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有什麽好怕!」
「我……我不是怕……」
「那刚刚又说怕!?」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有这麽多陷阱机关,这麽多武功高强的人,可是……不一样……」
「没有你,四哥,你不在这里。」
他是不是要哭出来了?易冰消微感吃惊,他看过他哭,甚至刚刚的绮想中也想过他趴在自己的身下哭,可
打从把他从伤心潭捞起来後,就不曾见过他的眼睛里有这麽多的茫然
「多我一个,你又能安全几分?」
「很多分,很多很多分。」
他举起手,拼命比画,模样实在可爱,眼泪收的不见了,刚刚那是月光下的幻觉?易冰消略感放心,要捏
他的脸颊,忍不住笑骂:
「笨蛋!」
冷清躲避著易冰消的大手,回了一掌,两人就半真半假地过招,来来回回,易冰消微皱眉头,暗觉有些不
对,师父收他入门已半个月,功夫虽不可能突飞猛进,但看他现在一招一式全无从前狠劲,显是久疏练习
。
偷懒?一面沉吟,冷清正一肘撞来,易冰消下意识抓住,一扭一拖,冷清砰地趴倒在易冰消膝上,被他在
大腿根拍了好几下。
「痛……四哥……不公平。」
他伏在他的大腿上,後臀一片火热刺痛,用力扭动挣扎,闪避易冰消拍下来的手掌,抗议:
「再来过!!」
「只要你输了,就叫不公平?」
易冰消冷哼一声,更加用力压住腿上不安份人儿的腰,他刚刚泄过身,本应不太容易冲动,但让一个好吃
的男孩在两腿间乱扭,也不怎麽明智,易冰消指头微曲,快速点了冷清两处穴道。
「四哥……这……怎麽………」
正发力反抗的他顿时动弹不得,大眼转动,满是惊异之色:
「为什麽……?」
「谁叫你功夫不好好练,穴道认几个了?这麽随便就让人制住,以後不知道会吃多少亏。」
易冰消口里教训,一面将他拉躺在自己的腿上,冷清枕在他富有弹性的大腿上,他还是很热………往上看
,正好看得易冰消突出的喉结和嘴唇的弧线,他刚刚亲过的嘴,他有点恍惚,小小声喃喃道:
「四哥……其实你不用自己……那个……我可以帮你,我很会那个的。」
又会!?这种事那种事都会?谁教的?让你这麽会!易冰消一时怒得难以自持,一声冷笑,抓住冷清腰间
脆弱处,狠狠点下。
「啊啊!不……不……噫!!」
冷清只觉从颈到脚,像被布满大针的猪鬃滚轮用力磋磨,每一寸都不放过,冷清大汗淋漓,周身痛痒难当
,竟咬不住嘴唇,忍不住喘息尖叫:
「别……别……四哥……快停!」
易冰消略略一惊,应声停手,快快拍开他的穴道,冷清滚翻到一边,不断喘息:
「呜……呜……」
易冰消揽住他的肩头,顺著他起伏不定背脊,方才确是动气,下手略略重了,却没想到这小孩反应如此之
大,心中暗暗後悔,脸上面无表情,只道:
「知道我要点你穴道,怎不运劲抵抗,谁叫你不好好用功,这些天谁督促你的功夫来的?」
「我……不会……没……没人。」
冷清呼吸不匀,抹著眼角水光,平常易冰消打他捏他,也不过就意思意思,痛没两分钟,比起白让人死去
活来,这在他根本不当回事,可是方才他第一次感到怕,原来他也是会伤他的,还只需要动动手指………
他在他抚摸下微微缩著身子,断断续续地道:
「只有……只有二哥天天来看我,他说师父要我先专注冥想,免除恐惧…这是入门必练的步骤,得先静坐
一百二十天……对不对?四哥?」
「嗯。」
易冰消胡乱应他,脸色却越沉,这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从前就没这样练过,莫非二哥又唬人了?这小
孩学的不是正宗武功,起步已自晚了,哪里容得再浪费时间,日後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不变强些怎麽让人
放心?
易冰消慢慢爱抚著他的颈後,感觉他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刚才真的那麽痛?」
「不……不是痛…是……很可怕…我…我……」
身体不是自己的,完全失去控制,任人摆布随便鱼肉恣意折磨,这种…这种……感觉…很熟悉…但他不想
要……他极力想解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喉头哽著,最後只勉勉强强一再重覆:
「四哥……别那样别那样对我……」
「笨蛋,刚刚和你闹著玩的,谁知道你这麽激动。」
谁知道你在这儿练了半个月功,居然连运气抵御都这麽脓包。
赶明儿得带著他去师父那儿,好好问个明……白……心上突然闪过方才那鬼魅一般飘忽的白衣人,身子忍
不住一紧,一直贴靠在他手臂边的冷清察觉不对,抬眼疑道:
「四哥……?」
他摇头道:
「没什麽。」
「唷。」
冷清含糊地答了一声,也不知是真听到了没有,他这些天一直没有好睡,刚刚洗完热腾腾的药浴,再和易
冰消床上滚来滚去,大耗体力,现下身边男人身子温热,他的安抚又舒服得紧,冷清有点撑不住眼皮,开
始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点头。
易冰消拉过毯子裹住两人,催道:
「快睡。」
再闹腾下去天就要亮了,怎麽回来一趟比待衙门值夜还累?趴在臂间的人儿眼看就要睡去,忽又睁开眼睛
:
「四哥,你明天……还回不回来?」
「不知道。」
那小人儿叹了一口气,往他身畔靠近了些,再问:
「那後天呢?」
「不一定。」
易冰消略略浮躁地动了下,冷清锲而不舍:
「大後天?」
「不管哪一天都没个准,不许再问!快睡!」
「你不能回来,我不能去找你,很没意思呢。」
他又不是浪子班头,没事閒閒,可以成天同你打混玩耍的?虽是这样在心反驳,但终究没说出口,易冰消
表情冷漠,眼底有一些些软柔,低声道:
「再说吧。」
他这三个字说起来,声调很迁就,彷佛就是答应了,冷清满足地阖上眼,易冰消正松了口气,未想不过三
秒,那孩子又微微睁开眼,含含糊糊道:
「四哥,师叔要我和你说,你回来得快点去找他…………」
「师叔?」
易冰消眼神一动,手掌压著他的眼皮:
「知道了,快睡。」
「四哥,你说师叔找你是为了什麽?」
「我又没有读心术,还是你和师叔告我状?」
「我没有!……你说是不是你的身体有哪里不对呢?」
他长长眼睫颤动,推开易冰消的手,看进他敞开衣襟,这里那里一道一道的疤,还有一大块……现在已成
深红色的伤口……那是龙门客栈里头,他要求他挖开他的肉…拿出来一个东西来,抛下他,自己逃走……
可是他没有走,最後也不知道曾藏在那儿的是什麽,这其实不紧要,他只是有点心里难过:
「四哥……你身上的伤真多………」
「你的身体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眼睛闭起来!」
「……可是你难得回来,睡觉太浪费了,我……」
「再不睡我把你吊起来打!」
「………」
「………」
「……四哥,有些人睡著了也会说话,你知道不?」
易冰消再不打话,一把抓起被子,结结实实把他蒙起来,作势在棉被包上压了好几下,起初身下还有些挣
扎咕哝,慢慢就没了动弹,易冰消掀开包裹,只见里头人儿俏脸闷得晕红,已是半昏半睡。
早听话就好!易冰消低哼一声,轻在他眼角亲了一个。
冷清摸索著抓住易冰消的腰带,不多时,呼吸匀细,沉沉睡去。
易冰消怀里抱著他,手指无意识梳著那渐长柔发,只听夜风呼呼,窗木摇动,咯咯作响,他眉一轩,抬手
劈空,窗户咿呀敞开。
第十四章 中
「……二哥。」
月色如水,二楼边角,那灰衣人靠坐在浓密大树叉开的枝桠上,上下抛动著半满酒壶,正是已有三分醉意
的水榭,他笑嘻嘻地道:
「和小冷清温存完啦?」
易冰消耳根微微发红,强作无事:
「二哥说笑了。」
「唉呀,看你们这样两小无猜,真觉青春美好啊~我也好想找个人来这麽打打闹闹的。」
「嗯咳。」
易冰消脸黑黑白白,拼命假咳,窘得可以,水榭大笑,纵身一跃,毛手毛脚地攀住窗台,翻了进来,望著
他怀里的人儿,轻笑道:
「小冷清睡熟了没有啊?」
易冰消抿紧唇,在冷清睡穴上一拂,搂紧瘫软的他,盯著自在坐下,摸东摸西的二哥,房里一时俱静,易
冰消反覆思量,终於在水榭开口前抢道:
「二哥,这半个月来,没有人教这小短腿一点本门心法麽?」
「是没有。」
水榭点头,认的相当坦荡,易冰消深吸一口气,再问:
「不全是为了武道会事忙。」
「四弟你猜得好,猜得妙。」
易冰消咬牙,还是难以克制,冲口而出:
「二哥,这小孩跟著我一路,不知结怨多少仇家,武道会期间大家无暇他顾,他没一点护身心法,难保不
被那些跳梁小丑给………」
「四弟四弟,」
水榭笑叹,摇手截住他的话头:
「你也太小看这小朋友了,他虽然不及你我,可也不是什麽小白兔,可以让人随随便便抓走吃掉,你别被
他床上可怜样子蒙了,若非压著他的人是你,看他要不要用他那把漂亮匕首,削掉摸他屁屁的人手掌脚丫
。」
他轻啜一口酒,让清冽滋味在舌下滚动,笑道:
「四弟,小冷清陪你出生入死,我当然感动了,可……你知道,这江湖……很多事我们不能不提防。」
易冰消深吸一口气,一些事豁然明朗:
「………所以三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就为了查他的底细……三哥查到了什麽?」
「正确的说,什麽都没有。」
他松懈之情溢於言表,水榭立时接道:
「四弟,不是没有什麽可疑,而是什麽都没有……大江南北天上天下,没有这个漂亮可爱当杀手不及格的
小朋友。」
以他们的人脉门道,塞外风雪後走失一只盲眼牛,这牛都能找回来了,何况这麽一个品貌出众武功特异的
少年,可是没有情报,无人知道,知道他是谁
「那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四弟………他和你那样说,你就信了?」
「原本不信,可那夜,我灌了他半壶”推心置腹”,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说谎,绝不可能!」
易冰消意态烦躁,水榭却更显悠閒,彷佛事不关己地点头道:
「按理来说,是的。」
被他这麽不软不硬的钉子碰上,易冰消本就不善说,这下满口辩白都被堵回咽喉,望著怀里人,看他容颜
纯美无邪,有点儿发怔,自语:
「所以……你从来不叫他五弟………」
他不答,他又问:
「这是师父的意思?」
「是大家的意思。」
「师叔呢?」
「我们没给他知道。」
易冰消怒气难平,终於一股脑倾巢而出:
「他是个小短腿,连个人也杀不了,走路还会跌倒的笨蛋,这种货色有什麽本事,能来作乱!来卧底!?
」
「他至少有个本领,让你这麽信他,帮他辩白………………四弟,你们认识不到一月,以你的冷静,不该
出现这种情形。」
水榭乾脆俐落把他的话堵了回去,看著剧烈喘息,只是说不出话的四弟,也有些不忍心,放柔了声音:
「四弟……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这几天我奉命来查他,这麽相处下来,我真有点喜欢他,反正日久见
人心嘛,他没什麽不好的,哪怕人查?」
易冰消握紧拳头,怒火渐平,有点疲累地压著眉心:
「二哥,这些天你从他那儿套出什麽话了?」
「……他的左边乳头最敏感。」
欣赏著冷面四弟被自己口水呛住的狼狈模样,水榭大笑著跃出窗外,易冰消俊脸通红,直起身子,喊道:
「二哥,你等在窗外就是要提醒我多防著他?」
「不是叫你防他,只是希望你不要单独把背向著他……暂时的。」
水榭笑眯眯地倚著树:
「他是个可爱的小朋友,直觉也灵,你看他怎麽样就是不肯让我抱抱,乖乖在我怀里睡觉,少打少骂好好
宠人家。」
他轻轻一按枝条,几个起落,远远去了,只听他很诚恳又颇讽刺的语声,飘散在空气中,他说:
「四弟………祝,好梦啊。」
「………难怪你睡得不好。」
他在这个偷偷怀疑他、深深防备他、暗地里疏离他的地方,这麽多夜,一个人,这麽多种武器陪,却不觉
得安全,一次一次失眠。
『我怕………』
笨蛋!
望著逐渐发白的天空,易冰消手指在冷清细瘦背脊来回滑动,是不是划破了割开了,可以拿出一颗红豔豔
的心,让所以怀疑他、看他不顺眼、当他是内鬼的人都能看见,这颗心里没有藏太多他们自以为的东西。
隐约听见窗外翅膀刷过晨霜的细声,易冰消了无睡意,二哥一针见血,他是不太像他了……可这样……没
什麽不好。
他不在乎别人说好不好。
************ *****
「四哥,你回来了,福伯说你一早就去师叔那儿了,师叔和你说什麽?」
微凉早晨,冷清坐在窗台上,玩著易冰消昨夜塞在手里的裤带,朝著路上张望,一见易冰消身影,便兔子
似跳起来,一溜烟冲下楼,险险撞在黑眼圈深浓的四捕头胸口,他喘息未定,急问:
「师叔和你说什麽了?身体没问题吧?」
他急切地抬著头,彷佛要从易冰消脸上读出他的体温表或心电图,巴掌大的脸在湛蓝天色下白晰的近乎透
明,易冰消漫不经心地弄乱他的前发,冷冰冰地道:
「没什麽,只要不被你气死,我还可以多活个五十年。」
「五十年…不太够啊……」
没听清前一句调侃,冷清松了口气,微微笑开了,易冰消望著他纯然为自己欢喜,全无一丝杂质剔透的笑
,忽然感到恼怒而难以承受,他抓住冷清的手腕,用力拉他往前走。
冷清脚步有点跌撞,疑道:
「四哥,我们上哪儿去?你吃过早点了吗?我帮你留了,你今天不用上衙门办公?」
易冰消猛然打断他:
「你昨天,睡得如何?」
他微微一怔,然後很满足可爱地一弯唇,四面天地都和他一起笑了,他说:
「很好。」
他点点头,不说话,继续拉著他走,转过七七四十九道机关,八八六十四道阵法……有一半人还在打瞌睡
的九九八十一支卫队,冷清在身後吱吱喳喳:
「四哥,你以後每天回来好不好?」
「四哥,我们要去什麽地方?」
「四哥,我们出去要做什麽?你………」
他还有一百个问题还没脱口,人就被易冰消抓住了,手臂被捏得紧,但还不到痛,易冰消低下头,他无辜
地和他对望,粉嫩口唇欲动,有许多话要出来,易冰消一概不理,重又迈步。
冷清运动著指头,让拉著他的那个人,不知不觉变成和了他双手交握的一对儿。
手牵手,走九九,让我们一起去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