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磊自知早说出来的丢人也比遮遮掩掩最终在比武场上被人秒杀来的好些,所以只苦笑着道:“何止见过,我还见过他出招,当真强得很!”
最后几字说的异常重,强烈地表达着颜枫歌有多强,也算是为自己挽一些面子——并不是我弱,是他太强。
罗启几人皆不由咦了声,“当真?”
王怀磊重重点头。
夏文尔惊奇,“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从不曾听过?从哪冒出来的。”
这王怀磊还真不知道了,那日比试完,他找景樊套近乎,但也就来来往往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当时虽有在意,但也没过度关注颜枫歌,这会儿被问及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即便他知道,也没什么用处,颜枫歌出去历练从不报姓名,往往在一出干完一架,便立即动身去往另一处,从不留恋,即便是和人打架,他也打的悄无声息,并不像世家子弟,就是冲着出名而挑战别人的,他却偏偏是不求名,只求进步。
因为于他来说,自己再如何强大,身后都有一个比较弱的敖家,他可以无所畏惧,不怕天不怕地,但敖家不行,所以无论和谁打,无论输赢,他都不露姓名,不报家世,以免招来心胸狭窄之人暗中打击报复,他可以跑,但敖家那一大家子却跑不了,难免遭人毒害,却无力反抗。
不具名声的颜枫歌惹得罗启几人稍稍窥探了一下,不过说实在他们倒也真没放在心上,王怀磊是什么货色一众人还是心中有数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就能打赢他自己个儿家中那群让着他的门生。王怀磊能与他们这些少年成名的高手相提并论,说白了也就是家世和他那花浪的作风,能让他觉得厉害,怕也是因着他没见过什么世面,随意一个比他厉害的人他就觉得厉害。
反正不管如何,这位在王怀磊眼中颇“厉害”的人是第一轮比试,正好看看实力,当然希望他和王怀磊都强一些,免得没什么看头。
景梓抽了个三十三,目前还没找到他的对手是谁。
四人抽罢,就开始张望,这敖然还未回来,这下景襄越来越镇静不了了,一副急吼吼的样子。
颜枫歌捏了捏抽中的木签,“我去找……”
景襄直接截了他的话:“我去,我家我熟!”
景梓翻着白眼,“去什么去,人来了。”
几人闻言,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便见敖然正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见他们几人,还笑着挥手打招呼。
不待敖然走近,景襄就跨了出去,一掌拍在敖然肩上,怒气冲冲道:“你跑哪去了,怎么才来,我们都以为你让王怀磊给谋杀了呢。”
敖然呲牙咧嘴,这小妮子下手真狠,“耽搁了会儿,没事,王怀磊再没脑子也不会干这事。”
说罢又看她手里捏了木签,“你们都抽完了?”
一旁景梓点点头,催促道:“是啊,你也快去,什么事耽搁这么久?”
敖然笑了笑,拳头锤了锤他的肩,便朝木箱走去。
抽了数字,敖然捏在手中,不理会王怀磊和另一道疑似是汤德洛的目光,径直朝景樊几人走去,正巧一抬头,又看见景盛站在远处,手里晃悠着根木签,挑着眉,朝敖然比了个中指。
敖然微微定了定,眯着眼盯着景盛手中的木签——七十八,果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不再理会景盛的挑衅,敖然低头,拉着景樊几人不着痕迹地朝稍微角落的地方走去。
景襄几人一脸懵,敖然见周边人不太多,便急急问景樊:“你抽的数字是多少。”
景樊倒未说话,直接将木签递给他,敖然一看,一百一十二,很靠后。
景梓一脸疑惑,“怎么了?”
敖然摇头,却未将景樊的木签还给他,反而将自己的递给他,“我们两个换换。”
景樊未接,“为什么?”
敖然把木签塞在他手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拿着。”
景樊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木签,敖然只当看不见,拍拍他的胳膊,又道:“帮我个忙。”
景樊抬头,那张世间少有的超凡容貌有一丝丝疑惑,黝黑的眸子看着敖然,宛若黑夜,“什么忙?”
敖然:“让人查一下娃娃酒这个人?”
闻言,景樊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瞳孔似是轻微颤动了一下。
颜枫歌三人被敖然一系列动作弄得满头雾水,一脸疑惑,这会儿又听他说了个奇怪的名字,景梓眉头紧锁,“娃娃酒?这是个人吗?确定不是什么酒?”
敖然摇头,“应该是人,名字也大概是这个音,具体什么字我也不清楚,你尽量找人查查吧。”
景樊不像其他人那一头雾水的样子,对于敖然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也似是不好奇,神色更是无甚变化,只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句,“好啊,我去吩咐一下。”
说罢转身就走,众人见不到他的神色,却感觉他背影似乎有一点点僵硬,却又像是看错了一般。
景樊迈着淡定的步子,可那只置于腹前的手心里,重重捏着那根细细的木签,木签的棱角更是深深嵌进肉里,引得周边一片殷红,似是要刺破皮肉,流出血来。
比起那只半隐在袖中的手,那双眸子更是晦涩不明,只是一副瞳孔罢了,却包含了狠厉凶残,茫然无措,以及更多怕是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景樊的护卫隐在暗处,离得不远,在场的世家公子无论家族大小,都会带个护卫,更甚者,身后跟个三五个都不是问题,这事都是大家心照不宣且都会理解的,景樊虽在自己家,也不例外,且就算他身边不跟个护卫,也要有一两个管事小厮守着,随时等他交代些杂事。
景樊掩了眼中的眸色,随手招了个守卫,光明正大,并不掩人耳目,这样做反而坦荡,不引人注意。
景襄正欲再问敖然为何要与他哥哥换木签,却被高台上的景文山打断,这人运着内力,声音洪亮,却不是费力嘶吼,“诸位还有未抽签的吗?”
台下众人未答,那守在木箱子后面的人却回道,“回老爷,箱子已空,没有多余的木签了。”
景文山点点头,“那便好,那还请抽到一至十五号的贤侄上前一步。”
景文山话音落,便以陈本奇打头,零零三三加起来三十个青年子弟上前跨了一大步,其余众人也微微后退,让这三十人更显眼。
敖然几人放眼看去,这里他们认得的也就陈本奇和那个玩刀的江修。
敖然看到陈本奇,又忙叮嘱颜枫歌道,“看到最中间那个一身藏青长衫的人了吗?”
颜枫歌点头,“看到了。”
敖然:“这人是陈家的,之前与你说过我现在把敖家被灭的事都推在陈家身上,所以你尽量表现的对他比较有仇恨,就像看到汤家一样。”
一说汤家,颜枫歌的眸子果然暗沉许多,杀气也腾腾上窜,不过对于敖然的要求他还是很疑惑,“为何?”
敖然叹气:“因为汤家这次来人了……”
话未尽,颜枫歌已猛转头,盯着他,眼里微微充血,敖然便知如此,颜枫歌没去家宴,自然不知汤家来,想来景襄他们几人可能也没告诉他,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平静,现在只得安抚道,“你且先忍忍,这次来的那人,景樊都不是对手,且汤家还有很多这样的人,我们暂且只能先韬光养晦,免得引火上身,也连累了景家。”
一听连景樊都打不过,颜枫歌眸中异样,那这人要强到什么地步了?
说实在,敖然原先有想掩饰他和颜枫歌的关系,但后来一想他二人剑法一致,傻子也能看出两人同出一门,再者,颜枫歌这个倔人,肯定也不愿隐瞒,做个缩头乌龟。
敖然现在只得摊开说,尽量稳住他。
好在颜枫歌也知,即便他不要命,他也要护着这个师弟,更何况现在还有景家,不能让他们也遭了殃,对于敖然的叮嘱,他也咬咬牙接受了,忍着就忍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必有一日,他要让汤家血债血偿。
得了颜枫歌点头,敖然舒了口气,今日也当真是一心二用,一会操着这的心,一会操着那的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景文山重整了比武场,百十来个比武台红白相间,若站在高处看,也能被这磅礴的气势惊到,不过现在能用到的也就中间那几个,敖然几人比较感兴趣的还是江修这人,这小子看着也是个不言不语低调型的,不过身上那副“谁来我都不怕”的气势可不低调。
金钱贝也站在他们跟前,叨叨道:“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江家的大刀了,不过江修这小子,这么瘦弱,真能扛起来他那把长刀吗?”
敖然也不由深表同意,江修看着沉稳冷静,但个头不高,像个未长大的孩子,手里那把大刀看着又宽又沉,很有分量,感觉寻常人拿着都费力,更别提耍什么花样了。
他的对手比他高一头宽一半的大小伙子,皮肤黝黑锃亮,看着江修这个小他一圈的人,手中的大锤随意挥了两圈,一副稳赢的表情。
景梓一副想取而代之江修的对手,自己上去打一架的冲动:“我感觉江修更厉害呀。”
金钱贝忙道,“那是自然,江家的大刀也不是浪得虚名。”
景襄鄙夷地看他一眼,“你刚不是还说人家拿不动刀吗?”
金钱贝咧着大白牙:“我就是想说一下江修长得太小了,他的实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景襄:……
怎么着都是你一张嘴。
好歹是场颇正规的比试,景文山该有排场皆不少,高台前两侧的红皮大鼓在两个威猛大汉子的敲几下震耳欲聋,鼓皮颤的晃人眼。
这会儿阳光正好,但又逢秋季,天并不热,是个好天。
鼓声雷动,让众人也不由生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一个个有些亢奋了,在鼓声足足擂动了近五分钟后,才逐渐静下来,擂前大汉废话不多说,直接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比武开始!”
台中众人纷纷纠缠在一起,敖然几人的目光在江修这边,台上两人武器都较重,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刺的周边几人耳朵疼。
不过这简单的一招便看出了台上二人的实力,江修的大刀硬生生将对手的大锤子磕了个豁口子,余劲儿更是推的那人后退了好几步,那黑黝的大小伙子站稳后一脸不可置信。
江修倒也不骄不躁,抿着嘴一脸板正,那黑小子虽输了一招,但显然不信邪,卯足了劲儿再次冲上去,一把大锤挥舞地虎虎生威,带动着风声呼呼响,江修不躲不闪,左脚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手腕转动耍了个刀花,刀身朝上,两手握住刀柄,在那大锤子临近他眼前之际,一刀挥过去——
当——
大锤被狠狠砸在地上,黑小子的手腕发麻,晃悠两下单膝跪在地上。
景梓双眼放光,“这小子单手举起一头大肥牛绝对不是问题。”
景襄朝他翻了个白眼。
金钱贝显然比景梓还兴奋,又吼又叫的给江修打气,江修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神色里的嫌弃满满当当。
这两人的比试很快就见了真章,江修虽看着小,但力道强的没话说,那黑小子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方面有优势,却不想遇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再加上江修内力和刀法都很突出,所以黑小子输的很快。
围观的几人深觉不过瘾,结束的太快了,不过江修也算是引得众人围观了,毕竟他们这场比赛可是整场第一个结束的。
江修人品很过得去,虽将那黑小子打下台,但也没伤着人,比试结束,还一板一眼的朝人家抱了抱拳,那黑小子心胸也不狭窄,输了便输了,释怀回礼,赞了句甘拜下风。
金钱贝比自己赢了还开心,搂着江修的肩哈哈大笑,估计身高也是江修心上的硬伤,被金钱贝这个没眼色小子搭着肩,一脸黑的甩了下去。
这边结束了比赛,敖然几人又将目光投向陈本奇,这小子到底出身大家族,功夫也算有模有样,虽然陈家是被大陆很多家族都暗暗唾弃的流氓家族,但势力到底是在那摆着呢,面子上众人还要敬重几分,和陈本奇对手的小子,显然也不弱,两人都持剑,速度也很快,双剑碰撞的火花耀人眼。
陆陆续续,周边又有一两组结束比赛,陈本奇那组最终也在陈本奇一脚将对手踹下擂台结束比赛。
在众人专心致志看比赛下,汤德洛和琅茶慢慢后退到一个角落,汤德洛那双眼的瞳仁依然泛着浅浅的红,古井无波的看了眼琅茶。
琅茶在那双明明淡淡无奇的神色下又变得拘谨了,微微弯膝行了个礼,又道了句:“公子。”
汤德洛点了点头,似是嗯了声,其他再未言语,但眼里显然表达着“何事”二字。
汤德洛和颜枫歌都是话极少之人,然而两人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颜枫歌是冷,让人觉得靠近他会被冻伤,但也只是如此,顶多是个冷冰冰,不解人情的冰疙瘩,但汤德洛却是那种高高在上,似与众人隔了十万八千里超然出尘,那种疏离和遥远让人望尘莫及,只看着,就歇了靠近的心思,甚至生出自卑来。
琅茶不敢再看他,微微低着头,话里有几分愧疚,“公子,在尚食斋我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众人的怀疑。”
汤德洛摇摇头,“无事。”
琅茶得了这二字,微微松了口气,又道:“那公子,我与那李凝挽比试时需收敛些吗?”
这话着实问的自大,但也确实是事实,琅茶自知与汤德洛相差甚远,但一个李凝挽她还是能轻易解决的,她虽是女孩子,在汤家也算是被汤德洛宠着,但也时常在外奔波,再加上和徐荣启经常比试,所以对大陆众人实力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更何况这一路从中部到中部,她也算是见识了不少,能在她手上过两招的还真没遇见一个,当然,景樊除外,对于她自己实力的评估,她这说法绝对是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