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樊:“景家剑法追求快准狠,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精准有效,以保证一击必中,一中必死,所以在用景家剑法时必然要严谨甚至严苛,必须完全按照招式按部就班,这也是因为景家剑法招招都是杀招,它针对的是人的死穴,只要你速度够快,绝对万无一失。”
“但你们敖家剑法不同,它很简单,且每一招也都不是绝对会致人于死地的杀招,这样的招式其实很随意,但你却要它像景家剑法一样一招一式踏踏实实走一遍是没有用的,敖家剑法怕是几岁稚子都能学的有模有样,景梓现在也能练出来,但你们和稚子的差别也不过是力气大点,有些内力支撑罢了。”
敖然不由点头,确实如此。
景樊又道:“所以说景家剑法是工笔画,一笔一划都要认真描绘,勾勒,必须要有形,而敖家剑法则是写意画,不要过于苛求严谨的一招一式,你只需把行描绘出来就行,可任其随意变幻,必然不能拘泥于普通的招式。”
“越是简单的东西反倒越不容易提神,但相反的也就越容易发挥,就像是写意画,意到了就行,没必要在一张生宣上一笔一划的细致勾勒了。”
敖然听罢,就拖着景樊站起来,眼里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再来!再来!”
话音落,人已动。
第九十一章
敖家剑法第一式——燕飞堂前。
此招式追求轻盈,多变,就像一直燕子,左飞右闪,轻轻巧巧落入堂前,敖然提着剑,脚步变换,瞬间来到景樊身侧,一个转身,又行至他身后,剑尖朝着景樊后腰插去,景樊也迅速转身,同时手中的剑直逼敖然手腕,使其被迫下移,若是按照敖家剑法的原本招式,敖然必然的手腕必然要像燕子一样遇险则避,左右躲闪。
然而敖然准备迎难而上,手腕轻抖,剑柄脱离手心向上飞去,腕部再次翻转,转眼便压制在景樊手臂上方,迅速接住下落的剑,在景樊提剑躲避的瞬间,剑已架在他脖子上。
敖然终于胜了一招,忍不住挑眉,虽然这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招,完全是因出其不意,但意义很重大,他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不能因循守旧。
景樊淡笑,“还算可以,不过——越是这样简单的东西,越需要你自己想方设法去想出新的应对方法,天赋很重要。”
敖然耸肩,天赋这个东西,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能尽力了。
“还来吗?”
敖然点头,天还早,好不容易逮着个陪练的怎么着也得压榨干净呀。
两人你来我往,乐此不疲,敖然输多胜少,但着实突破了许多。
“两位公子在这里呀,你们景家真的太大了,我找了好久。”
两人刚抬起的剑便堪堪落下,琅茶站在台下,穿了身正红长裙,颜色很亮,配着她上挑的桃花眼和溺死人的笑,倒真是给人一种魅惑众生的感觉,好在沿袭了上次见面的穿衣风格,没露太多,不然不知要勾走多少个景家小朋友。
琅茶离得台子很近,二人一心投入在切磋中,竟完全没感觉到她来。
景樊沉了沉眉,“有何事?”
琅茶轻轻笑起来,声音如糖蜜,浅浅的露了几颗牙齿,勾人心魄,“也没事,就是想来早点见到景樊公子,而且——”
这声“而且”千回百转,还夹杂了一丝丝委屈,挠的人心痒,“景襄姑娘对我有偏见,只和那位荷花似的姑娘讲话,却从不理我,我实在有些孤单。”
荷花似的姑娘……
尹兮濛吗?
明明是出淤泥而不染,怎么被琅茶说出来就带了点土里土气。
敖然看着这千娇百媚的小妖女,一双眼睛跟长在景樊身上了一样,不由得想拍一拍脑门,突然想起自己是个要学医的人,那厚厚的一本药草书,还有一大半没记,瞬间深得觉罪孽深重。
便冲着景樊灿然一笑:“我给自己每日都规划了要记的药草,差点忘记了,今日万分感谢,下回有机会再切磋,我先行一步。”
景樊被敖然这突然来的一段子正儿八经的腔调弄得着实蒙圈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沉了脸低声吼道,“站住,给我回来!”
敖然闻言倒也站住了,不过却是朝着景樊抱拳,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闪人了,景樊一时半会儿当真未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半晌才面色黑沉,眼底是翻涌奔腾的浓浓黑雾。
“过河拆桥的混账!”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琅茶见敖然迅速闪人,状似一脸不舍道:“呀,敖公子怎么走了,还没和他说两句呢。”
景樊冷笑一声,“现在追过去也不晚。”
琅茶笑容立马灿烂了,一个飞身落在台子上,伸手欲抚上景樊的肩膀,“景公子嫉妒了吗?”
那只芊芊玉手被景樊躲过之后,琅茶也不气馁,“景公子千万不要嫉妒,敖公子于我来说就像个小孩子一般,他着实有几分可爱,是个女孩子都会被他那副毫无戒备的模样吸引,让人想哄哄他,甚至抱抱他,但也只把他当孩子哦。”
“不过——”见景樊神色微微有些变化,琅茶又朝他走进一步,“景公子不一样,景公子是那种能让人安心的人,靠近你就会被你吸引,想要被你保护,哪怕被拖进地狱深渊也不怕。”
景樊闻言,眼底蕴着恶意,嘴角勾勒的笑似真似假,“想被保护吗?”
琅茶目里似是带着千情万种,一副对景樊迷恋之至极的模样,头脑倒是清醒的很,“景公子看样子怕是不愿保护我呢,为什么呀?嫌我长得不好看吗?我自以为我长得很好呢。”
不待景樊说话,琅茶又恍然大悟道:“莫非——景公子喜欢那位荷花姑娘?”
对于她的自言自语,景樊只冷笑一声,周身的内力瞬间如汹涌的大浪,铺天盖地地朝着琅茶冲过去,那蓬勃的内力如一只巨大手一般,紧紧缠绕住她,琅茶只觉整个人被制住勒紧,裹在一个不断紧缩的毯子里,周边的空气也似是被抽离,完全呼吸不了,痛苦难耐。
景樊脚步悠闲,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凑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如恶魔,“别再来我这找死了,我这里,是地狱啊。”
琅茶双目圆睁,眼白突出,她意识有些迷离,却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景樊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耳边,明明应该是暧昧的暖,此刻却真觉得像是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冷得人骨头都麻了。
猛然间,琅茶想起初见时这人的眼神,那双让人想深陷其中的眸子,看人的时候却像是在看死人,还有这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强大内力,想让人缩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他是怎么做到的,即便是学了神功的她也完全不及。
景樊,太危险了。
景家,是否也藏了什么秘密?
景樊见琅茶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缓缓收了周身那骇人的气息,轻轻勾唇一笑,宛若世间百花齐放,美的比那琅茶更魅惑众生。
台下景家众人窃窃私语,犹如炸了锅似的,他们看不到景樊那融入空气中的分分秒秒即可要人性命的内力,却只看到他们那向来温润如玉,谦谦有礼,永远都与女子保持一定距离的少主,竟然主动靠近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陌生女子。
靠近就算了,竟然还在那女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话,笑得这般开心。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会是他们未来的少主夫人吗?
景樊理会不了众人的猜测,他慢慢收敛了周身气息。
脱离痛苦的琅茶犹如脱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踉跄得站不稳,不过,哪怕内心如何畏惧,琅茶面上却仍然强装镇定,将手搭在景樊肩上,努力缓解刚刚那窒息的痛苦。
景樊竟也没躲开。
琅茶心中忍不住自嘲,这也算是变相的占了他便宜了,虽然代价有些大。
……
“那女子将手搭在少主肩上了,少主竟然没有后退。”
“少主这算是私定终身了吗?”
“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一定是家主给定的。”
“不过这女子也太好看了,我从未见过如此有韵味的女子。”
听闻这人色迷迷的语调,一女孩子怒道,“我们景家的姑娘不美吗?哪个比她差了?”
这人知是惹了族中女孩不快,立马讨饶,“我们景家的姑娘也美得很,不比别人差,不过,就是这女子,怎么说呢,很妖媚,勾人心魂,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她迷了心窍。”
说到最后,语气都酥了,一副再不收敛就会流口水的模样,周围几个女孩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一抬头,却见不光此人,周围几个子弟都是一副迷了心窍的模样,女孩们不由翻了个白眼,冲着台上骂了句“妖精”。
“我绝对不信我们少主这般清心如玉的一个人会娶一个妖精一样的女子。”
有男子立马回道,“怎么不会,要是我,我就绝对娶她。”
女孩怒,“肤浅!”
又有人接道:“怎么肤浅了,不能因为人家的容貌就否认人家的内在,你们才是肤浅。”
“你!”
底下争论一片,景樊恍若未闻,只待琅茶站稳了,便转身就走。
“咦,两个人怎么不一起走。”
女孩子们立马开心道:“少主肯定不喜欢她。”
男孩子们反驳道:“少主是羞涩了吧。”
琅茶转头,看着围观的众人,忍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压制体内紊乱的内力,朝着台下众人微微启唇,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妖娆美丽,不光让台下男孩掉了眼珠子,也让女孩们失了神。
第九十二章
少主有了心仪的人,是个妩媚如妖精一般的女子。
景家山庄虽大,但一下午时间把这个消息传遍各个角落还是相当容易的。
不过要传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敖然这里还是有些费劲的,当然若是敖然听到此消息,必然会感概他的离去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好在敖然现在正待在一间药草室里,与世隔绝呢。
这间药草室只种植了两种药草,都是极为喜热的植物,除了顶上的琉璃窗,两边也都是火墙,整个室内热气腾腾的,敖然只坐了一会儿便已经满头大汗了。
两种药草分别名为云霞草和万春草。
云霞草叶宽且长,叶子很肥厚,最特别的是叶子的颜色是红、橙两色,且两色交替渐变,宛若天边云霞,此药内服,可调理内息,是恢复内力,治愈内伤的常用药草,敖然摘了片有些枯萎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了下,便咽了,确实觉得体内气息循环反复,似是有些畅通。
而后者,即万春草,叶小而尖细,是一株非常矮小的植物,怕是只有女孩子拳头般大小,不过其叶子却极为浓密繁盛,此药的功效与它那其貌不扬的外表不同,绝对算得上别致。
敖然看了看药书的描述,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尝了,看看就行。
万春草,药效如其名,是非常强劲的春药,食少量叶子,即可发热难受,若是吞下整个,恐怕当真是要欲火焚身了,当然此药也不单单只能用作春药,取少量可与其他药草相配,医治体虚内寒。
敖然熟记了这两味药的特性以及相关的药方,便决定去下一间了,结果一推门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瞎了狗眼吗?会不会走路啊!”
惊雷炸耳,敖然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忍不住眼皮抽搐,所谓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了。
那人也抬眼瞧见了敖然,语调顿时上扬,“呦,敖公子呀,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得,还想一块去了。
景盛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迈着八字大步,后面还跟了几个景家子弟,一副悠闲自得地模样走进敖然,嘴角的笑张扬肆意。
敖然不由暗自腹议,你一个纨绔子弟,整日遛狗打鸟,偏偏望着药草房跑什么?
来这里,当然是找药,至于找什么药,那就看这间药房里有什么了。
敖然看着此人踱步走进,额角跳了跳。
景盛这小子双目狭长,睫毛虽不长,但极为浓密,黑压压的铺在眼皮上,像是现代小姑娘化了浓浓的眼线,时不时还ai挑个没,尽显妖气,他嘴唇很薄,但唇色嫣红,看着更有股子邪邪的劲儿,“敖公子,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忘记了吗?”
说罢还“啧啧”叹了两声,配着这自鸣得意又假装惋惜的调调更是有种坏透了的感觉,“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非要上赶着讨打吗?”
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子也不由的“嘿嘿”笑出声,显然坐等敖然倒霉。
景盛似乎对身后的那些小跟班毫不在意,在话末之即,手便已经搭上敖然的肩,同时暗暗运了内力,那白皙纤瘦的手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分明,敖然的肩“咔咔”作响。
默默感概了一下这小子的手确实好看,敖然便决定不在受虐,控制体内的内力朝肩上迅猛移去,犹如冲刺的银针,景盛的手只觉像是被电了一下,麻痛不已,逼得他瞬间收了手,后退两步。
后面几人忙忙过来伸手扶着。
景盛扭头吼了句“滚”,吓得几人不知如何是好。
被拉了面子的景盛微麻的手掌攥了攥,扭头盯着敖然,狭长的眸子也睁圆了,眉目狰狞,暴怒如雷地咬牙吼道:“你找死!”
话音落,便拔了身上的剑,欲进攻,敖然后退一大步,躲开他的攻击,“这话你上次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