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水儿珠玉一般圆润可爱的耳垂含在嘴里细细地尝着,喉头发出喃喃的低吟:"你说得对,我和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都是同一种人......伤了他们就是伤了我自己啊!"
我吐出水儿的耳垂,直起上身,嘴角的笑意已然褪尽,眼里泛起一片冰寒:"你可以怨我、恨我、报复我,如果你认为我南宫世家欠你北燕水氏一个公道,所有的责任我皇宝儿一力承担!若是有人胆敢犯了忌讳,动了本少主身边的人,虽远必诛!"
久久地凝视,久久的相对而立,凝然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缠。这一刻我们彼此的眼中只剩下了对方陌生的身影。
"我恨你!"苍白的唇在空气中微微地颤抖,滟滟的水眸泛着令人神伤的哀怨。
"终于说实话了!"我拉过水儿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怀中,任她拼命的挣扎:"什么世仇?什么末代皇帝和水姬公主的故事?那都是骗人的!你恨的不是南宫世家,而是我,是我!"
"呀!"水儿的身体撞上我坚实的胸膛,忍不住一声惊呼。
"我恨你!我恨你!"水儿在我的怀中又踢又打。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抬起那张挂着泪滴的素颜,轻轻地问:"我做了什么令你如此的恨入骨髓,你就恶毒到希望我们兄弟相残骨肉撕杀?兄弟相争必将导致国力衰微,是不是好让北燕乘虚而入攻破西关直捣我天朝的国都?是不是要我兄弟三人背负同室操戈乱国亡国的骂名?是不是要天下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是不是要我为这纷纷嚷嚷的天下伤心痛心劳心一辈子你才心满意足?"
晶莹的泪珠沾湿了我的衣领,水儿在我的怀中呜呜地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你让你开心。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任何不测,更害怕你会受伤,天可怜见我不是个一见钟情的人,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从那一天起,失落了一颗心,我开始想你、念你、护你、宠你。我派出大批人手保护宝亲王府不是为了监视你,而是怕人对你起疑心对你不利。我一方面担心你完不成任务会受到责罚,一方面又害怕你会真的做出什么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不担心抓不到与你传递消息的同伙,而是不知道真的有人跟你联系我将怎么处置。好在这么久你们北燕都没有什么动静。你父皇那个老家伙恁的可恶,居然把你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居然忍心把自己的女儿扔在狼窝里不闻不问!他真的以为牺牲你就能颠覆整个王朝吗?"我搂紧水儿情不自禁的痛骂起来:"水儿,这么冷血的人你就不要回到他身边去了,跟着我,我保护你!"
"傻子,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水儿捶打着我的胸口在我肩上哭得唏哩哗啦:"你什么都不懂!你有江山有万民,有数不清的好东西,你为什么还要来惹我?我恨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傻子!"
"放不开了,一辈子也放不开了!"我吻着芙蓉般娇颜上的泪珠将那幅曼妙的身躯搂得更紧:"两家一百二十五年的爱恨情仇我来还,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我祈求上苍的庇禳让我给你幸福!"
"我们没有幸福可言,这是宿命!"水儿的眼里没有惊喜和女儿应有的娇羞,只有一片空寂的茫然和深沉的绝望:"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九章魂魄可曾来入梦(三)
拿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周围叫卖的小贩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发现藏春阁附近藏龙卧虎至少埋伏了两批人马。这两批人马相当有默契,各自守了一段固定的范围,相互见了面也只是将自己的眼神撇开去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
"锦瑟,你今天美得跟仙女似的!"我色迷迷的拉过锦瑟的手,状似亲呢的低声问:"楼上除了五殿下还有谁?"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和少主要当心!"很少有人知道我和水儿真实的身份,锦瑟也不例外,她只道我是南宫少主身边得力之人。
锦瑟用唇语微微吐出几个字,随后娇笑着抽身退开,明媚的声音宛若锦缎流云:"你燕哥儿的嘴呀甜得像蜜罐,老大个人了还是一副忒没正经的样子。"纤纤的玉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狗奴才,主子都上去了,你还在底下瞎磨蹭,当心自己的皮子!"
"你不也是一样?"我嘟着嘴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香软的肩上,像一条撒娇讨好的狐狸:"把客人丢在楼上,自己跟另外的男人在别的地方调情......"
我故意将调情两个字说得很重。
锦瑟脸上带着欢场女子特有的笑,不动声色的推开我那一双不老实的"狼爪":"别给鼻子就上脸!若不是我们家公子央我请你喝酒,本姑娘才管你的死活呢!"
我歪着头认真地打量着她。鹅蛋脸扑着厚厚的脂粉,不仅遮盖了她清丽绝伦的本来面目,同时也将自己最本质地情感裹得严严实实。
"你头上的单凤朝阳钗是五殿下送的?"我坏坏的笑着,在她耳边轻轻的问。
锦瑟的身体轻颤,大大的眼里满是惊讶于不安。
锦瑟是个清倌,但是她往常是不会拒绝我的那种礼貌性的身体接触的,因为她知道我那孩子般的顽皮对她是没有任何邪念的。而今天,她两次三番的推开我靠近的身体,我感觉不到她的动作中有厌恶的成分,按道理说她也不必害怕我,那么锦瑟行为反常的原因就只有一个--担心。担心两人之间的亲昵会被人误解。能让她如此在意的除了心上人还有谁?
锦瑟将五哥当作自己的一部分,一句"我家公子"尽显小女儿欲说还休的娇憨。从她的口气中我能体会到她的喜悦,同样从她的眼中我也能看出锦瑟的焦虑。
她们俩,一个金尊玉贵,一个沦落风尘,云泥之别啊!
"走吧,带我去看看五殿下请的是什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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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下面请看:
改名换姓的北亲王重新上场
叔侄俩(其实是父子俩)第一次交锋
奉先殿内揭开宝儿的容貌之谜
皇御极的策略(也许你会发现:宝儿原来是这样的人~~如果你这么想,我只能跟你说,人有的时候认同某一种理论,但是他的潜意识又是遵循的另外一套,体现在行为上的是第三套。)
第九章魂魄可曾来入梦(四)
刚刚接近花厅,一股排山倒海的沉沉气势从门内涌了出来,硬是将我踏出的左脚堪堪的逼在半空中,不敢动弹半分。这种铺天盖地的气势从头顶不断下压,将我的身体包围起来,仿佛要把我揉捏成团或者挤入狭窄的地缝中。平日里自负身手的人却意外的无法抵抗。高压之下,耳鼓轰然作响,胀得几乎要爆裂,心跳如擂鼓,仿佛被一股力量使劲地揉捏成一团又突然松开,血液被人骤然抽走又猛然重新挤压回心室,整颗心难受得几乎要碎裂。身体不自觉的颤傈起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不可逃脱的绝望。
"燕哥儿,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进去呀!"
锦瑟拍了拍我的肩,周围迫人的气势竦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灵魂深处某处蜇伏已久 的东西悸动了一下,待我要仔仔细细的探查清楚时,随着气势的退去又是云遮雾障难以琢磨了。
我奇怪的发现,自己汗流浃背锦瑟居然毫不受影响。难道是我太过疲劳,感观上出现了幻觉?
但是,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番猜测。
花厅里的那个寒哪,用掉进冰窟已经不能形容了,用"极度冰寒"四个字大概勉强可以概括这种华氏零度的体表气温感觉。不用抬头我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片冷光之中,光源来自于一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五哥的右边,一个身着玄衣的陌生男子,没有温度的冰瞳里一片死寂的绝望,不,是让人感到绝望的气息。只有来自地狱的使者才又这样让人感到恐惧、绝望、死亡、仇恨和背叛的能力。
"阿来,陪我们喝酒哦!"水儿跑过来拉我的手。从她汗濡的掌心里我可以感受到"害怕"两个字。呵呵~~~有这样一个给人的心里造成极度压抑的人在坐,五哥尚能从容自若谈笑风生,这份禅定的工夫算是到家了!
玄衣男子的视线停留在水儿的身上,眼底居然泛起一丝略带忧郁的柔和,我可以肯定那神色绝对的温暖祥和干净纯粹,那点点忧郁......很久以前似曾相识。
"燕公子这位是南邵国商人仇天仇先生,仇先生这位是燕归来燕公子,他是舍弟的好朋友也是在下的好朋友 ."
心里暗笑,五哥够意思,居然把我当朋友。
仇先生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嘲讽的笑将我再次打入华氏零度的深渊。我耸耸肩膀只当屋里摆了个超级降温系统。
上前打了个千,低头弯腰的刹那,我发现这位仇先生居然穿了双薄底快靴。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一双通常只有武人在战场上才穿的紧水牛皮薄底快靴,仇先生这个"商人"实在当得牵强。
眼光扫过仇先生的腰际,一条绣有缠情草的腰带特别的醒目。南邵盛行巫蛊之术,缠情草是用来配置蛊毒的圣药,不仅稀有,而且炼制方法历来为南邵国大祭师的不传之秘。传说,女子只要亲手将缠情草系上心仪男子的腰际,就能得到这个男子至死不渝的爱情。腰带不是水草惯有的水绿色,而是纯正的天青色。南邵人以玄色为贵,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越是喜欢把自己的衣帽鞋袜从头到脚弄得一团漆黑。仇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与南邵国皇室祭师渊源颇深,从服色上来看他已经可以进入南邵统治集团的核心部分。可是,为何他要在尊贵无比的玄色中自堕身份的杂以其他颜色?仇先生若是南邵皇室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来访是否与下个月的和亲有关系?还是,和亲根本就是个幌子,南邵与五哥有盟约?那为何又要让将我和水儿牵连进去?
"阿来,五哥的朋友武功好厉害,我在他手上没走几招就败下阵来了!"
"什么?" 我一把拉过水儿,大惊道:"你和他比武?他有没有接触到你的身体?"
右手食指和拇指凝指成风,一缕凌厉的剑气射向仇天的眉心。仇天不躲不避,只是冷冷的坐着,剑气像碰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反弹回来,哧的一声撩断了我耳际的几缕发丝,然后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摸摸脸颊,手指上沾了一丝血迹,那是我自己的剑气划出的血痕。
我的心沉了下去,此人的年龄看上去不大,但是这种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的高深修为,实在让人心惊胆寒。
"解药!"右手往腰间一带,一把烁金流银的软剑颤着耀目的流光遥遥指向仇天的要害之处。
所有的人被我的举动弄懵了。
"阿来,你说什么?什么解药?"
"燕哥儿,还玩呢,你要淘气也不看看什么对象!听我的话,把剑放下来别伤着了人!"
"燕公子,你与仇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是朋友,看在小可的薄面上别伤了和气!"
剑尖一颤,星芒流动:"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人,他是南邵国的祭师。这些巫师惯会下毒害人,说不定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中招了!"
五哥待还要说些什么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仇天已经发话了:" 我的确不是商人,但也不是祭师。"
他缓缓的走上前,来自冰川深处的声音撞击着耳膜,那种迫人的气势铜墙铁壁一般挤压了过来。灵魂深处蜇服的某种东西受到激荡又开始不安的躁动,我突然有一种想要眼前之人生血祭剑的冲动。但是,瞬间我又剔除了这种嗜血的恐怖想法。
"流光剑?"仇天的眼光冷凝在我的剑身上,彻骨的寒意从指间传来。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泝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这个人有说不出的神秘和压迫感,逼得我不得不祭出流光宝剑。
"你是冲虚道长的衣钵弟子?" 自54由21自78在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别人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因为我与冲虚道长谈剑论道,他仙逝之前有两套绝学传给了我而没有留给本门的弟子,并且以流光剑相赠,他说那两套剑法用流光剑使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按照江湖规矩,前辈以自己的兵器相赠就是要受赠人继承自己的武学一脉。
"果然是名门之秀,在我的面前不仅能够拿稳自己的剑而且还能激荡起体内的杀气,能与我面对面僵持这么久的人确实不多见。"
仇天的傲然之气仿佛视天地为刍狗。
"仇先生身在南邵,久未近中原当然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车载斗量不可计数!";言下之意就是嘲笑他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很快我就知道,逞口舌之快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就是差点挂掉。
周围铁桶一般盘旋的迫人气流剧烈的翻腾起来,仇天的神色依然象木雕般 呆板,但阴冷的眼里爆射出浓浓的杀机。
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流光在气流的漩涡中发出刺破耳膜的嗡鸣,剑尖开始微微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剑身反射出来的华光在墙壁上银蛇乱舞。锐利的剑气在我的手上、脖子上割开一道道血口子。我不断提升体内的真气来抵御渐渐迫近的逼人气势,谁知体内加速运行的真气反而引发了周身气流不可控制的狂乱。气血狂悖逆行,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我拼命克制住反嗜的内力。逆行的经脉一旦破裂,我就算不死也会是个半身不遂的废人。仇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流遇强则强,我完全堕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怪圈。恐惧从心中一点点的渗透到四肢百骸。
猛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流银涤荡的剑身蒙上一层妖异的红色。剑光陡然暗淡了下来,一道暗红却异军突起,夹着绝地反攻的气势刺破虚空中的屏障,尽全力直击仇天的咽喉。
脚步哧的往前一滑闪身欺近,剑尖却在离仇天咽喉一寸七分的地方定住,半分也刺不下去。暗红的剑尖一颤,一声低沉的咽呜,剑身颓然的委顿于地。
这一剑不是刺不下去,而是突破气流结界时真力已经告磬,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我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输了!"掩着胸口粗喘两声,我慢慢地弯腰到在水儿的怀中。
"燕哥儿,你怎么样了?"锦瑟着急的冲着楼下喊:"来人啦,快叫大夫!"
仇天冷笑,剑气在指间凝聚成一团拇指大小的白雾。
"仇先生,你这是何意?"五哥用纸扇隔著仇天凝聚真气的手指,沉声低喝:"本王不管您与燕公子以前有无过节,但是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任何人上自天子下至百姓都要一体遵从,您和燕公子都是本王的朋友,本王不希望你们刀兵相见更不希望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因此而麻烦缠身!"
仇天轻轻弹开五哥的纸扇,冷冷地凝睇着我:"你用纯阳真血铸就剑魂破我的无极罡气,这招是谁教给你的?"
我抹抹嘴角的血丝,一张口粘稠的血液混合了唾液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我扯了扯嘴角送给他一个不合作的讥笑。
你打败我,并不意味着你就能支配我。
仇天缓缓抬起手指,指尖的白芒比刚才强了好几倍。
"仇先生,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王爷一定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坏了我们之间的盟约吗?"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你为何一定要致他于死地?" 五哥这样好涵养的人居然也动怒了,我还真有面子!
我的意思越来越模糊了,他们的争吵在耳里变得不真切起来。躺在水儿香软的怀里,我努力睁著眼使自己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