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温一然拉开梁景书包,从凌乱的书包中找到数学作业,打开一看本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解题步骤,字迹跟梁景一模一样,他把作业本往上桌上一丢,“你想独吞小怪物老师的辅导结果?”
“人家有名字。”梁景着急出去,没仔细看温一然丢过来的东西。
温一然哼了声,“这就护上?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上课铃响,没办法跟周沅白解释睡着的事,梁景绝望地转回头,瞥到书桌上的作业本瞪大双眼,“你帮我写的?”
温一然:“做梦呢?”
梁景:“.......”
想想也是,倒数第二都不会的题,倒数第一能会就怪了。
这份作业快速成为数学差生中的香饽饽,梁景在朋友中的地位一下升高了好几个等级,虚飘的满足感让他在朋友中嘚瑟一天,减轻了睡在周沅白房间的悔意。
从那天起周沅白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几次邀请一起玩都被拒绝,梁景以为他生气KTV和睡在他房间的事,没敢太去招惹,平静地过了一段日子,转眼到冬天。
圣诞节放学前梁景在日历上划掉一天,算起来穿书有半年时间,距离高中毕业还剩一年半,只要剧情转折点一到,工具人立刻下线躲远远的,原主是艺术生,高三会出去培训表演准备艺考,周沅白作为正常考生,整个高三都要在学校,认真算起来,能和周沅白相处的时间也没多少,高中这些日子不求和周沅白成为关系多好的朋友,只要比普通同学关系稍微好就满足了,他不贪心,能从仇视转为和平相处,将来不至于死在周沅白的手段中,就算没白穿一趟。
这些天贺卡、苹果满天飞,少年送来送去乐在其中,第二天要上课,圣诞节没安排活动,放学大家如平常一样回家,梁景拎着这些天收到的苹果橙子往家走,远远瞧见家门口有个女孩站路灯下跺脚,女孩头发上沾满雪花,却依然抱着怀里的东西再等,自从他在学校大肆宣扬不喜欢周沅白后,那些不敢追周沅白的女孩纷纷行动了,家门口的女孩应该是周沅白的追求者,在想在圣诞节浪漫表白。
走近他看清女孩长相,是高一的学妹,还是张暖同班同学,怪不得知道周沅白家住哪,大冷天站外面多冷,大佬太不懂怜香惜玉,梁景走近说:“周沅白还没回来,学妹要不进去等?”
女孩小脸冻得通红,像两个红苹果,怀里抱着一个礼品袋,闻言低头看脚尖,不敢正视梁景。
没见到周沅白就害羞,这可怎么表白?
大雪天来表白勇气可嘉,梁景鼓励学妹一句便走,刚迈腿女孩追上来拽住他, “我喜欢你。”
梁景:“.......”
女孩扭头要走,梁景用力一抓没让人走,“我不是周沅白,学妹表白错了人吧?”
“没有......我喜欢的人是梁景。”女孩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梁景。
梁景:“.......”
书中世界每个人物命运,都是作者设定好的,扭转剧情不是件易事,原主一炮灰大学一毕业就死了,梁景能不能活下去还未知,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根本没心思想恋爱,也不能谈,一旦将来他死了,对方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谈恋爱有点不负责任,剧情没结局之前,随时有祭天的可能,谈恋爱他想都没想过。
平日有女孩追他都直言拒绝,今日女孩大雪天受冻这么久,他不好出口伤人,想了下原主的情况,找到个比较婉转的理由,“学妹不知道我是gay?同性恋不喜欢异性的。”
女孩唇一咬,鼓足勇气抬头,“我同学说只要女孩足够真心,弯了也能直回来。”
梁景:“.......”
哪个同学的鬼话?
正当他思考言语之际,女孩把怀中礼品袋往他怀里一塞扭头跑了。
没办法梁景只好把礼物拎回去,进屋张暖马上过来笑脸相迎,“景哥哥圣诞节快乐。”
无论怎么吵怎么闹怎么冷淡,隔天张暖都像什么没发生一样笑脸相迎,梁景没搭理她,转身要上楼。
张暖拉住人,“景哥哥袋子里是送我的圣诞礼物吗?”
“不是。”
被拒绝张暖满不在乎,依旧笑道:“是我同学送你的礼物?我可以帮你还回去。”
眼手中袋子像个烫手山芋,收下女孩礼物事情就变了味道,如果亲自送回去,事情闹大对女孩影响不好,张暖帮忙还回去倒是个办法,梁景把袋子给张暖,叮嘱:“明早就给她。”
“好。”张暖痛快应答。
*
周沅白因数学竞赛的事,放学没马上走成,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天越来越冷,他把羽绒服帽子扣头上加快步伐,出校门口没多远,经过一条胡同听见有女孩哭声,嗓音听着像赵雅婷,他隐隐觉得不对,转身拐进小胡同,胡同尽头,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大声辱骂。
“死肥猪,赶紧道歉。”
“啪!”脆生生的巴掌响。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跟你道歉?”果然是赵雅婷,周围女孩周沅白虽然不熟,但也认识都是同班同学。
“因为你这种死肥猪不配喜欢钟离,敢喜欢钟离就是错。”
“不道歉就扒光她衣服,发到群里,让男生们看看她有多肥,跟母猪一样。”
众人哈哈大笑。
钟离是个透红半边天的明星,周沅白不追星,也知道明星作为公众人物谁都可以喜欢崇拜,这些女孩因这事围堵赵雅婷真是可笑至极。
赵雅婷家比周沅白家好很多,但在班里只算得上下等,加上她因生病吃药胖了许多,在班里经常受到冷落和嘲讽,某种意义上和周沅白是一样的人,以前周沅白没注意过她,最近她和梁景成为朋友,才注意到这个女孩,这种情况无论是谁他都会过去,更何况赵雅婷是梁景的好朋友,他走过去制止住正要打人的女同学,毫不留情地讥讽:“你瘦但很丑,钟离如果看见你估计会吐。”
女同学气得脸煞白,“你帮着她?好呀,穷男肥女一对烂人。”
周沅白手一甩,懒得和她废话,“滚。”
女同学走了,周沅白蹲下身把赵雅婷拉起来,递过去一张纸巾,“早点回家吧。”他不会安慰人,说完抬腿走了,身后传来赵雅婷带着哭腔的“谢谢。”
亦光像上流社会的缩影,看似光鲜亮丽,其实芯子早烂透了,穷和丑在亦光是罪,没人在乎他们的感受,只有无尽的羞辱,这样的环境他受够了,可无论怎么跟母亲沟通,周玉娟都不同意他转学,“为你好”“一切为了你”“家里为你已经付出很多”这些话像条麻绳,紧紧将他捆住,勒的胸口又堵又闷,无处化解他只有抽烟,叼住烟,摸出打火机一看更烦了,这段时间没搭理梁景,梁景也没来找他了,一切都按照想象中的发展,可他高兴不起来。
点燃火,抬眸一瞬,他看见少男少女在灯下交谈,两人离得很近,女孩娇小站梁景面前很般配,周沅白愣在原地,指间烟烧到皮肤才摁灭,转瞬他就被巨大的愤怒淹没,曾经像变态一样喜欢他的疯子,短短几个月就跟别人好了,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全是假的,从头到尾梁景都在骗他,无处发泄的失望快将他撕裂,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向树干。
进门一股香味游进鼻腔,张暖正往身上喷香水,身边是女孩从梁景的袋子,袋口敞开,小姑娘竟送梁景一瓶香水,游走在空气中的香味瞬间变得刺鼻难闻,胃里翻江倒海泛起一阵恶心。
张暖嗅着空气的香味转了个圈,看见周沅白回来,难得露出笑脸,还把香水对着周沅白喷了下,“好闻吗?”
周沅白烦透了,少有的呵斥了张暖,“滚!”
张暖一怔,反应过来上前拉住周沅白,“你骂谁滚?”
“听不懂中国话?”周沅白甩开她要上楼。
瞧见周沅白手上的血迹,张暖抓住他手腕笑了,“在学校又被欺负?被人打了?活该,咋不打死你。”
周沅白克制着怒气,“松开。”
“就不松,你能怎么样?”张暖挺着脖子较劲。
周沅白想把她手推开,没等碰到皮肤,张暖一屁股坐地上,手一松香水摔碎了,随即张嘴哇哇大哭,哭声惊动了梁景和周玉娟,“妈,周沅白打碎了同学送景哥哥的礼物,还骂我推我。”
周沅娟急忙扶起张暖,“你怎么回事?”
周沅白冷笑了声,转身走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梁景看到周沅白手上的伤立即追上去,周沅白堵在房间门口不让进,他拼命往里挤,相互较劲了一会儿,周沅白败下阵,手一松不再阻止,坐床边说:“出去。”
梁景仿佛没听见坐过去,“尹安又找事了?”
如葱白的手上,一点红色都特触目惊心,梁景也怒了,“看来不给尹安点教训是不行了.......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的人。”
周沅白呼吸一滞,转念想起门口一幕,怒火就像龙卷风似的卷了十倍刮来,刚才还和女朋友依依相别,这会儿又来说我的人,究竟要耍他到什么时候?
他嗤笑道:“香水碎了我会赔偿你,请出去。”
“什么香水?”
不知道香水?又在演什么桥段?真拿他当傻子?拳头再次紧握,皮肤一紧绷,伤口顿时裂开,他却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讽刺,“刚才张暖不小心,不然不会打碎你女朋友的圣诞礼物。”
梁景彻底懵了,“女朋友?你交女朋友了?”
周沅白咬紧后牙槽,“你女朋友......送你的圣诞礼物.......香水。”
梁景这才想起门口来表白的学妹,“那不是我女朋友,像我这种一心求学的人会谈恋爱?”
“不是......女朋友......?”
梁景故作惆怅:“数学已经将我掏空,恋爱下辈子吧。”
周沅白:“.......”
满腔怒火打在一团棉花上。
“别动流血了.......妈的,尹安下手真够狠。” 梁景少有的蹦出脏话,“药箱在哪?”
刺猬收回了满身的刺,露出几分少有的乖顺,抬手指了指,书桌下的抽屉。
梁景找出药箱,帮周沅白清理伤口,眼里藏不住的气愤,“尹安他们几个人?”
周沅白微微抿唇,“没打架。”
梁景抬眸看他,“那怎么伤的?”
“下雪.......不小心......滑倒了。”
滑到会摔伤手背?周沅白不想说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梁景没拆穿他,低头看着伤口轻声问:“疼吗?”
“不。”话到嘴边,周沅白改口:“疼。”
梁景蹲下身,捏着他手指,“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小时候” 摔伤了,我妈每次都会给我吹吹,说吹吹就不疼,每次她吹过来还真觉得不疼了,想到自己穿书的身份,后半句话他没说话,抬眸笑了下,低头在周沅白伤口上吹了吹。
又是那能将他化到骨灰都不剩的温热气息,仿佛一阵春日暖风,轻轻一拂什么烦恼愤怒都没了,剩一片风和日丽的柔软。
他快要溺死在这春风里。
疯就疯吧。
只要能留住,要他命又如何?
第17章 杏花落满头
周沅白倚靠门上,听着“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垂眸看眼时间,梁景几乎每天晚这个时间下去拿牛奶很准时,脚步声即将到房门前,他挽上衣袖挽,双眉一皱眉,推门出去,与梁景准确无误地撞个正着。
梁景察觉周沅白神色有些不对,拿出嘴里的吸管,“下楼?”
周沅白点头,瞄了眼手背的伤,“刚刚洗澡沾水,药掉下去了,我下去叫我妈帮忙重新涂药。”
涂药三两分钟的事,没必要楼上下跑,梁景:“别折腾了,我再给你涂一次。”
周沅白拒绝:“不用了,我”
“走吧。”话没说完被梁景推进屋,周沅白坐床边,梁景蹲下帮他涂药,很快涂好药站起身,“好了。”
周沅白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松开,脸上没有半点轻松表情。
梁景:“还疼?”
周沅白默然摇头,“谢谢。”
不管他怎么摇头,表情骗不了人,梁景不禁感慨,反派的少年期还真惨,长期没人关心,养成什么事都闭口不提的习惯,再疼也不会说出来,涂两次药还疼,不知谁出手那么重,梁景拿起周沅白的手,弯腰对着伤口吹了吹,“等结痂就好了,今晚先忍忍,别再沾水。”
“那我......怎么洗澡?”
“这冷天一天不洗臭不了。”梁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拿纱布将周沅白的手包上。
周沅白盯着手上纱布,“解开,这样我行动不方便。”
“大晚上的你想用五指做什么行动?”
周沅白:“.......”
梁景反应过来这话不大对味,抬腿要撤。
“喂!”周沅白抬起被缠上纱布的手掌,“我怎么脱衣服?”
梁景扭头回去,扯掉周沅白外套,手正要往裤腰上拽,周沅白猛地一转身躲开道:“裤子不用了。”
都是男生梁景没在乎这些细节,打着哈欠摆摆手,“我走了,晚安。”离开房间才后知后觉发现,大佬只是手擦破了皮,怎么有种截肢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
隔天早晨再碰面,周沅白手上的纱布没了,早饭后梁景走到门口,瞧见周沅白插兜站院门口没走,他过去打招呼,“站这干嘛呢?我以为你走了。”
“刚才回去拿东西了,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