辰。”
话音刚落,空气中隐隐有术法的波动,若有似无的微风拂过,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笼了下来,澜澈瞬间心血上涌,如临山岳。这道强悍霸道的力量很快就落在他的后背上,下一刻,脖颈、脊柱、四肢百骸甚至是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眨眼间臣服于这道力量,牵引着他再不受自己控制的身躯,一寸一寸、缓慢却坚定地弯下腰去,和聆渊行了第一个对拜之礼!
“一对拜,愿尔螽斯衍庆 ,鸿案相庄!”司仪如同唱歌般的声音响遏行云,澜澈却浑身剧颤,屈辱至极——
这种身陷无边黑暗、完全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瞬间把他拉回百年前身处魔市任人摆布的无助境地,不堪回首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包裹着他不断下坠。他曾发誓再不让自己陷入如此难堪无助、任人宰割的境地。可是百年前他被人捆在树心当作物件一般拍卖,百年后他仍被人禁锢着身体,木偶似地被按头成亲。百年岁月已逝,而他仍是毫无长进……
眼角泛酸,可不能视物的眼睛每流一滴泪都会带来钻心裂骨般的疼痛。满腹委屈愤恨还没来得及找到宣泄的豁口,第二道磅礴巨力便接踵而来。
澜澈的身体又一次被那股蛮横的力道操控着,再行一礼。
“二对拜,愿尔白首同心,不离不弃!”
有什么湿润的液体从眼尾滑落,坠入尘泥,如金玉相撞般的细碎声响被震天动地的祝福声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