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乱站在后面,对柳居奇的异状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蹙眉,难道他们……柳哥哥虽然不是柳成林,可依旧是绝杀宫的人,他该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真的和宣亦辰在一起了?
宣亦辰端着那一碗饭发愁,他不喜荤食,可看着柳居奇灿烂的模样,不觉就拿起了筷子,将克扣下来的肉都吃的一干二净。
午饭完了还有一刻的休息时间,宣亦辰去巡视部下,柳居奇则高高兴兴地站在路边吃点心,欣赏草地上新开的野花,突然被小乱拽了一下,“柳哥哥,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你和宣亦辰……怎么了?”小乱问得婉转,柳居奇也没有瞒他的意思,“他说喜欢我,我就……”
“你好煳涂!”小乱恨铁不成钢,自己不过没有在近处守着,他就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柳哥哥弄错了宫主给的任务吗?我们是要接近他们,但不是结好!”
柳居奇一愣,似乎这才从晕头转向的喜悦里醒过来,“我、我……”
“若宫主知道你真喜欢上了宣亦辰,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小乱叹口气,“好在你们没有太张扬,不然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柳居奇似乎给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是啊,有绝杀宫在背后虎视眈眈,他连自由恋爱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就这么放弃吗?真不甘心!
“柳哥哥,你一定要清醒,就算在一起也是为了任务,你一定要这么想,不能动心。”小乱语气急切,柳居奇心乱如麻,他小声道,“我们小心一些,燕肃澜不会知道的……”
小乱冷笑,“现在可以瞒下去,但若有天宫主要柳哥哥动手杀了他呢?你怎么瞒?”
柳居奇说不出话,小乱也不敢逼他太紧,说了句”柳哥哥好好想想吧”,便转身离开了。
柳居奇手里的点心掉在地上,再也没了胃口,都怪他太天真,导致现在进退维谷。
“啧啧,真浪费,好东西都喂了蚂蚁。”花间照扮作武士走过来,粗声粗气地说,柳居奇没有同他玩笑的心情,转身要走,被花间照一把拉住,“恭喜柳儿了。”
“恭喜什么?”柳居奇瞪他,心烦的不得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话,有事晚上再说。”
“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花间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和宣亦辰吵嘴了?”
“没有。”柳居奇低垂着脑袋,看上去有气无力的,花间照瞥了一眼在远处发呆的小乱,一语道破柳居奇的心事,“小乱提醒你了吧,不能和宣亦辰相好?”
柳居奇点头,花间照揽着他的肩膀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人生在世,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若想七想八地错过了,以后肯定要后悔的。”
“可是燕肃澜……”
“燕子是燕子,你是你,这事和他有什么相干?”花间照捏捏柳居奇的脸颊,安慰他道,“喜欢就别错过,宣亦辰若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也太辜负智敏二字了。柳儿,凡事不要自己扛着,就算宣亦辰不能说,也还有个我,有我活着一日,燕子就奈何不了你。”
况且燕肃澜给了柳居奇寒泠丹,这其中奥妙,也着实废人思量。
柳居奇听他一番话,心里安定许多,花间照说的对,难得遇到喜欢的人,他更是足足等了两世,当然不能错过!燕肃澜虽然厉害,可他相信宣亦辰和花间照,再说了,只要瞒得好,燕肃澜那个大忙人哪有功夫去猜测自己和宣亦辰的关系。
心结已解,柳居奇豁然开朗,笑容也重新挂在脸上,花间照笑话他,“一哭一笑、猴子撒尿,行了,快过去吧,宣亦辰都要将我看出个洞来了。”
第六九章 闹婚禁足
等柳居奇上了马车,宣亦辰才放下折窗,将沏好的山楂果茶递给他,“喝点这个,好消化。”
柳居奇心里暖烘烘的,将温热的果茶捧着小口啜饮,宣亦辰是个好情人,细心体贴,脾气也好,让他一点儿也找不出可挑剔的地方。
宣亦辰从袖口掏出来一张银票,柳居奇纳闷地接过来看看,是张一千两的。
“你写的白蛇传卖出去了。”
“卖了一千两?这么多!”柳居奇仔细看看那张银票,的确是一千两没错,这古代人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故事好,自然就贵。”宣亦辰看到他双眼放光的样子可爱,伸手轻拍了一下柳居奇的额头,“就这么喜欢钱?该把它兑成银子全放在你身边,明晃晃的一大片,那你才高兴呢。”
柳居奇嘿嘿笑着,将银票在贴身的荷包里收好,“银子好看,可是出门在外拿着不方便,还是银票好。”
“二爷,有消息。”外头突然有人敲了车门,宣亦辰面色一滞,若非急事大事,自己身边跟着的”影子”是不会随意现身的。
“知道了。”宣亦辰沉声应道,转头对柳居奇柔声说,“新买的几本杂记小说都在藤箱里,你自己找找,我先出去一会儿。”
柳居奇等他走了,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藤箱,最上面就是宣亦辰说的杂记小说,柳居奇取出来翻了翻,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记挂着上次看了一半的《玉簪记》,一时又找不到放在那里,就将藤箱里的书全部倒腾出来,翻到最下面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扁扁的檀香木盒。
“这是什么东西?”柳居奇好奇的打开,木盒里全是装订整齐的纸页,厚厚一沓,竟是自己先前写来卖钱的白蛇传。
那这银票?柳居奇笑了,不动声色地将木盒和书原样放好,就说怎么能卖这么多钱呢,原来是卖给了当朝二皇子……只可惜白娘子和许仙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大概不会在古代广为流传了。
宣亦辰跟着影子走到僻静无人处,接过影子手里的纸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四弟为何会被软禁,这上面说的不清不楚,你细细秉来。”
“回二爷,太子大婚之夜,四皇子直闯东宫,打翻了一屋子的侍卫喜娘,又将太子妃章 氏扔进了荷花池,四皇子一意要携着太子出宫,最后宫里召了一半的禁卫军才控制住情况,皇上闻此震怒,就将四皇子幽于行宫,不许他踏出一步。”
宣亦辰心中了然,他早猜到宣亦曦不会让大婚顺利,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闹得这么大,果真是勇莽多过筹谋,就算强行将人带走了有什么用,只要他们未出风岚,父皇想找还不是易如反掌。
“大哥那里如何?”
“太子妃受寒着惊一病不起,卧床呓语,好在性命无忧;太子也几日不曾露面,皇上对外说是太子发了旧疾,抱恙安养。”
“唉,这亦曦,做事总是冲动,平白连累了大哥。”宣亦辰明白,这抱恙安养只是借口,宣亦曦身系军衔无法禁足过久,父皇必会先将大哥禁在东宫严加看守,等将宣亦曦派远了去带兵,才会把人放出来。
“你往我殿里传话,将份例的血燕和虫草参芝都送到东宫里去,另去”洛神阁”取些存着的石青、墨方和画具,一并送去。”
“是。”
宣亦辰叹息,他人在关外,无法替宣亦郁纾解心事,也只能叫人找些他喜欢的画具交给他,好让他在禁足的日子不至于太过难熬。
柳居奇把写好的信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简体字,才放心地装进信封里点上漆封好,看到宣亦辰进来,似乎有些心事,“怎么了?”
“没事,”宣亦辰平静地微笑,拿手揩了一下柳居奇脸上未干的墨,“每次写字都能弄到脸上,也不知道仔细点。”
柳居奇顾不上擦脸,把手里的信递给宣亦辰,“你昨天不是说亦郁成亲了嘛,我急着跟他道喜,这信你能派人送回去给他吗?”
“好,只是他新婚繁忙,也许没时间回笔。”宣亦辰不动声色,他并不打算将信送给宣亦郁,这婚事原非宣亦郁所愿,何来道喜之说,只怕宣亦郁真看了这信,反而心里郁结。
“没关系没关系,”柳居奇摆手,笑眯眯地叮嘱道,“你要找个稳妥的人送啊,我还在里面装了不少礼金呢。”
“你也舍得银子?”宣亦辰笑他。
队伍即将启程,正是混乱的时候,一个小厨娘不声不响地熘出去,在一块巨石后面不安地左右观望着,迅速拿起了石缝里藏着的一包药,揣进怀里,又无声折回了队伍。
第七十章 吃生鱼片
复行几日,终于顺利换乘水路,十艘大船建的不比现代游艇差,船舱高四层,内里宽敞舒服,拾级而上到了顶层,观台也布置地十分典雅,像个露天的咖啡馆。
船员都是些背景干净、经验丰富的跑江人,一张张刻满风纹的面孔黝黑淳朴,将两艘大船照顾的十分妥帖,适逢春汛,顺流行船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
柳居奇晕车不晕船,这会儿精力充沛了,新奇地在硕大的船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去顶层观台欣赏江景,一会儿拉着人在船舱宽阔的大厅里聚众赌博,好不快活。
宣亦辰看他兴奋的一刻也不得闲,只嘱咐小乱给柳居奇添件厚些的衣裳,江风透骨,免得他着了风寒。
千荥站在甲板上看那些水手收网,他在草原长大,不免觉得新奇,指着那些千奇百怪的鱼问,“这都是什么鱼?”
“回王子的话,这分别为鲟鱼、鲈鱼和七腮鳗,都是江种鱼,最近这时节,味道鲜美的很。”一个老水手说。
“咦,这也是鱼么?”千荥看到两三只浑身扁平的怪东西,两只眼睛居然长在身体同一侧,“长得好生奇怪。”
“这叫比目,虽说是鱼,可浑身没多少肉可食,渔夫们捞起来大多都会放生的。”
柳居奇和小乱也跟过来凑热闹,柳居奇看到比目鱼,激动地指着喊,“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比目鱼呢!”
他生活的X市在内陆,周围没有江河,所以水产的种类很有限,吃得最多的就是鲤鱼和鲫鱼了……以前看到电视上的韩国人做比目鱼生鱼片,一直很想吃吃看。
老水手等他新鲜够了,抓起那两只比目鱼就要扔回江中,柳居奇赶紧拦住他,“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鱼干嘛扔了?”
千荥咂咂嘴,“这鱼又不能吃,难道你要养着玩?”
柳居奇挽起袖子,“谁说不能吃,小乱,你去厨房拿刀和砧板过来,带上辣酱和醋,我给你们做生鱼片。”
千荥知道他鬼主意多,总能折腾出新奇东西,高兴地抄着手说,“我让人把国师和宣亦辰也请来,大家一起尝尝鲜。”
花间照顶着大胡子一屁股坐在柳居奇旁边,厚着脸皮说,“我来给大人打下手。”
柳居奇嫌弃地看着他,想吃就直说呗,还拐弯抹角地找借口。
小乱很快就将东西拿了过来,柳居奇手脚麻利,将鱼切分扒皮去骨,动作一点儿都不生疏,粉红的鱼肉露出来,被柳居奇仔细拿刀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煞是好看。
辣酱里倒点醋,就是最简单的酸辣酱了,鱼肉讲究鲜嫩,用的佐料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这就好了?”花间照有点儿失望,“鱼还是生的啊。”
“要不怎么叫”生”鱼片呢。”柳居奇懒得理他,自己尝了一片,“鲜滑可口,真好吃!”
宣亦辰和千荥也都尝了,赞不绝口,花间照这才愿意试试看,生鱼片立刻成了抢手货,可惜两三只比目鱼没多少肉,许多人都只分了一口。
那些个水手一向讨厌捞上比目,觉得撒春网总是捞上来这种鱼白白费了功夫,今天耳目一新的吃法让他们获益匪浅,也许今年能得个特别的大丰收。
小乱看着空盘子意犹未尽,柳居奇偷摸拍拍他,“你去找厨子把鱼骨过油炸了,撒点盐特别好吃。”
小乱眼睛一亮,跟着柳居奇久了,他也变得贪嘴许多,立刻拿着鱼骨跑了。
“柳儿总能给人惊喜。”宣亦辰温柔地帮他整理好被江风吹乱的发,紧了紧他身上的斗篷,“你究竟还有多少面,是我不曾见过的?”
“多着呢——”柳居奇调皮地笑笑,“所以你得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看透我。”
千荥坐在花间照身边,兄弟俩连扶肘摇头的姿势都一样,异口同声道,“啧啧,真是肉麻。”
兖龄国师咳了一声,分别给了他们一脚,“没规矩,非礼勿视。”
第一天入江,柳居奇还没有觉得无聊,一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只是吃过晚饭他一直闹肚子,宣亦辰找来御医给他诊脉,御医说大概是肠胃敏感又多吃了海鲜烩的缘故,开了剂止泻的药,眼看着柳居奇不再一趟趟地跑,宣亦辰这才放心走了。
小乱熬了一小锅蔬菜热粥,柳居奇早就拉空了肚子,一点儿没剩地全部喝完。
船舱里的屋子铺了地毯,床、衣架和方桌都是用铁卡固定在地上的,屋子小,柳居奇不愿意让小乱受罪,就硬是把他赶到了隔壁房间去睡,自己在屋里看了会儿书,这才熄灯睡下。
外面浪声不断,人躺在床上也晃晃悠悠的,就像在小时候的摇篮里,柳居奇哼着歌,心情好的不得了。
第七一章 千荥被绑
江景单一无趣,又不像地面上有许多好吃好玩的,柳居奇很快就对甲板生活失去了兴致,他那个一吃海鲜就闹肚子的毛病始终不见好,折腾的人咬牙切齿。
这天船队在涉南城的渡头停下补充物资,柳居奇迫不及待地拉着宣亦辰下船透风。
“还是这样”脚踏实地”的感觉最好!”
宣亦辰笑他,“柳儿不是盼着坐船,这么快便烦了?我们还有七八天的水路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