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咽了下,他最爱芥末了。
感觉到不远处闻礼在看他,文斯客气两句后还是答应了。
“你在哪?我们刚从片场出来,直接去开车带上你,那地方不太好找。”
片场?好吧,那离这里还真不远。文斯说了个地址,然后挂断电话。
闻礼还在那儿,文斯心头惴惴,慢腾腾仿佛边发消息边走过去,然后满怀歉意地说道,“一会儿卢哥来接我,闻总要是没事的话,也……早点回去?”
闻礼却说,“我不着急,等你走了吧。”
文斯眨了眨眼:“……”就很无辜,还好他没撒谎,还好真的有人要来接他。
距离的确近,季明景的保姆车没几分钟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冯煦摇下车窗,对文斯招招手,看见旁边的闻礼,惊讶了一下,双方打招呼的同时,文斯自动原地消失奔向保姆车。
后座车门打开,闻礼只看见那边坐着季明景,并没有卢庚,文斯上去后,坐在季明景的旁边,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那是种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不带分毫掺假,闻礼眸光微敛,正跟季明景望来的视线打了个正着,季明景对他略一颔首,友好地笑了笑。
闻礼却皱起了眉。
车门关上,文斯憋在嗓子眼儿那口气才总算顺了出来。
“怎么了?看你好像很累。”季明景问。
“是累啊!”文斯哀声,在季明景面前他就能放松多了,整个人都是春风化雨。
季明景没问他为什么累,只微笑道,“今天试镜了吧?我听卢哥说的,那角色要拍的话挺刺激的,你胆子也大。”
“不怕,我买了保险的。”文斯开玩笑。
季明景却在这话里,神色变了一变。
演员拍威亚戏、悬崖戏、爆破戏都会买保险,可保险再是如何,也保不了人的命。
他忽然说,“我怎么希望你……别接这么危险的角色呢。”
文斯也觉得自己的玩笑不恰当,“那不是什么危险的角色啊,我到时候会用替身的,那个不专业确实整不来。”
季明景淡淡笑了一下,“总之,安全第一。”
之后倒是没说什么了。
文斯其实还想着季明景可能会问自己为什么在刚刚的宠物医院门口?
毕竟季明景也是那天当事人之一,但他好像没注意这个细节,文斯也乐得少解释。
此时此刻,文斯真的觉得,比起那个无形之中咄咄逼人的弟弟,季老师温柔体贴太多,难怪那么多粉丝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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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吃完饭,在租屋换了装,到家时闻礼和闻立民都已经回来了。
他提前和闻立民打过招呼,说是和小姐妹聚餐,他现在经常出门,父亲对此也越来越习以为常。
文斯倒是没想到闻礼会回来那么早,他以为他后来应该又去公司加班来着。
不过许是习惯使然,穿女装看见闻礼,他感觉就很自在,这也是奇了怪了,好似现在男装是马甲,女装才是真身一样。
待闻立民去了书房,闻礼问到文斯是否同意领养的事,文斯装作全不知情,让闻礼又把领养人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才表示同意了。
“我自己找时间去签字,就不用你再跑一趟浪费时间了。”
闻礼却说,“没关系,不算浪费。”
文斯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是指他还要再去一次吗?
闻礼的确是想要再去一次那家宠物医院,但是是想和某个人一起去,他觉得他应该会想在送走小狗前再看看它们的。
只是当拿起手机,才发现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文斯的手机号,再想到今天文斯接通电话时那声“季老师”,闻礼莫名觉得有点烦躁。
他想找卢庚问号码,几次翻看通讯录,最后还是摇头忍住了。
这种犹豫不决的状态对闻礼而言很陌生,以他的行事风格应该就直接去问了,有人脉为工作,要个号码再正常不过。
但为什么对那个文玟,他却没法这样找个中间人去问联系方式呢?
闻礼先去浴室冲了澡,再出来时,心头烦躁的情绪才稍微冷静了些。
他拨通殷助理的电话,“明天上班你联系一下季明景的经纪人,就说是想和他们公司叫作文玟的那位艺人谈合作,是关于机器人的项目,请他到公司来谈。”
他顿了顿,“如果不方便,我们去盛汇谈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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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早上听到卢庚的话,着实惊到了。
但他也说了:“我回复闻总那边,说你不接广告片的,但是闻总说想和你亲自谈谈。”
“亲自谈?”
“闻总下午会来盛汇,你如果时间没问题,还是过来一趟吧,怎么说他这样的人肯专程为这事儿过来,你当面拒绝也算给一个面子。”
卢庚觉得,由自己来拒绝闻礼估计以为是他在找借口,或者抬身价什么的,但等他真的见了文斯,就该知难而退了。
下午,盛汇的小会客室。
殷助理先表明了来意,“文先生在《光年星球》里的机器人扮相非常出彩,我们有意想将人物海报放在公司机器人产品的展示区域,用作宣传用。”
“对不起,但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文斯在这方面很坚决,也不和对方迂回。
殷助理看看老板,闻礼没什么表示,他于是又道,“那这么说,广告宣传方面的事……”
文斯又说,“抱歉。”
殷助理感觉自己有点头大,再次看看老板,好在闻礼终于开口,“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向殷助理,“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文玟单独谈谈。”
殷助理求之不得,可等出去后,他关上小会客室的门,突然发现一件事,闻礼对那个艺人,是直接称呼名字的?
他老板待人接物一向有礼有节,他几乎从没听他对谁这么直呼过名字。
几平米的小会客室里,一条长桌一个椅子,长桌两头各坐一人。
文斯不知道闻礼此举什么意思,思来想去可能真如殷助理所说,是看上他演的机器人。
“闻总,”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必要先声夺人,“我不是想和您故作姿态,我是确实不想拍广告,也不想挂宣传,还请您再找其他合适的人选,真的很不好意思。”
闻礼耐心听他讲完,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文斯一愣,就这么简单?他还以为该轮到他对广告或者宣传的事发表见解了。
可闻礼再次不按常理出牌,文斯眼看着他在说完那句话后将手机拿出,手指在上面划啦一下,然后放在桌面上,平行着推到自己面前。
文斯莫名其妙,“您这是……”
闻礼淡淡道,“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
文斯:……???
他垂眼看去,手机屏幕正处在输入号码的界面,可小键盘上那些数字落在眼中,仿佛全都化成现在满脑子的问号。
闻礼挑眉,反问,“难道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文斯犹豫着拿起了手机。
直到最后闻礼和殷助理都已经走了,文斯仿佛还没回过这个脑筋急转弯,闻礼居然完全没谈所谓广告的事,仿佛来这一趟就为要他一个手机号。
文斯在茫然的大海中浮沉半天,一颗心七上八下,最后终于想到一个最可能的解释——
闻礼准备打压他这个网红情敌了。
第五十八章
跳伞运动员那部片的角色都定下来了,文斯这次也按照官博@到的转发了相关宣传,照例转完就不管了,完全的佛系经营。
而自从被迫与闻礼交换手机号、准确说是男装手机号后,文斯一直在想对方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打压行动。
为此文斯甚至根据小说里常见的梗预演过无数种可能,但他没料到的是,闻礼给男号的他打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问:“你要演跳伞运动员?”
文斯被这开场白整得有点懵,“是啊……闻总怎么知道?”
闻礼回答:“我看了你的微博。”这话实在得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而没等文斯意思意思呵呵一声,他又问他,“你会跳吗?”
文斯刚想说不会,但觉得闻礼这问题的语气好像瞧不起他似的,他淡淡道,“不会可以学。”
电话那边传来低微的一声,好似气息的声音,听着竟然像是在笑?文斯更加觉得闻礼大概在嘲讽自己,可紧接着他听他说,“跳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需要很多实践。”
沉稳的话音里并没带着他以为的嘲笑,只是客观陈述。
文斯自然知道这是事实,可却搞不明白闻礼打这通电话到底要干什么,一时也不想说什么了。
“你可以让你经纪人给你约个俱乐部,先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学。”
文斯哦了一声,“谢谢,我们已经约了。”
“嗯,”闻礼简短答了一个单音。
文斯略微头痛,“那闻总,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闻礼似乎顿了一下,“没有。”
文斯客气地说声“好的,那就再见了,您忙”,然后把信号切断,这通电话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文斯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感觉如坠五里雾中。
为搞清楚闻礼到底有什么“阴谋”,文斯在家时也不忘暗中观察,可惜除了觉得他那位弟弟心情挺好外,什么都没看出不说,还两次被闻礼抓包。
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文斯就装无辜,“没有啊。”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某人吧?
但这话说了没多久,文斯的“事儿”就来了,不过不是他想的闻礼要找他麻烦的事,而是上次接的那部网剧已经提上日程。
他在电话里其实没和闻礼胡诌,卢庚的确约了郊区某户外跳伞俱乐部的教练,但并非学习跳伞,而算是实地考察,与即将演绎的角色近距离接触。
到俱乐部时早上九点半,下车是无垠的北坝草原,春季草场绿油油的,随风吹拂滚动,万里云层稀薄,一眼望去天地看不到尽头。
俱乐部里现在只有两位教练在,和卢庚约好的教练姓孙,是位有着十年教龄的老教练了。
“我也是从被人带着跳伞到爱上这项运动的,”孙教练说,“考了A证考B证,从就那么闭着眼往下跳,到现在在表演赛里组队形、拉飘,一直都是干这个。”
“A证就是初级证吗?有了A证就能单独跳伞了?”
“有A证算入门,后续如果还想提升技能,得需要大量刷跳积累经验还有继续学习新的知识。A证只能说明你完成了最基础的跳伞训练,能够在不弄死自己和不弄死别人的情况下安全跳伞。”
听着孙教练这么说,文斯笑了,卢庚却是连连摆手,“你说的这也太吓人了。”
“吓人就对了,”孙教练严肃道,“可没有人觉得跳伞是不吓人的,如果谁说完全不可怕,那么他绝对是骗人的。”
“恐惧和快感都有,开始都怕,等到体验到快感就会爱上跳伞了,对吧?”文斯说。
孙教练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文斯又和孙教练聊了聊,比如专业的跳伞运动员都是怎样训练,为什么会选择跳伞这项运动,平时除了训练还会做些什么,以及普通人来体验跳伞都会发生些什么有意思的事之类的。
等聊得差不多,孙教练对文斯的表现也算能看出一二了,“我感觉你应该会想亲身体验体验?”
“我可以吗?”文斯还正有此意。
孙教练说,“当然!双人跳伞谁都可以,不过今天预约人数满了。”
“这么快啊?”
“首城附近只有我们一家做这个的,有资历的教练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行业内有规定,每位教练每天能带的人数有限,所以得提前一到两周预约。”
他们是提前约的,但是只约了见面访谈,文斯当时也没想到自己真会想尝试,看来今天也只能作罢了。
虽然没法跳伞,但看看还是可以的,文斯仰头望向天边,这时正有两个小黑点远远缀在白亮的空中,缓缓下落,越近了越看出轮廓,就像是降落伞。
“这么早就有人来跳了吗?”
孙教练瞧他看的方向,“哦那是训练场,那两个是专业伞友,不是来体验跳伞的。”
说到这里,孙教练像是才想起一件事,“还别说你运气不错,那两位当中有一位是有教练证的,在我们国外分部做过教练,他如果愿意,可以让他带带你,你就不用排队了。”
“真的!”文斯立即说好,请孙教练帮他去说一说。
卢庚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他以为文斯刚才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讲讲,“不会吧?你还真要跳啊?”
“当然了。”文斯答得完全不犹豫。
卢庚直摇头,他可不敢,虽然孙教练说了跳伞很安全,目前在国内属于成熟的极限运动,他也依然不敢,哪怕再多借他一个胆子。
“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玩儿吧。”他感慨。
文斯已经随孙教练往外走去了,卢庚也跟着去,想见识一下那两位刚从上面下来的勇敢伞友,是不是比他这个普通人更有三头六臂。
降落伞先后徐徐落地,那两人中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高些,教练指指他,“就是那位,你等等,我去和他说一声。”
孙教练跑过去,那人的伞正轻飘飘掉在身后,他站在原处解除身上装备,有工作人员上去帮着叠伞,孙教练和他交谈过两句,他便朝文斯这方向望了过来。