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
“不错,东陵国之人最崇尚的是剑术,最尊重的也是有修养的剑客。小隐可有耳闻?”惟羽将一小杯泡好的茶端在他的面前问道。
“有所耳闻,但只略听过一二,愿闻其详。”盛天行接过茶杯,谢道。
“这天下最出名的剑客,人称为四剑神。其中一人就是出自东陵。”
“四剑神?”
“不错,四剑神是这世上剑术最强的四的剑客,剑圣濯青,剑魔勾羿,剑狂风逝,剑灵寒川。”
“寒川?”盛天行皱了下眉头。
“小隐见过这个人?”惟羽轻啜了一口茶缓缓地问道。
“没有,只是有所耳闻。”盛天行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剑灵寒川一直是他心中一个不愿意触及的伤痛。
“据说他长年隐逸在冰雪覆盖的极寒的雪国,其实并不能称作一个人,只是千年之古剑的剑灵。正因为是如此,他可以做到人剑合一,以己身为剑气击发出去。这是剑术最高超的一种境界。就如同传说中的御剑之术。”
“御剑之术?”
“不错,以剑气伤人,而且宝剑可以自己寻找到敌人的脆弱环节,出鞘击毙之。”
“这么邪门。”原来这剑灵寒川比自己所知道的还有厉害,盛天行不禁叹道,不过想想这剑灵毕竟是千年古剑所化,并不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但想起自己与他的关系,还是有些发寒。
“那另外三个呢?”盛天行接着问道。
“剑狂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剑客,没有什么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他的剑太快了,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使出比他更快的剑招。”
惟羽啜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剑魔则是一个血腥的杀人狂魔,他很俊美,白皙而且高挑,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平日里,一副文雅公子的样子,但魔性发作的时候却无情冷血,曾经在一夜屠杀了健吾城全城六千余人,没有一个活口,他嗜剑成魔,是真正的魔头。”
“剑圣呢?”能被称为圣的人一定不简单。
“其实从来都没有人看过剑圣出手,他的剑几十年来都没有拔出来过。”
“哦?一个从不拔剑的人又如何被称为剑圣?”
“他的武功修为已经超出了真刀实枪的砍杀,达到了一种无剑胜有剑的境界。”
“无剑胜有剑?”“不错,所有人都敬佩他的修为,以至于没有人敢向他挑战。”“那这个人在什么地方?”盛天行突然对这个剑圣有了浓厚的兴趣。“就在沧浪江边。”
盛天行来到沧浪江边,看到一个白发的老者身披蓑衣,坐在一叶轻舟之上,独然垂钓。
“请问您就是剑圣濯青前辈吗?”盛天行问了半天,那老者也没有答话。这位就是剑圣?这个白胡子老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寻常,他有些失望,在他心目中,剑圣最起码也是仙风道骨的样子,这老头虽然鹤发童颜,却生得又瘦又小,还有些驼背的样子。
“小声点,别吓跑我的鱼。”老者半晌才轻声说道。
这个江上垂钓的老者神神秘秘,盛天行突然想起了江子牙,他不是也像江太公一样搞一个没有勾子的鱼钩来钓鱼吧。虽然传为佳话,但对这种故作玄虚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老伯的鱼钩是不是直的?”他突然好奇地问道。
“鱼钩是直的又怎么能钓到鱼呢?”老者笑着说,刚说完,拉起线,只见一条又大又肥美的鱼在钩上活蹦乱跳。
老者把鱼放进篓子里,转身问盛天行道:“老朽是濯青,但不是什么圣,几十年没有摸过剑的人了。”老人长嘘了一口气。
“今天的鱼儿很肥,要不要去我那里吃鱼,虽然屋舍简陋,但老朽自信烹鱼的手艺还是一流的。”
盛天行没有想到这老者会这么热心请他吃鱼。不过一想也好,看看他究竟要如何。这个被称作是剑圣的老头真是有趣,对自己的剑术谦虚,却夸自己的鱼做得好。
“好了,上船吧。我的屋子就在沧浪江当中的小汀上。”
老者招呼盛天行坐上船,划起浆,悠悠的沧浪水,碧绿的山野中,到别有一股悠然的风味。
濯青莞尔而笑,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濯青做的鱼的确好吃,虽说是清水烹煮,调料也是山野间采来的简单的东西,那鲈鱼的香味真是太美了,盛天行吃了很多,也不客气,自己盛来鱼汤喝。濯青见他吃得开心的样子,反而很高兴。
“就说我做的鱼好吃。”白发的老者高兴地说:“以前请他们来吃,他们都不来,莫不是以为我哐他们呢。这些总有人知道我煮的鱼好吃了。”
“前辈,可有酒?有好菜当有好酒相衬。”盛天行兴头上来了,想起了喝酒。
“盛兄弟真是性情中人。我这里有陈年珍藏的好酒竹叶青,我们兄弟今日不醉不归,喝个痛快。”
真是个老顽童,怎么跟他这个年轻小子称兄道弟起来了。
盛天行也是爽快的人,举杯道:“敬老哥哥一杯。”
“我老吗?”鹤发童颜的濯青吹吹长长的白须说道:“人的年龄最重要的是看内心,只要心不老,才是永远年轻。”
“哥哥说的是。”盛天行先举杯一饮而尽,果然好酒,入口清甜棉滑,后味醇且深远。
“我们也不用来插土那俗套,今天我濯青遇才知己,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兄弟。”老人今日似乎很高兴,豪爽得很。
那夜盛天行与濯青饮酒畅谈,好不欢畅,很晚的时候,濯青才撑船送他到了岸上,又飘然而去。
带着几分醉意,盛天行从沧浪江边返回华京,路过了几个已经黑下来的街道,他有些东倒西歪。
背后一阵森森的寒意,他总觉得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转身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莫非闹鬼了?他皱了皱眉头。
“什么人?!”盛天行转过身,对这漆黑的深夜大声地呼喊着。“出来!不然在下不客气了。”他手上的剑拔出了鞘,当空扫了一个圈。
那阵寒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烈,缠绕在他的周围。
暗夜的街中零星的火光闪动着,忽亮忽灭,诡异地燃烧着。
森森的寒冷袭来,一阵风吹起他的衣衫,发丝在风中飞舞着。
一团白茫茫的寒气缭绕着,聚集着,约来越强,越来越大,盛天行被那团白雾笼罩起来,周围的景色看不到了,透骨的寒意振颤着他,黑色的长发上都结了一层白茫茫的寒冰。
一道强光闪过,一团人形的光影出现在那团弥漫的百雾之中。盛天行艰难地抵挡着那寒气,朝那团白光看过去。
是寒川,竟然是他!
“为什么跟着我”盛天行皱着眉头问,如果有可能,他今生都不用见到这个人。
“我想看到你,所以就跟着你。”寒川的表情很木然,像一个失落的孩子。“我想…”
“你到底要怎么样?”盛天行不耐烦地问道。
“我能不能拉下你的手?”这个明明有千年生命的人,却像是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那样地纯真,他用那双笼烟一般淡灰色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让盛天行有些想笑。
他的手很冰,没有一点温度,可以说没有一点人气,他本来就不是人嘛。
随即又想起他曾经给他的侮辱是我今生都不愿想起的,不愿提及的痛。盛天行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寒川有点担忧又渴望地看着他。
盛天行转过脸说道:“我不想见到你!理我远点,我们说好的以后各不相干,互不相欠,你不会反悔了吧。”他冷冷地看着寒川。
寒川有些不知所措地揉搓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听他这冷刀子般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失落,表情痛苦地看着盛天行。
“你不要跟着我!”说完,盛天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寒川站在那里,失落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
盛天行走了很远,总是觉得那团冷雾依然缭绕不散地纠缠着自己,又是那个家伙在搞鬼,他皱了皱眉头,转身去看,果然见那抹苍白如同一抹幽魂的影子在几米远的身后若即若离地尾随着。
盛天行停下了脚步,那抹白影也停了下来。
“过来!”盛天行朝他喊。
“叫我吗?!”寒川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得到糖吃一样的声音传来,一个白影在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比光还快,盛天行自己都吓了一跳,果然不是人的怪物,行踪不可揣测。
“不是说让你离我远些吗,怎么还跟着我?”盛天行不悦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利剑。
“可是…我…”寒川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寒川急得快要哭了。“我只是就想看到你,在你的身边,哪怕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你,我就已经满意了。”他急切地抓着盛天行的衣袖晃着:“我不会出来的,我就远远地跟着,不要不理我。”
那双淡灰色如同笼烟的琉璃以一般的眼睛带着闪闪的泪光。
“放手!”盛天行甩开抓着他的衣袖的手,转过身正要走,却被寒川猛地压在漆黑的小巷的墙壁上。
“呜~~”盛天行被他搂得好紧,寒川像是发了疯一样狂热地吻着他的唇,那冰冷的唇却有火焰一样燃烧一切热度,敲开他的牙齿,与他的舌纠缠着,吮吸着。
“放开我!”盛天行挣扎着,却怎么推也推不开他。这个冰棍好大的力气。“唔~”盛天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你!”盛天行奋力地挣扎却徒劳无功。“放手!”“我不会放的。”
寒川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呻吟出声:“天行。我…真的好想见到你,我告诉自己很多次要遵守自己的承诺,老老实实地呆在雪山上,不来打搅你,可我做不到,真的。”
他如烟一般的眼睛变得深邃,肯执又满怀情意地看着盛天行:“我满脑子都是你,你笑的样子,你怒的样子,你在雪峰上挥剑的样子。你拿到冰魄笑逐颜开的样子…我真的忘不了,我以为我可以,这几千年来,没有什么能让我如此牵挂痴迷,无法释怀。我坐不住,静不下…就来找你。你知道我问了多少人,打听了多久,找了多久才找到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安静,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放手!”盛天行怒道:“你这个该死的妖精,不要缠着我,你想见我,我又不想见到你,你走开啦!”他在寒川身下扭动着,挣扎着,却更激起寒川的欲望。
“该死的你!不要像对娘们那样对我!”盛天行忍无可忍地挥拳向他砸去,却被他抓住手腕,紧紧地制服在头顶。
寒川那双冰冷发青的细长手指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摩挲着,滑进他因挣扎而敞开衣襟的胸膛,在他的胸前游走着…
…
盛天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街角的暗巷里,身上衣衫不整,还披着一件丝滑的月白衣衫,似乎不是自己的衣服。想起昨夜,怒气往头上冒,寒川已经消失得不见人影,但他知道他不回就这样放过自己的。
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刚往前走了两步,听见前面闹哄哄地,刚凑过去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在自己脚下。
勾羿
人群自动地让出一条路,四散逃开,顺着那血光看去,盛天行看见一个高挑白皙的人影,身长如玉树临风,修身直立,面白如美玉,莹白如冰雪,狭长邪魅的眼睛微微向上挑起,透着股飘然如遗世独立的出尘气势,细长的手指拿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放在鼻子尖嗅着,神情潇洒飘逸,又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妩媚。
那美男子另外一只手提着一柄银晃晃的长剑,剑身上挂着血迹,血珠子顺着剑尖往下滴。
那美人儿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冷冷地看着我。
“是你杀的人?”盛天行皱着没有问道。
“是我杀的呀。”那美人一副风轻云淡地答道,仿佛在他的眼里,人命比蚂蚁好不了多少。
盛天行本来已经攒紧了拳头,一想这又不是在自己的逍遥国,何必惹事生非。
“让开,让我过去。”他冷冷地说。
“哦?”那白衣美人像幽魂一样瞬间闪到了他的身边说:
“你难道不知道我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吗?”
“杀我?”盛天行冷笑着拔出腰间的剑。“尽管放马过来!”
“哦?”白衣人很有兴致地微笑着看着他:“有趣的人。”
盛天行手中的剑在太阳下闪烁着银色的光。
“来呀,出招!”他催促到,他喜欢干脆利落的人。
那白衣人的手在剑柄上晃动了下,盛天行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剑就已经“哐!”地一声回到了剑鞘里。
“为什么不出招?”盛天行有些恼怒地问道。
“我的剑招已经出完了。”那白衣人邪媚地笑着说。
半晌盛天行愣了那里,完了,什么时候出的招,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连剑光都没有。
突然觉得肩头有些凉意,盛天行看过去,他身上的衣服碎裂成一片片掉落在地上,在他略显白皙的身上整整齐齐被划下了十六道长长的血痕。
赤裸着身体的他浑身是血地站立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他的脸立即尴尬地红透了。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的身体很美。”白衣男子直盯盯地看着他暴露着的身体,眼中带着捕捉到猎物一样的闪闪的亮光。
“该死的你!”盛天行更加恼羞成怒:“太过分了!”他挥剑去刺那白衣人,却被那厮轻盈地躲过去了。
“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这点本事打得过我吗?”白衣人扣住他的手腕,白皙如玉的脸靠在他的耳边上笑着说道,接着又是一阵咯咯地笑声。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战胜你!”
那邪魅纤细的身影越行越远,盛天行却如同石像一样还立在那里,在包裹着他的那个白色的带着那白衣剑客奇特香味的披风下面,他的身体赤裸如同新生的婴儿。
耻辱!这是他来到这里经受的最大的耻辱,他的胸膛久久不能平息。
两个人最刻骨铭心的两个耻辱,一个是韩墨衍,一个就是他,但他的死对头韩墨衍他除非回去,否则怎么也无法报仇,但这个家伙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