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敬洛微笑,"即使君望再次不辞而别,我还是会追到天涯海角的。"
要是连在京中没有人脉的韦当家也可以找到自己,那在京中长大的人呢?"韦当家别跟君望说笑,我是真心想要知道。"
看到君望有几分着急,敬洛只得从实招来,"多得有人指点迷津。是杨先生告诉我你在所之处,他要我来保护你。"
"我倒也不知韦当家也要听命于人。"君望知道是杨浩云通风报讯,不由得嫌他多事。
"就算没人吩咐,我也义不容辞。"i
"在下不过是留落异乡的小孩,也用不着韦当家照顾,"君望冷静下来,"反正我和杨汶的婚事已被他家中的人退却,我不日就会起程回乡,韦当家不必劳心了。"
"既是如此,君望何不随我回青梓帮?"敬洛似乎对退婚之说并不感惊讶,问得理所当然。
君望看着他,"可惜我连当俘虏的资格也没有,回去对贵帮一无所助。"
"若是我请你回去与我共领青梓帮,同成大业,那又如何?"韦敬洛目光温柔,与他硬朗的作风毫不相似。
君望没心思再跟韦敬洛打哑谜,"反正韦当家身边,要美人有美,要智者有智者,再加上后台强大的杨汶,别人怕是插针不下了。再说君望不才,只想逍遥此生,对韦当家的邀请敬谢不敏。"
"君望,我..."敬洛还想说什么,却被脚步声打断。
小胖子看到君望身边多了个大汉也不恐慌,反正小少爷的鬼点子多着,就算有房中多了个戏班也都见怪不怪了,他只多少有些无奈,"这位大人可是君望的朋友?可要跟我们一起用饭?我就去养厨房准备。"
敬洛还没有回话,小胖子见君望没有异样就再次退出去。
君望冷冷警告,"那是我的兄弟,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韦敬洛微笑,"君望别要生气,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就不要盯着我的兄弟不放。"君望对韦敬洛更是讨厌,不知他有事没事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作什么。
"南方果然人杰地灵,男孩子们都长得标致。原来以为君望已算长得好,想不到君望的兄弟还要更是水灵灵。"
君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说话轻佻的韦当家。小胖子长得像他父亲林三,原来圆滚滚的身子看不出来,只是这三四年人渐消瘦,轮廓才显得漂亮。自从被华街的老鸨看上,探查过几次之后,君望才惊觉小胖子不再人小胖子,是小美人了,以后就更加小心奕奕,等闲不容他到处跑,这次他独自上路就叫君望很是生气。
"我的兄弟长得再好看,也及不上言大哥。"君望声音渐冷,忽然之间,他对这纠缠不清的人耐性用尽。
敬洛苦笑,"我不过诧异南方人的灵秀,又不是饿狼,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君望别要生气可好?"
"韦当家,我对阁下无半点情爱之念。阁下要爱谁不爱谁也与我无关,只是我的兄弟不能随意让人玩弄,至于其他人,韦当家想爱谁便爱谁。"没由来地火大,君望越说越气,巴不得把眼前对自己一脸怜爱的汉子踢出几丈远。
"君望缘何生气?"韦敬洛神色如常,轻声低问,"可是受了屈曲?让敬洛与你一起分担可好?"
君望瞪着他,"韦敬洛,我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你喜欢谁我不管,就是别要碰小胖子!"
"谁让你受了屈曲?"敬洛问得耐心。
"我...我..."君望跌坐地上,神情茫然,只是凄楚双目逃不过敬洛的精明,"我不知道,韦当家,我不知道,明明都是对我好,明明都是为我着想,为什么我却像被压得透不过气?是不是我太贪得无厌了?"
"不要紧的,别要闷在心里让自己难受。"敬洛开解。
君望只是摇头,像是不懂再可以如何说下去。
敬洛见他半晌都再说不出话,只是微笑安慰,"好好睡一觉,明天才作打算吧。"说着,一边用手在君望眼前晃了几下。困意顿时袭向疲惫的君望,叫他终于倒在敬洛怀中沉沉睡去。
小胖子捧着一盘饭菜进房,看到这个光景,只无奈的问,"这位大人,你的胃口可大?"
敬洛细心把君望安顿在床上,回头笑答,"正好饿着呢,谢谢小公子安排。"
"那些药粉只是叫人昏睡的吧?"小胖子叹气。
"绝没有其他,请小公子放心。"敬洛为君望细心盖好被子。
小胖子看这人大约也不会害君望,只好选择相信,"我是林子滔,是君望少爷的贴身小厮。"
"君望却说林公子你是他兄弟。"
"他老是犯糊涂,不用管他。"小胖子再次叹气,这小霸王要到什么时候才不让人担心呢?
商量
小胖子守着入睡的君望,就像以前许多个夜晚一样。
那个自称韦敬洛的人跟小胖子说了一席话,不过小胖子还是温柔把他扫出房门,要让一个眼中充满渴望的男人跟昏睡的阿望同房,想也不要想。
不过他也有留神韦敬洛的说话,关于青梓帮和杨汶,还有杨浩云。把阿望这段日子的经历知道了梗概,小胖子不露声色,只问韦敬洛为何留下。
韦敬洛词简意赅,"我想留在他身边。"
像是审视对方的意图,小胖子静静的看着这个脸上有几许风尘的汉子,终于没有什么起伏的说,"那个,我跟少爷商量之后再给你答覆。此时请容少爷静养,请别打扰,赶了这么一般路,他已经很累了。"
韦敬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简单地同意这个孩子的话,就那样乖乖的离去,为自己的事打点,只要求小胖子他们以后要先通知他才好离开京城。
小胖子微笑,却是不可置否,阿望又不是他可以控制的,谁会笨得许下无法负责的诺言?跟着这小滑头浪荡了这么多年,小胖子个性再老实也学懂了好些伎俩。
待那汉子走后,小胖子的脸色就沉下来,才几个月的时候,这小子怎么又招惹了一干人等?以前在家乡时为他摆平那堆痴男怨女就够烦了,阿望你要不要学乖啊?
刚好熟睡中的孩子睡不安稳,一个转身就伏到小胖子腿上,额上都是汗,小脸即使在梦中还是皱成一团。小胖子只好为他轻轻抹汗,口中再是叹气。只是他打算仍得向阿望探口风,听上去那几个都不像是让阿望乱了心的人。这小子以前老是就他喜欢过的人是怎样的,虽然一直在他身边的小胖子很是怀疑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不过阿望喜欢能干高贵,秀丽明朗的人,这个小胖子是很清楚的。
第二早上,君望起来时满眼都只见到家乡味道的早餐,二话不说就举案大嚼,小胖子见怪不怪,就是适时送上温茶,免得他噎死在饭桌上。
"都是小胖子才能煮出家里的味道。"君望满足地捧着自己的小肚子感叹。
小胖子也在吃,挟起一块煎蛋,"什么家里的味道,不过是你的奇怪喜好吧。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就是涂大姐也会被吓过半死。"
对,因为君望的家乡在一个比起南方更是遥远之地,"如果有咖啡就好了。"
小胖子瞪着他,"我就是弄不懂那个什么咖啡是如何美味香浓,要知道你现在这杯奶茶已经够吓人了。"
"反正你也喜欢喝,就别再碎碎念了。"
"就是阿望你,我才会越来越古怪的。"小胖子觉得自己上辈子一点欠下这小子良多,所以这辈子都是来还债的,"我让那个姓韦的先回去了,你现在打算怎样?"
君望看着自己手上的牛肉三文治,咬了两口又停下来,"除了那人,没有其他人来找我了吗?"
小胖子看着他不说话,君望自己倒是苦笑起来,"我不过是有些不甘心。别管那些了,涂大姐有没有交代什么?"
涂大姐跟小胖子说过许多,问他可想入赘大户,又问他可要在镖局当中挑个爽朗活泼的妻子。相对起君望老叫人哭笑不得,温柔漂亮的小胖子可是众女虎视耽耽的对象,私下求涂慧玉成好事的镖师也不只一两人了。成婚之后就稳定下来,安居乐业,以前种种尽皆忘却,反正家中出事时的小胖子才几岁大,印象不深,不如由得去者已矣,自己努力向前。再来君望年纪也不小,老是伴在他身边不见得会成为助力,反而可能成为阻碍。
"他的路跟你不一样,子滔。而且他一向看你比他自己重要,"涂大姐这几年少了出镖,留在局中的时间变多,与这两个孩子更是亲近,"只要你想安定下来,小望必会全力支持,你也不用再担心那个小混蛋。"
"只是,不跟阿望在一起,我走到那里也无法安定。"人失去了半身还怎样能够安宁呢?小胖子自觉太笨,如何也想不明白。
"小胖子,别发呆,你越来越显得笨了。"君望对兄弟可是毫不留情的,"要是比我还笨,那以后谁来救我啊。"
"要比你笨是没可能的。"小胖子的回答更加无情。
君望吃下最后一口三文治,然后直朝小胖子扮鬼脸。
"阿望,过去的事,错不在你,要是你抽身而退也没有人说话。"这是小胖子想了许久的说话,终于在这个早上说出来。
君望这小子很早就知道如何摆出自己最可爱的笑脸,"至少让我把你的父亲找回来,然后我们三个就退隐田园吧。"
小胖子也是很早就不吃他那一套,继续板着脸孔,"你别以为装成历尽苍桑就可以胡混过去,退隐?你这黄毛小子可还没有闯过江湖。而且谁要跟你过一辈子?早点找户好人家把你嫁掉,不再叫我担心就好。"
"小胖子,别扯开话题,涂大姐说了什么?"
"她叫你别乱生事端。"小胖子忍不住又叹了声,"她说要是你真的决定惹事,那义庄的主事会知道什么。"
"你有跟那主事的打探过了吗?"君望随口地问。
"我又不打算生事。"小胖子冷冷回答。
"哼哼,如果大家知道小胖子的真面目,就不会说是我带坏了你,明明就是你迫得我揭竿而起。"
"你要是还在心烦,就多休息两天,反正也过了这么些年,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君望微笑,"阿三他一定还蹦跳鲜活在某处怒气冲冲的,我们早一天寻着他也好。"
"要是他自己也逃不出来,我们两个不成气候的找到他又怎样?"小胖子真的怕,他怕自己一去寻找就会听到父亲已经过世的消息。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可以猜到多少真相了,"君望看着小胖子,"我去找那个主事的,回来跟你仔细说。"
小胖子摇头,"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又把所有危险都担在自己的肩,你已经够矮了,不能再受那么多压力。"
密谈
义庄的主事是个长相沉实的中年妇人,看到两个小鬼来垂询也不诧意,就是小胖子把涂慧交给他的玉佩拿出来,妇人还是连眉也不挑。
君望在上辈子的职场中遇过不少这类型的对手,处变不惊但在必要时都心狠手辣,想不到一个小小义庄的主事者也有这等气度,留在义庄而生的虚怯不由得因为好奇而消退几分。
"在下阿望和弟弟有事相求,请大姐看在涂氏份上多多帮忙。"这里的男孩在女性面前多只用小名。
"叫我恒嫂就好。这确是涂氏的玉佩。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拿起玉佩打量,再把它还给小胖子,恒嫂语气带几分冷意,跟这义庄一样寒飒飒,"只是我这里从来只提供消息,不要以为是男孩就会得到其他好处。"
"我们明白,"君望微笑,再认真地看着她,"四年前,将军荣静曾由南方洒城带一男犯回京,我们要知道那犯人目前的下落。"
恒嫂微怔,"就是那个荣静?"
"是,就是被封御前将军那位荣静。"君望把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内。
恒嫂看着那两个孩子,终于微微点头,"我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说,跟我来。"
其实这里已经够安静了,不过既然她这样说,那两个孩子,尤其是君望只得硬着头皮跟那再不说话的妇人走。
君望万二分庆幸小胖子跟着一起来,因为妇人竟然领他们走进停放先人的房间,只见几具盖上白布的棺木阴森地占据那不算大的房子,君望死命的抓着小胖子的手,咬紧牙关免得自己惨叫出来。
恒嫂不甚赞许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君望,然后以极快的手法打开暗门,于是君望更是惊惧的由小胖子拉着,从一具打开的棺材往下走。
"呜..."君望也不想这样,可是仍然会怕,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昏过去。
恒嫂似乎对他的胆小不以为然,顺手点起密室的灯,自然地把说话对象换成始终平静的小胖子。"涂慧是我们的老主顾,交给我们办的事向来很多,就这一桩特别麻烦。交托我们也有好几年了,花的银两也不少,直到最近才有些眉目。你们知道荣静是皇上的亲将,关于她负责的任务一般都很难查出。"
小胖子一脸茫然,君望接话,不过声音有些虚弱,"那是皇帝直接下的命令,我们知道了。"
恒嫂点头,"那我再问一次,她当年曾抓了不少人回京,你们要寻找的是谁?"
"是洒城柳府的总管,林三林浚彬,我们要知道他人在何方。"君望平静回答。
恒嫂点头表示明白,"当年林三由荣静押送回京,曾被秘密送入宫中长达半年。出宫之后,则被囚于秘密之所,直到个多月前我们才肯定他在什么地方。"
这下换成小胖子紧紧抓着君望不放,声音颤抖,"他在什么地方?三爷在什么地方?!"
恒嫂继续阴森的说明,"朝中重犯若因故不受死刑,而又不判入天牢,按律例得放逐大漠。所以我们一直在关外寻人,直到最近我们才从另一个消息来源知道,原来有几个男犯被囚于京中,林三当是其中一个。"
君望听了,喜不自胜,"他在京中何处?我们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
"别高兴得太早,"恒嫂冷冷的,"重犯不会锁在什么容易出入之地,他目前被囚于长老府的地窖之内。"
此处的皇朝帝制与古中国相近,唯在皇帝与群巨之间有一个世袭的长老院,像贵族制,但位居长老院的长老拥有政治实权,常常能左右皇帝的决策。位高权重,加上历代的财富累积,守卫森严的长老府也许比皇宫还要麻烦。
君望呆住顷刻,立时抢问,"涂大姐一定不只拜托你们探查林三的行踪,就算你们不负责救人,但接近他的方法也一定会有的,不然涂大姐不会叫我们来找恒嫂。"
恒嫂的脸孔木然,"是,我们可以作点安排让你们混入长老府,但能否救出他就靠你们的本领了。"
君望想也不想,"好,就听恒嫂安排!"
"等一下,"好不容易定下心神的小胖子阻止他充英雄,"恒嫂,长老府不是寻常地方,连仆从都必是有熟人保荐家世清白的才聘用,更别说其他闲杂人等只能望门轻叹了,敢问恒嫂用什么方法安排我们兄弟进入这样麻烦的地方?"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再坚固的防壁也会有决口,"恒嫂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所长老府的主人就是决口,她,好色。"
小胖子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把阿望五花大绑的困下来,他再一次在阿望耳边吼,"不行!"
君望对小胖子的死个性了解得很,不跟他硬碰,只挑闲话来说,"你进京以后可有到处逛街?光是留在这儿,早晚会跟那恒嫂一样阴森的。听说端大街那边最是热闹,不知跟我们的华街相比又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