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夏的得了钱,声音都愉快几分,搂着姑娘就是一个亲嘴,让姑娘一惊,又羞又气:“你干什么!我是老爷的房里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就活不了了!”
姓夏的则很不以为意:“没事儿,这里就我俩,我这不是高兴么。”
透明人燕二爷就这么在墙角听了好一会儿的打情骂俏,觉得煞是有意思,他还是第一回 碰见偷情的。
这偷情的人他也算是知道了,翠儿是爹爹房里人,原本是收拾起居的,后来爬上床,但没有抬位份,还是顶着个丫头的身份□□,顶多算半个主子。
一般这种身份挺尴尬的,得有了个一儿半女才能出息,奈何燕千绪的爹本身身体就不好,现在更是抽大烟抽坏了,要想生出个庶子来比登天都难。
燕千绪也不打搅这两人,明日告诉爹爹就行了,于是也就按原路回去,但回去的路上对那夏三儿说的商人挺感兴趣的,也很在意,若是那夏三儿没有说谎,那商人可不就是胆大包天,连大沅国的相爷都敢欺负么?
虽然在燕千绪看来,一定是夏三儿又去赌坊了。
燕千绪回到屋里时,外间的兰心已经睡着了,呼噜都打着呢,虽然很小声,但燕千绪是个浅眠的人,也睡不着,便坐在床头翻出书来读。
书上的字硬邦邦的,没有一点儿感情,燕千绪读不进去,脑袋不知为何总想着方才听到的事情,乍一看虽然是偷情,可他们说的事儿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爹爹抽的大烟,难道和其他地方的大烟还不一样了不成?要这么隐秘的购入……
而且爹爹若是没有烟抽的确会很暴躁,燕千绪早年见过两次,每一次都只能在房外头听见房里爹爹摔碎东西发泄的声音。
燕千绪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亲昵的洒下一片阴影落在眼睑上,显得燕二爷脸蛋又小又精致,他咬了咬拇指的手指甲,轻轻的咬,没有啃出什么难看的豁口,更像是奶猫咬东西咬着玩似的。
——他想知道。
他想知道爹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这个秘密是不是和上辈子爹爹说自己没用了有关系?
燕千绪知道大哥和爹爹总会在书房说话,就像上辈子那样,所以自己不能让大哥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得叫上赵虔那个傻子才行。
赵虔身边得用的人多,自己身边全是大哥的奸细,就连东土那混账东西都成天吃里爬外还总对自己笑嘻嘻。
——那得找个借口让赵虔陪自己去,有问题他挡着,没问题再自己上……
燕千绪死过一次,怕死的很,惜命的很,于是万分小心,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在还没有一点儿力量的时候,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也是一种能力啊,他和赵虔之间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这都是赵虔应该做的,赵虔上辈子欠他的。
而爹爹的秘密当然也是不能让赵虔知道。
“就说好奇商人们都是买卖什么赚钱的好了……”燕千绪随便找了个准备忽悠赵虔的借口,虽然他好像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让赵虔听话呢。
第17章
第二日燕千绪起的早,站在镜子前头让侍女更衣时,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吻痕,似乎是觉得蛮碍眼的,就让人换了个领子高些的衣裳穿,然而还是挡不住。
兰心最懂二爷了,笑着让二爷等等,随后就拿了涂脸上的白沫子过来,燕千绪从没关心过这个,只知道统一叫做‘粉’。
“二爷别动,我给你抹了这个就看不到了。”兰心说着就用手指头扣了一小点儿出来。
燕千绪连忙后退,捏着兰心的手说:“这什么啊?我可不用女人的东西。”
兰心摇头:“这是铅华,咱们府里分发的都是好东西,外头人都还用不到呢,我这盒是后院三姨娘送的,精贵着,我都舍不得,专门用来涂在脸上,让人看起来白白净净光泽好呢。二爷本身就跟个大米似的晒不黑,白白嫩嫩的,用了绝对没有人看得出来,怕什么?”
燕二爷嫌弃的很,但总觉得顶着脖子上的东西出去乱晃很是不雅,哪怕别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啃的——其实都看得出来——那他心里也虚的慌。
“那好吧,你少用点,不然瞧着像涂了面粉一样,我可不想被某些口无遮拦的人打趣。”燕二爷微微扬起下颚,一面让兰心这大丫头帮自己涂,一面无语的笑了笑,说,“你方才那大米比我是不是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兰心心思细,察觉到二爷今天神清气爽,很是恢复了些许纨绔娇纵的模样,也开心,她是不大喜欢二爷难过的,那样把自己锁在屋里头折磨自己,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也不笑,不闹,可怜可疼的很:“兰心不是没上过学嘛,二爷倒是学识好,那您说得拿什么比您?”
燕二爷‘切’了一声,伸手敲了敲兰心的额头:“用鱼肚、粉珠、月辉、这些才配,懂了么?”
兰心这会子已经帮二爷把脖子上的吻痕遮盖住了,这铅华涂抹到细腻的皮肤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涂过东西,她捂唇笑:“二爷您也不害臊。”
燕二爷在自己屋里害个什么臊啊?更何况还是熟人,于是很是傲气的拿起白玉骨的折扇,一边儿往外走一边说:“爷就不。”
大门一开,外头暖阳便顿时从缝里争先恐后的挤入,直直落在燕千绪面若桃花的脸蛋上,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衣,腰带上封着浅蓝色的绳子,绳上打着漂亮的结,结下是金色的配饰,这样一如神仙入尘世的模样,叫在外头等了小半天的燕千明看到。
燕千明站在内院的空地上,本来视线落在矮丛上那蔫兮兮的小黄瓜上,不知道想着什么,听到弟弟房里偶尔传出的笑声,也是毫无表情,仿佛天生便少带来了七情六欲来这世上,然而当他耳朵微动,听到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时,燕千明一副身心便都专注于门里的人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绪儿染上红尘。
这样的弟弟,实在不能见外人,燕千明始终有种怀璧其罪的感觉让他想要将他的小绪藏在府内,永远不出去才好。
“大哥……?”燕千绪脸上的笑都差点没了,但好歹是想起自己现在和大哥正假装兄友弟恭,便紧绷着表情,把惊吓表演成惊喜,“你怎地在这里?”
燕千明向来起来很早,闻鸡起舞这个词大约就是说他。
“等你一块儿用膳。”
燕千明还没有和燕千绪和好的时候,就已经会强硬的让人给二爷穿好衣服,再扛出来一块儿用膳,燕二爷大多数时候为了不被扛出来那么丢脸,都会勉为其难的过去吃几口就跑,现在情况不同了,燕二爷听着自己的心跳漫步走过去,对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大哥歪了歪头,说:“那一块儿过去吧,大哥要是饿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燕千明点点头,正要走,就被燕千绪拉住小指头:“大哥小时候总牵我呢,不记得了?”这燕二爷有点儿开窍了,知道大哥想要回到过去,那么就满足他,兄弟之间虽然界限模糊,却总也有个度,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记得。”燕千明眸底一软,嘴角有轻微翘起的弧度,“绪儿小时候手小,只牵大哥一两个指头,都记得。”
——啊,好像真的很好哄呢。
燕千绪心下稍安,但也在后头看着大哥侧颜时眼神掠过一抹狐疑,他可不相信大哥这个变态能总是对自己这么温和有礼的,不过等会儿自己试试也就知道了。
用餐时,燕相终于也在了,和他最近宠爱的两个小妾一块坐在一张桌子上,小辈们则坐在另一张桌上,说的都是月末皇帝寿辰的事情,燕千绪不在意这件事,于是没有掺和,但三弟燕千律好像很想要找些事儿来做,积极的表达他对此事的兴趣。
其实四十大寿没什么,每隔个十年不都有一次大寿吗?
而且皇帝那人无趣的很,燕千绪见过几面,一副老实人面相,成天乐呵呵的只会说‘燕相说的对’‘王大人有劳了’‘寡人听你们的’这些没有主见的话。
一个和蔼可亲的胖皇帝,似乎还完全不理国政,沉迷酒色温软之中,在燕千绪眼里,要不是有爹爹和其他几个大人撑着,估计大沅国就完了。
“此次不同以往,四国使臣皆会来今都参加盛宴,尤其是魏国舅会亲自来,还带了贵客。”燕相很乐意在吃饭的时候说些事情,他们还家里头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只是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小妾是不能插嘴的。
“什么贵客?爹,您瞧我能帮上忙吗?也该领正经事情了,我可没有二哥那些本事,随便一些忙就行。”燕千律说。
燕二爷听这话就不舒服,什么叫做‘没有他的本事’,谁都知道他可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也从来不做事情,读书也读的一般,要非说一个本事,那爹有权有势、大哥有权有势、自己长得好看算吗?
三弟是成心恶心他。
燕千绪其实不喜欢和这个成天像个吃不到糖的三弟计较,可这三弟是害自己的嫌疑人,他只要想到这里就不想放过他:“三弟还小呢,既然这么看得起二哥,那么二哥也该当个榜样,爹爹看绪儿能帮上忙么?陪贵客们游玩今都怎么样?这我拿手。”燕二爷此时故意表现出‘我就是个二世祖可爹爹还是更喜欢我’的态度,又嚣张,又招人。
“好好好,爹的绪儿主动开口,这活就交给你,不用太费心,陪那魏国舅看看风土人情就是极好的。”燕相也笑,顺便看了一眼筷子突然顿住的燕千明。
“那魏国舅虽然相貌不扬,但很是有趣,说是得了高卢人的马戏团,有珍稀宝贝和表演要呈现给皇上,到时候绪儿或可提前得见啊。”燕相怕燕千绪不理解,还解释道,“那高卢国和魏国近来走动颇多,高卢人生的恶鬼一般,红发碧眼,绪儿可不要害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还真能吃人?”
“那倒不是,只不过他们的马戏和我们的不一样,说是搜罗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人来表演杂耍,并不是在马背上表演。我听说其中有双头恶鬼和一个狼孩最为出名,那狼孩从小和狼一块儿长大,这个是要生吃人肉的呵呵。”
“这有什么?”燕千绪也不觉得稀奇,人吃人的事情多了去了,闹饥荒的时候还有‘易子而食’的事情频频发生。
“对了,好像四皇子也要跟随梁国使臣回来一趟,四皇子在梁国做质子十年,也要好生安顿,等陛下寿诞过了,又得跟着回梁国去,真是辛苦了啊……”这话是燕相突然感叹着说的,说的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好像一个皇子还没有方才的马戏团重要。
燕千绪也是第一次知道沅国居然还有质子在别国手里,这真是奇了。
而那质子在梁国呆了十年之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去的,若四五岁过去,现在也不知道是梁国人还是沅国人;若是十一二岁定了性后过去,那才真是辛苦,日日思家……
燕二爷想,那三皇子也才二十岁呢,所以四皇子肯定没多大,在‘屋檐’下长大,估计是个畏畏缩缩的人吧。
正胡乱想着呢,外头燕二爷的小厮东土跑上前来说话:“二爷,赵公子来了,正在正堂等候。”
东土没敢凑到二爷耳边说悄悄话,只站在一旁回话,声音不大不小的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燕相说:“不知赵小公子用过早膳没有,没有不如邀请一块儿用膳?”
东土连忙回话:“小的问过,赵公子说用过了,只是和二爷约了出门,说要二爷慢慢来,他不急。”
“正好我也用完了,爹我先过去!”燕千绪其实没吃什么,喝了几口粥,拿了一个精致的蟹肉饼就站起来要走。
燕千明皱了皱眉,捏住弟弟的手腕,说:“坐下,要么自己把粥喝完,要么大哥喂你。”
这是燕千明常说的话,燕千绪现在知道自己不能抗拒甩脸子走人,便乖乖坐下来,说:“好吧,我自己来。”
这两兄弟亲昵过头,燕千律看了看爹一眼,发现爹似乎也不在意这种过度亲密,气的把包子当某人咬,一口下去,却烫着舌头。
燕千明见绪儿乖乖吃饭了,摆了摆手,旁边的侍女就递上漱口的茶和擦嘴与手的热帕,他做完这些后才用手摸了摸弟弟的头,说:“你慢慢来,大哥可以先帮你招待赵虔。”
燕千绪睫毛都颤动了一下,没有阻止。
他做这么多可不就是想要他们两个互相斗么?
“嗯,谢谢大哥。”他仰头对大哥笑,挺期待这两人见面,会说些什么,还是说会打起来?
不可能吧,都是有身份的公子爷呢,燕千绪漫不经心的想。
第18章
燕千明这个人,小时候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对脆弱美丽的弟弟,也是不例外,还更加严重些。
这点很不好,他自己知道,于是随着年岁增长很是收敛改善了一番,瞧着成了个冷面冷情的威严人物,可实际上本质还是那么粗暴,以至于不能忍受这样一个一见就没安好心的人杵在弟弟身边。
赵虔,赵家独子,好一个金疙瘩,但也似乎是没有养废,成天捣鼓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把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不用在正道。
燕千明从来都将燕千绪视为自己私有的弱小生物,他好不容易养大,带的能蹦能跳,抱着长大的弟弟,就是被这个赵虔带坏了。
这表里严重不一的燕家长子对自己的过错没有认知,也极少反省,更不怪罪小绪,所有的仇恨就集中到了那些撺掇小绪成天出去野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