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John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蒙混过关这一条占了上风,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保证!”
“很好,我现在在这里先下达几个最基本的指令,首先我们要暂时切断和各方的军火供应项目,其次和那些长年累月收了我们不少好处的州长议员都提个醒,青帮和LK不论哪一个出了事,他们都得掂量掂量这些利害关系,另外,最重要的是。”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道,“防内奸。”
一帮人都微微颔首,样子恭顺无比。
John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瞻仰一下他Kim哥的王者风范了,就平常那随地乱掉的流氓气质,啧啧,还真别说,也就莫北还能受得了他。
等人都走光了,John才拉着Kim走到那台电脑面前说:“哥,这里面有LK这几年来和青帮交易的全部记录,这东西的重要性,我想我不说你也明白,所有的副本我都销毁了,只有你的电脑里还有这最后一份的原件,你看过之后,还是销毁吧”
“知道了。”
John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得放下心来,点点头也出去了。
Kim看着John关上那扇安全系数极高的大门才做到椅子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打得开的房间和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的机密文件,这才是最保险的手段。
Kim刚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一封新邮件,青帮一直有自己内部的公共邮箱,能往他这里发邮件的肯定不会是一般的下属。
他点开来看,附件里是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一开始是全黑的,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渐渐地有了一些亮光,角落里是一个女人,一头酒红色的卷发凌乱地遮盖在苍白的面颊上,她正用惊恐的目光盯着镜头,镜头缓缓的拉近,被绑缚着的四肢不由的缩得更紧。
“Ling姐!”Kim脱口而出,觉得不可置信,莫北明明说她已经
他第一时间内就猜到了这个视频的用意,立刻往布拉格打了个电话。
“这视频是你发过来的吧,韦柏。”
“虽然只过了没多久,但是我依然很想念你的声音,安然。”
Kim冷笑道:“那真是遗憾,我可没有想念你。”
电话那头的韦柏笑得很大声,Kim下意识地皱眉。
“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啊,安然。”
“你发这个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孩子了,我想试试看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不会遵守诺言,好好报复她一下呢?”
“她的性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是要是能让你有那么点点不快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的,非但不会,我还想把这个女人从你手里要回来。”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断了一会儿,了然道:“果然啊,你早就开始骗我了。”
Kim不置可否。
韦柏既而又说:“好吧,既然你想要她,那么就拿这台电脑里的交易记录来换她吧,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了,安然。”
Kim沉默了,他明白了韦柏的用意,以及LK最近所遭遇的一切事情都能找到理由,从一开始韦柏就在他身后布局,用那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对于他来说冠冕堂皇的信任,为他编制了一个平静的假象。
“你犹豫了?”似乎是很满意Kim的反应,韦柏的语气又变得轻松了,“那我只好帮你干完你不想干的事情了。”
正当他打算把听筒从耳边拿开时,他听到了Kim淡淡地回答道:“我换。”
这次轮到韦柏迟疑了,Kim的反应不在他的计划内:“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打乱你的计划,不是吗?我既然选择留在莫北身边,对你也应该有点补偿才对,一个LK,我赔得起。”
是太过了解还是存心戏弄,Kim还是一如既往的击中了对方的软肋。
“好,那我等你,希望你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蓝眸中寒意乍现,他真的十分厌恶现在这种回忆失败的过程。
第51章
人的一生当中总要做几次交易,那些被用来交换的东西往往拥有极高的价值,没有人会放弃心中的欲望去交换一件廉价的商品。越是珍贵的就越值得被交换。这说不清是物品的悲哀,还是人性的悲哀?
当Kim敲下Enter键,等待半个小时的刻录过程时,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窗户外面是洛杉矶华丽的夜景,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他听得见秒针走动的声音,恍惚间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这张光盘注定会让莫北失去一切,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名望,财富,事业,甚至有可能被关进监狱,用那么大的代价去交换,值得吗?
他的身上依旧隐藏着一个致命的秘密,这个注定无法逃避的秘密迫使他做出决断,他需要坦白,但在坦白之前他也需要一些准备和筹码。
青帮总部的地下停车场里,John坐在他那辆新的凌志跑车里,随着车里放的摇滚乐打拍子,眼睛倒是一直盯着时间。
在他去香港之前,帮他Kim哥整理办公室的时候,就鬼迷心窍的往他办公室里装了一个窃听器,天可怜见,他绝对没有一丝一毫要偷窥上司私生活的心思,只是要是他把那套监控装置送到莫北手里,那么这只神圣的窃听器就会完完全全地变成他的分身。
他不用时时刻刻向莫北报告Kim的行踪,不用战战兢兢地打探Kim最近的情绪和精神状况,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解决那两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纷。
可是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所以当今天早上Kim用那种危险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就马上淋漓尽致地意银了一把事情败露之后他将面临的悲惨境遇。
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在Kim发现那玩意儿之前,就把它毁尸灭迹,必须!
等到大楼里的高层都走光了之后,John就从他的小跑车里溜了出来,用自己的工作证一路通关,坐上通往顶楼的私人电梯时还不忘冲着摄像头和监控室里熬夜加班的兄弟们打个午夜招呼。
原本还做好和那扇除了Kim无人能入的高科技大门打个照面并做一番垂死挣扎的,但当他上了顶楼之后才发现那门竟然开着,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些光亮。
明明一个半小时以前他就把Kim送回别墅了啊,那里面的人会是谁?John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配枪。
透过门缝,John查看着室内的情形,那个坐着的人明明是Kim无误,可是为什么他要去而复返?
不会是早就料定了他会来毁尸灭迹,这也太背了吧。
John硬着头皮又把门打开了点,Kim的出现让他原本的计划完全泡汤,只好乖乖地跑去承认错误了,奇怪的是以往警惕性很高的人竟然在他走到身边才懒懒地抬起头说:“你怎么来了?”
John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难道不是来抓他的?
他眼神乱扫看到了桌面上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电子LOGO,而界面上赫然是刻录光盘的进程,Kim把这些资料拷贝下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Kim哥,那个,你把交易记录拷到光盘里是为什么啊?”John揣测一般的询问道。
Kim没有回答,还是惬意的靠在椅背上俯瞰洛杉矶大都会的璀璨灯火,夜色如流水一般的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倾泻进来,淹没了所有的嘈杂。
我在等人,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你,或许这也是一种命定之数。
Kim迎上John的目光,John看着他的眼神纯粹,几乎没有怀疑,就像第一次在洛杉矶的机场里见到他时一样,带着全副的信任,在这个冰凉的午夜里熠熠生辉。
界面上弹出的对话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Kim把还带着余温的光盘拿出来放进大衣口袋,整个过程里没有再多看John一眼。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John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脸上讨好的表情渐渐地被惊愕所代替,眉头微微地皱起来,眼底是困惑。
“哥。”John试着叫他,伸手想拉住他,但是被躲开了。
在手指与Kim的衣袖交错而过的那一瞬,他迅速地掏出了枪,脸色发白。
“别再往前走了!”
Kim回过头看见John手里的枪正对着自己,可举枪的手却明显地抖动着,他干脆把整个人都转过来对着那把枪说:“没有人告诉过你,端枪的手要稳吗?”
他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夺下了John的枪,扔到一边,金属做的枪支在白瓷地面上画出一道弧线,最后停在桌脚边。
John低着头,声音开始哽咽:“以前的Kim哥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给我个理由啊,为什么这么做!只要你说了,我就信!你说啊!”
他曾经认定的那个Kim哥,不会放弃青帮,不会存心去害莫北,不会用这样让人无所适从的沉默来打发他,他宁愿相信这又是一次高深莫测的计谋,也不愿意承认他的背叛。
而眼前那个人听了他的话,只是似乎略感到荒谬地笑了笑说:“很简单,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Kim哥啊。”
当这个埋藏在他身体里的秘密被暴露在日光之下,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是不是离开了这个身份,他对他们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John垂着手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大门紧闭。
那扇门,除了Kim,没人能打开。
第52章
雪。
白茫茫的一片,下得纷扬。
屋外面的樱花正好踏着时间开了,粉白的花瓣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飞旋,和雪花混在一起,混沌中分不清彼此。
具象的花朵与半融的雪落尽衣衫,这是他努力了好久才能盛开的一场雪夜樱花。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安然。”
修道院里,又到了午饭的时间,安然百无聊赖地支着大勺子,今天轮到他配餐,香浓的蘑菇汤在炉子上咕咕地滚着热气,他随心所欲地舀着汤的分量。
遇到顺眼的就多给点,不顺眼的就少给点。
虽然他不能决定别人胃的大小,但至少可以决定他们吃饱饭的可能性。
刚刚从他手里接过碗的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大男孩看了看还没有满一半的汤碗,骂骂咧咧地指着安然又指着锅,接着又把碗伸到他面前。
即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多加一点。
这个人是修道院里出了名的捣蛋鬼,比他还会闹事,安然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满脸雀斑的小鬼佬,就是故意给他那么少。
可那只碗就这样横在他面前,后面的人都不敢抢在他前面来盛汤,队伍一下子就停住了,安然皱了皱眉,又舀了一勺汤,直接沿着不锈钢碗的碗沿倒了进去,那人烫的立刻松了手,捂着手背跳脚。
恶狠狠地看着安然,猛地就要冲过去教训他。
另一边盛饭的韦柏立刻赶过来,挡在他身前。
安然撇了撇嘴,这家伙还是一样的喜欢多管闲事啊。
亚麻男孩并没有放弃,他试图推开韦柏,但是没有成功,韦柏用手臂拦住他,并且开始教训他。
“修女们还在作礼拜,今天我负责管理用餐秩序,你现在影响到大家的用餐进度了。”他是这里最大的孩子,过于早熟的心智总是让人很能放心地交给他各种事情,但正因为这样,亚麻男孩看起来更加不服气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女支女和贵族不洁的产物,活该你父亲都不肯接你回挪威,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韦柏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身上棉质的衬衫都似乎起了棱角,安然在一边虽然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那样的韦柏,他是第一次看见。
可以明显感觉到的是,这个捣蛋鬼破天荒地惹恼了他。
“啊——!”亚麻男孩还要谁些什么就被迎面泼来的一勺热汤给烫出了眼泪,安然从灶台跳到了外面,抡起拳头狠狠地揍到他脸上。
事情发生地太快,连韦柏也只是愣愣地看着安然突如其来的动作。
之后,安然被关了禁闭,并且又一次失去了晚饭的机会。
到了晚上,韦柏爬到石阶上,把手里面的面包和牛奶透过禁闭室门上方的小窗子里扔了进去,安然正按着肚子数绵羊,看见突然掉落下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喂!安然,看到我扔进来的东西了吗?”韦柏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喊着。
安然听见是他的声音,立刻就反应过来地把那包东西拿过来,打开一看,还是牛角面包和牛奶。
“喂喂!怎么又是这些。”说是这样说,但是他一边抱怨一边快速地拿出面包开始吃起来,又一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因为满口的食物而变得含糊不清了,“你不是很听那群女人的话的嘛,怎么那么大胆来给我送吃的。”
“你哪里看得出我很听她们的话了?”韦柏站在石阶上,背靠着墙,听见安然含糊不清的字句,不由得笑了。
安然吃的太快有些噎到,急急忙忙喝了一口牛奶。
韦柏淡淡地开口:“我不过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才能让这些人对自己放心不是吗?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善心商人,装模作样收养孩子的修女,以为他真的看不出那些眼神里的监视和窥探吗?
这座修道院里所有的人都可能是那个人的耳目,他欣慰于他的成长,更恐惧于他的成长,他必须时时刻刻掌控着他,才能在北欧安眠。
“对了。”韦柏好像想起了什么,转了个身面朝着门,好像在和安然对视一般,“你想不想知道本杰明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我那么生气?”
本杰明是那个亚麻男孩的名字。
安然想了想,放下牛奶,及时表明立场:“这可是你要说的,我可没问哦。”
“我明白。”韦柏又靠回了门上,“我只是想和你说一说。”
安然移了个位置坐到窗下,窗外的月光正好散落在他头顶,韦柏轻轻浅浅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慢慢地传了过来。
“我的父亲,他是个挪威人,早些年北欧留下来的旁系贵族,虽然失去了往日的特权,但是封建家族留下来的尊严和荣光还是迫使着他们遵守那些古老的规矩,那些骨子里留下来的刻板让他的前半生过得十分压抑。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开始梦想着成为一个旅行家。”韦柏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午夜的月光,那月亮半边隐没在乌云中,光辉骤然暗淡。
“他有着良好的外貌和血统,举手投足间都是一个绅士的做派,兴致来了还能唱一段歌剧或者跳一段华尔兹,很有女人缘,甚至摩洛哥的公主也曾倾心于他。”
安然听见韦柏笑出了声,但他并不理解这笑声中的意义。
“然后在他旅行的第一年里,他来到了日本,四月的日本,正好是樱花盛开的时候,他看见我的母亲站在那里,穿一身素色的和服,低头的时候有几片樱花瓣掉进了她优雅后颈上敞开的衣领,就在那一刻,这个挪威的贵族被彻底的征服了,他看惯了北欧热情如玫瑰一般的女人,惊艳于我母亲的温婉与清秀。”
“樱花是什么?”安然从未见过。
韦柏开始细心地解释:“一种很较弱的花,白色或者是粉红,花开不过七天就会凋落,花落的时候,纷纷扬扬好像下雪一样。”
那片如雪如雾的艳丽仿佛就在眼前。
“下雪一样。”安然楠楠道,“那如果一边下雪一边落花呢?是不是就分不清什么是雪,什么是花了?”
“不会的。”韦柏莞尔,“雪落在身上会化掉,樱花不会。”
“这样啊。”安然好像觉得这样说是很有道理的,根本没有意识到,樱花开在春季,没有人会去苦恼如何能分辨出樱花和雪花的区别,“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