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虽然有威胁性的蚕食者大多数已被相关特战部门消灭殆尽,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大的法网也有恢恢不到的地方。
实验体,就是解决此类问题的一大砝码。
男人鸠占鹊巢占得心安理得,夏辰正兀自反省挣扎,抬眼见男人竟然居家地径直进了浴室,被吓到物极必反的他意外感觉自己紧绷的身体和喉咙竟稍稍松了下来。
腿脚的酸痛迟钝传来,良久,夏辰站起来,甩甩腿,啧了一声。
大衣被男人随手仍在浴室磨砂玻璃门口,发出一记轻微声响。
男人自发去了浴室,他并不知道也并不想管外面夏辰的拧眉纠结。
扫了一眼这个窄小却整洁的空间,他伸手拨了拨距自己头顶仅一根指头长度的花洒,一滴水珠滑落,沾到他的指尖,顺着纹路滚进了掌心。
冰凉。
与某个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触感。
他垂下眼,手掌已经包裹住花洒头,只要微一用力,坚硬的不锈钢顷刻间便会被捏扁报废。
“……”但他还是收了力,掌心离开,他把视线落在开关上,偏了偏头,静了几秒,他缓缓伸出手,拉。
花洒掉下几滴水。
然后没动静了。
“……”
往左转。
花洒还是没动静。
右转。
依旧没有。
“……啧。”眼中浮上一抹不耐。
正打算废了这东西,小喷头忽地落下几滴水珠,两秒后刷一声,水流扑大,喷了他一脸。
凶性残忍、控制力低、逮谁咬谁,这是夏辰对那种怪物的大致定位。
他莫名救了这人……嗯姑且算是救的吧,可以当做他当时心情好!所以善心大发,不仅救了人,还给这陌生人在自己从不为谁开放的家里住下来……好吧,就当他善良。但难得的善举却救的是一个食人魔,这就得另当别论了吧。
虽然想这么说,但关键是他打不过这食人魔啊。
他就一个住的地方,可不能白白让出去。
可他也就一条命,更不能糊里糊涂搭进去。
想到这,夏辰咬牙下了决心,见浴室大门紧闭,他轻手轻脚走过,转道去了卧室,准备拿上些必要东西出去住。
山不动,又推不了,只能他自己动。
毕竟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完。
现金、银|行|卡、身份证,去宾馆住上几天,说不定哪天突发奇想回来之后这人就已经走了呢?
思索间,路过浴室门口,夏辰看着丢在地上的衣服,某种强迫症触发,忍不住拿起来习惯性想要叠放摆好。
衣服有些重,摸上去还涂了一手的黑红色齑粉,他皱了皱眉,还是轻轻叠了起来。
一个上折,口袋变成朝下,同时从中掉出一样东西。很清脆的响声,就像硬卡片飞到地上碰撞出的。夏辰赶紧捡起来,抬头瞄去,浴室仍有水声,没断,说明那人没听见。
放下心来,夏辰看向手里的东西,却是一怔。
犹豫片刻,他10" 我有一个男朋友[快穿]9" > 上一页 12 页, 把那东西装回去,将衣服放到浴室门口,正要继续走,浴室突然传出一声老大的——砰!直接把他吓得停下了脚步。
淋浴哗哗作响,听不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辰抬脚,却迟迟落不下。
他又想到那人腹部染满鲜血的伤口,以及他苍白的脸,佝偻的身影……在心里骂了一句,夏辰转身,敲响了浴室的玻璃门。
“喂你没……”话未说完,夏辰却抿唇闭了嘴。
这谁家的破烂嗓音!
清清嗓子,自我感觉良好后,他重新敲门。
没人应。
他又敲,“喂,你没事吧?”
顿了一下,还是没人应。
“?”他扭扭把手,门开了。
不是料想中的汽雾腾腾,浴室里的温度不比屋外的天色高上几度,穿着暖大衣他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凉气。
用冷水洗澡?
这人怕不是脑袋有病?!
男人没有一|丝|不|挂,仍穿着病号服,此刻却毫无知觉地躺在冰白的瓷砖上,腹部的血迹触目惊心。
下意识担心这样的出血量会不会导致人失血过多死亡,夏辰几步走过去,蹲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人,原本好似昏迷的男人许是察觉到他的靠近,猛地睁开眼,紧紧抓住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腕。
“啊!”夏辰痛哼一声。
手上的力道仿佛能轻易捏碎骨头,男人看到是他,又瞬间松开了手。
“嘶……”夏辰让了几步,揉揉手腕,不过几秒,他的腕间已经隐约可见青紫痕迹。
他看向男人,发现后者又闭上了眼。
安心地不知是知晓自己没威胁力还是什么的……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
五分钟后。
人没醒,夏辰确定此人已正式昏迷,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让其卒在自己家里,他甩甩手准备将男人抬起。
夏辰:“……”
夏辰:“起——”
夏辰:“……”为什么这么沉!?
哦,因为他比我高,还比我壮。
夏辰一动,男人腹部又出了血,他只好把人放回原位,匆匆跑出浴室先去拿急救箱。
掀起病号服,触到男人肌肤,覆盖在上面的寒意使夏辰手指颤了颤。
一阵手忙脚乱,他将男人刀伤枪伤都有的伤口包扎好,吁出一口气,又拿毛巾沾水擦净干涸的血印,半响,半拖半抱带着人踉跄出了浴室、过了小客厅、扶上卧室唯一的床。
这套房子只有几十平米左右,就比学生宿舍大上那么点,虽然全都挤一块儿了,但其中还是包含着厨房、卫浴、客厅阳台和一间单人卧室。
上|床之前,为了不弄脏床单,夏辰匀出点力气脱了男人的裤子。
小心翼翼安置好人,夏辰一抹额头的汗水,险些要不顾形象就坐地上光顾喘气了。
叮咚——
有人按响门铃。
“谁?”夏辰喘着气喊。
“是我。”女孩儿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有些微失真。
叶灵灵?夏辰一皱眉。
看了眼床上挺尸的人,他直起腰,慢慢走到门边:“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在那里站定,没打开门。
门外的叶灵灵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看向身旁。
“我带她来的,就是看看你。”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叶灵灵之后响起。
夏辰一愣,忙动手开了门,待看到出声的男子,他有些惊讶带欣喜地说:“叶铭哥?你回来了?”
“今天刚到。”男子,也就是叶灵灵的哥哥叶铭微笑颔首,“不过一会儿就听说你被灵灵甩了,准备来安慰安慰你。”
“咳,其实我还好。”夏辰清了一下嗓子,无奈地看了看叶灵灵。
小姑娘龇牙得瑟的甜美一笑。
“没关系,以后找个比她更好的。”叶铭说。
“找你么?”叶灵灵哼哼。
叶铭挑眉轻笑,“也不是不行,最起码我肯定比你好。”
“切,那可不见得。”叶灵灵说。
叶铭笑而不语。
“怎么了?”夏辰面对着这对兄妹:“说正事,我要睡觉呢。”
叶灵灵拢了拢羽绒服衣领,说:“喂,大哥一下飞机我就把他拽过来了,你就准备让我们大冷天的站你家门外说话?”
“那你们可以回去。”夏辰挡着门口说:“感谢光临,再见。”
两兄妹:“……”
叶灵灵:“这位兄弟,信不信我甩手就是一大五指山让你体会一下可绕地球三圈的飘飘然酸爽滋味?”
叶铭:“附议。”
夏辰:“……”
“好了,言归正传。”叶铭稳重地进入了正题,笑着说,“一回来就被灵灵拽来找你,说你遇到大麻烦了,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就是大麻烦啊,我还说回去给你搬救兵呢,回来就发现你不在了。”叶灵灵嘟囔。
真等你搬救兵来,人得死上好几个了好吗,夏辰心说。不过看着两兄妹严肃担忧的目光,他还是照常笑道:“其实没事,我后来绕回来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没缺胳膊没少腿,也没丢啥零件。”
兄妹俩对视一眼。
“真的。还是一样吃嘛嘛香,一口气能跑七楼。”夏辰接着说。
“一口气?怕是吸进去就出不来了吧。”叶灵灵说。
夏辰笑了两声,开始扯七扯八。
他岔开话明显不提前几个小时的事,两兄妹自觉不能再问出什么,如风来顶风去。临走之时叶灵灵说:“既然没事,那加上这次不让我进门暖暖的账,请炒饭的low逼操作必须得上升。”
夏辰:“……大小姐,您说。”
大小姐纤纤玉指朝他一点,“火锅,拒绝讨价还价。”
夏辰:“……”
叶铭撇开脸,装作没看见他求救的眼神。
夏辰:说好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呢?
“我穷。”他说。
叶灵灵美眸一眯:“嗯?”
夏辰:“真穷。”
叶灵灵换脸之快,转瞬泪已沾湿了眼睫,楚楚可怜盯着夏辰。
夏辰一哽。
叶灵灵可怜兮兮说:“好久没吃火锅了。”
夏辰:“……火锅上火。”
叶灵灵:“正值冬天,上一上没关系。”
夏辰:“你胃不好。”
叶灵灵:“我就尝尝,不多吃。”
夏辰:“会长痘。”
叶灵灵:“……靠,一句话,请不请吧你!”
夏辰败了:“啊,成交。”
大小姐打了个响指,惹人怜爱的表象漠然收回:“早这样不就好了。”又嫌冷地把手重新放进兜里,“定了哟。”
“我能一起吗?”叶铭在一旁说。
“滚。”夏辰说。
等人走远,夏辰才觉松了口气。
他关上门,走到沙发边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拿手臂遮住眼睛,神思飘远之际,他忽然想到从男人大衣里无意间抖出的东西。
那是一张身份证。
右上角的人一头短发,面部同样缺乏表情,漆黑眸眼空洞无神,按夏辰的话来说,就是一副即将倒大霉的模样。
不过挺帅就是了。
夏辰:……
好吧,是很帅。
他先是眸色不定地看了会儿这人的住址,然后是姓名。
“祁夜桥……”他轻声念道。
卧室没有动静。
他移开视线,而后疲惫地闭上眼,复又用手臂盖住眼睛,灯也没关,窝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生吃(四)
这是梦。
祁夜桥告诉自己。
牢狱栅栏形成一道一米出头的门,没有窗,没有日光,只有满目皆白。
各种医疗仪器在室内滴滴乱响。他全神贯注,精神紧绷,高大身躯仿如一柄泣血利剑,笔直挺立。瞳仁染上戾气,使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刚出笼的失控狂猛野兽,警惕一切靠近自己的生物。
巨大的管道激流以飞射状朝他袭来,水花撞到皮肤后又粲然飞溅开,一股股挑起神经痉挛的骇人的冰冷之感直击全身。
他打了个寒颤,没有后退。
牙齿开始上下打架,血液好似已停止了回流,胸腔的搏动清晰可闻,咚砰——咚砰——青筋翻绞,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冷、冷、冷……
每一块肌肉、骨骼和关节都在冷却僵硬,简单的动一动手指他都已经做不到。
冷了吗?
痛了吗?
听话了吗?
他张嘴,但喉咙早已闭塞,话无法说,只能发出丝丝气音:“嗬……嗬……”
冷啊。
痛啊。
听话吗?
呵,随你们做梦吧。
激流骤然加大,他被沉重的冲击力撞得往后退出一步,裸|露的肌肤已经泛紫,血流快要凝结,不过几分钟,他却觉过了一个世纪。
单膝砰然跪地,两只钳臂已经忍受不住抖了起来。
病号长裤全然湿透,未|着|寸|缕的上身僵如铁块,胸膛的起伏逐渐弱下来,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继续,他听到有人说。
身体被更大的水流冲倒。
唯一的感知只剩下冷。
等着吧,意识陷入沉沦时他在心中对自己道,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撕碎。
祁夜桥轻轻睁开眼。
窗外夜星撑满,沐月高悬。
瞳孔由空洞渐渐转为冷寂,他动了动手指,触摸到一丝暖意……和些微沉重感。黑暗中,他转开眼珠子,盖在自己身上的是毛毯……加一床被子。
嗯,冬天时这就是人类的夜生活。
其实他并不冷,确切地说,他现在对温度已经没有太大感知。他知道热,知道冷,触觉也很正常,但也仅止于此。
他不会冷,不会热。
不怕冷,亦不怕热。
但和常人一样,他的身体是温的,只是一年四季随主观心情加减衣物。
这不是转化直接带来的强身健体,而是经年累月,在无数次冰冷水流的冲击下练出来的。
摩挲着指尖的绒毛摸起来很舒服,颇让人爱不释手。
有多久没享受到有人在他忍不住喊冷的时候给他一点温暖了呢?
啊,好久了吧。
可惜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遗憾地垂了垂眼。
睡去的时间没有多少,祁夜桥拿开被子毛毯,然后发现自己是裸着的,纱布几乎缠满了他整个上半身,下面套了一条……超短裤??!
估计是那小子的休闲短裤,他想,穿在自己身上……有丁点儿辣眼睛啊。
碰了碰腰间,他起身走出卧室。
“啧,感觉不太好。”他扯扯就到大腿的裤边,淡淡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